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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醉仙楼

    陆兰薇已经是两百年前的年轻才俊,比他们俩的太奶奶都大,也不知丁全从哪里听来的故事。

    徐安虽说是清元宗弟子,但门中历来崇敬宗主大人,不会编排这位清元宗唯一的炼师,也没有这个胆量在宗内说嘴,他反而对这些故事一无所知。

    少年有些好奇,又有些心虚,咽了口唾沫后,低声道:

    “这是从哪听来的,当真吗?”

    这类修真界故事数不胜数,怎么给你保真?丁六暗笑这人无知,面上则一本正经地忽悠道:

    “十有八九,道友知道东离法会的意义吧?”

    东离法会是东离群山修真界的两大盛事之一,由明月宗、云梦山、万法宫三大道宗轮流主持。

    每过百年,道宗将择一凶险秘境作为试炼之地,并以术算神通推演出,当下东离群山中最有希望炼成神通的三千个妙法境修士,向他们派发三千道秘境接引灵符,邀请入内,参加东离法会。

    秘境之中,生死难测,却几乎没有修士会拒绝参加这场法会,甚至常常吸引天南地北各大宗门的目光,专程遣门中真传适时留在东离群山,待时辰一到,入内探索。

    原因十分简单,秘境之中,遍布三大道宗的修行考验与法会奖赏,【流萤天石】、【升元真火】这类珍稀无比的三阶灵物近在咫尺,哪怕自己用不上,宝物在手,总能换到合适的三阶灵物,日后修炼神通无异于如虎添翼!

    见徐安重重点头,他才接着说道:

    “所有人都知道,三大道宗借东离法会考验门中弟子,以一方小天地摆擂,无数奇珍作赏,好大的手笔,天下修士心甘情愿上钩赴会,为之景从!

    “然而,宗外修士不过吃些残羹剩饭罢了,法会前十名向来是轮不到外人的,陆前辈若不是广微道人所传道统的门人,引得明月宗看护,怎会有这等福缘?

    “南方来的佛陀可不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以为陆前辈真是个无背景的庭外野花,妄图移去南方寺庙栽培,于是逼得明月宗真人撕破面皮,大打出手,实属情理之中!”

    徐安神色古怪,不由得暗暗咂舌。

    先是法会福缘,又是佛陀动心,最后真人出手,说得好像亲眼所见一般,如果他们俩人有个通玄境的修为,炼师的身份,还真像那么回事。

    但是,两个未满二十岁的筑根境小修,搁这毫无根据的揣测议论,怎么越听越怪呢?

    徐安心中发笑,这丁六看起来也不是个老实人啊,他十分“震惊”地称赞道:

    “道友真是见多识广啊!”

    丁六其实也有点心虚,这还是伺候祖父与老友下棋时,偶然听来的,他私下里问过祖父,说是无稽之谈,长生真人何等人物,保一个小辈,如何会弄得人尽皆知,多半是无聊之人编的故事。

    这回没忍住卖弄的冲动,可别叫这人看穿了,他抿着嘴唇,低声道:

    “这说法真假难辨,道友切莫外传。”

    又连忙转移话题,伸手指着一栋精巧华丽的高楼,向徐安介绍道: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醉仙楼,江南江北的客人纷纷慕名而来,就为一尝楼中【醉仙】灵酒的美妙滋味!”

    徐安自然是知道此楼大名的,他还知道,客人要想品尝【醉仙】,光有符钱还不够,需得“过三关”。

    师父叶玄峥传他的那册《十山道人饮略》,里头就有其中一关,谓之【雪岭松】,乃是一味枯寂与生机往复变化的上等灵酒。

    当年师父与醉仙楼主人切磋酿酒技艺后,被讨去酒方,充当品尝【醉仙】之前的考验之一,正是让不胜酒力的客人知难而退,免得沦为【醉仙】灵酒的酒下亡魂。

    只不过,眼下的徐安是不便卖弄的,他可是第一次进城的野修士,不仅要忍住人前显圣的冲动,还要扮做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奢华夺目的醉仙楼,以及楼前进进出出的华服修士,与此二者相比,自个这身暗沉沉的灰衣道袍,几乎同叫花子无异,于是轻咳一声,略带羞愧地道:

    “这楼端的壮丽非凡!只可惜余某衣着简陋,囊中羞涩,只能驻足一观了,劳烦道友另为我寻一个住处吧。”

    丁全也不见怪,苍生仙城两条主干道路上的铺面,非富即贵,许多店铺还有修为门槛,非妙法境修士不得入内。

    他伏低做小惯了,见黄脸少年两颊泛红,竟一时无语,好言好语宽慰两句,带着徐安拐进巷口,这位向导继续介绍道:

    “苍山仙城共有六十四坊,是当年清微派依照六十四卦定下的仙城营造,后来清微派分裂,三大道宗治世,这座仙城几经动乱,毁后重修,坊名大多弃用了之前的卦名。

    “同人坊是少数保留卦名的坊市之一,这儿面积大,灵脉品级一般,胜在深厚,因此小型洞府很多,往往是散修在仙城的第一个住处……”

    两人在巷子里左扭右拐,远远望去,离苍山上的金顶殿宇稍微靠近几分。

    丁全嘴巴不停,说着徐安大多早就知道的讯息,这个十五六岁的矮个少年口齿清晰,反应也快,每每从散修的角度出发,分析利弊,有问必答,倒是从另一个角度,为徐安勾勒出一个潦草的仙城印象。

    又过去数刻功夫,二人来到一间客栈前。

    客栈古色古香,门前立柱是上了年头的杉木,一指宽的裂纹十余处,不禁让人怀疑其是否稳固,门楹间挂着一块梨木老匾,光影斑驳,是四个雄浑苍茫的大字——大川客栈。

    徐安常年画符,看过不少门中珍藏的墨宝丹青,用来琢磨用笔之道,这一眼望去,立时觉得此匾不凡,书写之人必然有着极深的功底。

    来不及细瞧,他跟着丁全走进客栈,内里只有八张桌子,左边楼梯一侧摆着三张,右侧摆着五张,中间一条过道通向客栈柜台。

    柜台后,执笔写字的中年文士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二人一眼,他头上戴冠,身着青色圆领袍,似乎是一位少见的儒门修士。

    这位掌柜朝身后招呼一声,客栈小二便从后堂出来,笑吟吟地迎上二人,问道:

    “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