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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谜

    梅遇春凝目望去。

    是一个中年妇人,看起来年纪比樵夫略小些,穿着一身粗布衣,手里端着一个大盆。

    盆里面有许多桑叶和蚕宝宝。

    妇人看见丈夫往家里带了人,赶紧站了起来行了个礼。

    “有客?伢子请客坐,客渴了吧,我去取些野果子酒来。”

    梅遇春还了礼,摆了摆手。

    “大娘不必麻烦,我们不渴。”

    妇人放下了手里养蚕的大盆,在腰间擦了擦手,急忙跑过来接过狄破肩上的柴捆。

    “哪儿能嘞,客从远道来,又帮忙拿了一路的柴,哪有不渴的道理,野果子酒是自家酿的,值不了几个钱,客不嫌弃就好!”

    梅遇春本想再客气一番,樵夫却拉着他坐了下来。

    “客不要见外,我们这里的山民就是这样,客来家了就当自己家一样。”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多谢老伯和大娘。”

    樵夫笑了笑,端来几个人头大的陶碗。

    “客不要说这些外道话了,这野果子酒是樵子上山砍柴摘的果子酿的,酸得很,就是不知道客惯不惯?”

    妇人抱着一个大酒坛,来到桌边,一人倒了一大碗。

    在她为梅遇春倒酒之时,梅遇春却升起一丝疑惑。

    这位大娘的手上有些老茧,除了手掌,更多是长在了虎口和大拇指的内侧关节上。

    这茧子可不像是干农活长出来的。

    梅遇春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习武之人,就连自己的母亲亦是如此。

    苗梓潼是将门之女,从小练习刀法,她的右手上便是长着这样的刀茧,虽然经常保养,但也不可避免的留下了一些,母亲可没少为这事发愁。

    梅遇春对面,古鸿也是若有所思。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动声色。

    至于狄破,他当然没有发现,上山开路的他着实有些累了,端起大酒碗便喝了一口。

    而后一口喷在了地上。

    “老伯,你这酒可苦,又酸又苦!”

    樵夫哈哈大笑,自己端起海碗喝了一口,神色如常。

    显然经常喝,并不觉得酸苦。

    “我就说客喝不惯,这是山里的酒,比不得客在在喝的美酒,解渴还是可以的。”

    狄破皱起眉头又喝了一口,这次倒没有吐出来,艰难地咽了下去。

    梅遇春也抿了一口,确实又酸又苦,不过他倒没这么不堪。

    他虽说是梅氏后人,但几位长辈皆不是追求锦衣玉食之人。

    何况外祖从小教他剑术,由于身体还小怕损了筋骨,苗老大人为了不影响他的身体没少给他灌下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药。

    若是跟那些药比起来,梅遇春甚至觉得这野果子酒还算是好的。

    古鸿直接没有喝这酒。

    “老伯这酒虽酸苦,但细细品来也有几分劲道,加了些草药吧?”

    “哈哈哈哈哈哈!”

    樵夫听到梅遇春的话,笑得很是开心。

    “客年纪不大,却真是识货之人,我往这酒里加了草果子,有活血的效用。”

    “原来如此。”

    梅遇春清了清嗓子,而后问道。

    “老伯先前说幕阜山这些年没人进去,有没有什么奇异的事情发生?”

    樵夫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酒,才压低了声音开口。

    “咋没有,只要一下雨,雨停的时候山里就被雾笼得啥也看不到,还有些奇怪的叫声传出来,不过下雨天樵子是不敢去砍柴,就怕招了山魈。”

    那妇人正在择菜,听到两人所说接过话头。

    “客可不能去,都说那山里有吃人的山鬼嘞,我跟伢子都不敢过去!”

    梅遇春笑了笑,道:“老伯,不知道你说的叫声是怎么个奇怪法儿?”

    “不瞒客说,那声音我还真听到过。有一次我去砍柴,突然就下雨了,我赶紧下山往家跑,听到山里有声音,就听了听,我给客学学。”

    梅遇春微笑颔首。

    “吋……唒……”

    樵夫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厉起来,透着一股渗人的味道。

    狄破的脖子不自觉的缩了缩。

    “呸!你个死伢子,啥都敢学给客听,你就不怕山鬼晚上找家来?”

    夫人手里的菜狠狠地朝着樵夫脸上砸过来,口中还在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山鬼莫怪之类的话。

    樵夫悻悻的缩了缩头,显然有些怕老婆。

    “不说了!不说了!我也都跟客说了,那山里可去不得,你们该回家就家去吧!”

    梅遇春还在思索着樵夫学的声音。

    吋……唒……

    楚地方言与九州官话和雅言发声不同。

    若是按九州官话来听,这个声音……

    岂不就是春秋二字?

    开始有人进山求仙是春秋国战开始之时,期间恰好十年,幕阜山被封时春秋国战正好结束,而进山的士子全都死在了那里。

    难道这些都是巧合?

    梅遇春觉得这一切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大爹爹曾经是九州的天子,他会让自己来幕阜山,便是肯定知道了一些什么东西。

    但他却没有告诉自己。

    而且如此大规模的士子消失事件,居然没有传出此地之外。

    这也是个谜团。

    若要说国战时期列国忙于征战没有注意还说得过去,可最后一次却是实实在在的出现了士子死亡的情况,官府也折进去一百多官兵,却还是没能激起波澜。

    要知道那时候国战已经结束了,而且百家伐梁后士子的消息变得极其敏感。

    若要将这种事情掩盖下来,本地的郡守只怕是出了大力的。

    然而自己在楚国除了屈子,哪里还认识其他人,况且这件事诸般疑云只怕屈子也从未听闻。

    二十几年过去了,郡守只怕已经换了好几次了,哪儿是这么好查的。

    一到雨天便会起浓雾笼罩整座山,别的山却没有这种情况,这显然是违背天地之规的。

    而且自己与狄破今日已经登至山顶,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再结合那怪声。

    梅遇春敏锐感觉到,这件事恐怕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的。

    然而那怪声与浓雾几十年如一日,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若是幕阜山十年求仙事乃是人为布下的局,那这个局到现在恐怕并没有结束。

    因为诡异的事情仍旧在发生,只是没有人在雨天上过山罢了。

    那这个布局之人在等谁?

    大爹爹?

    方相爷爷?

    自己?

    就梅遇春目前的了解而言,只有连自己在内的三个人知道,就连父亲或许也不知道这件事。

    看来要在下雨天上山一探究竟了。

    梅遇春抬起头,笑道:“老伯,既然都听你说了,那幕阜山我们肯定不去,不知道能否叨扰几日,我们修整一番便返家。”

    “当然可以,反正也就我跟婆子两个人,客但留无妨,我让婆子把屋子给收拾出来。”

    梅遇春一直盯着背对自己几人的夫人。

    果然,她的身体微微一颤。

    没有别人发现。

    梅遇春从怀中取出十铢钱,送到樵夫手里。

    “老伯,那就叨扰了。”

    樵夫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接了过去,毕竟这几位客人看起来要吃不少东西,而且马也要喂,喂马的草料可得去集市上买。

    “那就生受客的了!”

    梅遇春微笑颔首,目光落在妇人走进木屋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