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第一节）
（一）别以为你很有能力
就这样，时间不紧不慢地过了数周，由孙艺芸发起的新4A广告全案公司的招标工作会即将召开了。年度全案服务公司都是百万级别的费用支出，必然要惊动公司管理高层，在OA流程上，孙艺芸将会议通知发到了各高层领导手中，包括程安然董事长。
令程安然不解的是，在收到会议通知的第二日，也收到了由总经理转达上来孙艺芸的请假条。孙总说自己病了，要卧床几天。这招标公示已经发布有段时间了，品牌部也陆续收到了全国各大4A公司的标书和厚厚的介绍，法务部和招标管理办都已经按照既定流程检查完装订和密封，各广告公司的代表都来到了野狼汽车附近的酒店住下，会议即将在今日召开。孙艺芸在这个时候突然请了病假，品牌部的同事们都摸不着头脑，这孙总病得还真不是时候！
对于新入职不久的吕南望来说，他的心思可没在招标上。按照当记者多年的经验，谁来执行全案服务，还不就是一半的乙方创意提报再加另一半的甲方领导个人喜好，最后再选个性价比高的就万事大吉。
吕南望从家到野狼汽车工厂大约30公里，电瓶车续航近50公里，单程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全新的工作和常规的考勤打卡，改变了他的生活方式。每天早晨他需要6点20起床准备孩子的早餐，这样小楠起床后，餐桌上就有面包和牛奶了，吃完了就自行去上学。早餐为小楠准备就绪后他就早早骑着电瓶车出门上班，汇入浩浩荡荡的上班族大军潮流之中。骑电瓶车确实是个英明的选择，若是开车，遇见高峰期起码要堵一个半小时还有可能迟到，而且还耗油——吕南望是如此安慰自己的。
骑行在路上，这几天来吕南望显然还没有完全适应全新的生活方式。他戴着头盔疾驰，眼前却浮现着尹小叶最后离去时的场景。妻子——哦不对，应该是前妻——昨天是周日，前妻选择了小楠在上英语班的时候悄悄飞走。尹小叶不愿意给孩子留下一个依依惜别的伤心画面，她觉得这是希望。
“不用进候机楼送我了，”在机场的停车场，尹小叶给吕南望留下了当面的最后几句话，“你一定要照顾好小楠，两年……最多三年，我会回来接他。更好的经济条件才是未来。”
“小楠的未来，其实是我们三个在一起。”吕南望低沉地回答。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记住，这两年内不能找新欢，我不允许后妈打孩子。过了这两年随便你怎么恋爱自由。”
吕南望苦笑：“我这么屌丝，还带着个孩子，哪会有姑娘看上我！”
就这样，尹小叶飞走了。吕南望的心空空的，久久不能释怀。不过让他心里更难受的是，下午小楠回家，得知妈妈已经飞走以后，孩子不吃饭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直到深夜。吕南望不忍心去敲门，看着桌上没动的饭菜，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只好默默将饭菜打包到自己的饭盒里打算中午在公司吃。今天是周一，大清早他敲门叫醒了小楠，准备好面包牛奶，给多多添了狗粮和水，又给小楠留了张纸条压在餐桌上：爸爸上班去了，下午放学爷爷奶奶过来看你，记得吃早餐，你才有力气好好读书。
因此吕南望这一路骑车都心事重重，一直到公司楼下的车棚。他将电瓶车充上电，指纹打卡后便失落地进了办公室，寻思着今天如何开展工作。此时微信响了，点开屏幕一看是孙艺芸发来的：“吕老师，我今天不舒服请个假，10点有个会你帮我参加一下呗！就是个招标会，按流程走就是。”
“我参加？”吕南望回复。
“反正还不是领导说了算，你按他们意思走就是。你是老记者见多识广，该提建议提建议，最后让他们定，这个应该难不倒你。”
刚刚还笼罩在悲伤情绪里的吕南望，内心又多了一份莫名其妙。“吕老师！吕南望！”忽然他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转过头一看是程安然董事长。吕南望心头一惊，赶紧整理思绪。
“叫你好几声了！想什么呐！”程安然急促地问道。
“没……没……”
“待会儿10点有个招标会，孙总说让你参加，我就来核实一下。你才刚刚来公司，还不熟悉，那就一会儿我让小王带你下去。你准备一下。”
程安然交代完工作，就回走廊那一头自己办公室去了。董事长办公室和品牌部都在五楼，虽然程安然不像老爸程仁的办公室就在隔壁，但走动起来还是挺方便的。吕南望目送董事长走远，心里感到一阵发虚，这刚来公司没几天就要代替总监去开个会，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
程安然回到办公室坐下也直犯嘀咕，虽然自己常被老爸洗刷“年轻，太嫩”，但毕竟自己已经41岁了，好歹也经历过不少世事。这次孙艺芸的缺席，这个会还能不能开下去还是个问题，因为这是由品牌部发起的。如果推迟会议，那些已经下榻酒店的公司代表相当于白跑一趟。从全国各地飞来提案，机票和酒店都不便宜，想必这个道理，孙艺芸不会不明白。程安然皱着眉思索了几分钟，给老爸拨去了电话。
“喂！老程总！小孙现在是不是在你那啊？”程安然开门见山问道。
“她不在我这儿，怎么了？”程仁在电话里疑惑着。
“上周五她发起了个今天的招标会议！但她今天请假！”
程仁不耐烦地说：“这种小事！你让你们总经理来想主意不就完了？还用你操心？他们主持招标会议经验还少了？市场部又去哪了呢？下面那个营销公司市场部又是不干活儿的吗？”
“我知道叫他们！我就是想问问小孙在哪里！”
“真的不在我这儿，你多心了。”
程仁正坐在仁义集团董事长办公室抽着烟，他挂掉电话，向着旁边的孙艺芸神秘一笑：“你可以说话了。你看吧，我就说程安然要给我打电话来问你吧！整个会议流程PPT都是你做的！你发给他们吧，别说是我叫你发的啊。”
孙艺芸也笑道：“老程总，我就是想看看没了我他们咋办！”
“算是锻炼锻炼儿子也对！”程仁将烟圈吐得老高。
而在野狼汽车，坐在办公室的吕南望收到了孙艺芸发来的会议流程PPT，孙总还附上一句话：“今天的会议你主持一下咯，顺便再负责所有领导对招标企业的打分统计，最后不要宣布分数，等正式发布招标结果的时候自然会宣布。吕老师，辛苦你了！”然后是个大大的笑脸表情。
品牌部办公室里也是忙忙碌碌，各同事都在准备打分表和材料，吕南望也不知道该去问谁，也没人搭理他。九点三刻，董事长助理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将吕南望带到了一楼大会议室，现场已经有一些领导在等着了，品牌部同事也陆陆续续到场，将投影仪调试妥当。
吕南望以前作为报社责任编辑，主持召开过选题会，也陪同过报社策划部参加过一些经营项目的招标会议，只是当时是提案。现在轮到自己主持提案会议，只好满脑子搜索当时的记忆，试图模仿那时面对的甲方是什么口气。眼看着墙上的指针就要到10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倒是急得一头冷汗。他摆弄着眼前的笔记本电脑，开始了他的开场白：“今天……今天孙总不在，她叫我来主持这个招标会，这是个关于……野狼汽车下一个阶段全案广告公司的招标会，公司代表已经在外面抽签决定了出场顺序，那我们就先叫第一家公司进来……”
“应该先介绍到场领导！”旁边做会议记录的女同事小声提醒道。她叫郝兰，是品牌部的公关专员。
程安然见状，直接开口打断道：“这样吧，我来说几句。今天是孙总发起的招标会，但孙总请假了，这是吕南望老师，我们的品牌策划部长。吕部长以前是资深媒体记者，我们那篇维权的正面报道就是他写的，我都叫你们学习了的。吕老师很有能力的！刚来的那天你们有的人已经见过他了，有的人还没见过，那我今天借这个会就再加深一下印象。”
坐在长圆桌两旁的各位公司高层面面相觑。按惯例，邀请董事长出席这种会议，一般只是“刷存在感”或者是品牌部表示对董事长的尊敬。而董事长参加不到半小时就会离去，交予具体部门负责。而程安然今日表现让众人猜测不已，连忙对吕南望点头并投来笑脸。程安然接着介绍道：“坐我左边的这位是股份公司总经理，魏文昌，魏总！这边是财务总监、工程研究院主任想必你都见过了……这边是营销公司执行副总经理周逸知，周总！营销公司总经理是我兼着的。然后是营销公司市场部下面的同事们。好，吕老师你接着继续。”
吕南望见状，胆子也大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谢谢程董事长的赞扬，其实呢我今天也是临时接到任务，有点手忙脚乱，但我相信孙总交给我的任务我一定会办好！那我先读一下这次招标的主要需求，就请各公司代表进来提案，时间是每家20分钟，负责会议记录的郝兰同时也会负责计时和提醒。郝兰，那等我读完这页PPT你就叫第一家进来吧……”
野狼汽车就如同众多的汽车工厂，行政办公楼里的下班时间为5点半。吕南望的电瓶车充了一天电也满了，他骑车到家怎么也临近7点了。夏天的天色还渐早，天边挂着一丝晚霞，就像火红的凤凰展翅飞翔。傍晚的空气中还残存着一丝热浪，湿热的风迎着电瓶车的急速前行，不断蒸发着吕南望的身体，他的头盔里早已汗如雨下。
经过小楠爷爷奶奶安慰，小楠今天的情绪有所缓解，已经吃过饭在家里做作业了。吕南望回到家，松了一口气，与自己的父母打了个招呼，就狼吞虎咽解决起桌上的剩饭剩菜来。小楠从房间里出来：“爸爸，给我检查一下数学作业。”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爷爷奶奶走后，吕南望打量起自己的儿子的背影来。小楠继续在自己房间里写着什么，吕南望手里拿着儿子的数学作业，错误率比以往有所增加。但他却无心责备儿子，心里明白小楠内心承受着多么大的委屈。他也许在思念妈妈，也许在责怪爸爸，吕南望无能为力，也悄悄责骂着自己。多多躺在儿子的脚边正在沉沉昏睡，也许他俩才是最好的伙伴。
【小楠日记】
爸爸跟以前不一样了，每天早早地就去上班，他说他要挣钱给我交各种生活费。我好希望妈妈没有走，她还在身边陪我们的日子。以后多多就我来喂吧，今天放学就是我喂的。
今天的数学课没听进去，有些地方弄不懂。老师没有批评我，她说我是个乖孩子，有些困难会熬过去的。
爸爸平时对我有些严格，但最近爸爸变了，对我说话的语气变轻了。以前我还怪过他，有点怕他，今天我就怕他批评我的作业。
妈妈今天给我打了个视频电话，她说飞机已经降落了。我这里现在是傍晚，你那边应该是早上吧。妈妈你放心，我不会把手机带到学校的，要是被没收了我就见不到你了。我现在学英语很乖的，不再讨厌学英语了，那是不是说明我还会见到你呢？我不想做没有妈妈的孩子。
小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吕南望轻手轻脚走进房间，多多抬起头吐了吐舌头，换了个姿势又接着睡去。吕南望将数学作业本轻轻放在小楠的面前，忽然看见这一页翻开的日记本，呆若木鸡地站立了好久。
也许时间会冲淡这一切吧！吕南望无奈地想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再也忍不住了，一个大男人的眼泪就这样哗哗地淌着，眼泪挂在脸上也无心去擦。是的，野狼汽车他要想办法呆下去，不能再换工作了，哪怕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就算有多年的记者经验，他也需要重头开始。
就这样，时间不紧不慢地过了数周，由孙艺芸发起的新4A广告全案公司的招标工作会即将召开了。年度全案服务公司都是百万级别的费用支出，必然要惊动公司管理高层，在OA流程上，孙艺芸将会议通知发到了各高层领导手中，包括程安然董事长。
令程安然不解的是，在收到会议通知的第二日，也收到了由总经理转达上来孙艺芸的请假条。孙总说自己病了，要卧床几天。这招标公示已经发布有段时间了，品牌部也陆续收到了全国各大4A公司的标书和厚厚的介绍，法务部和招标管理办都已经按照既定流程检查完装订和密封，各广告公司的代表都来到了野狼汽车附近的酒店住下，会议即将在今日召开。孙艺芸在这个时候突然请了病假，品牌部的同事们都摸不着头脑，这孙总病得还真不是时候！
对于新入职不久的吕南望来说，他的心思可没在招标上。按照当记者多年的经验，谁来执行全案服务，还不就是一半的乙方创意提报再加另一半的甲方领导个人喜好，最后再选个性价比高的就万事大吉。
吕南望从家到野狼汽车工厂大约30公里，电瓶车续航近50公里，单程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全新的工作和常规的考勤打卡，改变了他的生活方式。每天早晨他需要6点20起床准备孩子的早餐，这样小楠起床后，餐桌上就有面包和牛奶了，吃完了就自行去上学。早餐为小楠准备就绪后他就早早骑着电瓶车出门上班，汇入浩浩荡荡的上班族大军潮流之中。骑电瓶车确实是个英明的选择，若是开车，遇见高峰期起码要堵一个半小时还有可能迟到，而且还耗油——吕南望是如此安慰自己的。
骑行在路上，这几天来吕南望显然还没有完全适应全新的生活方式。他戴着头盔疾驰，眼前却浮现着尹小叶最后离去时的场景。妻子——哦不对，应该是前妻——昨天是周日，前妻选择了小楠在上英语班的时候悄悄飞走。尹小叶不愿意给孩子留下一个依依惜别的伤心画面，她觉得这是希望。
“不用进候机楼送我了，”在机场的停车场，尹小叶给吕南望留下了当面的最后几句话，“你一定要照顾好小楠，两年……最多三年，我会回来接他。更好的经济条件才是未来。”
“小楠的未来，其实是我们三个在一起。”吕南望低沉地回答。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记住，这两年内不能找新欢，我不允许后妈打孩子。过了这两年随便你怎么恋爱自由。”
吕南望苦笑：“我这么屌丝，还带着个孩子，哪会有姑娘看上我！”
就这样，尹小叶飞走了。吕南望的心空空的，久久不能释怀。不过让他心里更难受的是，下午小楠回家，得知妈妈已经飞走以后，孩子不吃饭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直到深夜。吕南望不忍心去敲门，看着桌上没动的饭菜，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只好默默将饭菜打包到自己的饭盒里打算中午在公司吃。今天是周一，大清早他敲门叫醒了小楠，准备好面包牛奶，给多多添了狗粮和水，又给小楠留了张纸条压在餐桌上：爸爸上班去了，下午放学爷爷奶奶过来看你，记得吃早餐，你才有力气好好读书。
因此吕南望这一路骑车都心事重重，一直到公司楼下的车棚。他将电瓶车充上电，指纹打卡后便失落地进了办公室，寻思着今天如何开展工作。此时微信响了，点开屏幕一看是孙艺芸发来的：“吕老师，我今天不舒服请个假，10点有个会你帮我参加一下呗！就是个招标会，按流程走就是。”
“我参加？”吕南望回复。
“反正还不是领导说了算，你按他们意思走就是。你是老记者见多识广，该提建议提建议，最后让他们定，这个应该难不倒你。”
刚刚还笼罩在悲伤情绪里的吕南望，内心又多了一份莫名其妙。“吕老师！吕南望！”忽然他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转过头一看是程安然董事长。吕南望心头一惊，赶紧整理思绪。
“叫你好几声了！想什么呐！”程安然急促地问道。
“没……没……”
“待会儿10点有个招标会，孙总说让你参加，我就来核实一下。你才刚刚来公司，还不熟悉，那就一会儿我让小王带你下去。你准备一下。”
程安然交代完工作，就回走廊那一头自己办公室去了。董事长办公室和品牌部都在五楼，虽然程安然不像老爸程仁的办公室就在隔壁，但走动起来还是挺方便的。吕南望目送董事长走远，心里感到一阵发虚，这刚来公司没几天就要代替总监去开个会，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
程安然回到办公室坐下也直犯嘀咕，虽然自己常被老爸洗刷“年轻，太嫩”，但毕竟自己已经41岁了，好歹也经历过不少世事。这次孙艺芸的缺席，这个会还能不能开下去还是个问题，因为这是由品牌部发起的。如果推迟会议，那些已经下榻酒店的公司代表相当于白跑一趟。从全国各地飞来提案，机票和酒店都不便宜，想必这个道理，孙艺芸不会不明白。程安然皱着眉思索了几分钟，给老爸拨去了电话。
“喂！老程总！小孙现在是不是在你那啊？”程安然开门见山问道。
“她不在我这儿，怎么了？”程仁在电话里疑惑着。
“上周五她发起了个今天的招标会议！但她今天请假！”
程仁不耐烦地说：“这种小事！你让你们总经理来想主意不就完了？还用你操心？他们主持招标会议经验还少了？市场部又去哪了呢？下面那个营销公司市场部又是不干活儿的吗？”
“我知道叫他们！我就是想问问小孙在哪里！”
“真的不在我这儿，你多心了。”
程仁正坐在仁义集团董事长办公室抽着烟，他挂掉电话，向着旁边的孙艺芸神秘一笑：“你可以说话了。你看吧，我就说程安然要给我打电话来问你吧！整个会议流程PPT都是你做的！你发给他们吧，别说是我叫你发的啊。”
孙艺芸也笑道：“老程总，我就是想看看没了我他们咋办！”
“算是锻炼锻炼儿子也对！”程仁将烟圈吐得老高。
而在野狼汽车，坐在办公室的吕南望收到了孙艺芸发来的会议流程PPT，孙总还附上一句话：“今天的会议你主持一下咯，顺便再负责所有领导对招标企业的打分统计，最后不要宣布分数，等正式发布招标结果的时候自然会宣布。吕老师，辛苦你了！”然后是个大大的笑脸表情。
品牌部办公室里也是忙忙碌碌，各同事都在准备打分表和材料，吕南望也不知道该去问谁，也没人搭理他。九点三刻，董事长助理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将吕南望带到了一楼大会议室，现场已经有一些领导在等着了，品牌部同事也陆陆续续到场，将投影仪调试妥当。
吕南望以前作为报社责任编辑，主持召开过选题会，也陪同过报社策划部参加过一些经营项目的招标会议，只是当时是提案。现在轮到自己主持提案会议，只好满脑子搜索当时的记忆，试图模仿那时面对的甲方是什么口气。眼看着墙上的指针就要到10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倒是急得一头冷汗。他摆弄着眼前的笔记本电脑，开始了他的开场白：“今天……今天孙总不在，她叫我来主持这个招标会，这是个关于……野狼汽车下一个阶段全案广告公司的招标会，公司代表已经在外面抽签决定了出场顺序，那我们就先叫第一家公司进来……”
“应该先介绍到场领导！”旁边做会议记录的女同事小声提醒道。她叫郝兰，是品牌部的公关专员。
程安然见状，直接开口打断道：“这样吧，我来说几句。今天是孙总发起的招标会，但孙总请假了，这是吕南望老师，我们的品牌策划部长。吕部长以前是资深媒体记者，我们那篇维权的正面报道就是他写的，我都叫你们学习了的。吕老师很有能力的！刚来的那天你们有的人已经见过他了，有的人还没见过，那我今天借这个会就再加深一下印象。”
坐在长圆桌两旁的各位公司高层面面相觑。按惯例，邀请董事长出席这种会议，一般只是“刷存在感”或者是品牌部表示对董事长的尊敬。而董事长参加不到半小时就会离去，交予具体部门负责。而程安然今日表现让众人猜测不已，连忙对吕南望点头并投来笑脸。程安然接着介绍道：“坐我左边的这位是股份公司总经理，魏文昌，魏总！这边是财务总监、工程研究院主任想必你都见过了……这边是营销公司执行副总经理周逸知，周总！营销公司总经理是我兼着的。然后是营销公司市场部下面的同事们。好，吕老师你接着继续。”
吕南望见状，胆子也大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谢谢程董事长的赞扬，其实呢我今天也是临时接到任务，有点手忙脚乱，但我相信孙总交给我的任务我一定会办好！那我先读一下这次招标的主要需求，就请各公司代表进来提案，时间是每家20分钟，负责会议记录的郝兰同时也会负责计时和提醒。郝兰，那等我读完这页PPT你就叫第一家进来吧……”
野狼汽车就如同众多的汽车工厂，行政办公楼里的下班时间为5点半。吕南望的电瓶车充了一天电也满了，他骑车到家怎么也临近7点了。夏天的天色还渐早，天边挂着一丝晚霞，就像火红的凤凰展翅飞翔。傍晚的空气中还残存着一丝热浪，湿热的风迎着电瓶车的急速前行，不断蒸发着吕南望的身体，他的头盔里早已汗如雨下。
经过小楠爷爷奶奶安慰，小楠今天的情绪有所缓解，已经吃过饭在家里做作业了。吕南望回到家，松了一口气，与自己的父母打了个招呼，就狼吞虎咽解决起桌上的剩饭剩菜来。小楠从房间里出来：“爸爸，给我检查一下数学作业。”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爷爷奶奶走后，吕南望打量起自己的儿子的背影来。小楠继续在自己房间里写着什么，吕南望手里拿着儿子的数学作业，错误率比以往有所增加。但他却无心责备儿子，心里明白小楠内心承受着多么大的委屈。他也许在思念妈妈，也许在责怪爸爸，吕南望无能为力，也悄悄责骂着自己。多多躺在儿子的脚边正在沉沉昏睡，也许他俩才是最好的伙伴。
【小楠日记】
爸爸跟以前不一样了，每天早早地就去上班，他说他要挣钱给我交各种生活费。我好希望妈妈没有走，她还在身边陪我们的日子。以后多多就我来喂吧，今天放学就是我喂的。
今天的数学课没听进去，有些地方弄不懂。老师没有批评我，她说我是个乖孩子，有些困难会熬过去的。
爸爸平时对我有些严格，但最近爸爸变了，对我说话的语气变轻了。以前我还怪过他，有点怕他，今天我就怕他批评我的作业。
妈妈今天给我打了个视频电话，她说飞机已经降落了。我这里现在是傍晚，你那边应该是早上吧。妈妈你放心，我不会把手机带到学校的，要是被没收了我就见不到你了。我现在学英语很乖的，不再讨厌学英语了，那是不是说明我还会见到你呢？我不想做没有妈妈的孩子。
小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吕南望轻手轻脚走进房间，多多抬起头吐了吐舌头，换了个姿势又接着睡去。吕南望将数学作业本轻轻放在小楠的面前，忽然看见这一页翻开的日记本，呆若木鸡地站立了好久。
也许时间会冲淡这一切吧！吕南望无奈地想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再也忍不住了，一个大男人的眼泪就这样哗哗地淌着，眼泪挂在脸上也无心去擦。是的，野狼汽车他要想办法呆下去，不能再换工作了，哪怕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就算有多年的记者经验，他也需要重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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