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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明牌

    程致果然在自家木工室看到了静坐正中的爷爷,以及站在他身侧兴致盎然的二十三!

    二十三并没有看向程致,只是盯着程吉富,用他那充满戏谑的口吻道:“程致弟弟,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猜你特么有病!程致眼皮狂跳,心里紧跟着骂了这么一句。

    按他之前的推测,爷爷遇害极有可能就是二十三动的手,呸,人都站这了,还推测个屁呀!

    二十三这种语气下的问话就好像在说:“我杀掉的人又活了,好想再试一次哦!”

    “怎么,复苏历死不了的老人家很稀奇吗?”程吉富轻声介入了这场谈话,并将案几上的铅笔夹在了耳朵上。

    陌生的爷爷又出现了!程致心中感叹。

    二十三颇有些意外道:“在我得到的信息里,你应该不会在复生后拥有死亡记忆的。”

    “你倒提醒了我,原来每年闯进我家偷人性命的贼都是一伙的!”程吉富轻松地靠在椅背上,一副要动手请自便的样子。

    “你可别乱说,私闯民宅这种冒失行径在我们的职业准则里并不符合规范”,二十三拉开一个凳子坐下来,释放出要接着聊很久的信号,“让我没想到的是,凤五村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地方竟有这么多好玩的人——有的悍不畏死、有的一心向死、有的怎么死都死不了,还有必须在神明规定的时间死的!”

    程致此刻也是分外无语——我这刚还顶着致命电击查线索呢,回趟家的功夫你突然开始玩明牌了?

    他慢悠悠移动着脚步,准备走到二十三对面(也实在是忍不了二十三驼峰里传来的恶臭),却敏锐捕捉到一丝正在房间中弥漫的淡淡寒意。

    程致果断暴起,以几乎快过高能子弹的拳速向着二十三攻去,同时分出精神将救命咒语含住一半,并用意念锁定了爷爷,只想稍稍试探下——若实力过于悬殊,便带着爷爷去玉轮躲个现实界的一年半载的!

    二十三轻蔑的笑在程致眼中逐渐放大。

    电光火石之间,程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整个身体已嵌在了一堵树立的冰床之中,四肢都已被冰床延伸出的镣铐禁锢,动不得分毫。

    锻体阶与纳物阶的实力果然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寒榜第十,风之寒·冰销,请程致弟弟笑纳”,二十三始终挂着那令人生厌的笑,又转向程吉富问道:“你都不来救一下你的宝贝孙子吗?”

    “我老胳膊老腿,就不给他添麻烦了!更何况,自你刚才进屋……”老人将深邃的目光投向程致,“我就已经准备好和他死在一起了!”

    程致深知再纠缠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正准备带着爷爷去玉轮,却听二十三的倒霉声调悠然传来:

    “你该不会是要去那个地方吧?”

    “你怎么知道的!?”

    程致顿时冷汗透体,赶紧止住了遁去玉轮的想法,更无法预测当着二十三的面离开现实界是否会发生更大的意外!

    “哦,我不知道啊,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试出来了。”二十三轻佻道。

    一时判断不出二十三话里的虚实,程致也不再纠结——既然你要明着打牌,那就先看看牌桌上都有什么罢,于是盯着二十三低声道:“在聊那个地方之前,我有些推断要跟你证实。”

    “哦?可以啊,趁我现在对你非常感兴趣。”

    “你刚才说的那位悍不畏死的是瞎子叔,去他家那次应该是为了试验他失控的底线,或者说是为了欣赏一个即将要被你捏在掌心的玩具。”

    “欲望星梯的降临太过于巧合了,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在背后做了某种引导。那帮喜欢吹泡泡的混蛋的底细也并不难猜——就是最近打着收购雷霆啤酒旗号来凤五村的云梦集团,对吧?”

    二十三微微点了点头,微笑着示意程致继续。

    “一心向死的是吴先生,黑鳞病应该是你专门带来针对她的东西——越是想死的人就越难杀,因为你们不知道她在等待着怎样的条件,所以你要通过我。当然,要是还能顺手报复那一砖头的小仇就更好玩了,我猜的没错吧?”

    二十三拍了拍手,诚心赞赏道:“不赖!”

    “死不了的是我的爷爷,如果我没有推测错,你们每年都会在相同的时间来到凤五村,每一个来者都会杀死他一次”,程致的语气已变得无比低沉,迷蒙的眼瞳中闪烁着仇恨的风暴,“爷爷每次死后都会迎来一次复生,但会忘掉被杀的痛苦经历,也会短暂迷失一些日常的习惯。发现这件事之后,你们开始以观察这种异常为乐,并把杀死他变成了一个‘传统’!!!”

    “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并不冲突。”二十三并没否定程致的推测。

    “最后一位是家宝哥,他对你来说本应是最好杀的人,但你话语中的每个细节都在告诉我,他让你失手了……”

    程致没有说出瞎子叔和家宝哥在一起的猜测,继续道:“我猜你所谓的工作就是每年来杀掉一些特别的人,虽然我对往年那些逝去的人已经没有任何记忆,但也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由此,我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推断,你们的工作难度正在逐年攀升,到今年,即便骄傲如你,也要推迟了一些时日才开始动手,对吧。”

    “不得不说,你们爷孙真的是我过往见过的最特别的‘普通人’,但也是我基于工作守则,最不应该深入接触的人!所以,谈话只能到此为止了。”二十三似乎根本不屑于继续探听程致的秘密,留给他推理的时间,也只是为了多欣赏一场有趣的戏剧。

    他站起身,又突然一拍脑袋道:“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们的工作就是清理王种,就不怕我直接动手杀你吗?”

    “王种……”程致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随即低沉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你或者你们都实力非凡,甚至还有操控人心的诡异能力,却只是来杀几个人——你们本可以直接覆灭这个村子,其实也并不困难,但你们似乎在严格遵守着某种准则……”

    “不。”二十三稍有不耐地打断了程致的话,“我和我的前任们并不一样……”

    “那你究竟想得到什么?”程吉富不解地问向二十三。

    “看不上。”伴随这个答案,二十三突然化作一阵寒风,连同禁锢着程致的坚冰一起,消失在了房间里。

    “不好意思啊,我看门开着……”

    突兀的声音吓了爷孙俩一跳,却见关长海衣着破烂、浑身焦黑、几缕冰一样透明的头发从破洞的棒球帽里支棱出来,在木工室门口探出一张似被浓烟熏过的囧脸,龇着一口洁白的大牙,不好意思道:

    “家里有饭吗?我快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