第三章 陆言
一觉睡醒，李梦生睁开眼睛，看到外面已是日上三竿，阳光从敞开的窗户透进来，把整间房都照的亮堂堂的。
他睡了整整一个晚上，而他的老友也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李梦生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身体，便坐在床上运行起周天来。说到底，他是一个修行者，即使重生的这副身躯没有什么修为，但胜在根骨绝佳，再加上这处名为荒域的洞天福地灵气充沛，故而他的修为提高的很快，只是比起上一世来，倒是云泥之别了。
运气完毕，他吐出一口浊气，感觉神清气爽。就在他琢磨要不要出门转转，看看这荒域的情况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敲门。
李梦生打开门，看见一个年轻人正站在门外。
他简单过了一遍上一世的记忆，在眨眼之间便笃定，此人他并不认识。于是他沉吟了须臾，开口问道，“你是？”
年轻人看到他似乎有点惊讶，听到问话方才反应过来，看到眼前的人面色冷冷的，便慌慌忙忙的开口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不好意思前辈，我刚才走神了，我就是屈胖三的那个朋友，我叫陆言，您就是茅山的符王李道子吧？算起来，我应该叫您一声师叔，不过我和我那个师父的事……实在有点混乱，所以我还是叫您前辈吧。”
李梦生听他说完，眯着眼打量了他两个来回，开口缓缓问道，“你真的是虚清的徒弟？”
陆言点点头，讲，“虽然情况有点复杂，但是师父确实认了我这个弟子。”
李梦生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让开身子道，“先进来吧。”
名为陆言的年轻人进了屋，引着李梦生坐在了桌旁。他甚至还颇尽地主之谊的给前辈倒了杯茶，李梦生接过茶杯，看了看杯子里的青茶叶梗泡热水，面容平静的抿了一口，等待着陆言的开腔。
陆言坐在他对面看他喝了茶，便开口说道，“具体的情况，屈胖三已经和我说了。我过来，就是要和您交代可能遇到的一些状况。”
李梦生点点头，说，“你讲吧。”
陆言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荒域有一个潜在的规则，那就是此间之人，是不能去往原本的世界的，会魂飞魄散。当然如果真的想出去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拿到一样叫做生死牌的东西就可以了，只不过……”
李梦生听他一通解释，到关键处却欲言又止，心下了然了几分，开口问他，“但是那生死牌很难拿到，是么？”
让他意外的是，陆言摇了摇头，讲，“生死牌虽然难弄到手，但也并非毫无办法，主要是前辈你这个情况，有点复杂。”
他顿了顿，最终道，“其实荒域之前出现过您这样灵魂属于外界，而躯体生于荒域的情况，那个人最终没有用到生死牌，也回到了现实世界。但是屈胖三跟我说，您的身上，有一个不属于您自己的空间印记。”
空间印记？
李梦生挑起眉，方才运行周天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身体有什么异常。这空间印记又是哪来的？
“空间印记是什么？”他问道。
陆言挠了挠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也没从您身上看出什么问题来，这都是屈胖三对我说的。这种情况，离开荒域本是有先例的，但是这个空间印记是一个变数，目前还不清楚这东西会在穿梭空间的时候起到什么作用……”
李梦生听完陆言的话，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可以回去，但是因为那个空间印记的存在，让这段归途的安全性变得不确定起来。
李梦生想了想，感觉这所谓的空间印记之所以存在，和他的复生肯定有关系。不然怎么解释一个死了几十年的人，莫名其妙的就复活在了这与世隔绝的荒域里？这是什么三流话本的剧情吗？
他抬眼看向陆言，问道，“他人呢？”
“他”自然指的是屈胖三。说实话，李梦生对他老友的这个新名字感到很是无语，以至于并不是很想用名字称呼他。
陆言答道，“他有一些事要处理，今天晚点应该就可以回来了。”
他想了想，又对面前的李梦生说道，“我知道您很想回去，但是安全终究还是最重要的。我这两天先想办法弄一块生死牌来试试行不行，如果不行的话，我表哥对空间穿梭这方面很有研究，我到时候把他叫来给您看一下，总是有办法的。”
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了，李梦生点点头，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来，“那贫道就先提前谢过小友了。”
陆言听到这话摆摆手，讲，“我就是个负责传话的，这都是屈胖三和我再三交代的。”
李梦生认真打量了眼前的年轻人一会，问道，“你是一名养蛊人，对么？”
陆言的神色闪过一瞬的惊讶，随后苦笑道，“前辈好眼力，我确实有一本命蛊在身，不过我学艺不精，并不怎么会养蛊。”
李梦生摇摇头，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和善一点，“你不用担心，我对巫蛊之术没有偏见。洛十八的名字你应该有听过吧？”
陆言点点头，讲那必须听过，蛊王洛十八，是和您齐名的天下三绝之一。
李梦生道，“洛十八与我曾是好友，所以巫蛊之术，我也多少了解一些皮毛。我想问你的是，你既为养蛊人，必然是有传承的，虚清又为什么会收你做徒弟呢？”
李梦生释放了善意，陆言便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随后他把自己在黄泉道那孟婆的禁锢之地处遇见虚清真人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甚至把虚清真人教了他神剑引雷术之事，包括茅山被毁时候虚玄真人的交代都尽数一并说了。
毕竟眼前这个青年道人，上一世可是茅山曾在位几十年的传功长老，更是天下三绝之一的符王。他好歹挂着个外门长老的虚名，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隐情，还是都聊开了比较好。
再说出什么事有屈胖三呢，问题不大。
所幸李梦生沉默的听完了他的叙述，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直待他收了声，方才站起身对他作了一揖，“陆言小友，你对茅山有大恩，且受老道一拜。”
陆言看他这样，被吓得头皮发麻，急忙上前阻止了对方折煞人的举动。他对李梦生道，“前辈千万别这样，萧克明您应该记得吧？他和我师父是生死之交，我过去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陆言站起身和李梦生告别。他从腰间摸出了一个锦囊，从里面摸出了一套有些简陋的纸笔墨砚来。
他把那一套纸笔放在桌上，讲，“这个是屈胖三特意交代的，说给您画画符练练手，荒域条件有限，还请您见谅。”
李梦生看见那纸笔眼前一亮，眉眼也朝面前这个年轻人微微弯了弯，“有心了。”
陆言窘迫的笑了笑，讲，“这都是屈胖三的要求，我就负责跑个腿。那没什么事的话，前辈我就先告辞了，您有什么要求叫看门的人就行了。他应该晚点就会回来，到时候你们再叙旧。”
话说完，他从屋子里收拾了几样东西，随后便匆匆离开了。
李梦生留心了他拿的东西，似乎是一些佩剑，木雕之类的私人物品。他之前都没留意这些东西，只当是屋子原本的陈设。
自己不会鸠占鹊巢了吧？
当然这样的念头只是闪过了一瞬间，很快李梦生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桌上的纸笔墨砚上。
他以画入道，后又凭借着符箓之道闻名江湖，对这纸墨自然是亲切得很。虽然材质差了点，不过给他找找感觉还是绰绰有余的。他如今这副躯体修为不高，若能凭借着上一世的感悟做些符箓傍身，也好过像之前一样，被撵着打却还不了手。
于是曾经名声响彻江湖的符王研墨执笔，踌躇满志的落下了属于这一世的第一笔墨迹。
这一落笔，就画到了深夜时分。
李梦生揉了揉额角，看着洒在纸面上的皎洁月光，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了。
他虽一生致力于修真得果，但俗世杂务终究牵住了他的心绪。算起来，如此时此刻般心无旁骛，了无牵挂的沉浸于自己的道中，竟已是上一世少年时的懵懂时光。
这么看来，能重活一回着实是很不错的一件事。
明月高悬，他的精神却依旧高昂，只是身体却有些疲累了。秉承着细水长流的态度，他收了笔，躺上床补充起精力来。
朦胧间，他感觉门好像被打开了，随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具身躯紧贴着他旁边挤上了床。
李梦生睁开眼，看到屈胖三闭着眼紧靠着他。圆脸少年郎的身体热乎乎的，手臂甚至无意识的环上了他的腰间。
他没有出声，而是静静打量着那张面容。
这是他寻找了将近半生的人。如果说真有什么执念阻碍了李道子求道，那么这家伙应该是最接近的那一个了。
瞒天改运，然天不假年，他唯一的遗憾也不过是没能再见他一面。后来他对着虎皮鹦鹉托付后事，诸事皆了，本已没有了任何遗憾，却没想到居然还得了这一次重来的机会，让他看到活生生的屈阳在他面前。
这心思不过闪过一瞬，李梦生便看到挤进他怀里的少年郎此时已睁开了眼睛，那双黑黝黝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宛如阔别已久。
他们都没有说话。屈胖三抬起手臂，却是揽住了面前人的脖颈，将肉乎乎的面庞埋进了李梦生的颈窝里，就好像真正的小孩子撒娇一样。
李梦生感受着肩颈的柔软和湿热，默然半晌，最终抬手环住少年郎已经逐渐结实的背脊。他闭上眼睛，床头的窗撒下一隅月光，只有湖水与微风轻语着，将两个历经无数流转的灵魂聚于一处。
既已再见，便根本无需多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梦生的耳边传来少年郎带着气音的低语声。他不开口，只是缓缓在心中与那声音异口同声道。
好久不见，老友。
他睡了整整一个晚上，而他的老友也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李梦生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身体，便坐在床上运行起周天来。说到底，他是一个修行者，即使重生的这副身躯没有什么修为，但胜在根骨绝佳，再加上这处名为荒域的洞天福地灵气充沛，故而他的修为提高的很快，只是比起上一世来，倒是云泥之别了。
运气完毕，他吐出一口浊气，感觉神清气爽。就在他琢磨要不要出门转转，看看这荒域的情况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敲门。
李梦生打开门，看见一个年轻人正站在门外。
他简单过了一遍上一世的记忆，在眨眼之间便笃定，此人他并不认识。于是他沉吟了须臾，开口问道，“你是？”
年轻人看到他似乎有点惊讶，听到问话方才反应过来，看到眼前的人面色冷冷的，便慌慌忙忙的开口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不好意思前辈，我刚才走神了，我就是屈胖三的那个朋友，我叫陆言，您就是茅山的符王李道子吧？算起来，我应该叫您一声师叔，不过我和我那个师父的事……实在有点混乱，所以我还是叫您前辈吧。”
李梦生听他说完，眯着眼打量了他两个来回，开口缓缓问道，“你真的是虚清的徒弟？”
陆言点点头，讲，“虽然情况有点复杂，但是师父确实认了我这个弟子。”
李梦生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让开身子道，“先进来吧。”
名为陆言的年轻人进了屋，引着李梦生坐在了桌旁。他甚至还颇尽地主之谊的给前辈倒了杯茶，李梦生接过茶杯，看了看杯子里的青茶叶梗泡热水，面容平静的抿了一口，等待着陆言的开腔。
陆言坐在他对面看他喝了茶，便开口说道，“具体的情况，屈胖三已经和我说了。我过来，就是要和您交代可能遇到的一些状况。”
李梦生点点头，说，“你讲吧。”
陆言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荒域有一个潜在的规则，那就是此间之人，是不能去往原本的世界的，会魂飞魄散。当然如果真的想出去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拿到一样叫做生死牌的东西就可以了，只不过……”
李梦生听他一通解释，到关键处却欲言又止，心下了然了几分，开口问他，“但是那生死牌很难拿到，是么？”
让他意外的是，陆言摇了摇头，讲，“生死牌虽然难弄到手，但也并非毫无办法，主要是前辈你这个情况，有点复杂。”
他顿了顿，最终道，“其实荒域之前出现过您这样灵魂属于外界，而躯体生于荒域的情况，那个人最终没有用到生死牌，也回到了现实世界。但是屈胖三跟我说，您的身上，有一个不属于您自己的空间印记。”
空间印记？
李梦生挑起眉，方才运行周天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身体有什么异常。这空间印记又是哪来的？
“空间印记是什么？”他问道。
陆言挠了挠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也没从您身上看出什么问题来，这都是屈胖三对我说的。这种情况，离开荒域本是有先例的，但是这个空间印记是一个变数，目前还不清楚这东西会在穿梭空间的时候起到什么作用……”
李梦生听完陆言的话，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可以回去，但是因为那个空间印记的存在，让这段归途的安全性变得不确定起来。
李梦生想了想，感觉这所谓的空间印记之所以存在，和他的复生肯定有关系。不然怎么解释一个死了几十年的人，莫名其妙的就复活在了这与世隔绝的荒域里？这是什么三流话本的剧情吗？
他抬眼看向陆言，问道，“他人呢？”
“他”自然指的是屈胖三。说实话，李梦生对他老友的这个新名字感到很是无语，以至于并不是很想用名字称呼他。
陆言答道，“他有一些事要处理，今天晚点应该就可以回来了。”
他想了想，又对面前的李梦生说道，“我知道您很想回去，但是安全终究还是最重要的。我这两天先想办法弄一块生死牌来试试行不行，如果不行的话，我表哥对空间穿梭这方面很有研究，我到时候把他叫来给您看一下，总是有办法的。”
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了，李梦生点点头，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来，“那贫道就先提前谢过小友了。”
陆言听到这话摆摆手，讲，“我就是个负责传话的，这都是屈胖三和我再三交代的。”
李梦生认真打量了眼前的年轻人一会，问道，“你是一名养蛊人，对么？”
陆言的神色闪过一瞬的惊讶，随后苦笑道，“前辈好眼力，我确实有一本命蛊在身，不过我学艺不精，并不怎么会养蛊。”
李梦生摇摇头，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和善一点，“你不用担心，我对巫蛊之术没有偏见。洛十八的名字你应该有听过吧？”
陆言点点头，讲那必须听过，蛊王洛十八，是和您齐名的天下三绝之一。
李梦生道，“洛十八与我曾是好友，所以巫蛊之术，我也多少了解一些皮毛。我想问你的是，你既为养蛊人，必然是有传承的，虚清又为什么会收你做徒弟呢？”
李梦生释放了善意，陆言便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随后他把自己在黄泉道那孟婆的禁锢之地处遇见虚清真人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甚至把虚清真人教了他神剑引雷术之事，包括茅山被毁时候虚玄真人的交代都尽数一并说了。
毕竟眼前这个青年道人，上一世可是茅山曾在位几十年的传功长老，更是天下三绝之一的符王。他好歹挂着个外门长老的虚名，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隐情，还是都聊开了比较好。
再说出什么事有屈胖三呢，问题不大。
所幸李梦生沉默的听完了他的叙述，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直待他收了声，方才站起身对他作了一揖，“陆言小友，你对茅山有大恩，且受老道一拜。”
陆言看他这样，被吓得头皮发麻，急忙上前阻止了对方折煞人的举动。他对李梦生道，“前辈千万别这样，萧克明您应该记得吧？他和我师父是生死之交，我过去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陆言站起身和李梦生告别。他从腰间摸出了一个锦囊，从里面摸出了一套有些简陋的纸笔墨砚来。
他把那一套纸笔放在桌上，讲，“这个是屈胖三特意交代的，说给您画画符练练手，荒域条件有限，还请您见谅。”
李梦生看见那纸笔眼前一亮，眉眼也朝面前这个年轻人微微弯了弯，“有心了。”
陆言窘迫的笑了笑，讲，“这都是屈胖三的要求，我就负责跑个腿。那没什么事的话，前辈我就先告辞了，您有什么要求叫看门的人就行了。他应该晚点就会回来，到时候你们再叙旧。”
话说完，他从屋子里收拾了几样东西，随后便匆匆离开了。
李梦生留心了他拿的东西，似乎是一些佩剑，木雕之类的私人物品。他之前都没留意这些东西，只当是屋子原本的陈设。
自己不会鸠占鹊巢了吧？
当然这样的念头只是闪过了一瞬间，很快李梦生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桌上的纸笔墨砚上。
他以画入道，后又凭借着符箓之道闻名江湖，对这纸墨自然是亲切得很。虽然材质差了点，不过给他找找感觉还是绰绰有余的。他如今这副躯体修为不高，若能凭借着上一世的感悟做些符箓傍身，也好过像之前一样，被撵着打却还不了手。
于是曾经名声响彻江湖的符王研墨执笔，踌躇满志的落下了属于这一世的第一笔墨迹。
这一落笔，就画到了深夜时分。
李梦生揉了揉额角，看着洒在纸面上的皎洁月光，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了。
他虽一生致力于修真得果，但俗世杂务终究牵住了他的心绪。算起来，如此时此刻般心无旁骛，了无牵挂的沉浸于自己的道中，竟已是上一世少年时的懵懂时光。
这么看来，能重活一回着实是很不错的一件事。
明月高悬，他的精神却依旧高昂，只是身体却有些疲累了。秉承着细水长流的态度，他收了笔，躺上床补充起精力来。
朦胧间，他感觉门好像被打开了，随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具身躯紧贴着他旁边挤上了床。
李梦生睁开眼，看到屈胖三闭着眼紧靠着他。圆脸少年郎的身体热乎乎的，手臂甚至无意识的环上了他的腰间。
他没有出声，而是静静打量着那张面容。
这是他寻找了将近半生的人。如果说真有什么执念阻碍了李道子求道，那么这家伙应该是最接近的那一个了。
瞒天改运，然天不假年，他唯一的遗憾也不过是没能再见他一面。后来他对着虎皮鹦鹉托付后事，诸事皆了，本已没有了任何遗憾，却没想到居然还得了这一次重来的机会，让他看到活生生的屈阳在他面前。
这心思不过闪过一瞬，李梦生便看到挤进他怀里的少年郎此时已睁开了眼睛，那双黑黝黝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宛如阔别已久。
他们都没有说话。屈胖三抬起手臂，却是揽住了面前人的脖颈，将肉乎乎的面庞埋进了李梦生的颈窝里，就好像真正的小孩子撒娇一样。
李梦生感受着肩颈的柔软和湿热，默然半晌，最终抬手环住少年郎已经逐渐结实的背脊。他闭上眼睛，床头的窗撒下一隅月光，只有湖水与微风轻语着，将两个历经无数流转的灵魂聚于一处。
既已再见，便根本无需多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梦生的耳边传来少年郎带着气音的低语声。他不开口，只是缓缓在心中与那声音异口同声道。
好久不见，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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