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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二少与未婚妻

    南昏中学。

    旭日东升,一路上不见几个学生,徒有吊儿郎当的迟大少爷转悠着往班级去。

    身高腿长的体育生三三两两来找他,问:“瘾哥,怎么还在这溜达?”

    “今儿不着急,你们练吧,我请假了。”

    “请啥假?瘾哥你病啦?”

    “去你的。”

    “没事儿,我瘾哥多看俩妹妹就康复了。”

    “是,这话没错。”他带了几分痞气,懒洋洋应。

    又彼此分享完几个荤段子后,也就到了教学楼门。

    “得,我进去了,你们麻溜练。”

    “瘾哥,那你干啥去啊。”

    “哄我祖宗。”

    这几个顿时了然。

    然后,就见穿着黑短袖和灰运动裤的男生一步迈三节地上楼梯了。

    几处时隐时现的肌肉,勾走了大多男生女生的视线。

    这是练体育的一把好手,眼力极佳,又从小跟着迟老爷子练,自然差不到哪去。

    到了年纪一去当兵,照他的体质和视力,大概率是飞行员。

    可也说不定从新兵当起能挫挫锐气,又或许走他哥的老路退伍从商,也或许一直当下去,成为最厉害的空中飞鹰。

    他姐还是美得不可方物的大明星,虽然在这所学校里不缺家境优渥、见过世面的富家子弟,但也有不少人败倒于雯大美女的魅力,纷纷问他转要签名。

    总之,这么个老天爷送饭吃的风流人物,只要他不蠢到家或者犯太多事,他的未来一切光明。

    只是可惜,他是个混世魔王。

    时常和隔壁小子打个单架,在升旗检讨时贫嘴,跟自己老子不太对付,还时常出没酒吧网吧。

    教练和老师对他也无可奈何,左右犯的不是触碰原则的大错,有迟家兜底,他又是个能担事的孩子,指责也大多添上几分疼爱。

    不过,他也不是没人能管得住。

    这不,他祖宗,正在那收英语作业。

    她是他阿姨的女儿,两家关系好,家境又相似,亲上加亲玩笑着给他们定了个娃娃亲。

    于是从小,他就欠欠地叫她:“童养媳。”

    至于他这次怎么惹恼了她,无非又是他让她去操场等他训练完一起回家,结果他多撩了两个美女被她看见。

    然后他出来没见人影,连微信也被拉黑了。

    他一边内心嗤笑,这童养媳管得实在是宽,还没嫁进来呢。

    好似还真的对这荒唐极了的婚事嗤之以鼻。

    可实际上一边又忍不住巴巴地过来哄人家。

    某人倚在后门,顺着他的视线,可以看见那副光景:

    柔顺的马尾在阳光下甩荡,女孩低头好心地给同学抄她写的作业,露出雪白的脖颈,看着就想咬一口。

    不让他撩拨别的美女,那他撩拨她总可以了吧。

    说不上对这童养媳什么感情,除了他馋她身子之外,逗起来也可爱得很。

    反正也要娶,总得让他被真正管控之前多浪几天,那些个女孩,他又不会真去霍霍人家。

    至于她,被他圈着保护着就行了,还挺好养的。

    如果这门婚事非要有个对象,那只有她还能勉为其难接受。

    关于这个圈字,则体现在学校不约而成的习俗上:

    体育生脾气要比文化生冲,但免不了在这些人中会有个领头的,一来二去校霸就这么成了不争的事实。

    他性格顽劣,可也没欺凌什么同学,大家倒是乐得承认这个有名无实的校霸。

    也会有几个体育生刺儿头,叼根烟蹲在街角,跑不快跳不高,纯靠着家里暴发户老爸的几张票子入校,时不时也给迟瘾找点茬儿,倒是迟瘾也没拿迟家压过他们。

    同时,大家也都知道徐畅将来是要当大哥的女人的,没什么人敢欺负她。

    更重要的是,徐畅又亲和又爱笑,可是要伺候那么个大少爷,他们反而替她担忧。

    说起这些,就没完没了,可是真让少爷倾慕的,到底还是她那股又软又韧的劲。

    看够了,迟瘾直起身子来,开口叫:“小妞。”

    徐畅知道是他来了,抿抿唇想装作听不见。

    可她终究是玩不过他的。

    童养媳,叫得好听,无非是两家提的一嘴,他那么张扬的个性,怎么可能会答应这门新时代下的“包办婚姻”呢。

    他也显然没把她放眼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也不在意她是否在场,就来者不拒地与人交谈。

    女孩如果开放,他当然不介意撩骚。

    他是只爱玩的大型犬,她也愿意等他收回玩心,能好好给她看门。

    可是直到昨天,她被他叫去,正好看见他把码亮出来,应该是给了微信。

    他把自己叫来,又要玩弄别的女孩,且不说这是什么少爷做派,就这一点,是不是他故意想要羞辱可笑的她,竟相信了可笑的娃娃亲?

    这样的心绪让她闷闷的,索性一键拉黑。

    少女的脾气实在不太大,一方面,要是不拉黑,怕他使着千方百计让自己不得不投降,一方面,又觉得只是加个好友,自己实在矫情。

    矛盾中等到当晚,少女又不禁咬咬唇,暗自生气少年怎么还不来哄自己。

    他现在倒是来了,然而已经是第二天,晚了。

    她一点也不想理他。

    她难道是他的一只奶猫,想逗就逗,惹炸毛了就扔一边,心情好了再哄么。

    不就是婚约吗,自己和阿姨求求情,让他去找一个更配得上他的,总不会连阿姨都欺负自己。

    但一想到这,她又不敢开口,怕阿姨又让叔叔揍迟瘾,哪怕他皮糙肉厚。

    也期许他还没有说要解除婚约,那她又何必着急。

    向来善解人意的英语课代表,也在这个选择上犯了难。

    要不就原谅他?可是真的很气呀。

    她思来想去的空隙,迟瘾已经坐定,等着她回到位置上再好好哄。

    不想,铃声比他更快。

    “这是我们新来的转学生,关一含。”班主任领着高挑自信的女孩进来,简单做了介绍。

    老师说罢,她点点头,然后冲大家微笑。

    “哟,瘾哥,好身材的小甜心,你的菜。”余川笑着开口,今天瘾哥告诉他不去训练,他又听说来个转学生,也就一道留下。

    “关一含,你去最后一排那儿坐吧,以后不方便再调整。”

    “好的老师。”

    能插班进他们这么个好班,想来也是个钱多的。

    眼见她坐在自己身边,迟瘾客气地问她:“铁子,你哪儿来的啊?”

    关一含是个直爽的,听他开口也大方回应:“我在一中来着,到这边是为了考南昏大学。”

    哟,这声音,还是小烟嗓那挂的。

    余川看他瘾哥又和姑娘说话,风流惯了,可能是忘记嫂子还在前面,赶紧给徐畅转移话题:“徐老师,我这道题不会,你教教我。”

    徐畅听到,转过身子来看向那道题,可那是道古诗填空题,她抬头不解地看向余川,又看到他的目光正盯着那对佳人。

    女生大大方方的,被逗得心花怒放,脸上笑意未减,男孩则不改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徐畅明白余川的用意,可余川和迟瘾是同桌,又添了一个新同学,他们仨才应该搞好关系。

    余川贸然和自己一伙,迟瘾又不想和她搭腔,余川也会和他们处得很尴尬。

    徐畅把那句诗写了一遍,笔迹轻巧又有顿挫。

    她的小小绒毛因为出了汗而不停晃动,鼻前也沾染了水珠,叫人心爱得紧。

    然后她便转过头去,强制自己好好学进去。

    这边,迟瘾聊了半天,也无新意,复又仰仰脖子,随手把余川领子拽起。

    “瘾哥,你又发什么疯啊?”

    迟瘾踢他凳子,让他小点声。

    “到底怎么了?”

    “你叫她给你讲题?不活了?”

    “我去!”余川声音增大,又压下来,“我要是嫂子,听见你俩你侬我侬肯定生气,我转移她注意力还不对了?”

    迟瘾用舌头顶顶上颚,又懊恼自己给自己挖坑,徒增哄好她的难度。

    迟瘾的大长腿往前一伸,就勾住前桌的凳子,往后拉了回来。

    可是迟瘾的动作显然太粗鲁,前桌的背狠狠撞在桌子上。

    疼得她差点落泪,可是忍住了没有叫出声来。

    他又用那副轻薄的语气问道:“小妞,真生气了?”

    徐畅正疼着,心里委屈,也没工夫听他又花言巧语,忍着背部的颤抖,一言不发。

    迟瘾终于察觉到对方不对劲,就腿把她凳子朝自己转过来,才发现女孩的脸憋得通红,看上去疼极了。

    他霎时心慌,紧着问:“操,谁欺负你了?”

    徐畅不想也没空搭茬。

    她敛下眸子,揪着手指头,缓过了劲,不说话。

    迟瘾猛的想到刚才,他的劲没轻没重,平常这么亲密的动作也和他那帮体育生哥们儿做,他们受得了,他的童养媳却受不了。

    “背疼是不是?”

    她终于开口:“上课铃已经打了,你的英语作业还没交。”

    他听她不打草稿地转移话题。轻笑:“呵,小童养媳,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未来老公是体育生?”

    徐畅听他对自己的称呼又是这么随意,闹个大红脸,可更添几分他不尊重自己的委屈,自己挪挪凳子转过去。

    哄也没哄个什么情况,还把童养媳的背伤了。

    迟瘾觉得没必要再待,她不跟他说话,他在班里没什么意思,就算他舔着脸去,她也只会拿上课来搪塞他。

    还不如他体训完亲自去她家哄。

    刷视频看美女都看不进去了。

    一个上午白白度过,越想越烦,午饭时间,迟瘾想走了。

    大少爷收拾好为数不多的几本书,抬起脚就走人。

    徐畅却正往门内走,眼见门上的东西要往下落。

    他双手插兜,抬脚拦住,然后冲她贱贱一笑。

    徐畅吓了一跳,看他这个狐狸精样赶紧把手中给大家准备的鸡蛋发下去,分散注意,不让自己动心。

    发到最后,留下几颗碎了的鸡蛋,她欲给他,他却起了逗弄的心思:“我不剥碎鸡蛋,要不你给我剥。”

    她伸手,示意他拿着。

    他更想逗她,假意要拿,却伸回手来,她已经松开鸡蛋,掉在地上,碎了。

    他听见她说:“你别吃了。”

    声音冷冷的,因为他的鸡蛋没有落在地面,落在了生日时他给她买的新鞋上。

    这一刻终于爆发,迟瘾看见她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可她还是忍住了,把一切收拾好往门外走。

    迟瘾看见她的泪水,一切的逗弄心思都收了回来。

    别的女的一哭,他就烦,自家女孩哭,是真没辙。

    迟瘾赶紧追出去,狗腿地丢着她的袋子,她也顺着他去,憋着泪水往前走。

    迟瘾这下终于正儿八经道歉:“小妞,我真错了。”

    徐畅带着鼻音问:“错哪儿了。”

    “哪儿都错了。”

    “我不该让你等我,应该让你好好念书,我不该叫你转过来,以后上课我绝不打扰你,我不该问你要鸡蛋,以后我不在班里吃饭。”

    得,大少爷死直男,说的话压根儿和自己的错不沾边。

    徐畅看他冲自己笑,又往自己脖颈那贴,最终还是,躲过他的亲近,加快步伐从他身边逃走。

    迟瘾则笑得开朗,因为知道,他大概是哄好了。

    楼梯间想抽根烟高兴高兴,才发现遇见自己的新同桌也在云雾缭绕。

    “哟,玩儿得挺花啊。”

    “我去,别告老师。”

    估摸着她的烟嗓还真是“烟”嗓吧。

    两人莫名其妙地在楼梯间一起抽起了烟,你问我答地打磨起时间。

    关一含:“那个,徐畅是你未婚妻?”

    迟瘾:“是,怎么着。”

    关一含:“可惜了,不喜欢女孩。”

    这一句信息量实在有些太大,饶是迟瘾也挑起眉头,然后轻笑了声:“你也配和我抢。”

    关一含无语。

    迟瘾“哄好了”的猜测不假,下午结束体训,他就看见她的身影。

    由于徐家两口子出差去海南公司总部谈大生意,她这几天得和自己一块回家。

    他的不值钱妈对自己的两个儿媳妇一向好极了,当然比谁也高兴,只是迟瘾欢喜中有些厌烦,他这几天又不能通宵打游戏,去酒吧喝酒抽烟了。

    迟家除了那个哥偶尔回来能管管他,就连作天作地的妖精迟雯也拿他没法。

    可是奇了怪了,徐畅一说他,他不敢不听。

    众人向迟瘾示意,让他先走,别再做什么混账事把嫂子惹生气,还露出些对已有婚约男的同情表情。

    路灯下,宽肩的迟瘾摆着大长腿插兜。有些不耐烦地听徐畅又要说他今晚不能干这干那。

    真想把她送走,哄好了事儿多,哄不好又怕她委屈。

    还好,来得及时的车救了不耐烦的大少爷一命,他把她掐腰抱到后座,自己则溜之大吉。

    “少爷,你去哪里?”司机怕他又走了不好交代。

    “不去哪儿。”说完,他又有点威胁的意思,“刘叔,别跟我妈说。”

    那压迫感还真带点他哥的风采。

    坐在后座的女孩却没再软绵绵开口,她知道的,他不会听,也不愿意听。

    可母子连心,唐梅玉的一通电话打过来,迟瘾纵是再浑,也不是那掐断母亲电话的公子哥。

    “你麻溜儿往回跑,今天小徐来咱家第一天住,别给我又去酒吧撩逗人家姑娘们。”

    “妈,您这话说的,我去酒吧纯是借酒浇愁。”

    “你哪儿愁了,再不回来,我把你腿打折,小心到时候小徐和你解除婚约。”

    “解就解呗,幸甚至哉。”

    他那么随心所欲的一句话,她就当真了。

    最终迟瘾还是上了车,不过是在副座。没再听到自己妈和未来媳妇儿的唠叨,他清静得很。

    徐畅则往外面看去,路灯暗暗照着,因为太阳要落不落地捉弄,映下一片昏影。

    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到家时,迟瘾大少爷径直下车,走了两步路发现女孩没跟上来,又转身回去,打开后座车门,结果看见徐畅的娇憨睡貌。

    白里透红,整个人都软乎乎的,还有绵绵的呼吸声,可爱得紧。

    (徐畅:只是呼吸

    迟瘾:爱得要死)

    像是认命般把她抱下车,轻松扛到肩上,还不忘回复微信里那几个人对他放鸽子行为的痛骂。

    “瘾大宝贝,今天可有美女坐镇。”

    “你不来?不像你风格啊。”

    “我知道了,嫂子又拦住他了。”

    “我说句实话,这么一比,这美女确实没嫂子漂亮,我站嫂子。”

    “加一。”

    “加一。”

    “操。哥儿几个,被我妈揪回来陪祖宗了,明儿约。”

    不过,听他们说嫂子拦住他,突然觉得奇怪,平常听到他要去酒吧,她肯定又要娇娇开口,说迟瘾现在我们要念书的,不能老喝酒呀。

    要是她劝他,说不定他心情一好,还真会同意。

    又是怎么了,还没哄好?女人真奇怪。

    又转头看她,徐畅已经被又宽又硬的膀子硌得醒了过来。

    “迟瘾,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她轻轻开口。

    迟瘾于是让她落地,不是他觉得媳妇儿重,主要他也不太想面对唐梅玉看他俩一脸磕到了的表情。一前一后往家里走,徐畅被突然出现的婆婆吓了一跳。

    “姨姨。”她听话叫人。

    唐梅玉笑得眼睛要眯起来,也知道让她叫婆婆或者妈是不可能的,听一句姨姨就满足了。

    迟瘾没工夫听她俩寒暄,回自个儿卧室锁门然后打开微信。

    “京城四帅”群里,迟瘾@所有人:给我发张照片看看。

    拍谁的照片,哥们儿谁不知道谁啊,点开相机叫声美女名字,征求对方意见同意之后,便发了过去。

    “挺正。”迟瘾的评价是。

    聊得热火朝天,对面卧室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这小妞,住他对面?

    那要是他晚上打游戏太激动或者做什么不可言表的事,还得防着她点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房间隔音好,可仗着家里晚上很少有人来自己这层,他可是把音响调成最大。

    畏手畏脚地戴耳机连麦,妈的,想想就憋屈。

    迟瘾出去叫唤了声,想让唐女士给小妞换个房间。

    不然她肯定来管自己,虽然想想她撞见自己干什么不该看的事,脸上红红的不敢和他说话的样子让他心头一软,可确实不方便。

    唐梅玉当然不同意,几声大嗓子喊回去,迟瘾差点就要被叛逆心理掌控,说出那句“要么我走,要么她搬”了。

    徐畅的门突然打开,她淡淡地说:“阿姨,这个房间我住不惯。”

    然后唐梅玉就为她忙前忙后,迟瘾无语得很,可也惊讶小媳妇儿为自己不惜骗婆婆。

    真亲,一会儿她睡着了偷摸多亲两口。

    如出一辙地睡着偷亲老婆这事,除了迟家这俩应该没其他人干得出来。

    事实上,是她感受到他的抗拒,想要离他远一点,不再看他全身上下因为这场强制的娃娃亲而产生的对她的厌恶。

    徐畅连一丝眼神也不给他,这让迟瘾的心里空落落的,心道不好,是不是她还在生气,可又转念能落得耳边清净,过会再哄也不迟。

    最后,他还是玩不进去。

    随便翻了本题去问徐畅。

    “这怎么做?”

    徐畅有些惊喜他能主动学习,虽带着异样也还是蛮欣慰地给他让路。

    她便开始给他慢慢讲,有时候自己也糊涂了就咬咬唇然后说:“完蛋了,这个怎么讲错了。”

    一抬头发现迟瘾直勾勾盯着,压根没发现她讲的不对劲,她也生气,觉得一副好心肠换来他的无端欺负。

    登时不想理,让他回去自己研究。

    迟瘾忙问:“你不是一直急着要当我老婆么,不辅导我怎么行。”

    徐畅却被他这句话戳中,她颤抖着,带着乞怜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迟瘾,不是我急着要嫁给你,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嫁给你,你,你滚出去。”

    温柔的英语课代表第一次轰人还是对除了父母最亲近的人,可是少年的狂妄实在让比他先成熟的女孩吃不消。

    他怎么能,怎么敢说,是她急着要当他老婆。

    难道,是她自作主张,是她多管闲事,是她坏了他的人生计划吗。

    滚出去,这三个字让向来目中无人的迟大少爷有些受辱,他不明白为什么徐畅会突然如此激动,可为了让她冷静也为了他们各自的体面,他退了出来。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头一次。

    并不是习惯了她顺从,而是质疑起自己是否究竟让徐畅动心?难道这场婚约里,他的默许给她造成了困扰?

    他无奈,想消解没有出口的烦闷劲,点开手机给他们发:“等我,马上到。”

    然后疾驰上他的那辆摩托,到地方就一个劲吸烟。

    “瘾大宝贝,怎么了这是。”

    周围人戏谑地看这个混世魔王,却见他笑容不改,欠欠地回一句:“撞见鬼了。”

    熟络他的懂他心里有事儿故作坚强,偏生还有毛头小子想吸引贵公子注意往他枪口上撞。

    “瘾哥,你不是喜欢那个美女吗,她是我兄弟对象,让给你了。”

    短短几句话,正中下怀。

    “对象就是你玩物?去你妈的。”正被媳妇所困的不爽的迟瘾骂他几句也算泄愤。

    可是有不长眼的讲哥们儿义气,就要为他出手:“我兄弟让我把女人让给你,你不感激,还牛逼个什么劲?”

    “那女的有你倒八辈子霉。”

    “嘿,你妈的。你再说一遍。”

    “咋,来。”迟瘾喝了口酒,眼瞅着他往自己挥拳,他故意没躲,狠挨了一拳然后一瓶子砸他头上。

    扒开他的口,几瓶酒往他嘴里灌,辣得很,但迟瘾控制着量,就这么让他既难受又半点事没有地煎熬着。

    明明是斗殴,还真让迟瘾这小子弄成正当防卫了。

    他不道德,可惜对付这种败类讲道德是最没用的东西。

    然后被灌酒的人就成了他自己,少年酒量甚至不亚于官场职场人物,这么多年和他亲哥也积攒了些。

    妈的,怎么这回还越哄越委屈了呢。

    刚看她的眼神里,可怜巴巴的,他怕她下一秒哭出来,他就忍不住跪在地上向未来老婆讨扰别拿眼泪伤他了。

    周遭兄弟终究心疼自己兄弟,猜也能猜出和嫂子闹别扭了,默默打开微信发了段视频和定位过去。

    对面没有作答,可是他们觉得,她一定会来的。

    迟瘾看出他们偷拍他了,这几个小子,真以为他不知道他们要给谁发,可是她能来么。

    包厢门很快被推开,迟瘾眼眶被酒气熏成红色,抬眼,哦,是服务员。

    靠,他就知道她心狠。

    他每次哪回不是好生哄着她,是,他平常混了点,可是抽烟喝酒都避着她,那些个美女他饱饱眼福也没真谈,今天他喝死在这,她是不是也不管。

    然后紧跟着服务员引领,进来的是温柔小意的徐畅。

    她先是冲周围人笑笑,他们也都知道徐家的小千金和迟瘾什么关系。

    被骂滚出去的迟瘾这才发现她来了。压下心中喜悦,他想,他也要让她哄他一次。

    徐畅却坐下了。

    她在看着他喝酒。

    这让他意识到他的不堪,害怕她看见一桌的烟头,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挡了挡。

    “迟瘾,喝了三个小时,我们回家吧。”

    她今天没再管他,只是劝着。

    大家屏息,想听迟瘾什么回复。

    然后他说:“哪个家?你家?我家?”,说到这,他痞笑着逗她,“还是咱们家?”

    徐畅又曲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在暗讽自己寄人篱下,借机想当迟太太。

    今天的第三次伤害,徐畅的泪连串地落,永不停息。

    此时的音乐却应景播放:

    “想你的夜,多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无声。

    沉默。

    大家被迟瘾这傻逼自杀式回答给整无语了。

    徐畅还是一个劲流泪。

    迟瘾看她落泪顿时后悔,怕她又走了,烦闷地开口:“好了不说了,别哭了,你老公家就是你家行了吧。怎么又哭了,一天哭八百多回,我服了,真矫情。”

    怕人看出自己害怕她落泪的事实,他加上一句矫情。

    可惜欲盖弥彰,哥几个除了在嫂子面前,哪看过这么慌张的迟瘾。

    徐畅听他虽不耐烦却愿意跟自己回家,擦掉泪水软软开口:“你回家,我可以答应让你玩一个小时游戏。”

    笑话,他要真想玩,她能拦住吗。

    可是耐不住她红着眼睛哄他的样子实在萌化了他,迟公子一边起身,一边没忍住勾着她脖子一口下去亲到脸颊,一声啵让整个包厢为这对佳话沸腾。

    “我靠,开荤了。”

    “我瘾大宝贝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再也不是妾了啊啊啊。”

    “这可是正夫了,盖印了。”

    迟瘾冷笑:哼哼,几个月前成人礼晚上,她睡着那会,我可就是了。

    出了酒吧,徐畅坐上迟瘾的摩托,大小伙子只图自己爽快,压根不考虑小姑娘害不害怕。

    迟瘾玩性大发,专挑减速带飞驰而过,徐畅被颠得怕死了,他还偏生要说正经事儿:“明下午,那叫什么,反正说是李叔他们家女儿,叫咱们给她过生日去。”

    “你想去吗。”

    徐畅压根没工夫回话,迟瘾心知肚明,抓住这一点接着说:“不说话我就当答应了。”

    徐畅赶紧用手摸他的后脖颈,示意自己没有同意。

    冰冰凉凉的,迟瘾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道,顿时语气就软了。

    “成,你不乐意去就不去,那我一个人可去了。”

    徐畅不去,本就是不想让他玩乐,又和别的哪家小姐情投意合,可是现下他一定要去,她还不是得赶紧跟着。

    徐畅这才意识到他就是在整自己,逗一顿玩高兴了再绕回去,最终他开心了,事情也按他发展的去了。

    两个人就这么回了家,等到了第二天。

    徐畅为了避嫌,让迟瘾先去。

    迟瘾则觉得她多此一举,就算不一起去,他们对他俩的关系也心知肚明。

    “哟瘾大宝贝儿。”兄弟几个都爱这么叫他,不太熟的不好开玩笑叫声哥,剩下的天天拿宝贝涮他。

    “是啊小宝贝,你哥来疼你了。”

    隐晦的荤话脱口而出,徐畅还没到,迟瘾的嚣张气焰正熊熊燃烧,他们则见怪不怪,反正这些公子哥里玩得花的多了去了,说两句荤话更是男人间最寻常不过的事。

    可是主角毕竟是人家姑娘,过个生日请一帮朋友们,虽然迟瘾不记得她名字,但人家觉得都是富家子弟,叫这个不叫那个的,再加上他们还是公认的未来夫妻,一块来也不至于让自己背上勾搭迟瘾的骂名,最终还是都邀请了。

    一场生日聚会,百般考虑,有时确实会想,平凡未必是一种不尽人意。

    随之,徐畅也来了,和迟瘾玩得好的赶紧招呼,迟瘾把她交给这帮知底的人也放心。

    唱唱跳跳,就这么把生日过了。

    一顿饭下来,一行人齐去大厅,女孩生日想和朋友们快快乐乐地玩儿,他们既然来了,也没必要摆谱,都是帮年轻高中生,再成熟也还是爱玩儿的。

    大少爷和他的童养媳分到一组,这个游戏,两两结队,大体上,找到其他几组人的东西,再把对方组撂倒就能获胜,但娱乐的好手们在这项目中加入了赌骰子,好不热闹。

    对于这个分组,迟瘾觉得说好也坏,要是让徐畅一个人乖乖地和别人组队,她又放不开玩不尽兴,万一哪个混账跟她说点不该说的,她又要默默伤心。

    但她和自己在一块,老是软软地说他不能干这不能干那,自己还不得不从。

    这么个棘手的情况,向来目中无人的迟二少没遇到过。

    好像也遇到过,他哥和他姐联合起来收拾他,把他卡停了让他跪在书房一整晚。

    因为他说的话太野,把徐畅惹委屈了。

    他自己跪,心甘情愿。

    可被他哥他姐血脉压制着,他就是不服,在书房里美美睡觉,直到他被他姐一巴掌拍醒。

    然后迟瘾笑了,迟雯不就这点本事吗。

    迟焰也忙,没工夫搭理他那点破事,迟瘾钻了空子,迟雯也拿他没法。

    好不容易迟焰回来让他重新跪着,迟瘾又犯浑跟他哥说:“要跪也行,让她来跟我说,她不是最会狐假虎威么。”

    迟瘾这话其实是想借他们让徐畅来找自己,说了点气话也是气她竟真舍得找帮手让自己跪。

    好歹将来也是两口子。

    可惜迟瘾失算了,哭得眼圈通红的少女抿着嘴唇的样子实在太能拿捏他,所以徐畅说出那句:“迟焰哥,雯雯姐,不要让他跪了”的时候,

    他没骨气地扑通一下跪着了。

    掷地有声。

    就那么跪下了。

    他哥不想使拳头摆布他,他姐也无能为力,那么硬气地说不跪的人就因为他老婆哭着保护他的一句话跪下了。

    而最近,他又惹她哭过两次,幸好,他及时哄好了。

    眼下,迟瘾终于意识到不应该再去想抛下她,平白给自己遭罪了,拉起徐畅的胳膊就去藏。

    他们的物品是一个爱心气球,也不知道哪个傻逼故意安排的,实在不太好藏。

    徐畅当然聪明,戳戳迟瘾示意天花板,是可以拆下来的。

    起了玩心的迟瘾,明明使劲伸手可以够到,却把人扛起,让徐畅坐在肩上去放。

    可他明明知道徐畅恐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坐在他肩上。

    徐畅赶紧圈住他的脖子,轻声说:“快把我放下来,太高了。”

    迟瘾勾唇:“求求我吧。”

    徐畅见他笑,又觉生气,努力去摘那块可拆卸的天花板,然后把气球放进去,又安上。

    胆颤的女孩见自己终于完成了使命,都忘了还在高处,抱着迟瘾的脖子,低头冲他甜甜地笑。

    明媚,生动,畏手畏脚的她终于敢伸出手向他撒娇,好像她软绵绵的性格下,只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迟瘾愣了一下,然后作势要把她扔下,等她猝不及防赶紧往自己身上靠的时候,迟瘾露出得逞的表情。

    藏罢,两个人就去闲逛,随便看看能攒积分的游戏,以求将来被找到物品的时候能换取友谊摔跤赛决胜负的机会。

    至于这个点子,还是迟瘾他们这帮体育生一根筋脑子想出的。

    拥有野蛮体魄的他们,在最后一刻也要用尽肌肉赌一把。

    什么梭哈,什么五魁首,徐畅虽听他们玩过,但不清楚规则。

    两个人一个教一个学,别人也就藏好了。

    游戏开始。

    迟瘾不紧不慢地兜着圈,一会捏捏她小脸,一会突然神经质地摸高,总之是不太焦虑。

    徐畅冥思苦想,细心尽数使出也没有找到,越来越焦急的脸还要被他摸一把,真是烦死了。

    眼见他的手又要放上来,徐畅出声:“你去那边找,我去这边。”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她便莫名的心虚,聪明的迟二少向来容易看透别人的心思,可是他也只是轻笑了声,对她说:“行呗。”

    徐畅急着找东西,可是忘记迟瘾是最好的保镖。

    找了半小时无果,迎面是赵家千金和一位迟瘾他们圈里的公子哥,看见二人笑意,她有些发怵,果不其然两个人找到了爱心气球。

    游戏终究是游戏,遗憾也无法,徐畅只好认命等待他们把自己淘汰。

    时机微妙,女孩刚颓败,便眼尖地看到了一抹红色。

    果真,藏在消防栓背后的确是面前这两人的东西。

    既然双方都已找到,拼的就是体力了。

    可是两个人叫她怎么赢。

    徐畅后悔自己把迟瘾支走。

    对方男生见她为难,到底人家是迟瘾的老婆,怕引火烧身,提出让两个女孩公平竞争。

    赵家千金欣然接受,可徐畅自知是个好欺负的,这种对抗性的摔跤几乎必输无疑。

    纠缠一番,徐畅的头绳早不知丢去哪里,整个人热得红透了,像个西红柿。

    迟瘾这边还正乐得清闲,跟兄弟聊两句,再问问新来的美女工作人员。

    没有保镖,好脾气大小姐和赵家闺女较不过劲,对方意思一下把她轻轻放倒,赶紧又扶起来。

    徐畅笑笑,示意没关系的。最后红扑扑地站起身来,重新扎头发。

    女孩思考着走往淘汰大门的路上,正与她的五星级保镖迎头碰上。

    “输了?”男孩戏谑地问。

    徐畅感到丢人,抿嘴点头,看到他身边又是个美女姐姐,气不打一处来,

    捧起迟瘾的双颊,

    迟瘾还以为她要来个离别亲亲,兴奋她如此主动之余美美撅起嘴唇,反而叫徐畅揉捏起脸蛋,“你快别祸害人家了,去找赵家那组,我找到他们东西了。”

    迟瘾这么高个子,就让人家随意拿捏,也没法,谁叫对方是家里掌权的。

    嘱咐完,女孩刚要欣慰离开,脚一跨就顺着一滩水滑倒。

    “啊呀!”叫声响起,摔了个屁股墩儿。

    “我操,真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蠢到家了徐畅。”

    徐畅实在倒霉,沾了一身水不说,又疼又要听着他的损话。

    徐畅闭了闭眼睛,傲娇地无视男孩伸过来的手,自己努力站起来——

    然而,是第二次的重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他妈死我了”

    太疼了,徐畅忍了许久终于憋不住了:“迟瘾你别笑了,你最讨厌了,怎么那么烦呀。”

    迟瘾没想到她能摔第二次,憋不住的颤抖代表他在笑,听见未婚妻没威慑的抱怨,只好认命地脱下外套给裹着,抱起她大腿扛在肩上。

    男孩身上跟火炉似的,徐畅靠着还挺暖和。

    他的身板太硬,徐畅嫌硌得慌,可是看见远处来了人,立马抱着他脖子低头,就看见他宽阔的背脊和他走路时隐时现的胳臂肌肉,还闻到一股好闻的洗衣粉清香。

    怎么自己也用这个洗衣粉,就没有他这么香。

    迟瘾见状轻拍徐畅小腿,笑她:“谁不知道咱俩有婚约,羞什么。”

    可是说完又觉得她的反应可爱,想逗她又怕惹毛她,脸上表情变化,总之是很愉悦。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又暧昧,彼此的关系心照不宣。

    众人本以为迟瘾要替妻复仇,可他哪是玩不起的人,反而为了早点陪未婚妻,故意放水装死,也被淘汰了。

    玩完这场派对,正好是迟家大哥的庆功宴,两人既已整队输掉,便坐车直接去了酒店。

    后来的事便都已经知晓了。

    借大冒险表达清心意的,正值青春期的,狂妄不羁的少年和温柔文静的少女,会在某一天结婚,会一直好好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