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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人别两不知

    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冯立对于严龙的父亲,这样一位头上的白发多于黑发,常被儿子的同学们误以为自己是他爷爷的,一脸慈祥的男人是充满着好感的。

    因而在接到严龙从部队上打过来的电话时,冯立基于他父亲当年施加给自己的,现在看起来是微不足道,但在当时却犹如天大的“帮助”,以及自己对于他父亲的好印象,是二话没说地就应承了他的请求。

    冯立很真诚地答应严龙,会在春节的时候到他的家里去给他的父母拜年并看一下二老的情况,一时替他尽一份孝心,二是让他的父母知道身在部队不能回家探望的儿子,心里是十分记挂着他们的,聊慰一下父母思念儿子的心情。

    当时去拜望严龙父母的情景,冯立直到现在还是记得比较清晰的。

    对于这个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儿子老同学的男孩子的到来,严龙的父母是喜出望外热烈欢迎的。

    尤其是在聊到大家都有印象的发生在冯立和严龙小时候的事情时,双方还会开心地大笑起来,整个见面的气氛是融洽且充满着温馨的。

    在临走的时候,冯立还留下了家里的座机电话号码,向严龙的父母表达了有事情尽管打电话,他一定会提供及时的帮助给二位老人的心意。

    可以说,对于严龙所委托交办的人之常情的事情,冯立非常重视地进行了处理,其中并不存在什么不可以明说的原因。

    由于严龙部队的电话出于保密的原因,是不能随便向外界公布的,所以冯立没有办法向严龙反馈与其父母见面时的详情,只能是等着他再打电话来的时候,再向其进行讲述了。

    办完了这件在自己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后,冯立没有将其当做是什么必须要时刻放在心上的事情,在严龙和其父母都没有打电话给自己的情况下,渐渐的也就将此事给淡忘了。

    可谁成想,在隔了差不多有一年多的时间后,严龙又突然打来了电话。

    电话中,严龙没有就冯立替自己看望父母的事情表示什么感谢之意,反而在言辞话语中传递出的是“你是怕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敢不去做吗”的意思。

    对于这样极其不成熟的肤浅之言,冯立是有些不相信是自己亲耳听到的。

    他没想到,严龙都已经是参军当兵两年的人了,怎么考虑起事情来,还是这样的幼稚可笑呢?

    他居然会将自己的一番诚心诚意之举,理解为是自己因为惧怕而听命于他,无脑地接受他的指示命令去他家看望其父母的。

    时至今日,严龙的思想意识竟然还停留在学生时代,认为现在的这个社会,仍然是他可以凭借自己认识几个高年级的不学无术,整天只知道沉迷于电子游戏厅或是网吧,学习成绩一团糟的学生,或是混迹于社会上的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就可以仗势欺人地在学校里称王称霸的那种情况。

    这简直是不要太好笑了!

    甚至听着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充满着迷之自信的声音,冯立的头脑出现了一个短暂的恍惚。

    社会是不是进步发展的太快了,以致于跟自己同龄的严龙不知道自己已经是落伍的人了?

    这才因为中考走上了不同的人生求学发展之路,彼此分开不过就是五年的时间,实际已经先于自己步入社会的严龙,怎么还是如此简单地想问题呢?

    这是让彼时正在上大三的冯立,在与严龙通电话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去费心思考的问题。

    当然面对着严龙的不可理喻,冯立是没有半分客气地就怼了回去。

    “我顾念着老同学的友情,体谅你牵挂父母的孝心,对你的请求是尽心尽力地处置了,本是不求你感谢的,但也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受到你的如此不尊重。

    我希望你能明白的是,我专程去看望你的父母,若非你来电向我求助,绝对是不会发生的事情。

    一来我不知道你搬家后的家庭住址,二来咱们俩之间也没有那么深的交情。

    我之所以会应承下来你的所托之事,无非是因为以下两点,一可以说是在帮你尽为人子女的义务,二是做为曾受到过你父亲关照的晚辈,前去拜访也是理所应当的。

    现在既然你来电话了,那么关于你的所托之事至此也就彻底算了了,今后咱们就是‘路归路桥归桥’。

    做为老同学最后给你一句忠告,爹妈生你养你不容易,善待父母不仅仅是靠物质供养,懂得父母的心,完成他们的心愿,才是做子女最重要的事情。”

    这些都是冯立当年在电话里说给严龙听的,在对方听完了之后默不作声未做出回应的情况下,冯立就放下了手里的座机话筒,从心里面跟自己的这个同学做了一个彻底的人生告别。

    本是想着此生不会跟严龙有什么交集了的冯立,却不料在六年后的一天下午,在位于堤口路上的大润发超市里,做为大润发华北第八期集训学员正在那里进行实习的他,却在偶然间看见了在一排冰柜前选购商品的严龙和他母亲的身影。

    因为超市里正值下午的客流高峰期,身着红色马甲的冯立站在由本部门负责的货架前显得很不引人注意。

    这样的便利条件,让他很是从容地观察着严龙和他的母亲。

    严龙的样貌没有多大的变化,还是那个永远是直愣愣的寸头发型。

    冯立知道严龙的头发自小就是比旁人直挺坚硬许多的。

    那么他的头发究竟是硬到了怎样的程度呢,打个比方,如果你用手去触摸的话,是会明显感觉到头发在扎手的。

    这怕是他此生都不会变的显著特点了。

    冯立注意到严龙的神态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感,二十七岁年纪的状态却像是已经四十岁的中年人。

    “他过的是不如意的。”

    冯立这样想着,就将目光投向了他的母亲,发觉老人比自己六年前见到她的时候显得更加苍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