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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盈盈当众乱军心,洞里上演食仁剧

    话说孔京跟众人一起,在洞里被困了六天,彻底断了粮,饿得眼冒金星,前胸贴后背。饥饿难耐,他只能靠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这才不会被肚里难忍的饥饿感闹疯。

    他时不时还要站起来走走,装模作样地在洞里巡视一圈。这同之前在山寨里巡山不同,这个洞就那么点大小,十几分钟就逛完了,也不是真有什么情况要他巡。只是,他需要大家看见他,看见老大没慌,大家才不会慌。否则,迟早有人饿疯了,干出作乱之类的疯事来。

    孔京虽然前世今生都不是将军,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但是他同师父在棋局上对弈了几百上千盘,又修习了“厚黑神功”,深知一个道理,胜败为下,军心为上。一时的战场胜负是兵家常事,可是一旦军心乱了,那就必输无疑。对弈时,他因为自己一时处下风就心乱,然后全盘皆输的教训,已经吃过不知道多少次。只是,棋盘上的胜负还可以再来,现实里,他要是全盘输了,还有没有命在就难说了。

    所以,前两天,他在众人面前斩钉截铁般地下了条死命令:祸乱军心者,定斩不饶!就是要在这个艰难关头,稳定军心。

    这时,孔京巡到洞口附近,无意中,脚踢到什么物事,发出哐啷一声轻响。他停下来,低头一望,只见是个老大的牛角号角。他脸一沉,望着周围的众人,低声问道,“是谁的东西?”

    “我!我!”旁边,一名矮小汉子走出来,带着不好意思的表情,捡起地上号角。

    “怎么乱扔?忘了我之前怎么叮嘱你的么?”孔京盯着这人,目光如炬。

    “老大吩咐的,小的哪敢忘。”汉子讪笑道,边说边挠头,“老大吩咐,咱们出洞反攻的时候,要用到这东西。”

    “哼,亏你还记得。”孔京鼻里哼了一声。幸亏这家伙还记得他说了啥,否则这时候他非得治这家伙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不可。平时,孔京不是严苛之人,对手下响马的散漫渎职也是一只眼开一只眼闭,得饶人处且饶人。所以手下没人抱怨,说老大太苛刻,不近人情。

    但是,如今是艰难时刻,他可不能让谁乱了军心。

    “老大,俺不明白,咱们真能——”眼前这人见孔京没治他的罪,正想多问两句。可是,这句“咱们真能反攻吗?”还没说出口,孔京就狠狠瞪了他,眼神凶得像要吃人。吓得这人赶忙把话咽回肚里,退回人群中,不再多话。

    对,他要是公开质疑,咱们真能反攻吗?那就是大大的乱军心,是杀头的大罪。那时,不管孔京平时多么仁慈,恐怕都饶不了他。

    孔京见这人退了回去,心里松口气,转头往回走。没走几步,迎头碰上个姑娘,红唇翻飞,一番话如同机枪扫射般劈头盖脸就来。“喂,姐夫!咱们在这洞里困了六天了,天兵天将呢?”

    孔京抬头,眼前就是单盈盈那张熟悉的俏脸。饿了好几天,她这本来就瘦的小脸似乎更小了两圈,或许还没有自己的巴掌大。孔京笑笑,低声道,“妹妹,你对天兵天将有意见?”

    盈盈瞪着他,快嘴快舌道,“天兵天将长啥样,你都没见过,他们真的——”这话还没出口,孔京突然张开手掌,捂住她的樱桃小嘴。盈盈心里一惊,她从小刁蛮任性惯了,周围从没人敢对她动粗,不由得愣住了。

    孔京附嘴到她耳边,沉声道,“人多眼杂,有话,咱们到里面私下说。”盈盈猛然会意过来,周围几百双眼睛盯着他们呢,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她点头闭嘴,跟着孔京慢慢走到后面睡觉用的分穴。

    她一边走,一边望着孔京高大的背影。这个背影在火光照耀下,忽然比平时挺拔了好多,令她有点心神恍惚。不管怎么刁蛮任性,她也只是个二九十八岁的黄花闺女,少女情怀总是有的。

    在她心中,这个姐夫是个不折不扣的谜,一个大写的“谜”。她从小在响马堆里长大,眼睁睁看着哥哥靠自己本事,一步步爬到十三省总瓢主的位置。她也算阅人无数,周围各种各样的家伙都见过。可是,她从没见过有谁像孔京这样神秘莫测。

    这人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可是说话老气横秋,做事谨慎周到,不像个少年人,倒是有点像她哥哥手下的军师,那个喜欢扮女装的徐茂公。可是,人家徐茂公都一把年纪,快五十岁了,是长辈。孔京这后生仔怎么会像个上年纪的老人家呢?

    她不知道,孔京虽然今生才二十一岁,可是前世他活了接近四十年。两次生命加起来,孔京活了接近六十年,当然像个老头咯。

    另外,这个姐夫说是名门出身,祖先是孔圣人,父亲是前朝武将。可是,他不懂半点武艺,却喜欢吟诗贪杯,活脱脱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明明不通武艺,剑法还是自己教他的。可是他竟然干掉了天下第一的宇文成都!

    这种有钱人家公子哥餐餐不饿,本来同响马井水不犯河水,搭不上半点干系。可是,他偏偏又要举旗造反,跟一帮举止粗俗的响马臭汉子混在一起,还娶了个山大王老婆。他文质彬彬,一脸书生相,好像鸡都不敢杀。可是,他却敢带着大队响马钻地底,挖古代帝王的坟墓,在战场上杀人还毫不手软,比自己狠多了。姐夫的身上,有太多看起来不搭调,甚至是自相矛盾的特征。总之他这个“谜”,令自己十分着迷。

    世上还有比姐夫还神秘莫测的人吗?盈盈不信。

    走到分穴里,四下没人的地方,孔京同盈盈坐下,望着她的俏脸,笑道,“妹妹有话,小声说。”盈盈转了转眼睛,忽然想起,多日前,姐夫就是这样坐在她面前,一本正经地承认道,他就是要做皇上。

    天哪,做皇上!就算是哥哥,也不敢坦言这么大口气的话!她忽然觉得,这个姐夫没准比她哥还胆大,还了不起。她原本想问个明白,姐夫都没见过天兵天将长啥样,人家真的会帮咱们从这里杀出去么?

    这时,她忽然又不想问了,扭捏道,“没事,刚才想问啥,我现在忘了。我,我想去方便。”说着,她一转头,背对孔京,不让对方看见她脸上飞起的红霞。

    真是的,人家姐夫都没慌,自己慌个啥?望着姐夫那坚定的表情,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似乎一切疑虑都是白费力气,自寻烦恼。

    孔京见盈盈离去,心里松了口气。刚才,要是这丫头当众说出动摇军心的话,他这个老大就难办了。杀不杀她,是个难题。杀嘛,人家这么好看,还救过自己,还是宾客,杀了可惜。不杀嘛,自己下的死命令,等于放屁咯?不杀,这里还有人听他的命令么?所以,幸亏刚才自己果断出手,堵上这丫头的嘴,制止她瞎说。

    正在孔京思索时,忽然闻到一股香味,从主穴那边飘来。这股香味似乎是烤肉,在他饿了好几天的当口,如同在溺水人面前垂下一条救命稻草,十分诱人。他不由得站起身来,循着这股香味而去,慢慢走到刚才离开的主穴。这个动作完全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没经过大脑。等他的头脑反应过来,大呼离奇。

    奇怪,都断粮一天了,哪来的烤肉呢?

    他走到主穴,发现好几个响马围坐在地,借着洞顶裂缝投下的日光照耀,用前几日烧剩下的木炭生了堆火,烤着不知道什么肉。他再环视周围,只见地上堆着敌人的尸首,其中一具被拖了出来,尸首腿上老大个缺口,明显是刀刃割开。再一看这帮人烤的肉,看着众人脸上古怪的笑脸,他心念一动,忽然明白了。

    这帮人,打算吃死尸呢!虽然是死尸,对方曾经跟他们一样,是活生生的人。也就是说,他们在吃仁肉!仁肉可以吃吗?对于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来说,吃仁肉,与其说是个科学问题,不如说是道德问题,还是不能拿出来问的禁忌话题。

    谁提了,周围人一定会投去既害怕又同情的眼光,心想,这家伙是不是疯了?仁肉都想吃?所以,一般人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其实,排除道德和科学因素,仁肉是可以吃。

    前世,他曾经在网上见过一些猎奇网文,说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吃仁绝不是什么稀罕事。遇到饥荒和战乱,民不聊生的年代,人们为了活下去,哪管什么道德,“易子相食”的事件频繁发生。

    史书上记载,唐代安史之乱的时候,有两个叫张巡、许远的将领率领六万官兵守城,被敌人团团围困几个月。这些守军把城里的老鼠和树皮都吃光了,最后开始吃仁,互相杀,互相吃,上演了一出活生生的人间惨剧。

    等到城破时,六万守军只剩下几百人。这事还被后世史官记录在史册里,对驻军官兵誓死抵抗的不屈气节大大歌颂一番。

    所以说,仁不是不能吃,得看什么时候吃。他还记得,前世在网上看过些猎奇新闻,说人类起源于原始人,而原始人不懂耕种,生产力低下,大多有食仁历史。直到现代,世界各地有些与世隔绝的地方,例如亚马逊丛林,孤岛等等地方还存在食人族,也就是几万年来从没进化,一直活到现代的原始人。

    这些人偶然遇见现代人,第一反应大多是,这家伙能吃不?

    孔京望着手下搞的烤肉,只见这肉在明火烧烤下,有点焦黄,还滴下几点油脂,落在火炭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这声音,他以前烤肉时也听过。例如多年前他第一次见紫妍的时候,在这个山上的溪流边烤过鱼。

    哦,要是考据起来,大概离这里没多远。记得那时烤鱼时,也听过这种声音。要是在平时听到,他是毫无感觉的。可是如今饿得双眼发黑,这声音在他听来,十分悦耳,仿佛天籁之声。

    这时,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那香味如同有生命一样,硬生生地钻入他的鼻孔,撩拨他的心肺。这个情景如何形容呢?不知道怎么的,孔京忽然想起,前世他还是曾仕银时,下班后经常经过一家商务酒店。酒店门口经常散落着花花绿绿的小卡片,上面是穿着清凉、搔首弄姿的美女,旁边还大字印着手机号码。

    这种小卡片也算本朝特色,天天被酒店的清洁工大妈当垃圾扫出来,天天扫,天天有新的。用网络语说,小学生看了这些小卡片,根本把持不住。

    他虽然对这种有本朝特色的灰色生意没兴趣,偶尔也好奇地捡起地上的小卡片,对上面的美女评头论足一番,心想,这个波小了点。这个发型不行。这个年纪也太小,爹妈不管吗?这个太老了,快四十了吧,还好脸出来卖?反正,老子不花钱,看看总没错吧?

    不知道怎么的,闻着烤肉的香气,他忽然想起这些往事。也许食色相通,都是人性本能吧。也可能,他的祖先是原始人,原始人吃仁肉的记忆刻入了基因里,一代一代传了给他。这些原始记忆被道德禁锢,直到现在亲眼见到周围人烤仁肉,才苏醒过来。

    周围人见到孔京也来了,眼光直勾勾地望着他们烤的仁肉,忽然有点害羞,仿佛儿童做了什么错事,被家长逮个正着。这些人中有个矮小的,对孔京笑道,“老大,我们饿得慌。旁边这些兵狗子死了好多天,都臭了。不吃也是浪费,嘿嘿!”

    孔京张张嘴,本来想呵斥手下,搬出他祖宗孔圣人的那套,正儿八经地教训手下道,人家古人伯夷叔齐不食周粟而饿死在首阳山,那才叫高风亮节!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可是,这番话到了嘴边,却变成另外一句,“给我留点。”

    这些人一听,抓起烤肉就塞入嘴。有人还用刀割了一小块,恭恭敬敬地递到孔京面前。孔京伸手,一把抓过,塞入口中。他也顾不得这肉刚下烤架,还烫嘴,就大嚼起来。

    这一刻,他仿佛吃到了鸡肉,入口松软细腻,肉质紧密,带着烤肉特有的油脂芳香。只是,这肉有一股怪异酸味。不知道是本来就有的味道,还是尸首放了几天,都臭了。总之谈不上好吃,只能充饥,或许新鲜时会好吃点。

    啊,原来仁肉是这味道。孔京心里暗暗感叹,想不到自己活了那么多年,竟然还有吃仁的一天。这个时候,他也说不清,自己应该庆幸,前世是衣食无缺的现代人。还是应该庆幸,自己今生降生在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吃仁的时代。

    他突然有点好奇,死了几天有点臭的尸首吃起来是这样,那么刚杀的新鲜活人是什么味?男人是这味,女人呢?以后有机会时,他一定要试试。

    这个想法实在太怪异,他也不知道是自己基因中的远古食仁记忆被唤醒了,还是附身在他身上,那个诡异的黑影的影响。

    正是:

    莫道伦理与教化,衣食足后知荣辱

    同类相食非传言,生死关头命要紧

    无论如何,老大带头吃了,这对众人是无声的鼓舞。他们本来还忌惮老大会发火训斥什么。这下,人人没了顾忌,纷纷掏出兵刃,冲到洞穴边上的尸堆边,从尸首上割下肉来。现场一片混乱,孔京见了大呼,“别挤,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