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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鸡蛋花

    发生在高德兴身上的变化,让冯立小舅的大女儿,从小就是一副男孩子的脾气,逢事从来都有主张,办事向来干练果决,在老家俨然是高家下一代人中的“领袖”,小名唤做琳琳的冯立的二表妹,甚至一度开始怀疑自己见到的情景会是真的。

    弄不清楚个中缘由的琳琳一再地向自己的大伯发起追问,想要搞明白医生究竟用了怎样神奇的医治手段,在妙手回春给病人消除疾患的同时,还能信手拈来地将一个人的脾气给整改到与之前相比是如此的判若两人。

    这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而被身边的亲人环绕着,受到所有人瞩目的高德兴望着自己的大姐高金香,只是呵呵地笑着却不说话。

    此时姐弟两人的心境是怎样的,是能用“心照不宣”这个词来进行形容的。

    这越是见过生死的人,尤其是在亲历了关于生死的事情后,大抵的表现都会如冯立的大舅这样,开始对原本容易被自己忽视的眼前的一切,变得是极为珍视和留恋了。

    现在从老家突然传来经过两年多的调养和平日里注意,身体已基本无碍的冯立的大舅再次病倒的消息时,让此时身在南方远离家乡的高金香是忧心忡忡的吃不好也睡不好了。

    只是短短一两日的功夫下来,她整个人看上去是显而易见的憔悴了。

    现在听到来自母亲的呼唤,冯立知道藏在母亲心中的那个本来已经近乎消失的心结,肯定是再次纠缠在她老人家的心里了。

    “妈,不要胡思乱想的好不好?我跟大妗子和表哥都在联系着,大舅的情况虽不乐观,但还不至于出现意外。”

    冯立走到高金香的身边坐下,劝慰着处在忧虑之中的母亲。

    高金香听儿子这样讲,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要宽慰我了,估计你大舅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您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难道是老家那边有什么事情在隐瞒吗?”

    “瞒肯定是瞒了,他们怕我伤心难过,有些话是说的含糊不清的。”

    “您是不是又问到那个情况了?”冯立小心翼翼地探询着。

    被儿子这么一问,高金香的脸上立时浮现出了一种自怨自艾的表情,难过地点了点头。

    “我发现那个问题时,就该下决心阻止你大舅的,万不该相信他所说的保证,不应如此大意的。

    如果当时我能把话说的重些,或是盯的他再紧上一些,你大舅兴许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了。”

    她深以为意地觉得自己大弟弟所得的病,主要的根源还是在于他自己的不注意,而重点是自己没有照管好他。

    母亲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当年在父亲去世后,担心她无法承受失去老伴的悲痛,一个人生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就坚持将她接到老家去住上一段时间的大舅,被母亲发现了一个长久以来存在于他生活中的不良习惯。

    细问之下,冯立才知道这个母亲于无意间发现的问题是,大舅每日早上起床后总是喜欢给自己冲泡一碗现时从篮子里拿取,打到碗里被搅匀的鸡蛋液来解渴充饥的。

    一碗新鲜且热乎的鸡蛋花,在撒上几滴香油增添香气,借以掩盖蛋液的些许腥味后,绝对是个既能给人带来充饥解渴的享受,又能养护好自己肠胃的美味佳品。

    所以饮用100度的开水去冲泡的鸡蛋液,在冯立看来是极为正常的一件事情。

    自己的大舅怎么会因这个好习惯而染病,最终摧毁了自己的壮硕体魄呢?

    对于儿子的不解,高金香无奈地解释道:“若你大舅是用开水去冲泡鸡蛋液的,那也就无妨了。可事情就不是这样的,能不出问题吗?”

    听母亲这么说,冯立是极为诧异的,“难道我大舅每日里都是用温水去冲泡鸡蛋的吗?”

    高金香很是黯然地点头道:“你大舅早上用来冲鸡蛋的水,用的是暖瓶里的水或是放在封起的炉子上被‘腾’(济南的方言,形容一样东西被放在炉灶或是热源上进行熏蒸,从而保证事物能保持一定温度不致冷却的情况)了一夜的燎壶里的水。

    可再好的暖瓶保温也是不长久的,封起来的炉子也只是为了保证炉火不灭,从这两样东西里取用冲泡鸡蛋的水,怎么能保证温度是够的呢?”

    听母亲这么说,冯立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隐约察觉到引发大舅健壮无比的的身体迅速崩溃的原因是什么了。

    当然他也想到了,或许自己大舅身上长久以来所养成的不好的生活习惯,还不止被母亲发现的这一样。

    母亲虽是高家的长女,家里六个兄弟妹妹的大姐,但自结婚后独立出去生活,既要忙于工作挣钱养家,又要同父亲一起抚育一双儿女,还要兼顾远在潍坊老家的公婆,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再难像以前在娘家为姑娘时那样照顾一家老小了,对于方方面面的事情,有些疏漏之处也是在所难免的。

    况且兄弟姊妹成年之后又各自成家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过上了终日为“柴米油盐”去奔波的小日子,那曾经的热情被无尽消磨了以后,即使是亲密无间的关系也终究会变得聚少离多,相处间早已不复当年儿时的那种朝夕相处的情景了。

    想到了这一层,冯立就只能是顺着母亲的心意想法去进行附和与开导,免得自己说多了什么话而让母亲更加的多想。

    “如此一来,暖瓶和燎壶里的水虽是已经烧开了的水,但经过一晚上的降温,也就不是什么开水了。

    大舅用这样的水去冲泡鸡蛋来喝,看似是在为自己补充营养,而实则是增加了自己感染细菌致病的机会,真是不应该啊!”

    “谁说不是呢?看到这样的情况,我能不提醒你大舅注意吗?”高金香想起当时的情景,满是后悔地讲道:“我对他说,晚上的炉子火烧的那么旺,燎壶里的水都能开的直冒热气,将壶盖掀顶的是一个劲儿的乱跳。

    你用这样的滚开的水去冲鸡蛋喝多好啊!

    晚上喝上这么一碗热腾腾的鸡蛋花,睡觉都是香的。

    不比你早上用这种温凉不沾的水去冲鸡蛋,好吗?

    德兴,你既然有每天喝鸡蛋花的习惯,不如就改到晚上去冲着喝,也能让姐觉得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