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领导的心思你不懂（第五节）
（五）当家花旦小美女
郝兰当然熟悉齐晓刚，毕竟二人都是女生嘛，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最近以来，齐晓刚见与吕南望无话可说，只好转向郝兰，左一个“郝兰姐”又一个“郝兰姐”地叫唤，那势头可叫一个酥麻。但郝兰毕竟是品牌公关主管，她也见惯了乙方的做派，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不温不火的态度。这次吕南望既然让自己去会会齐晓刚，那郝兰也就顺便出门遛遛，成天在工厂里憋着都快憋出病来了。
“你猜齐晓刚约我们，会跟咱们聊啥？”郝兰坐在副驾，嘴角浮起一弯浅浅的笑意，向正在开车的李建明问道。
“不会是要为咱在巴基斯坦那6个亿的订单贺喜吧！”
“想啥呢！”郝兰差点没忍住喷出来，“这件事八字都还没一撇，除此之外谁都不知道，莫老师也不会随便对谁乱说的。吕哥吩咐要绝对保密，他只给周逸知一个人汇报了。天命如何，由他这个总经理来安排吧，咱们品牌部能做到这一步也尽力了。”
李建明拐进地下停车场入口：“那你觉得有啥事呢？”
“要钱呗！现在莫老师的欧洲行那么火，谁都以为野狼汽车很有钱才可以做这么大个活动，所以就都闻着味儿来了，”郝兰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不信你看她等会儿会说什么。说真的，品牌部是真没钱，预算紧得很。”
不多时，郝兰与李建明二人如约来到咖啡厅，齐晓刚已经等候已久了。只见她头发扎得精致无比，白色小衬衫宛如一位都市白领，眼前一台银色的苹果笔记本电脑是最新的款式。齐晓刚热情地起身迎接，媒体和公关打交道时日甚久，都是熟人，不必自我介绍。
齐晓刚又叫了两杯拿铁，寒暄过后，话锋回转：“啊……最近野狼汽车海外自驾游声势很大，做得不错啊！”
郝兰得意地瞟了李建明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看，我说准了吧！”李建明强忍住内心的笑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回答道：“呃……这个活动是政府牵头做的，我们执行公司只是安排了几辆试驾车出去。至于细节如何，还是郝兰姐这边在具体把关。”
望着踢回来的“皮球”，郝兰皱着眉笑了笑：“嗯对，我也觉得做得挺好。”
“我看是莫知安那边在负责执行，他朋友圈发的照片好像正在什么港口。你说这个莫知安……他每次发的那些朋友圈的文字，就像是在嘲笑我似的。上回酒桌换座后我就一直觉得他在笑话我。做活动？不就是给钱嘛，你们野狼只要给我一千万，我还能开到南极去呢。”
李建明看看郝兰，郝兰也望望李建明，没想到齐晓刚会这么说话。郝兰憋着笑，使劲咬了咬嘴唇：“人家莫老师做自己的活动，发自己的朋友圈，没有嘲笑你啊？你多心了吧。”
“对啊，”李建明也差点没笑出声来，“他嘲笑你，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我就是看不惯莫知安一天到晚强调什么历史文化交流，我觉得就是要往今后的发展来看才行。他朋友圈那些文字就是针对我写的！”齐晓刚哀求道，“郝兰姐，建明哥，你们也给我一个车队，我给你开到莫斯科去玩雪！你看，这方案我都做好了，要价不高，就120万，比他莫知安的牛逼多了！”
李建明都快憋出内伤来了：“方案先不看先不看……”
“请你们一定要看看，”齐晓刚都快哭了，“肯定比莫知安的要强！比他强多了！我就是要比他强！”
“哎呀哎呀，”郝兰捂住嘴点了点头，“建明你就收下嘛，等会儿晓刚发你微信就行。说真的吧，人家莫老师压根儿就没有跟你齐晓刚比，你俩没有任何可比性知道吗？人家的观点是给大家看的，不必那么玻璃心，并不是什么人家写一条朋友圈就是针对你，而你就硬是要压过去。”
“他嘲笑我！朋友圈里条条都是！”
望着眼前这的把自己打扮成职场精英却衣着和说话极不匹配女孩，郝兰知道今天聊不下去了。李建明微信收到了齐晓刚发来的方案，犹如天降神笔，自己便装模作样靠在椅子的一旁研究起PPT来，留下郝兰独自应对。郝兰心想：“李建明你太坏了！装什么！”但作为公关主管，自己又必须保持良好的情商和仪态，只是憋得难受，肚子里那几鼓气再不笑出来就要撑破胃了。
好不容易等候齐晓刚滔滔不绝聊完自己方案里的“冰雪计划”，时间差不多过了一小时。郝兰看了看时间，寻思着可以离去了，说不定下午还可以逛逛超市随后早点回家，毕竟吕南望说过可以手机打卡外勤下班，还有批条呢，于是便找了个借口拖着李建明出了咖啡厅。
来到停车场，两人再也憋不住了，郝兰扶着墙大笑起来。李建明笑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蹲在了地上。郝兰也抹了一把眼泪，捂着肚子叫唤着：“哎哟……这齐晓刚，我……还以为他要聊什么呢，哈哈哈哈哈……”
“郝兰姐，”李建明从地上站起来，“这方案要120万！笑死我了！”
“你看PPT装逼的样子确实也很强，”郝兰缓了一口气，“你后面的演技也太假了！都不赶紧来救我，就在那里看PPT，哈哈哈哈哈……”
“快憋死我了！哈哈哈……”李建明又放声大笑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正在此时，忽然从背后传来一声：“啊？——哼！你们……你们在那儿笑什么？原来你们也在嘲笑我！”
听声音，是齐晓刚。郝兰和李建明转过头，见到同时也来地下停车场取车的她，连忙调整好仪态，管理好表情。郝兰还不忘了赶紧用手抹抹眼角，将剩余的眼泪拭去，咳嗽了两声，客套道：“啊……啊……你也取车啊？”
“我是叫‘骑车人’，但也没说我不能开汽车啊！看吧，现在你又嘲笑我没开汽车！哼！我不找你们了，我找周总报方案去！你们野狼不要，肯定还有会其他汽车品牌要这个方案的！就好好等着把你们比下去吧！”
说完，齐晓刚愤愤用钥匙遥控按响了开门键，不远处车辆发出了清脆的解锁声。齐晓刚踏着高跟鞋，噔噔噔走到自己车前，摔门而入。郝兰看着长大了嘴巴：“这……我这叫嘲笑你？就一句客套话而已。”李建明也终于憋出一句话：“这厮也想太多了吧……”随即，齐晓刚启动车辆飞驰而去，两人望着那红红的尾灯逐渐消失，再次憋不住大笑起来，回声在整个地下停车场反复回荡。
话分两头。却说周逸知拿到了巴基斯坦经销商的消息，立即安排上马，营销公司国际商务部忙得不亦乐乎，迅速购买了前往巴基斯坦的机票。他和唐超田站在国际机场送客大厅外停车场，目视着一架一架航班依次出港，也不知道哪架飞机上坐着自己的员工。唐超田感慨万千，和着飞机起飞的轰鸣声叹道：“要是这6亿的订单能够拿下，也算是一个重大突破吧。”
“嗯，你怎么看品牌部这次？小唐？”周逸知脸色倒很平静。
“品牌部立了大功！”唐超田激动地说。
“你真这样想？”
“难不成还有别的意见？”
周逸知低下头，沉默了一阵，回答道：“功肯定是要记的，但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冷静，你何必长别人威风，灭自己的势气呢？现在你是我的助理，兼营销公司市场部老大，后面我还会提你做营销公司总经理。”
“小程董事长和老程董事长现在是啥态度嘛？”唐超田小心地问。
“他们当然说好啦！”周逸知答道，“野狼是那父子俩的产业，只要能把车卖出去赚钱，董事长肯定支持嘛！但小唐，你要知道，这个事情终究还是品牌部的成绩，我们国际商务部去了，那算谁的业绩呢？所以你最后要想想，要不然帮别人做了垫脚石。我记得上回，你还没来，那次他吕南望在大草原做活动，一次性将咱们十多辆试驾车全卖光了。现在又来个不听我话的莫知安给他做军师，这回足足6个亿啊！他们品牌部都能卖车，以后还要你营销公司有何用？”
唐超田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只见机场又一辆飞机抬起机头离地，向天空远去窜入云端不见踪影。唐超田这才开口：“周总，齐晓刚来找过我了。”
“我知道，”周逸知回答，“她也给我发消息了。”
“你见过她了？”
“还没有，最近忙着跟吕南望一起跟小程董事长讨论巴基斯坦这个事，哪里顾得上她。既然她来找过你了，你怎么看这事嘛？”
唐超田思索片刻，答道：“小孩子跟大人斗气，咱没必要搭理她。我确实不知道莫知安哪里得罪齐晓刚了，搞得齐晓刚事事都想要压过去。她报的这个方案确实太贵了，她要120万、8台车去莫斯科，但冰雪自驾执行起来要等冬天，所以我还没同意，压着呢。”
周逸知面无表情地说：“给她15万，3台车去川藏线就行。”
“啥！”唐超田惊讶道，“你居然同意给她用车啊？小孩子过家家而已！”
“小唐，你要知道，”周逸知浅笑着说，“给她用车的目的不是为了真的要达到什么宣传效果，而是要在媒体圈里压一压莫知安的风头，我上次找钱锟也是这个道理。所以齐晓刚的莫斯科啊啥的就算了，在国内做也能行，提高宣传力度就可以。高原在深秋也有冰雪，15万已经足够了，说不定这小女子还会像狗一样跪下舔着感谢咱们呢！莫知安不听我的话，硬是要跟吕南望惺惺相惜，可惜啊！既然咱们要跟媒体斗，也不一定要亲自动手嘛！”
唐超田一拍手，猛然醒悟：“原来周总您是想借钱锟和齐晓刚的手，压制住莫知安的势头！媒体之间的竞争就不关我们的事了，顺便还可以压住品牌部！这招借刀杀人果然很妙！”
“哈哈！”周逸知忽然大笑道，“胡说！我什么都没讲哈！”
“好的好的！周总您什么都没讲过，我自己安排的！”唐超田也会心地大笑起来，两人的默契达到了高潮。
周逸知满意地点点头：“行了，上车吧，回公司。”
此时唐超田绕了一圈来到驾驶舱，一边打开车门一边问：“周总，那……给他们两家什么车型？Z70Coupe吗？Z80的工程样车现在已经能外借了。”
“齐晓刚的高原之旅在深秋，那个不急”，周逸知不假思索地应道，“现在Z80下线时间还要提前，要赶在莫知安的车队回来之前，这样我们才能占得先机。上次小徐发来的方案我看了，那就给小徐一辆Z80吧，让她这几天提前做一波新车预热。只是45万的价格你再去砍砍价，砍到30万合适。”
“小徐？”
“徐莉莉……哦，就是钱锟那边……”周逸知连忙改口。
唐超田见状，不好再多问，轻轻应答了声“嗯”便发动车辆驶离了机场。
作为汽车媒体圈里公认的一枝花，徐莉莉长得漂亮，又喜欢穿紧身衣，身材凹凸有致，又会打扮，要归功于钱锟的发掘。数月前，徐莉莉还是大学应届毕业生，学的是美术绘画专业，与媒体似乎没沾什么边。直到在一次招聘会后，钱锟光是捧着徐莉莉的简历，对着那一寸照片就直咽口水，连忙惊呼请此人来面试。后来果然，她开朗的性格和眉目传情的双眸就折服了面试现场所有的人。
钱锟是做杂志的，但传统媒体日益滑坡，使得他也不得不另谋出路。在新媒体行业，正巧短视频刚刚兴起，可惜短视频的高地已经被懂技术、能拍纪录片的莫知安所占领。钱锟想了个法子，不需要任何技术本领，只需美女出镜，用暧昧的动作和隐隐约约露出某些器官让男人们舔屏即可，就算是套用莫知安的创意也会显得是自己“原创”。徐莉莉是有这个条件的，迅速成为了《汽车态度》新媒体中心责任编辑，这也不奇怪。就连钱锟本人也好几次在意淫中试图将徐莉莉占为己有，只是碍于此人还是公司的摇钱树，不便得罪，钱锟也是好不容易才克制了自己那点原始的性冲动。
徐莉莉取到Z80试驾车以后，迅速拍了一期视频。画面里，她只穿着紧身背心，峰峦叠嶂，甚是好看。徐莉莉开场白台词如是说道：
Hello，这里是汽车态度“辣评新车”栏目。众所周知啊，这野狼又要出新车了，它叫Z80。而Z70呢还在路上只知道游山玩水，只可惜啊你没有拿到Z80，因为他还没上市！现在这Z80被我们拿到抢先试驾了，全国首试哟！而且我们不做枯燥的汽车测评，要在风景中领略艺术的存在！那就来看看我们在自驾游途中对它的开箱评测吧。
当唐超田刷到这条视频，顿时觉得冷汗直冒，他暗自揣度：“起初我只是让这小姑娘先效仿莫知安后，再在在气势上压一压他，她怎么在台词上说得这么露骨呢？关键是还转发朋友圈了！”带着这样的疑问，唐超田踱着步子走出四楼大办公室，来到五楼找周逸知。
此时的周逸知也在看视频，而且是徐莉莉发给他的。周逸知面带微笑，不住地点头：“嗯！不错！漂亮！”浑然不知唐超田正站在门口。“咳咳！”唐超田咳嗽了两声，敲了敲门板，周逸知才抬起头来。
“哦……小唐啊！”周逸知这才收起脸上的笑容，关掉手机屏幕。
“您也在看视频啊？”
“嗯！挺好挺好，尤其是开场白，说得真好，”周逸知丝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这几句开场白啊，不偏不倚正好挖苦了莫知安一番，真希望董事长也能看到。这样，小唐你来得正好，你把这几句台词整理一下，编成朋友圈文案，咱们野狼上百号员工全员转发！”
唐超田刚想问话，却被周逸知的赞扬堵了回去，回答了一个“好”便不再多问。周逸知这才想起来，问：“小唐，你上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问问视频怎么样。”
“你在微信里问一声不就完了，何必还上来一趟。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
唐超田问了个寂寞，只好默默退出周逸知的办公室，这是股份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在他下楼时，还特地望向了五楼走廊那一头。那边是品牌部办公室，估计吕南望正在忙碌着，走廊上空空荡荡。电梯门正好开了，唐超田刚好撞见郝兰，只见她黑着个脸，也没顾上与唐超田打个招呼，只说了句“唐总”，便向品牌部办公室径直而去。唐超田赶紧进了电梯按下四楼，一直将关门键按个不停，直到电梯门关好才松了一口气。从五楼到四楼就一层楼，可他感觉电梯仿佛运行了好久，他不想与吕南望再碰个正着。
确实，在品牌部办公室，郝兰是从一楼会议室上来的。刚一进门，正好瞅见吕南望在座位上，她开口便怒道：“太气人了！”
吕南望正想打个盹，这下睡意全无，打趣道：“哟？这是谁惹你了？”
“我刚刚去一楼会议室找小程董事长问流程的事，正好老程总也在。他俩在聊什么……什么……专门设一条总装线装配右舵车的事。小程总说这次巴基斯坦6亿的订单，要多亏营销公司商务部才谈下来的。我当场就想反驳了，这个活动不是我们品牌部做的么？”郝兰愤愤不平。
“哦……是这个事啊？那你反驳了吗？”吕南望平静地说。
“没有嘛！我哪敢？”
“没有就好！”
“肯定又是周逸知又在董事长面前邀功嘛！我太熟悉这个人了！想当年孙总在的时候……”
“好了！”吕南望站起身，将品牌部办公室玻璃门关上，说：“停止八卦！什么孙总，现在是我在！郝兰，咱们品牌部的职责就是品牌推广，品牌是要向上的，市场才会落地到销售终端上。但咱们确实抢了营销公司该干的事，别人记你的情倒好，不记情咱也不奢求。你让别人营销公司也在董事长面前干点活儿嘛，职权范围以外的事，咱们干多了不好。”
郝兰继续争辩：“可是……吕哥，你倒是大度，但人家可不会这么想。你看那《汽车态度》最新发的视频了吗？”
“看了，我就是在纳闷，Z80有工程样车了？我咋不知道呢？”
“是啊，徐莉莉啥时候去向周逸知借的车，我们都一无所知。现在人家做事都瞒着咱们，你还帮他们说话！”郝兰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敲起键盘来。
“哦，这个女的叫徐莉莉啊？”
“是啊，钱锟的当家花旦小美女！”
“嗯，是很漂亮……”吕南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郝兰当然熟悉齐晓刚，毕竟二人都是女生嘛，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最近以来，齐晓刚见与吕南望无话可说，只好转向郝兰，左一个“郝兰姐”又一个“郝兰姐”地叫唤，那势头可叫一个酥麻。但郝兰毕竟是品牌公关主管，她也见惯了乙方的做派，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不温不火的态度。这次吕南望既然让自己去会会齐晓刚，那郝兰也就顺便出门遛遛，成天在工厂里憋着都快憋出病来了。
“你猜齐晓刚约我们，会跟咱们聊啥？”郝兰坐在副驾，嘴角浮起一弯浅浅的笑意，向正在开车的李建明问道。
“不会是要为咱在巴基斯坦那6个亿的订单贺喜吧！”
“想啥呢！”郝兰差点没忍住喷出来，“这件事八字都还没一撇，除此之外谁都不知道，莫老师也不会随便对谁乱说的。吕哥吩咐要绝对保密，他只给周逸知一个人汇报了。天命如何，由他这个总经理来安排吧，咱们品牌部能做到这一步也尽力了。”
李建明拐进地下停车场入口：“那你觉得有啥事呢？”
“要钱呗！现在莫老师的欧洲行那么火，谁都以为野狼汽车很有钱才可以做这么大个活动，所以就都闻着味儿来了，”郝兰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不信你看她等会儿会说什么。说真的，品牌部是真没钱，预算紧得很。”
不多时，郝兰与李建明二人如约来到咖啡厅，齐晓刚已经等候已久了。只见她头发扎得精致无比，白色小衬衫宛如一位都市白领，眼前一台银色的苹果笔记本电脑是最新的款式。齐晓刚热情地起身迎接，媒体和公关打交道时日甚久，都是熟人，不必自我介绍。
齐晓刚又叫了两杯拿铁，寒暄过后，话锋回转：“啊……最近野狼汽车海外自驾游声势很大，做得不错啊！”
郝兰得意地瞟了李建明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看，我说准了吧！”李建明强忍住内心的笑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回答道：“呃……这个活动是政府牵头做的，我们执行公司只是安排了几辆试驾车出去。至于细节如何，还是郝兰姐这边在具体把关。”
望着踢回来的“皮球”，郝兰皱着眉笑了笑：“嗯对，我也觉得做得挺好。”
“我看是莫知安那边在负责执行，他朋友圈发的照片好像正在什么港口。你说这个莫知安……他每次发的那些朋友圈的文字，就像是在嘲笑我似的。上回酒桌换座后我就一直觉得他在笑话我。做活动？不就是给钱嘛，你们野狼只要给我一千万，我还能开到南极去呢。”
李建明看看郝兰，郝兰也望望李建明，没想到齐晓刚会这么说话。郝兰憋着笑，使劲咬了咬嘴唇：“人家莫老师做自己的活动，发自己的朋友圈，没有嘲笑你啊？你多心了吧。”
“对啊，”李建明也差点没笑出声来，“他嘲笑你，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我就是看不惯莫知安一天到晚强调什么历史文化交流，我觉得就是要往今后的发展来看才行。他朋友圈那些文字就是针对我写的！”齐晓刚哀求道，“郝兰姐，建明哥，你们也给我一个车队，我给你开到莫斯科去玩雪！你看，这方案我都做好了，要价不高，就120万，比他莫知安的牛逼多了！”
李建明都快憋出内伤来了：“方案先不看先不看……”
“请你们一定要看看，”齐晓刚都快哭了，“肯定比莫知安的要强！比他强多了！我就是要比他强！”
“哎呀哎呀，”郝兰捂住嘴点了点头，“建明你就收下嘛，等会儿晓刚发你微信就行。说真的吧，人家莫老师压根儿就没有跟你齐晓刚比，你俩没有任何可比性知道吗？人家的观点是给大家看的，不必那么玻璃心，并不是什么人家写一条朋友圈就是针对你，而你就硬是要压过去。”
“他嘲笑我！朋友圈里条条都是！”
望着眼前这的把自己打扮成职场精英却衣着和说话极不匹配女孩，郝兰知道今天聊不下去了。李建明微信收到了齐晓刚发来的方案，犹如天降神笔，自己便装模作样靠在椅子的一旁研究起PPT来，留下郝兰独自应对。郝兰心想：“李建明你太坏了！装什么！”但作为公关主管，自己又必须保持良好的情商和仪态，只是憋得难受，肚子里那几鼓气再不笑出来就要撑破胃了。
好不容易等候齐晓刚滔滔不绝聊完自己方案里的“冰雪计划”，时间差不多过了一小时。郝兰看了看时间，寻思着可以离去了，说不定下午还可以逛逛超市随后早点回家，毕竟吕南望说过可以手机打卡外勤下班，还有批条呢，于是便找了个借口拖着李建明出了咖啡厅。
来到停车场，两人再也憋不住了，郝兰扶着墙大笑起来。李建明笑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蹲在了地上。郝兰也抹了一把眼泪，捂着肚子叫唤着：“哎哟……这齐晓刚，我……还以为他要聊什么呢，哈哈哈哈哈……”
“郝兰姐，”李建明从地上站起来，“这方案要120万！笑死我了！”
“你看PPT装逼的样子确实也很强，”郝兰缓了一口气，“你后面的演技也太假了！都不赶紧来救我，就在那里看PPT，哈哈哈哈哈……”
“快憋死我了！哈哈哈……”李建明又放声大笑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正在此时，忽然从背后传来一声：“啊？——哼！你们……你们在那儿笑什么？原来你们也在嘲笑我！”
听声音，是齐晓刚。郝兰和李建明转过头，见到同时也来地下停车场取车的她，连忙调整好仪态，管理好表情。郝兰还不忘了赶紧用手抹抹眼角，将剩余的眼泪拭去，咳嗽了两声，客套道：“啊……啊……你也取车啊？”
“我是叫‘骑车人’，但也没说我不能开汽车啊！看吧，现在你又嘲笑我没开汽车！哼！我不找你们了，我找周总报方案去！你们野狼不要，肯定还有会其他汽车品牌要这个方案的！就好好等着把你们比下去吧！”
说完，齐晓刚愤愤用钥匙遥控按响了开门键，不远处车辆发出了清脆的解锁声。齐晓刚踏着高跟鞋，噔噔噔走到自己车前，摔门而入。郝兰看着长大了嘴巴：“这……我这叫嘲笑你？就一句客套话而已。”李建明也终于憋出一句话：“这厮也想太多了吧……”随即，齐晓刚启动车辆飞驰而去，两人望着那红红的尾灯逐渐消失，再次憋不住大笑起来，回声在整个地下停车场反复回荡。
话分两头。却说周逸知拿到了巴基斯坦经销商的消息，立即安排上马，营销公司国际商务部忙得不亦乐乎，迅速购买了前往巴基斯坦的机票。他和唐超田站在国际机场送客大厅外停车场，目视着一架一架航班依次出港，也不知道哪架飞机上坐着自己的员工。唐超田感慨万千，和着飞机起飞的轰鸣声叹道：“要是这6亿的订单能够拿下，也算是一个重大突破吧。”
“嗯，你怎么看品牌部这次？小唐？”周逸知脸色倒很平静。
“品牌部立了大功！”唐超田激动地说。
“你真这样想？”
“难不成还有别的意见？”
周逸知低下头，沉默了一阵，回答道：“功肯定是要记的，但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冷静，你何必长别人威风，灭自己的势气呢？现在你是我的助理，兼营销公司市场部老大，后面我还会提你做营销公司总经理。”
“小程董事长和老程董事长现在是啥态度嘛？”唐超田小心地问。
“他们当然说好啦！”周逸知答道，“野狼是那父子俩的产业，只要能把车卖出去赚钱，董事长肯定支持嘛！但小唐，你要知道，这个事情终究还是品牌部的成绩，我们国际商务部去了，那算谁的业绩呢？所以你最后要想想，要不然帮别人做了垫脚石。我记得上回，你还没来，那次他吕南望在大草原做活动，一次性将咱们十多辆试驾车全卖光了。现在又来个不听我话的莫知安给他做军师，这回足足6个亿啊！他们品牌部都能卖车，以后还要你营销公司有何用？”
唐超田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只见机场又一辆飞机抬起机头离地，向天空远去窜入云端不见踪影。唐超田这才开口：“周总，齐晓刚来找过我了。”
“我知道，”周逸知回答，“她也给我发消息了。”
“你见过她了？”
“还没有，最近忙着跟吕南望一起跟小程董事长讨论巴基斯坦这个事，哪里顾得上她。既然她来找过你了，你怎么看这事嘛？”
唐超田思索片刻，答道：“小孩子跟大人斗气，咱没必要搭理她。我确实不知道莫知安哪里得罪齐晓刚了，搞得齐晓刚事事都想要压过去。她报的这个方案确实太贵了，她要120万、8台车去莫斯科，但冰雪自驾执行起来要等冬天，所以我还没同意，压着呢。”
周逸知面无表情地说：“给她15万，3台车去川藏线就行。”
“啥！”唐超田惊讶道，“你居然同意给她用车啊？小孩子过家家而已！”
“小唐，你要知道，”周逸知浅笑着说，“给她用车的目的不是为了真的要达到什么宣传效果，而是要在媒体圈里压一压莫知安的风头，我上次找钱锟也是这个道理。所以齐晓刚的莫斯科啊啥的就算了，在国内做也能行，提高宣传力度就可以。高原在深秋也有冰雪，15万已经足够了，说不定这小女子还会像狗一样跪下舔着感谢咱们呢！莫知安不听我的话，硬是要跟吕南望惺惺相惜，可惜啊！既然咱们要跟媒体斗，也不一定要亲自动手嘛！”
唐超田一拍手，猛然醒悟：“原来周总您是想借钱锟和齐晓刚的手，压制住莫知安的势头！媒体之间的竞争就不关我们的事了，顺便还可以压住品牌部！这招借刀杀人果然很妙！”
“哈哈！”周逸知忽然大笑道，“胡说！我什么都没讲哈！”
“好的好的！周总您什么都没讲过，我自己安排的！”唐超田也会心地大笑起来，两人的默契达到了高潮。
周逸知满意地点点头：“行了，上车吧，回公司。”
此时唐超田绕了一圈来到驾驶舱，一边打开车门一边问：“周总，那……给他们两家什么车型？Z70Coupe吗？Z80的工程样车现在已经能外借了。”
“齐晓刚的高原之旅在深秋，那个不急”，周逸知不假思索地应道，“现在Z80下线时间还要提前，要赶在莫知安的车队回来之前，这样我们才能占得先机。上次小徐发来的方案我看了，那就给小徐一辆Z80吧，让她这几天提前做一波新车预热。只是45万的价格你再去砍砍价，砍到30万合适。”
“小徐？”
“徐莉莉……哦，就是钱锟那边……”周逸知连忙改口。
唐超田见状，不好再多问，轻轻应答了声“嗯”便发动车辆驶离了机场。
作为汽车媒体圈里公认的一枝花，徐莉莉长得漂亮，又喜欢穿紧身衣，身材凹凸有致，又会打扮，要归功于钱锟的发掘。数月前，徐莉莉还是大学应届毕业生，学的是美术绘画专业，与媒体似乎没沾什么边。直到在一次招聘会后，钱锟光是捧着徐莉莉的简历，对着那一寸照片就直咽口水，连忙惊呼请此人来面试。后来果然，她开朗的性格和眉目传情的双眸就折服了面试现场所有的人。
钱锟是做杂志的，但传统媒体日益滑坡，使得他也不得不另谋出路。在新媒体行业，正巧短视频刚刚兴起，可惜短视频的高地已经被懂技术、能拍纪录片的莫知安所占领。钱锟想了个法子，不需要任何技术本领，只需美女出镜，用暧昧的动作和隐隐约约露出某些器官让男人们舔屏即可，就算是套用莫知安的创意也会显得是自己“原创”。徐莉莉是有这个条件的，迅速成为了《汽车态度》新媒体中心责任编辑，这也不奇怪。就连钱锟本人也好几次在意淫中试图将徐莉莉占为己有，只是碍于此人还是公司的摇钱树，不便得罪，钱锟也是好不容易才克制了自己那点原始的性冲动。
徐莉莉取到Z80试驾车以后，迅速拍了一期视频。画面里，她只穿着紧身背心，峰峦叠嶂，甚是好看。徐莉莉开场白台词如是说道：
Hello，这里是汽车态度“辣评新车”栏目。众所周知啊，这野狼又要出新车了，它叫Z80。而Z70呢还在路上只知道游山玩水，只可惜啊你没有拿到Z80，因为他还没上市！现在这Z80被我们拿到抢先试驾了，全国首试哟！而且我们不做枯燥的汽车测评，要在风景中领略艺术的存在！那就来看看我们在自驾游途中对它的开箱评测吧。
当唐超田刷到这条视频，顿时觉得冷汗直冒，他暗自揣度：“起初我只是让这小姑娘先效仿莫知安后，再在在气势上压一压他，她怎么在台词上说得这么露骨呢？关键是还转发朋友圈了！”带着这样的疑问，唐超田踱着步子走出四楼大办公室，来到五楼找周逸知。
此时的周逸知也在看视频，而且是徐莉莉发给他的。周逸知面带微笑，不住地点头：“嗯！不错！漂亮！”浑然不知唐超田正站在门口。“咳咳！”唐超田咳嗽了两声，敲了敲门板，周逸知才抬起头来。
“哦……小唐啊！”周逸知这才收起脸上的笑容，关掉手机屏幕。
“您也在看视频啊？”
“嗯！挺好挺好，尤其是开场白，说得真好，”周逸知丝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这几句开场白啊，不偏不倚正好挖苦了莫知安一番，真希望董事长也能看到。这样，小唐你来得正好，你把这几句台词整理一下，编成朋友圈文案，咱们野狼上百号员工全员转发！”
唐超田刚想问话，却被周逸知的赞扬堵了回去，回答了一个“好”便不再多问。周逸知这才想起来，问：“小唐，你上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问问视频怎么样。”
“你在微信里问一声不就完了，何必还上来一趟。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
唐超田问了个寂寞，只好默默退出周逸知的办公室，这是股份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在他下楼时，还特地望向了五楼走廊那一头。那边是品牌部办公室，估计吕南望正在忙碌着，走廊上空空荡荡。电梯门正好开了，唐超田刚好撞见郝兰，只见她黑着个脸，也没顾上与唐超田打个招呼，只说了句“唐总”，便向品牌部办公室径直而去。唐超田赶紧进了电梯按下四楼，一直将关门键按个不停，直到电梯门关好才松了一口气。从五楼到四楼就一层楼，可他感觉电梯仿佛运行了好久，他不想与吕南望再碰个正着。
确实，在品牌部办公室，郝兰是从一楼会议室上来的。刚一进门，正好瞅见吕南望在座位上，她开口便怒道：“太气人了！”
吕南望正想打个盹，这下睡意全无，打趣道：“哟？这是谁惹你了？”
“我刚刚去一楼会议室找小程董事长问流程的事，正好老程总也在。他俩在聊什么……什么……专门设一条总装线装配右舵车的事。小程总说这次巴基斯坦6亿的订单，要多亏营销公司商务部才谈下来的。我当场就想反驳了，这个活动不是我们品牌部做的么？”郝兰愤愤不平。
“哦……是这个事啊？那你反驳了吗？”吕南望平静地说。
“没有嘛！我哪敢？”
“没有就好！”
“肯定又是周逸知又在董事长面前邀功嘛！我太熟悉这个人了！想当年孙总在的时候……”
“好了！”吕南望站起身，将品牌部办公室玻璃门关上，说：“停止八卦！什么孙总，现在是我在！郝兰，咱们品牌部的职责就是品牌推广，品牌是要向上的，市场才会落地到销售终端上。但咱们确实抢了营销公司该干的事，别人记你的情倒好，不记情咱也不奢求。你让别人营销公司也在董事长面前干点活儿嘛，职权范围以外的事，咱们干多了不好。”
郝兰继续争辩：“可是……吕哥，你倒是大度，但人家可不会这么想。你看那《汽车态度》最新发的视频了吗？”
“看了，我就是在纳闷，Z80有工程样车了？我咋不知道呢？”
“是啊，徐莉莉啥时候去向周逸知借的车，我们都一无所知。现在人家做事都瞒着咱们，你还帮他们说话！”郝兰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敲起键盘来。
“哦，这个女的叫徐莉莉啊？”
“是啊，钱锟的当家花旦小美女！”
“嗯，是很漂亮……”吕南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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