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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师徒

    徐安的神色变化落在三人眼里,都是修行数甲子的老修士,哪能猜不出这个少年的心思,晏嘉年诧异道:

    “徐安,你听闻过叶师弟的威名?”

    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徐安当即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听着某些闲人将自己与陈逸和、黎丹若并论,唤作“两符一剑”,叶玄峥嗤笑道:

    “这话很没道理,黎师姐也就罢了,陈逸和那厮何德何能,也配与我并列?换成蒲方还差不多。”

    关岚恍若未闻,晏嘉年则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劝慰道:

    “旁人不知内情,便喜欢牵强附会,充当谈资,蒲师弟又不喜张扬,哪里会刻意宣扬功绩,这半分虚名想来是不会在意的。”

    徐安默默听着,心想,看来陈逸和与叶长老矛盾不浅,晏师也不加反驳,反而言语中为蒲方长老鸣不平,至于关岚长老……这副姿态也着实可疑,一副站在干岸上旁观,怕打湿衣裳的态度。

    没来得及细想背后事端,见三位朝他看来,少年肃容行礼道:

    “弟子徐安久仰叶长老法剑神威,心中钦慕,愿服侍左右,传承正法。”

    叶玄峥觑了眼呼吸平缓的少年,他轻笑一声,说道:

    “在你之前,我收过两个徒弟,都死在斗法之中,旁人都说,要么是我没教真的,要么是命犯孤星,身边人容易被我克死,你怕不怕?”

    徐安答道:

    “不怕。弟子刚入宗时,与同窗起了争执,那人说不过我,便骂我是个灾星,活该死爹没娘,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便寻思着以后要找个命硬一点的师父,才好多学点本事。”

    道人慢慢收敛笑容,低声道:

    “倒是个苦命的,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吧。”

    徐安摇了摇头,回道:

    “宗门制度严整,都是些小打小闹,谈不上委屈。”

    道人沉吟片刻,和声道:

    “先起来……”

    等少年站直身子,叶玄峥从袖中取出一个紫玉葫芦,喝了一口灵酒,这才说道:

    “我修行伊始,师父诸事繁忙,便习惯自行摸索,后来得了《太一玄功》,废功重修,便连互相印证的师兄弟也找不到了,旁人说我不会教徒弟,这我是认的,毕竟叶某人没体验过师父的好,如何晓得当好师父?”

    “叶师弟,师父他……”

    道人打断晏嘉年的劝解,直接道:

    “今天不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道人看向徐安,锐利目光像两把冷剑刺进少年的内心,带给他莫大的压力,徐安咬着牙一步不退,耳边则传来道人淡淡的声音:

    “一来,我是不太会照看弟子的,你若拜入门下,许多事都得自己解决;二来,要不了几年,我也将如黎师姐那般,闭死关,设法突破,而我的仇人不少,若是不声不响的死了,多半会迁怒与你;三来,【太一斩灵法剑】是一条威力绝伦的剑道不假,可真正修行起来,未必如你所愿……你听明白了吗?”

    随着道人话音落下,身遭的压力陡然泄去,徐安长舒一口气。

    有些事他已想了十余年,清元宗说到底只是一座门人千余的小宗门,若不是广微祖师来历惊人,哪里会有以“神通”为参照制成的法箓,修行法门多数是修真界的普通货色,他除了眼前这条道途,还有什么合适的选择吗?

    徐安毫不犹豫地道:

    “弟子嘴笨,只记得初入宗门时,传我等筑根法的教习曾说过:修行总归是自个的事,宗门也好,教习也罢,能惩戒诸弟子迟到、早退,却阻止不了某些人打坐时犯困瞌睡。

    “弟子别无它念,愿持法剑,迎难而上,师父若是忙碌,便自行斩出一条道途来!”

    栖霞峰上的朝阳冉冉升起,如匹的晨辉洒在少年坚毅的面容上,三个老修士一时侧目,他们仿佛看到一团熊熊燃烧的炽热火焰,又好似在见证一段至关重要的宣言!

    关岚目光柔和,她拢了拢身上的霞帔,取出一块淡金色的令牌,用法力托举着送到少年身前,说道:

    “师叔出关匆忙,身上别无他物,这枚【春晖令】便当做见面礼吧。”

    一语言罢,女道化作一道淡金色遁光,直冲云霄,又越过却云峰,往远方飞去。

    徐安看着手中三指长宽的窄小令牌,便宜师叔就这么利落地飞走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处置,还是晏长老和声道:

    “你关师叔救你时,所用的晖光法术便封存在这块令牌里,是件一次性法器,早年叶师弟有恩于她,你承情便是。”

    另外两位宗主钦定的人选先后退出,徐安的去向也就定了。

    叶玄峥倒也洒脱,满饮一口,弄得竹亭里酒香扑鼻,他眼珠一转,朝长髯道人努嘴暗示起来,仿佛在说,老家伙,你也表示一下。

    晏嘉年瞪了他一眼,迟疑片刻后,取出一面黑色小盾,比巴掌稍大,正面布满了细小暗沉的鳞片,线条优美,精致小巧,上面却毫无灵光,仿佛是一张装饰用的寻常蛇皮。

    他拿着小盾,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舍:

    “这面【乌蛇鳞盾】是师伯早年所用,别看它不起眼,却是一件防御法器,一直不舍得卖掉,便送给你了!”

    叶玄峥横眉微挑,心中满意,催促道:

    “快收下!这面法盾还算合用,省了我一桩麻烦事。”

    见未来师父发话,徐安连忙致谢接过,长髯道人则心满意足地微微颔首,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他不再管这对师徒,驾云飞走。

    竹亭内,顿时只剩下一老一小二人。

    叶玄峥取出一个酒杯,将手中那个紫玉葫芦,一同搁在亭中木桌上,嘴上则说:

    “为师不喜那些繁文缛节,也喝不惯灵茶,便拿这自酿的灵酒敬我吧。”

    拜师仪式是少不了的,可这未免太过简单了,徐安心中哭笑不得,想着师命难违,这种事惯常也轮不到徒弟做主,便整理衣冠,敛袍下拜,三跪九叩行大礼,敬奉灵酒,口中朗声道:

    “弟子徐安拜见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