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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3 鬼判官4

    这位家主匆匆被召回了,很多事还不太清楚,秦俗道:“砍其头脑才行。”

    苏家少主踢了脚他爹,“腿脚手这些呢?”

    他爹怒,“往哪儿踢呢!”

    秦俗摇头,苏家少主不屑,“凡是形物皆有弱项,必定不仅砍下脑袋这一法子,火攻水浸毒都上一遍总能灭完。”说着扭头对离亲王道:“老头,你那领地不是有个自称用毒天下第一的毒门吗?让他们以毒攻毒,看谁更毒。”

    “……不可,先不说毒门那诡异的行事,鬼军不吃不喝更不用呼吸,很难下手。”离亲王摆手。

    燕皇看向苏元一,后者摇头。没有人敢随意说话,连南境苏家父子都安分了,风吹动殿帘,带来阵阵清香。

    秦俗抬头,“皇上,可否让臣看看苏自的通信?”

    燕皇自然同意,秦俗展开纸条,上面只有短短两句话:

    ‘鬼军已成,只怕大战将临,望陛下早做断决.苏自’

    边角处还画了一个小巧的奇怪图案。

    “秦爱卿可发现了什么?”看秦俗出神,燕皇忍不住问道。

    秦俗却问:“何为下?”看向苏元一,“将军可知何为下?”

    苏元一思考片刻,摇头。

    “鬼怕下?”苏家少主不知何时走到秦俗身后,他忽然看向他老爹,“老头,后院那堆东西叫什么来着?”

    苏家主眯着眼,“非下?”

    苏少主打了个响指,“破案!”功成身退。

    苏家主突然逮住他,“你你你,他怎么知道那东西?!”

    苏少主满脸不耐,“你个脸盲,当年一听到有人姓苏就绑了人家,你忘了?”

    “……”苏家主怯怯松手缩回柱子边不说话。

    “什么是非下?”

    “非下是……一种土,反正是一种土,具体是什么说了你们也不懂。”

    项王道:“详说最好,本王若是见过呢?也好去寻多些来。”

    苏少主仰头,“你不会见过的,这东西说白了就是纸灰,烧多了被雨水一浇就成了土,我们那多得很,不过苏自怎么知道这东西有用?”

    秦俗握紧拳头。

    苏自那种疯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想要弄明白一种东西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这时,一名黑衣男子突然出现,两步跃至燕皇座前呈递一物后轻巧跃离,燕皇展开密信,众人屏息看他。

    燕皇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一笑容,“容朝不日将败!”

    战争尚未开始,已经开始宣布输赢,众人异口同声道:“写了什么?”

    “密探传回消息,容朝神骑军将军反叛,率兵攻城,不日可胜。”

    “这神骑将军为何人,似乎不曾听说过有这么个人。”

    燕皇摇头,“无论如何,静待消息。”

    这一场会散后,众人心照不宣,却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容朝早已生灵涂炭。

    苏自一步步走进天子寝宫,每走一步就都有鲜血浸染地面,结束杀戮的鬼军低垂着头,等着他走过,他是他们的主,他们的君,他们的主宰者,他们对他给予最纯粹的忠诚。

    他掀开溅血的珠帘,将里面的血腥一览无余,所谓血流成河也不过如此。

    遍地是侍从守卫的尸体,尸体上叠着尸体,生前最后的动作仍在保持,面上还残留着恐惧或愤怒,更多的是对死亡的害怕。

    死亡,总是不期而至。

    “苏!自!”饱含怨怒的声音自尸堆传来,那是这一片地区唯一的活口,也是容朝复朝后的第三个君主,这位容皇,为夺皇位,不惜杀兄弑父,七个兄弟姐妹无一幸免,将皇位夺得后,他又将目光转向比他们不知强了多少倍的燕朝。

    在他的策划中,密炼鬼兵组建鬼军,容朝百姓人不够,便拿燕朝百姓来凑,一切都在朝他的计划走,然而他万万想不到,这些鬼兵中竟有可令万鬼,并且还拥有自主意识的人存在,他以为这是天降良机,到现在才知是天降横祸。

    ‘得其心而炼之,可令傀儡。’

    他现在才明白那本书上记的最后一句话,‘得其心而炼之’中的‘心’是什么。

    苏自低头,望着这个缺了半条腿的人,打量着皇帝那血红里衣,被血黏连的头发,面上的血斑,弯折的双手,他无神的双眼中倒映的这位君主最不堪的时刻,他问:“鬼军的炼制方法在哪?”

    容皇疯狂笑,“炼制方法,你竟然是为了炼制方法,你也想当霸主是吗?我——呃!”

    鬼兵单足踩上他的头,面部压在死尸上,连呼吸都被剥夺。

    苏自面上没有一丝变化,也不打算阻止鬼兵,他退出来,声音淡淡,“无论在哪,一把火总可以烧掉它。你的王朝,没了。”

    容皇的身体从挣扎到逐渐僵硬,最后再无动静。

    容朝皇城的火烧了四天五夜,烫红了容朝的天,烧红了容朝的云,也葬送了上万人的性命,其中还有几千个无辜百姓被牵连,宛如人间地狱。

    可这些都与鬼军无关。

    足足七万人的鬼军连夜赶路,不做停歇,他们不用呼吸,不用吃东西,也不用休息,只会跟着前边被他们奉为主的人走,像是不会有尽头一样。

    但只有苏自知道,这条路会有尽头,这路的尽头,就在泿横黎天之下。

    泿横黎天是他的开始,似乎也是他的结束。他的父亲就在前面,他却如君主般立于天地间,眼中倒映着他们所有人,却又透过他们看穿所有。

    “过来。”这是苏元一的声音。

    苏自勾起僵硬的唇角,“非下呢?”

    苏元一厉呵:“我让你过来!”

    苏自不动于衷,“我再问一次,非下在哪。”

    “这里呢。”苏少主回声,手上的东西被他甩出去,啪的一声打在苏自身后一名鬼兵脸上,苏自无视鬼兵的嘶吼挣扎,微偏过头,“我还是没弄懂鬼兵的炼制方法。”

    苏少主走过去,与他那无神的双目对视良久,认真道:“我可以帮你找到你想要的方法,但我有个条件。”

    身后有人怒斥而出,苏少主一概忽略,“我苏家就是与鬼怪妖物打交道的存在,你如果信得过我,就把你给我,哪怕我要你的眼,你的脑,你的一切。”

    “好。”没有一点犹豫,他同意了。

    他无视所有人,“什么时候开始?”

    苏少主回头打量着被京城苏家架住的人,“人要先确定他们不会砍了我再说。”

    苏自似笑非笑,“我已死,何必在意躯体,日后你将我这残躯送回即可。”

    苏少主咧嘴,勾住他脖子,“你这性子可真对我心意,不多说,明天你同我回南境,我要彻夜研究。”

    “苏家小儿!怎敢!”

    苏元一挣脱大儿子的束缚冲上来要动手,苏自及时挺身挡在苏少主面前,拳头停在他面前,他低声道:“爹,我只是听从你的话,想知道什么就去问,问不到就自己找,现在,你就当是孩儿的遗愿吧!”

    秦俗走上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看来我该恭喜你。”

    苏自摇头,“其实后来我后悔了,拿不拿得到无所谓,只是一想,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趁机灭了容朝吧,所以说恭喜不太适合。”说着回头看向鬼军,“吴子末就在这些人中,将他下葬时记得代我说声对不起。”

    秦俗不再说话。

    苏少主在一边将鬼兵搓圆捏扁了玩,回头正与秦俗对视上。

    昨夜谈话犹在耳边回响,苏少主又若无其事的转回过头。

    将苏自恢复,那是连他老祖宗都不敢说做得到的事,他一个闲手的半吊子,打死他他也想不出一点思路,即便如此,他和他爹还是关上门捣鼓了半年,只是还回去的,却是一具再无意识的鬼躯。

    燕皇长叹一声,顺已辞老的老将军之意,将苏自归还将军府,由南境苏家负责压制,让他随棺木埋入地下不见天日。

    两个月后,南境苏家得皇帝之命再迁回京,苏将军之子苏自被封为永安国师,却不将他的事迹载入史册,连族谱也对此事化而不谈。

    这种事只会给后人带来恐惧,还不如给后人留下一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