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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将进酒

    那是一段令“金生子”终生难忘的艰苦创业的岁月。

    在通过自己的辛苦赚得了那个年代里收入不低的运费的同时,“金生子”也收获了同高德兴肝胆相照的友谊。

    两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在风里雨里的打拼过程中,浇筑起了两人的坚固友情。

    这份坦诚的友谊之光直至高德兴的故去都没有褪过色,且是历久弥新越来越显得那么的珍贵。

    让“金生子”感激高德兴一辈子的,是那次发生在黄河里的事情。

    有一次因为连续几日的忙于为一个赶工期的工地运送建筑材料,过度劳累的“金生子”一时驾驶不慎,在开车过黄河时车辆偏离了车道,最终冲破了桥边的护栏,导致他连人带车地掉进了波涛汹涌的黄河。

    当时不识一点水性生命危在旦夕的他,若不是幸运地与高德兴结伴同行,肯定会因这次事故而葬身鱼腹之中了。

    当时驾车跟在“金生子”后面不远处,目睹了他掉下黄河全过程情景的高德兴紧急停车,争分夺秒地从桥上奋不顾身地跳入水中对他施以援手。

    经过高德兴豁出命的拼死搭救,两个人终于是在距离黄河大桥两公里远的下游处竭尽全力地爬上了岸。

    当时两个劫后余生的人,精疲力尽地躺在黄河的泥泞岸边,眼睛望着天上的飘过白云,不约而同地哭出了声。

    能够活着真是件什么都不能与之媲美的好事。

    每次回想当时的情景都是后怕不已的“金生子”对冯立坦言道:“如不是那次被德兴大哥所救,恐怕现如今自己坟头上的草早已是长的老高了。

    也不会有以后娶妻生子的那些好事情轮到自己,直到现在是儿孙满堂的幸福日子了。”

    冯立是从未听大舅讲过自己在年轻时所做过的如此壮举的,在乍听之下的一片震惊中,不禁转头看向了被布置的庄重肃穆的高德兴的灵堂,心里又再生出了一些深重的感慨。

    “金生子”同大舅两个人原来是有着过命交情在的,难怪他会在为大舅所操办的葬礼上,郑重异常地行那种连逝者的亲人子女都不会行的大礼。

    当冯立同“金生子”讲起母亲当年所患的顽疾是被他的大舅哥医治好的时候,“金生子”就欣慰地笑了,原来他一直是记得此事的。

    他不光记挂着母亲的病情,还在当年为了找寻药方中几味少见的草药,专门带着自己的大舅哥去多个药材市场中去遍寻购买,完全是将医治好母亲的病当做自己的事情去费心忙活的。

    时隔多年才知道当年背后这些隐情的冯立,眼睛不由得湿润了,他不由分说地跪倒在地朝着“金生子”磕着头,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谢谢”。

    对面前的这位身上有着大舅高德兴几许熟悉影子的叔辈长者,冯立不管站在哪个立场上,都是要对其表达心内的那份沉甸甸的感谢的。

    “你这是做什么呀?可使不得。”措不及防之下,“金生子”忙俯身去制止着冯立。

    “叔叔,您是我大舅生前的至交好友,做为外甥给您回礼,是应该的。”冯立跪在地上不顾“金生子”的拦阻,还是坚持着冲他磕完了六个头。

    “金生子”见事已至此,也只得是无奈地接受了冯立对他行的大礼,但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若是做为德兴哥的晚辈给我回礼,也只需三个就够了,你又何须要磕六个头呢?”

    “叔叔,我的前三个头是为我大舅磕的,后面三个则是为了我母亲磕的,您是当之无愧受得起的。”

    已经磕完头的冯立从地上站了起来,顾不得去扑打裤腿上沾染的尘土,就忙着给“金生子”做着解释。

    “好孩子,你大舅没白疼你。”说着话,触景生情的“金生子”又再次为如亲人般好友的离世而唏嘘哀叹起来。

    “叔叔,请节哀。大舅若是在,肯定是不会看到您这样伤心难过的。

    我先扶您到那边坐下来休息一下,等一会儿要吃饭的时候,我可是要陪您好好喝上两杯的。”

    冯立一边劝慰着“金生子”,一边搀扶着他朝着专为前来吊唁祭拜高德兴的诸位亲朋好友们提供驻足歇息的凉棚走去。

    “好啊!叔叔愿意同我大哥的好外甥一起来他个一醉方休,同消这烦人的‘万古之愁’。”

    李白的诗词果真是最能体现人们情绪想法的旷世佳作。

    虽然历经千年有余,但一首《将进酒》却是依旧能令现在的人们感到是在说出自己的心声。

    优美的诗句酣畅淋漓地表达出了心有愁绪之人愿意将自己心中的所有郁闷都倾注在美酒当中,一饮而尽纵情释放出去的那种豪迈气势,

    其中收尾的那句“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更是道尽了面对着现实中的无可奈何之状而有的无边悲愤。

    从来都是与自己的大舅心有灵犀的冯立,感到此时的“金生子”就像是跟大舅合为一体了。

    “大舅您走的匆忙,肯定是心有不甘的。我不会辜负您的信任,一定会将您所担心的事情逐一料理好的。”

    冯立陪着“金生子”坐在凉棚之中,心里暗暗发着誓。

    那个故意在高德兴葬礼举办期间离开高家村的人,就住在高德兴的对面,是他正对门的邻居。

    俗语道“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这理应是友好亲近的两家人怎么会势同水火,彼此不容到如此的一个地步呢?

    这背后一定是有着故事的。

    而最清楚个中缘由是怎样的人莫过于是大舅的遗孀,冯立的大妗子了。

    等忙完了眼前这阵子的事情,是要向她就此事问个清楚的。

    冯立心里如实这样地想着,不紧不慢地提起桌上的茶壶,从茶盘里选取了一个倒扣着的茶杯,用滚烫的热水清洗过后,将杯中的残水泼倒在地上,给“金生子”斟了一杯茶,恭敬地端到了他的面前,轻声道:“叔叔,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