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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油画

    如果学生会保卫部真如李华晟日记中所说的那样,一直坚守岗位,那么保卫部应当是最先被污染而疯狂的一批。然而,江宁的表现确实说明,身为保卫部成员的李华晟本身,没有疯的特别厉害,又或者,江宁的理智值真的特别高?

    元喆翻着光屏,第一个任务已经完成,虽然在某个瞬间他确实感受到了那种,想要成为神的狂信徒那种冲动,不过回归正常时间流速后,理智以极快的速度回归,在没有收到四层时间中,那些视线的影响下,他依然是他自己。

    另外两个人也一样,只是他们的同步率确实比一开始有所升高。

    此时,元喆的同步率降到百分之三就没再往下;江宁同步率最高,百分之十,奇怪的是,他看上去很正常;苏晚秋保持着百分之五的同步率,此时正看着自己的第二个角色任务,思考着什么。

    “急着做任务也没用,反正同步率上不去,任务也不会判定通过。”江宁往镜子上一靠,一副摆烂的架势。

    “确实,但是继续拖延下去,在时间的第四层难保再看见什么。到时候彻底疯狂,倒是不愁做任务了。”元喆语气带着些自嘲。

    “我们最好在能够保持理智的时候完成游戏任务,然后尽可能多收集一些信息。”苏晚秋读完第二个任务,关闭光屏,“这样就能在时间进入第四层之后,同步率升上来的瞬间回归现实,尽可能减少四层那个存在对我们的影响。”

    “按照这一次的经验,在看到....嗯,看到的一瞬间,基本上就能让同步率达标,从而脱离内层时间。”她显然也不愿意再去回忆,“而且,在回归正常时间流速后,同步会下降,也不用太担心身份认同导致失去自我。”

    “这个还是得担心一下。”元喆补充道,“如果同步率达到百分之百,或者高至某个阈值,或许,回归现实之后就更难降下来。”

    的确,这就好比一个优秀的演员,在拍戏时与剧中角色共情,导演一喊咔就能从角色里出来。但是如果演员本人对角色太过认同,演戏时忘了自己是谁,就很有可能导致在戏外依然扮演并认同自己是那个角色。

    元喆低头阅读第二个任务。

    【任务:寻人】

    【你已获得既定的命运,但却并不为此感到担忧。那些时之眼的信徒热衷于窥探未来,知晓自己的命运,并狂热的相信着那是他们一生唯一的可能,时间的必然。

    真是可笑。时间,哪是一个害怕时间悖论,追求确定性的时之眼能掌控的?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你狂热的期待着,这场盛大的狂欢派对能愉悦到祂。

    现在,时之眼的注视已经获取,你准备前往以规则对抗污染的人类一方,为他们也加些筹码。

    主教学楼三层那些东西活动越来越频繁,地下某些早该死去的东西也随之躁动起来,而保卫部还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请前往主教学楼值班室,找到沈明,告知你的担忧。】

    “不是吧,自首居然是这个意思?”江宁惊讶道。

    “自首?”苏晚秋好奇的投以目光。

    “能有什么意思,你要开始唱铁窗泪了?”元喆调侃道。

    江宁收起光屏,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烟,默默点燃一根,深吸一口。

    “这是让我去找部长沈明坦白自己偷偷溜进了女生宿舍。这任务到底有什么意义,李华晟这人咋想的?”江宁不解的大声埋怨,“这狗屁剧本就不能把人物心路历程写清楚点?”

    “可能他什么都没想。”元喆忽然感到好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出声。

    “我要继续留在这里找线索。”苏晚秋的声音依然有些颤抖,但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看见她时的恐惧,“真不想留在这儿,那些,那些舍友的样子...208是苏晚秋这个角色所在的宿舍。”

    她似乎对共同经历过一次任务的两名队友多了几分信任,主动说起自己的任务详情:“这所学校存在着一个叫“时之眼”的异常实体,实体这个称呼,是小镇上大家取的名字。这座名为安宁镇的小镇,很多地方都存在着这种东西,有一个名叫小镇保卫局的组织为这些场所制定了种种规则,将它们限制起来,或者说,封印在某个特定范围内。”

    “苏晚秋就是镇子上长大的孩子。她知道很多事,从小便憧憬着,希望有一天能够加入小镇保卫局。在入学之后,她第一时间参加了学生会人数最少得部门,并在学习部值班规则中察觉到保卫部的存在,通过学习部部长,主动要求成为其中一员。”

    “之后的事你们应该知道一些,至少在李华晟的视角,你是知道我的。”她忽然抬头,“对了,元喆,你拿到的角色是谁?”

    “在我的视角也能看到你们两个,”元喆说,“我的剧本是王小明。”

    苏晚秋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第二个任务的时间,同样是十分钟,按照嵌套方式计算,进入第四层之前有二十一分钟左右。几人简单交流了已知信息,便互相祝福,准备分头开始任务。

    “吉吉,这么巧,这次组队又是你。”江宁得知元喆的任务也是找沈明后,熟稔的搭上他的肩膀,“再有什么认知污染,我肯定第一时间打醒你。”

    元喆一时语塞,向骂上几句,却意识到这种友情大逼斗确实很有必要,他寻思了半天,只能说一句:“听我说,谢谢你。”

    两人拿上黑色遮光布,再一次装扮成幽灵,在门口冲苏晚秋挥手。

    “你一个人小心。”元喆从黑布里露出两只眼睛,真诚的说。

    “嗯,你们也是。”苏晚秋笑了一下,“至少这里有灯。”

    元喆犹豫了一下,将背包里的手电和电池递给她,苏晚秋怕黑,虽然这栋宿舍确实现在还亮着,但以防万一。

    苏晚秋愣了一下,笑容更加温暖,但还是拒绝了:“主教学楼的灯打不开,你们比我更需要它。”

    “嗨,说了别跟咱客气。”江宁把那盏元宵节小灯递给她,想想又递出自己的手机,“我们这儿不止一个光源,手电和灯你选一个拿着吧。这个手机也拿去,实在不行,手机照明也可以撑一会。”

    苏晚秋思索片刻,结果江宁手里的小灯:“谢谢,那我拿这个了。手机的话,我也有。”

    她从裙子口袋里拿出一部智能手机,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太害怕,忘记这回事了。”

    你裙子口袋里有多少东西啊...不对,为什么裙子有口袋?

    两个披着黑色遮光布的幽灵人跑过月光笼罩的主路,原路返回,再一次回到主教学楼的阴影中。他们顺着阴影,不一会儿又回到了熟悉的走廊。

    学生会值班室就在此前传达室的对面,两人轻车熟路的顺着走廊走去。

    “元喆。”江宁忽然在教学楼中央的楼梯口停下脚步,“咱们之前路过的时候,那里有东西吗?”

    顺着江宁的视线看去,楼梯的栏杆上,一幅油画挂在上面,没有看到绳子,好像有谁用胶水将这张素描纸这么贴在一层楼梯入口的扶手上。那是一副人物肖像,画中的人面带微笑,眼睛十分传神,好像在看着他们。

    元喆举着手电,向后退了几步。那张画的眼睛的确非常有神,无论站在哪个方向,都感觉他在看着你。

    江宁直接走上前,试图把画从楼梯上撕下来。

    “江宁!”元喆伸出尔康手,没能抓住他,“这种地方,你别莽啊。”

    那画像在伸手去摘的一刻就自动飘落,后面根本没有什么胶水。

    黑暗的走廊,为了避开月光,他们刻意选择最暗的过道,此时,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手电的白光照亮一小片地方,整座教学楼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我怎么觉得这画有点眼熟?”江宁好奇的偏头,从各个角度打量着,“而且无论什么角度,总觉得他在看我啊。”

    元喆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松手!”

    江宁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正要扔出手里的东西,画中人眼睛一动,忽然从纸面伸出双手掐住他的脖子。

    “卧....槽...”

    元喆第一时间抄起工具铁锤向那手臂砸下去。

    嗙地一声,伤害性不大。

    “这锤子也太不给力了!”元喆从裤子口袋拿出那把初始任务给的美术刻刀,像画中手臂的腕部动脉割去。

    那只手缩了一下,江宁赶忙挣开,随着元喆划向另一只手臂的颈动脉,江宁终于挣脱开来。那张画缓缓飘落纸面,画中的人面目狰狞。

    “咳、咳咳....我要对画,咳咳,产生阴影了。”江宁后退了一大步,离那张画远远的。

    定睛看去,画中人物依然静止,不过扭曲的面容与怨毒的眼神,显然不似最初友好。地上残留的白色“血迹”,无声陈述着诡异现象曾经真切发生过的事实。

    元喆一时也没敢靠近,他飞快瞥了眼江宁,见他虽然脖子青紫,但还能说话,暂时死不了的样子松了口气。

    再次看去,画中人已经改变了表情,这一次,那双手上的手出现在画面中,以展示的姿态控诉着,眼睛死死盯像元喆的方向。

    当一幅画以如此怨毒的表情盯着你时,无论它色彩多么明亮,人物刻画多么细致,都让人升不起喜爱和欣赏的心情。

    江宁凑包里掏出打火机,两人盯住那幅画。

    “烧了它?”

    “好主意。”

    江宁将翻盖打火机扔向油画,一瞬间,画中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随后是人在大火中翻滚挣扎时发出的凄厉哭喊,然而拿东西发出的声音模糊不清,听不清在喊些什么。

    一时间,整栋寂静的教学楼里回荡着刺耳恐怖的哀嚎声。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江宁听得有些发毛,“怎么感觉....里面不会真有人的灵魂吧?”

    “这个画里的东西连人话都不会说,应该不是。”元喆怀疑了一瞬,“而且在李华晟的日记中,画像是为了纪念保卫部离开的战友的,都埋在树林的盒子里....”

    他们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与恐惧。

    “应该...不会吧?”江宁只感觉全身汗毛倒立,一股冷意自脚下窜上来,冻得头皮发麻。

    “如果画像是为了纪念,只有画的足够像,像到传神的画才能留下来,那这些人物肖像的作者,应该都是与他们关系很好的同学。”元喆思索道,“没理由害他们啊。这所学校的组织不是都在....保护...”

    他顿住了,想起李华晟日记中提到的,王小明与“他们”玩到一处,以及他自己任务描述中提到的“时之眼”的信徒。不过,时之眼不是掌控时间,喜欢定义既定命运的存在吗,又和画有什么关系?

    “如果是真的,”江宁咽了口口水,“那没能留下画像的人,还挺幸运哈。”

    如果保卫部的大家都以为的悼念之作,实际上是禁锢了画中人的灵魂...被所有朋友与战友以往,灵魂被困进画像,埋在树林地下漆黑、暗无天日的“棺材里”...无论生前多么勇敢坚定,这种情况也很难不去发疯、不去怨恨吧?

    “有内鬼。”元喆看着地上的画像,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

    那幅画已经化为灰烬,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元喆努力搜索着脑海中的信息:画像的传统存在多年,且一直传承者,这个内鬼一定是知道保卫部存在,并能够对其造成影响的人。

    虽然王小明确实也是个内鬼,但他实际是个二五仔,连“时之眼”都不放在眼里,一心要娱乐“祂”,而且作为新生,从时间上看也不可能。

    做出这种引导的,到底是谁,又究竟有什么目的?折磨这些勇敢者的灵魂对他有什么好处,还是只是单纯的报复?

    “元喆,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江宁伸出手,捡回他的打火机,望着油画的灰烬发呆。

    元喆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如果你是那幅画,是希望永远被困在里面,还是直接一场大火获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