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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牛友铁说亲

    牛友铁进入胡同时,远远的,一眼就看到了那棵参天大洋槐树,树下则是涝池,他万没想,到自己昨晚在这树下祈祷的,全都实现了。

    “从今往后,我牛友铁啥神都不敬,光敬这树。”

    牛友铁喃喃自语了一句。

    转瞬,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忍不住自言自语:

    “好家伙!这人不就是李电影,李拐子,李宝福么?”

    李宝福是牛友铁小时候的玩伴儿。

    俩人上山下沟,偷瓜摘杏,打核桃游阴子(地道),啥球事都基本上挽缠在一起,可以说是熟的不能再熟。

    时隔40年,如今再看到他时,牛友铁竟有些陌生,却又难掩激动。

    此时的李宝福,正拉着一辆架子车积雪,倒进了涝池里,转身又急急忙忙往回赶。

    牛友铁忍不住朝他喊了一声:

    “李宝福!”

    远远的,李宝福闻声转过身,见是牛友铁,没说话,只冷哼了一声。

    此时的他,嘴呲脸肿,整个人早已被这清晨的寒气冻僵,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说。

    看牛友铁的时候,他已经被冻得弯腰驼背,快要直不起身,俩手紧紧地绱进袖洞子里,一步也不想走。

    架子车盘绳子懒洋洋搭在肩头,他用俩僵硬的胳膊弯,勉强揇住车辕。

    整个人乍一看,就像是袁庄村里的瓜俊俊(叫花子)。

    看到这一幕,牛友铁竟莫名的想笑。

    灵机一动,又喊了一声:

    “李拐子,拐婆娘!!!”

    这些都是他些小时候的玩伴儿给他取的绰号。

    刚刚喊正名字,倒有些别扭。

    一喊绰号,猛然间,牛友铁就感到自己跟对方之间的距离拉的很近了。

    也同时亲切了不少。

    这当然是对他这个间隔了40年光景的人来说的。

    而李宝福却是,好奇了再好奇。

    心说:大清早的,这愣货掂嘴胡吼啥哩?是没见过我么?

    对了,他还喊我正名字......

    猛然间,李宝福又莫名的感到奇怪。

    因为平日里,只要他俩一见面,嘴里就总是会来一句:李拐子,拐婆娘,或李电影啥的,从来不会喊对方正名字。

    而李宝福喊牛友铁时,就总是会说:“铁娃子!”

    这时李宝福终于开口了,训呱似的说:

    “啥事!”

    牛友铁嘿嘿地笑了一声,没有立刻搭腔,他还在心里想,如何跟他开这个口。

    李宝福紧接着又说:

    “诶诶,你喊我啥事?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还忙着铲雪哩。”

    牛友铁脚步越来越快,来到李宝福面前,伸手轻拍在他的肩膀上。

    神神秘秘道:

    “看把你急的,是个好事。”

    李宝福一愣,忙问:

    “好事?!是啥好事?你说。”

    牛友铁没有着急立马说出来,而是把手搭在架子车上推着,嘴里说:

    “走吧,咱俩边走边说。”

    李宝福没说啥,回头去,驾着车辕,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牛友铁想了想,感觉自己有很多话要说,可是酝酿了半天,却只说道:

    “我给你说个休子(对象)。”

    牛友铁认真的样子,让李宝福一听,脸呲一下红了。

    殊不知,为了自己的婚姻大事,李宝福他达和他妈早都急疯了。

    想给娃找个对象,可就是找不到好‘象口’,而且,媒人也是少得可怜。

    即使有,人家来一看这娃的腿脚,心蹭一下就凉大半截。

    当然,李宝福也是个犟人,对自己的另一半要求,竟比他达他妈都高。

    自己看不上的,打死都不会妥协。

    总的来说,尽管李宝福都20岁了,可还是叛逆的厉害。

    他喜欢自由恋爱,厌恶被父母管着。

    反正现在的他,翅膀长硬了,他达他妈也管不着了,自己想干啥就干啥。

    但是自己想自由恋爱,这本身没有错,可是人家女方想不想就是另一码事了。

    何况这是农村,哪个女娃能有他这么开放?

    于是他的婚事就这么一拖再拖,都20岁了,还没成家立业,说出去了都叫人笑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娃有那方面的问题。

    不胡想是假的。

    就连他几个好哥们都开玩笑说,他是不是没长(zhang)球着。

    甚至有人还直接耍笑他,说他是个太监,因为他脸上没一根胡子,腿上也没毛,女人特征太明显。

    在村上,好话传开难,坏话一日传千里。

    于是久而久之,不光是他达他妈着急,就连李宝福本人也开始着急了。

    一听牛友铁要给自己找对象,心里蹭一下就热了。

    尽管他从不相信牛友铁的鬼话,可当成是个笑话来听听,也是很不错的。

    至少能让人心窝里一暖。

    “你想给我说哪个?”李宝福关心地问:“是哪个村里的?”

    僵硬冰冷的脸上,很快便露出了几丝微笑,准确的说是羞赧。

    这么的一笑,人都一下子都好说话的多了。

    牛友铁说:“养马村的。”

    “养马村?”李宝福嘿嘿一笑,又问:“是养马村里的谁呀?”

    “名字我先给你不说。”牛友铁故作神秘道。

    “不说就不说,那我问你,她人长得该攒劲么?”

    “人当然长得攒劲的很,至少我敢保证她比咱村里的女娃娃都乖,这点你放心,这女子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身胚子比你还美,最主要的是,人家还会给人捏手捏腿(正骨)。”

    “哦?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真的真的,哪还有假,要不是跟你说这,我大清早的,躺我热炕上不嫌暖和么!”

    “唻你,到底给我咋说?”

    李宝福终于相信了牛友铁的话,许是激动,下意识停住了脚。

    认真地看着牛友铁,着急的等他说。

    可是牛友铁紧接着啥重点也没说,只淡淡道:

    “唻就这样吧,我还有点事,回头再找你细说,对了,你这两天最好是窝在屋里,哪也别去,免得我到时候捉不住你人。”

    到此为止,牛友铁算是成功的吊起了李宝福的胃口。

    同时也是预热,好让李宝福心中有个底儿,当然一回到家,他自然也会跟他达他妈项叙这事,家人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而李宝福,此时竟有些失望,毕竟他也知道,这种事是急不来的。

    最终还是满口答应:

    “好好好,那我就哪也不去,一直待在我屋头等你。”

    随后,牛友铁看到一截硬撅撅的冰溜子,心喜,脚下猛一发力,整个人就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