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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且听身后事

    二十年的时间,对于修行者来说,说长不算长,说短不算短。但正如屈胖三所说,这段时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光世界就差点毁灭了两次,想要三言两语说清楚,实在是不可为之事。

    不过好在,他们的时间多的是。

    屈胖三喝着粥,不紧不慢的讲述起李梦生缺席那些年的往事来。

    他讲起当初的茅山李道子仙逝后,被人称作黑手双城的外门大弟子陈志程只身赴往巫山,与邪灵左使王新鉴大战一场,那一战让天地为之变色,最终落得了个双双重伤的结局。而邪灵左使,最终也在那一役后郁郁而终。

    他讲起当初黄山的龙蟒之灾,那一战茅山看似出尽风头,然而实际上茅山掌教陶晋鸿的孙女惨死,他自己也因身受重伤被迫闭死关,而曾得到李道子符箓真传的掌教爱徒萧克明,也因为这件事,被废去一身修为并逐出了茅山,从此江湖浮沉,红尘炼心十余载。

    他讲起自己仍为鸟身时,陪伴着当时还未声名鹊起的左道组合闯荡江湖,一路看着洛十八转世的陆左逐渐觉醒记忆,最终更是于天山之巅彻底觉醒了作为耶郎王的记忆。而他也正是在此战中化为火凤凰,为抵挡大黑天燃尽火焰而死,随后涅槃有了这第三世。

    他又讲起作为屈老三经历的种种,讲起自己碰到的种种奇遇,讲起了使茅山险些覆灭的那一战,讲起了陈志程入魔,讲起了千年大劫……

    到了最后,屈胖三把自己能想到的,眼前这位老友可能会关心的那些人或事的现状或结局,都交代了一个遍。

    这样的讲述十分漫长,即使是屈胖三极尽缩减,也足足从清晨讲到了下午日头偏西。而李梦生也静静的听着,不发表意见,也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就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事实上,这些也确实都是别人的故事。一路听过来,也就是在听到茅山相关人和事的消息时,他的心会有所波动。

    但也仅限于波动了。

    作为已经活过一世的前人,他听这些往事,大多还是出于旁观者的视角。生死大限难以跨过,也因此成了一道隔开他与过去的坎,他看故人往事,也正如后人看他,如同镜中花水中月,记到了脑子,却记不进心里,最后唯有一声叹息。

    叹息过后,李梦生开口道,“看来这些年确实是发生了不少事。”

    他抬眼看向正倒水喝的屈胖三,“谢谢你对茅山以及茅山子弟的照拂。”

    屈胖三闻言瞪大眼睛,随后皱起眉头道,“说这么见外的话干嘛?其实主要还是看在小杂毛和萧家的份上,大人我和你们茅山真不熟。”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你们茅山的具体情况,我一个外人也确实不怎么清楚,具体的,还是得等你出去了去问小杂毛。”

    李梦生点点头,看着他打量了两眼外面的日头。估摸过时间后,屈胖三对他眨眨眼,“老杂毛,时间还早,要不要和我出去转转?”

    出去转转确实是有必要的,要知道他其实到这里也没几天,对荒域的了解可以说接近为零。

    得了李梦生应允,屈胖三便拉着他出了门。

    兴许是午后太阳毒辣的劲儿还没过,医馆里走动的人并不多,于是他们便直接出了大门,在华族的聚落里慢悠悠散起步来。

    李梦生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只觉得这部落有着和当地气氛格格不入的繁华。和他之前碰到的那些野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原始社会和封建社会的天壤之别。

    他随口提了半句,屈胖三给他解释,说这地方之所以如此繁华是有原因的,归根结底应该算在他那个朋友陆言身上。

    “这华族的前任领导人呢,是个身负青鸾血脉的妹子,这妹子和陆言那憨批有点不可为外人道的往事,后来她死了,那小子就会时不时来给人站站场子。并且他和这儿好多人都挺熟的,就你住的那个医馆,馆主就和他是忘年之交,好像叫什么佗老鹊老之类的。”

    听了这名字,李梦生感觉有点意思。医馆,还佗老鹊老,华佗和扁鹊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屈胖三突然问他,“对了,昨天我叫陆言给你送了点画画的家伙什儿,怎么样,没把老本行忘了吧?”

    李梦生听了这话撇了撇嘴,对屈胖三淡淡道,“忘了倒不至于,不过现在没有趁手的材料,很难画出效果显著的符。”

    屈胖三若有所思的道,“那倒是问题不大,这地方好东西多的是,就算你走不脱,留在这也不至于没事干。如果咱们出去了,你上一世那些画符制器的东西应该都还放在茅山吧?到时候去拿一下就行了。”

    提到画符,屈胖三突然像水龙头开了闸一般滔滔不绝起来,“啧啧,老杂毛,你知道现在你的一张符能卖多少钱吗?那可都是得进拍卖场的,卖一张少一张,越少越贵,到最后那价钱,大人我看了都眼晕。”

    他跳到李梦生面前,厚脸皮的伸手道,“你随便画几张符给我,我去联系慈元阁那些人,就和他们说我搞到了符王真迹,等出去咱俩直接就吃喝不愁了,怎么样?”

    李梦生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他黑着脸道,“你以为我的符是大白菜?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能弄出一大把?”

    屈胖三一脸无辜的道,“不就是一笔勾连鬼画符吗?有笔有墨的,这有什么难的?不够我到时候再给你要点,医馆得开方子,这玩意多的是。”

    李梦生冷笑两声,道,“要真这么容易,那怎么不见你画两张出来?”

    屈胖三耸耸肩,“术业有专攻嘛,我是专攻布阵的,对这挥笔泼墨的活计一向不精通。”

    他看李梦生似乎真有点恼怒了,便又凑过来嬉皮笑脸的哄道,“开玩笑的,有我在,哪还用得着你出手?不过防身的东西你得预备着点,这事我已经交代给陆言了,具体的到时候再和你说。”

    李梦生看似脸色难看,实际上倒也没生气,只是也懒得理这家伙了。他把目光投向周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们这里走来。

    待那人走近了,屈胖三也注意到了,他朝那人挥了把手,道,“陆言,你怎么在这?”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黑了。陆言看见了他们,便走过来对他们道,“我回医馆发现你们不在,听说你们出来了,就过来街上找了。”

    屈胖三有些无语,道,“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陆言顿了顿,从腰间摸出一小块黑白相间的木牌,递给屈胖三后讲,“生死牌我已经搞到了,到时候你带着前辈回去就行,我就不去了。”

    屈胖三闻言挑起眉,“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

    陆言还没开口,李梦生看见他身后不远处走过来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女子。她剪着干练的短发,模样飒爽,眼里却又透出几分古灵精怪来。

    她走到陆言身边,打量了李梦生两眼,方才对屈胖三笑道,“屈胖三大人,好久不见啊。”

    屈胖三看见她也笑了笑,“是小北姐姐啊,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陆言看到明显在状况之外的李梦生,便开口对他道,“前辈,这人是我的一个朋友,叫洛小北,本来之前和屈胖三说好送您回去的,但是她找我有些急事,恐怕不能过去了,还请见谅。”

    李梦生点点头表示理解,这时那名叫作洛小北的女子倒是一脸惊奇的看向屈胖三,“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屈胖三点点头,“我得送我这位朋友回去。”

    洛小北闻言,脸上顿时挂上一副心碎的表情,她把手按在并没什么起伏的胸口上,对屈胖三泫然若泣道,“大人,你去了就不回来了吗?你之前还说长大了要娶姐姐我呢!难道都是假的吗?”

    这一番话着实是让李梦生大受震撼,他扭头看向屈胖三,发现这小子脸都黑了。他又看向懵逼过后嘴角抽搐的陆言,感觉自己也有点憋不住笑。

    屈胖三翻了个白眼,颇为无语的对洛小北道,“小北姐姐,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了?”

    洛小北听了这话,表情瞬间又凄惨了几分,“之前明明说好的,怎么就不算了呢?难道男人都是这样的么,说过的话都可以随意收回?”

    屈胖三有点受不了了,他推了一把陆言,低声对他道,“这什么情况啊,犯什么病了?”

    陆言本来还是一副憋笑看好戏的架势,给屈胖三一瞪,人顿时萎了。他对洛小北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他好劝歹劝了几句,那洛小北总算不闹了。她擦擦脸,脸上却还挂着一点笑意,“你办完了事,要立刻过来找我。屈大人,小北会在这里一直等你的,你一定要记得回来啊。”

    屈胖三退了退,直接就拉着李梦生往回走去,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陆言和那洛小北又寒暄了两句,也跟了过来。

    李梦生看了半天的戏,此刻终于开口对步履匆匆的屈胖三道,“刚才那是真的?”

    屈胖三瞥了他一眼,显然还没从烦闷中走出来,“这种一眼假的事你也信?大人我找这么一个飞机场干嘛?这丫头想一出是一出,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来编排大人我……”

    李梦生扬了扬嘴角,道,“话虽如此,那不是你的熟人么?有必要跑这么快?”

    屈胖三停下脚步看向他,“你不在意?”

    李梦生没有说话,他们对视了半晌。这个时候陆言赶过来,见到这场面咳了咳,讲,“二位,我们先回去吧,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