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领导的心思你不懂（第三节）
（三）没有范儿怎么当领导
对于车企来说，主机厂高管的人事变动，往往是行业媒体抓住的话题。记者们往往会津津乐道，提出各种假设和猜测，尤其是自媒体，必然会将这些敏感的信息作为炒作点击量的工具。自从春节后孙艺芸的离职，网上微信公众号的文章就接连不断，所幸吕南望非常低调，不接受任何媒体专访，才得以换来行业舆论的一波风平浪静。而周逸知就不同了，从营销公司副总经理一路攀升，到了现在的位置，微博的V认证都修改了好几次。周逸知肯定是不满于此的，在近两次的发布会上，接连举办了好几场媒体群访，公关公司李建明那边也忙得不亦乐乎，私底下不断嘱咐媒体记者们在写人名title的时候，不要将周逸知现在的职务写错。毕竟他升得太快了，让人始料未及。
六月初，野狼股份公司总经理魏文昌的突然离职，又让行业小小地震动了一番。对于目前的野狼汽车来说，程安然已经完成了一系列的人事变动，只是没想到魏文昌的离职也会这么迅速，这大约和数月前孙艺芸有关。程仁看着儿子逐渐剥离了自己原来选任的那些仁义集团的老臣，只能接受现实。
“你说吧，你以后想怎么做。”程仁面不改色地问，也没有抬头看儿子一眼，只顾着拆着手里的雪茄包装袋。
“开源节流，目前野狼已经在做了，”程安然回答道，“周逸知全国经销商网络的搭建和激励体系初见成效，设计研究院那边也申报了最新车型Z80图纸，还有几款改款的车型也即将上市。新能源客车也已经和政府采购谈好了，好几条公交车运营线路采用野狼纯电客车。至于品牌层面，那12辆车在欧洲，没花多少钱，从他们品牌部发的新闻来看估计已经经过法国和瑞士，进入德国了。”
程仁斜着眼睛盯了儿子一眼：“我问的是人！事情都是那些，换个人也就是这些事，主要是由谁来做。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一个萝卜一个坑。”
“你是指……魏总的离职啊？”
“那还能指什么？”程仁用力地敲了敲桌上的烟灰缸，“我给你派的老臣你不喜欢，也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反正你赢了。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儿子，野狼汽车你想当家做主，那我当然要问你以后怎么办。”
程安然不敢看老爸的眼睛，盯着窗外回答道：“我能有什么手段，谁有成绩谁就上呗。野狼最终还不是用销量说话的。”
“你就是想暗示我用周逸知嘛，他是从营销公司上来的。”
“我可没这么说过啊！”
“唉，叫他来一下。公司不能一日没有总经理。”程仁将雪茄修剪完毕，呲地划了根火柴一点一点地吞吐着朵朵烟云。待助理下楼后，老爷子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喏，儿子，这是最新的英国货，要不要来一根？”
“不必了，那玩意儿我抽不惯。我抽自己的。”
近日的野狼汽车，当全公司乃至业界都在猜测谁会接过总经理的掌印之时，周逸知忽然被程仁董事长叫到了五楼那个貌似“皇帝行宫”的办公室，便心知肚明了。他掩饰不住内心的小兴奋，站在穿衣镜前左看看右瞧瞧，整理了一下衣领，仿佛古代的臣子接受皇帝的召唤似的庄严慎重。
公司高层的人事变动，吕南望必然也心知肚明。当吕南望得知周逸知被忽然任命为股份公司总经理的时候，正当下班吃完晚饭，他和小楠正坐在沙发上看电影，郝兰第一个发言将消息扔到了工作群里，此时品牌部的群里就像炸开了锅，各位同事就像沸腾着不断冒泡的开水一样议论纷纷。吕南望在群里立刻回复道：“各位不许再议论这个话题，厂里的人事变动不是你我能说得清楚的。”群里这才闭上了嘴，他盯着电视屏幕半天，啥也不想说。眼前这部名叫《龙门飞甲》的电影里刀光剑影，叱咤风云，各种武打和对白都精彩无比，吕南望却忽然没有了看电影的兴趣，倒不是因为这部片子已经看过几遍了。
吕南望知道，这段时间在周逸知的主导下，营销公司新成立的产品部正式定名为“产品传播部”，已经走上正轨。周逸知还费尽心血从其他汽车厂家挖来了两位产品运营经理，吕南望就知道再怎么努力为品牌部多争取一点权限也没用了。如今周逸知担任了总经理，那必然会将他的成绩继续发扬光大。
正在这时，小楠指着电影《龙门飞甲》里的角色，好奇地问：“爸爸，明朝好奇怪，有好多‘厂’，也是像你们一样的工厂吗？”
“哦，小楠，那可不一样。明朝凡是名字带厂的，都是指给皇帝做事的官办机构，全名是‘辑事厂’。东厂也就是东辑事厂。”
“那什么又是西厂呢？”
“你自己慢慢看，别着急问，”吕南望回答道，“导演留下悬念，后面会给你解释。如果你先问了，就失去了看电影的乐趣。明朝有东厂，也有西厂，看似相互配合，其实相互制约。喏，你听雨化田下面这段台词。”
你问我西厂算什么东西，现在我就来告诉你：你们东厂破不了的案子由我西厂来破！还有，你听好：东厂不敢杀的人我杀，东厂不敢管的事我管！一句话，东厂管得了的我要管，东厂管不了的我更要管！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就是西厂！够不够清楚？
——电影《龙门飞甲》
其实吕南望的心思不在看电影上，群里安静以后，等到电影结束，他便可以静心处理这天厂里剩下的工作了。小楠带着对电影的一脸疑惑，正洗漱准备去睡觉，吕南望就私信郝兰询问起莫知安的情况来，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莫老师的车队今天已经到维也纳了。”郝兰回复。
“好的，继续监控动向，记得今天的新闻要发。”
“他那边有时差，奥地利和咱们差了7个小时，那边还是下午。估计莫老师现在在开车，没回我。莫老师发工作群里的沿途照片可以先编一个朋友圈九宫格，新闻啥的要不就等明天再发？”
吕南望恍然：“哦，我忘了时差这茬。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以后咱们要不要给周总单独汇报一下？人家马上就是股份公司总经理，步步高升呀！他以前还不分管咱们就算了，但不久前在他们营销公司搞了个产品传播部，品牌上的事啥都要插手管一下！”郝兰又发来断断续续几行文字，再配上个疑惑的表情。
“呃……”吕南望倒还真沉默了。他不断输入着文字，又删除，再输入。思考良久，终于敲下了发送键：“别乱说，你就是爱八卦！暂时不给他个人汇报，你就像往常一样，把新闻动态发在经营管理群里就行了，领导们都在，他们都看得见。周总任命的事情还没有发正式通知，我们都假装不知道就行。至于给不给他单独汇报，等官宣了再说。”
吕南望明白，现在自己将要面对的那个周逸知，已经不是去年那个周逸知了。几个月前，吕南望带着沉甸甸的相机来到周逸知营销公司办公室帮忙拍摄个人形象照，周逸知还左一个“吕总”右一个“吕总”地称呼着，视吕南望为上级股份公司的领导。如今光阴似箭，过去了大半年，周逸知不仅跳到了股份公司，而且即将上任总经理。虽说吕南望确实是周逸知协助当上的“代总监”，但比较反常的是，近日来周逸知的政策似乎对品牌部都不友好。手机屏幕上还停留着莫知安在欧洲的那一张张照片，来自英国的大学教授和留学生们纷纷围着野狼Z70合影留念，欢快地笑着唱着。
郝兰的确是一个喜欢八卦的姑娘，乐于担当“吃瓜群众”，将那些小道消息津津乐道地跟部门关系要好的同事分享。吕南望对郝兰的这个脾气确实比较头疼，就像随时伴随着一个扩音喇叭似的。但他转念一想，毕竟自己的许多内部消息也是从郝兰口中打听来的，那就默许了这样的行为，仅仅时不时地敲打提醒一下郝兰，仅此而已。然而周逸知当上股份公司总经理的消息，却不是郝兰一个人在群里传，而是大家都在猜测，众说纷纭，都带等待官宣结果。要知道，公司不设总裁、不设CEO，那股份公司总经理就仅次于董事长了。
次日，当郝兰带着一个陌生人来到品牌部办公室，吕南望先是愣了一下，心想多半又是哪家媒体前来拜访，随即客套地起身迎接，大家也都礼节性地报以短暂的注目礼。郝兰介绍相互道：“唐总，这位是品牌部吕南望吕总，这位是咱们这期招标的4A广告服务执行公司李建明李经理。嗯，吕总、李经理，这位是营销公司产品传播部的唐总，唐超田。”
原来这就是神神秘秘的产品传播部负责人啊？终于浮出水面了。吕南望暗自揣度着，连忙递上双手以表热情，并打起十二分精神打趣道：“唐超田？我听这个名字感觉就很甜，以后要多来指导工作，给我们多加点糖。”
“您好！以后多多指教！”李建明也连忙与唐超田握手。
“吕总说笑了，”唐超田浅笑了一下，“听说吕总是资深记者出身，稿子写得好，照片拍得好，没想到说话也这么幽默。我就是刚刚上任，从别的厂家过来的，想上来和吕总认识认识。嗯，李经理也是，以后要多多支持产品部。”
这时，品牌部的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哟！这都聊上啦！”
众人的目光顺势汇聚在门口，不是别人，正是这两天站在大家私下话题中心的周逸知，都不敢怠慢，齐刷刷起身以表欢迎，整个品牌部响起一片拖拉凳子的声音。周逸知抬起手，压了压手掌示意大家坐下，领导范儿已经十足了，仿佛在镜子面前练过多时。
“周总好！”吕南望连忙举双手上前握手。
周逸知一只手背在身后，伸出另一只手接住吕南望的礼节，满意地点了点头：“吕总啊，这个……以前产品上的事情你们辛苦了，今后就由我下面这位唐超田帮你分担。我们现在的产品序列，Z70是大家都看见的，Z70Pro和Coupe以及Plus版也即将改款了。哦对了！我再宣布个事，全新的Z80也已经准备投产了，这可是针对B级车市场的，还有新能源客车的产品传播也准备接管。所以，我们准备建设一个……那叫什么来着，唐总？”
“Z网。”唐超田马上补充。
“啊对！Z网！专门针对Z序列车型。产品部下面还会增设科室，专项运营。等我们的A级车、B级车序列都有了，还会增设相应产品的科室。”周逸知语气透露着得意，神态里充满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势。
吕南望客气回应道：“哦哦，这很好嘛。”
“所以呢，”周逸知继续道，“今天本来想带唐总上来跟品牌部认识认识，结果唐总自己先上来了。他是我从竞品手里挖来的产品经理，咱们将竞品研究了个透彻。这边品牌部嘛，以后归我管了！吕总人很好的，我们以前部门之间合作就很愉快，对吧吕总？所以唐总不要有什么压力哈。有沟通上的问题就找我来协调！哦对了，以后我的办公室也在5楼了，不在4楼了！”
品牌部的同事们面面相觑，看来周逸知再次升职的传言已经被坐实。5楼的办公室还能有哪间是空闲的？还不就是魏文昌的办公室！众人目送着周逸知和唐超田离去，等待品牌部的玻璃门自动回弹关闭得严丝合缝，大家就再也闲不住嘴开始叽叽喳喳议论纷纷了。
“原来郝兰在群里说的传言是真的啊！周逸知又升了！”
“吕哥，咱品牌部是不是以后就要配合他们了啊？”
“以前周逸知还使唤咱吕哥给他照相呢！”
“你看他今天突然领导范儿十足的样子，今天是专程来咱部门专门展露一下身份的啊？我看看他的微博V认证改没改，多半一会儿就又改了。”
“就是就是！我知道以前孙总为啥看不惯他了！”
吕南望一时半会儿语塞，面对众人的议论，压低了嗓门呵斥道：“你们一天到晚瞎BB什么！赶紧做好自己的事！用不着你们在那里瞎猜！谁当领导还不是就那样，又不会给你们多发一分钱，也不会少你们一分的工资！做好自己的事，咱‘小金库’充实了，才有奖金发！明白吗！对外管好你们的嘴！”
“对！”郝兰伸了个懒腰，“吕哥说得对！管他谁当领导，有钱发才香！”
“郝兰，你赶紧把莫知安在欧洲的新闻素材整理一下发给李建明，邀约合作媒体发稿要抓紧。我们品牌部也要在董事会刷刷存在感才行！”
“那周总让写手创作的那些诗呢？”李建明问，“还继续写吗？”
“怎么不写？”吕南望反问，“不但要写，而且要写好！关键是更要选一选合适的，配上欧洲的新闻，咱品牌部自己发朋友圈九宫格。”
郝兰开心应答道：“好！这就照办！莫知安老师昨天的图片和文字素材都已经发我了，按照这时差他肯定还没起床。按计划今儿个就该从奥地利出发，前往匈牙利了！”说完，郝兰纤细的手指便熟练地噼里啪啦敲打起键盘来，脸颊隐隐约约浮现着笑容。整个品牌部忙忙碌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对于车企来说，主机厂高管的人事变动，往往是行业媒体抓住的话题。记者们往往会津津乐道，提出各种假设和猜测，尤其是自媒体，必然会将这些敏感的信息作为炒作点击量的工具。自从春节后孙艺芸的离职，网上微信公众号的文章就接连不断，所幸吕南望非常低调，不接受任何媒体专访，才得以换来行业舆论的一波风平浪静。而周逸知就不同了，从营销公司副总经理一路攀升，到了现在的位置，微博的V认证都修改了好几次。周逸知肯定是不满于此的，在近两次的发布会上，接连举办了好几场媒体群访，公关公司李建明那边也忙得不亦乐乎，私底下不断嘱咐媒体记者们在写人名title的时候，不要将周逸知现在的职务写错。毕竟他升得太快了，让人始料未及。
六月初，野狼股份公司总经理魏文昌的突然离职，又让行业小小地震动了一番。对于目前的野狼汽车来说，程安然已经完成了一系列的人事变动，只是没想到魏文昌的离职也会这么迅速，这大约和数月前孙艺芸有关。程仁看着儿子逐渐剥离了自己原来选任的那些仁义集团的老臣，只能接受现实。
“你说吧，你以后想怎么做。”程仁面不改色地问，也没有抬头看儿子一眼，只顾着拆着手里的雪茄包装袋。
“开源节流，目前野狼已经在做了，”程安然回答道，“周逸知全国经销商网络的搭建和激励体系初见成效，设计研究院那边也申报了最新车型Z80图纸，还有几款改款的车型也即将上市。新能源客车也已经和政府采购谈好了，好几条公交车运营线路采用野狼纯电客车。至于品牌层面，那12辆车在欧洲，没花多少钱，从他们品牌部发的新闻来看估计已经经过法国和瑞士，进入德国了。”
程仁斜着眼睛盯了儿子一眼：“我问的是人！事情都是那些，换个人也就是这些事，主要是由谁来做。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一个萝卜一个坑。”
“你是指……魏总的离职啊？”
“那还能指什么？”程仁用力地敲了敲桌上的烟灰缸，“我给你派的老臣你不喜欢，也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反正你赢了。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儿子，野狼汽车你想当家做主，那我当然要问你以后怎么办。”
程安然不敢看老爸的眼睛，盯着窗外回答道：“我能有什么手段，谁有成绩谁就上呗。野狼最终还不是用销量说话的。”
“你就是想暗示我用周逸知嘛，他是从营销公司上来的。”
“我可没这么说过啊！”
“唉，叫他来一下。公司不能一日没有总经理。”程仁将雪茄修剪完毕，呲地划了根火柴一点一点地吞吐着朵朵烟云。待助理下楼后，老爷子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喏，儿子，这是最新的英国货，要不要来一根？”
“不必了，那玩意儿我抽不惯。我抽自己的。”
近日的野狼汽车，当全公司乃至业界都在猜测谁会接过总经理的掌印之时，周逸知忽然被程仁董事长叫到了五楼那个貌似“皇帝行宫”的办公室，便心知肚明了。他掩饰不住内心的小兴奋，站在穿衣镜前左看看右瞧瞧，整理了一下衣领，仿佛古代的臣子接受皇帝的召唤似的庄严慎重。
公司高层的人事变动，吕南望必然也心知肚明。当吕南望得知周逸知被忽然任命为股份公司总经理的时候，正当下班吃完晚饭，他和小楠正坐在沙发上看电影，郝兰第一个发言将消息扔到了工作群里，此时品牌部的群里就像炸开了锅，各位同事就像沸腾着不断冒泡的开水一样议论纷纷。吕南望在群里立刻回复道：“各位不许再议论这个话题，厂里的人事变动不是你我能说得清楚的。”群里这才闭上了嘴，他盯着电视屏幕半天，啥也不想说。眼前这部名叫《龙门飞甲》的电影里刀光剑影，叱咤风云，各种武打和对白都精彩无比，吕南望却忽然没有了看电影的兴趣，倒不是因为这部片子已经看过几遍了。
吕南望知道，这段时间在周逸知的主导下，营销公司新成立的产品部正式定名为“产品传播部”，已经走上正轨。周逸知还费尽心血从其他汽车厂家挖来了两位产品运营经理，吕南望就知道再怎么努力为品牌部多争取一点权限也没用了。如今周逸知担任了总经理，那必然会将他的成绩继续发扬光大。
正在这时，小楠指着电影《龙门飞甲》里的角色，好奇地问：“爸爸，明朝好奇怪，有好多‘厂’，也是像你们一样的工厂吗？”
“哦，小楠，那可不一样。明朝凡是名字带厂的，都是指给皇帝做事的官办机构，全名是‘辑事厂’。东厂也就是东辑事厂。”
“那什么又是西厂呢？”
“你自己慢慢看，别着急问，”吕南望回答道，“导演留下悬念，后面会给你解释。如果你先问了，就失去了看电影的乐趣。明朝有东厂，也有西厂，看似相互配合，其实相互制约。喏，你听雨化田下面这段台词。”
你问我西厂算什么东西，现在我就来告诉你：你们东厂破不了的案子由我西厂来破！还有，你听好：东厂不敢杀的人我杀，东厂不敢管的事我管！一句话，东厂管得了的我要管，东厂管不了的我更要管！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就是西厂！够不够清楚？
——电影《龙门飞甲》
其实吕南望的心思不在看电影上，群里安静以后，等到电影结束，他便可以静心处理这天厂里剩下的工作了。小楠带着对电影的一脸疑惑，正洗漱准备去睡觉，吕南望就私信郝兰询问起莫知安的情况来，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莫老师的车队今天已经到维也纳了。”郝兰回复。
“好的，继续监控动向，记得今天的新闻要发。”
“他那边有时差，奥地利和咱们差了7个小时，那边还是下午。估计莫老师现在在开车，没回我。莫老师发工作群里的沿途照片可以先编一个朋友圈九宫格，新闻啥的要不就等明天再发？”
吕南望恍然：“哦，我忘了时差这茬。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以后咱们要不要给周总单独汇报一下？人家马上就是股份公司总经理，步步高升呀！他以前还不分管咱们就算了，但不久前在他们营销公司搞了个产品传播部，品牌上的事啥都要插手管一下！”郝兰又发来断断续续几行文字，再配上个疑惑的表情。
“呃……”吕南望倒还真沉默了。他不断输入着文字，又删除，再输入。思考良久，终于敲下了发送键：“别乱说，你就是爱八卦！暂时不给他个人汇报，你就像往常一样，把新闻动态发在经营管理群里就行了，领导们都在，他们都看得见。周总任命的事情还没有发正式通知，我们都假装不知道就行。至于给不给他单独汇报，等官宣了再说。”
吕南望明白，现在自己将要面对的那个周逸知，已经不是去年那个周逸知了。几个月前，吕南望带着沉甸甸的相机来到周逸知营销公司办公室帮忙拍摄个人形象照，周逸知还左一个“吕总”右一个“吕总”地称呼着，视吕南望为上级股份公司的领导。如今光阴似箭，过去了大半年，周逸知不仅跳到了股份公司，而且即将上任总经理。虽说吕南望确实是周逸知协助当上的“代总监”，但比较反常的是，近日来周逸知的政策似乎对品牌部都不友好。手机屏幕上还停留着莫知安在欧洲的那一张张照片，来自英国的大学教授和留学生们纷纷围着野狼Z70合影留念，欢快地笑着唱着。
郝兰的确是一个喜欢八卦的姑娘，乐于担当“吃瓜群众”，将那些小道消息津津乐道地跟部门关系要好的同事分享。吕南望对郝兰的这个脾气确实比较头疼，就像随时伴随着一个扩音喇叭似的。但他转念一想，毕竟自己的许多内部消息也是从郝兰口中打听来的，那就默许了这样的行为，仅仅时不时地敲打提醒一下郝兰，仅此而已。然而周逸知当上股份公司总经理的消息，却不是郝兰一个人在群里传，而是大家都在猜测，众说纷纭，都带等待官宣结果。要知道，公司不设总裁、不设CEO，那股份公司总经理就仅次于董事长了。
次日，当郝兰带着一个陌生人来到品牌部办公室，吕南望先是愣了一下，心想多半又是哪家媒体前来拜访，随即客套地起身迎接，大家也都礼节性地报以短暂的注目礼。郝兰介绍相互道：“唐总，这位是品牌部吕南望吕总，这位是咱们这期招标的4A广告服务执行公司李建明李经理。嗯，吕总、李经理，这位是营销公司产品传播部的唐总，唐超田。”
原来这就是神神秘秘的产品传播部负责人啊？终于浮出水面了。吕南望暗自揣度着，连忙递上双手以表热情，并打起十二分精神打趣道：“唐超田？我听这个名字感觉就很甜，以后要多来指导工作，给我们多加点糖。”
“您好！以后多多指教！”李建明也连忙与唐超田握手。
“吕总说笑了，”唐超田浅笑了一下，“听说吕总是资深记者出身，稿子写得好，照片拍得好，没想到说话也这么幽默。我就是刚刚上任，从别的厂家过来的，想上来和吕总认识认识。嗯，李经理也是，以后要多多支持产品部。”
这时，品牌部的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哟！这都聊上啦！”
众人的目光顺势汇聚在门口，不是别人，正是这两天站在大家私下话题中心的周逸知，都不敢怠慢，齐刷刷起身以表欢迎，整个品牌部响起一片拖拉凳子的声音。周逸知抬起手，压了压手掌示意大家坐下，领导范儿已经十足了，仿佛在镜子面前练过多时。
“周总好！”吕南望连忙举双手上前握手。
周逸知一只手背在身后，伸出另一只手接住吕南望的礼节，满意地点了点头：“吕总啊，这个……以前产品上的事情你们辛苦了，今后就由我下面这位唐超田帮你分担。我们现在的产品序列，Z70是大家都看见的，Z70Pro和Coupe以及Plus版也即将改款了。哦对了！我再宣布个事，全新的Z80也已经准备投产了，这可是针对B级车市场的，还有新能源客车的产品传播也准备接管。所以，我们准备建设一个……那叫什么来着，唐总？”
“Z网。”唐超田马上补充。
“啊对！Z网！专门针对Z序列车型。产品部下面还会增设科室，专项运营。等我们的A级车、B级车序列都有了，还会增设相应产品的科室。”周逸知语气透露着得意，神态里充满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势。
吕南望客气回应道：“哦哦，这很好嘛。”
“所以呢，”周逸知继续道，“今天本来想带唐总上来跟品牌部认识认识，结果唐总自己先上来了。他是我从竞品手里挖来的产品经理，咱们将竞品研究了个透彻。这边品牌部嘛，以后归我管了！吕总人很好的，我们以前部门之间合作就很愉快，对吧吕总？所以唐总不要有什么压力哈。有沟通上的问题就找我来协调！哦对了，以后我的办公室也在5楼了，不在4楼了！”
品牌部的同事们面面相觑，看来周逸知再次升职的传言已经被坐实。5楼的办公室还能有哪间是空闲的？还不就是魏文昌的办公室！众人目送着周逸知和唐超田离去，等待品牌部的玻璃门自动回弹关闭得严丝合缝，大家就再也闲不住嘴开始叽叽喳喳议论纷纷了。
“原来郝兰在群里说的传言是真的啊！周逸知又升了！”
“吕哥，咱品牌部是不是以后就要配合他们了啊？”
“以前周逸知还使唤咱吕哥给他照相呢！”
“你看他今天突然领导范儿十足的样子，今天是专程来咱部门专门展露一下身份的啊？我看看他的微博V认证改没改，多半一会儿就又改了。”
“就是就是！我知道以前孙总为啥看不惯他了！”
吕南望一时半会儿语塞，面对众人的议论，压低了嗓门呵斥道：“你们一天到晚瞎BB什么！赶紧做好自己的事！用不着你们在那里瞎猜！谁当领导还不是就那样，又不会给你们多发一分钱，也不会少你们一分的工资！做好自己的事，咱‘小金库’充实了，才有奖金发！明白吗！对外管好你们的嘴！”
“对！”郝兰伸了个懒腰，“吕哥说得对！管他谁当领导，有钱发才香！”
“郝兰，你赶紧把莫知安在欧洲的新闻素材整理一下发给李建明，邀约合作媒体发稿要抓紧。我们品牌部也要在董事会刷刷存在感才行！”
“那周总让写手创作的那些诗呢？”李建明问，“还继续写吗？”
“怎么不写？”吕南望反问，“不但要写，而且要写好！关键是更要选一选合适的，配上欧洲的新闻，咱品牌部自己发朋友圈九宫格。”
郝兰开心应答道：“好！这就照办！莫知安老师昨天的图片和文字素材都已经发我了，按照这时差他肯定还没起床。按计划今儿个就该从奥地利出发，前往匈牙利了！”说完，郝兰纤细的手指便熟练地噼里啪啦敲打起键盘来，脸颊隐隐约约浮现着笑容。整个品牌部忙忙碌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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