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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断翅白鹤,儒家君子

    天已经慢慢明亮起来,梅遇春已经能感觉到白雾越来越薄,已经能隐隐看见几分绿意。

    如此,留给自己的时间便越来越少。

    山鬼又从从后方追了上来,但速度却又慢了许多。

    梅遇春没有回头,山顶已经算不得太过遥远,以山鬼如今的速度,自己不是没有可能在其之前登顶。

    只是剧烈的运动将伤口牵扯得愈发惨烈。

    右肩那个前后通透的伤口已经按不住了,大量的血从中流出,将梅遇春的上半身染成了红色。

    大量失血已经让梅遇春脑中出现了阵阵眩晕之感。

    膝盖处的疼痛也使得他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毕竟是血肉之躯。

    梅遇春紧咬着牙关,没有理会此刻两处重伤,仍旧朝着山顶进发。

    快到山顶之时,梅遇春几乎要晕倒在地,眼前已经开始发黑。

    但他却不敢倒下。

    后面还有一只因受伤而恼羞成怒的山鬼。

    他扯下了腰带,将右肩的伤口死死绑住,避免再度交手时失血。

    白雾几近消失,已经快要可以看清山顶情形。

    而后转过身,在舌尖上猛地一咬,努力维持住意识清醒。

    山鬼紧随其后,随着它逐渐靠近,梅遇春才看到它的真容。

    竟然是一只白鹤,但却只有一翅。

    难怪自己在与它交战之时只能看到一团白影,那白雾简直就是它最好的护身符。

    它的腿上插着一柄短剑,仅剩的翅膀边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梅遇春暗道侥幸,若是这白鹤双翅健全,自己恐怕早已经死在它的手里了。

    梅遇春推断,它的翅膀乃是公孙大娘那次上山之后才断裂的,否则以自己与他交战时的估算,它绝不是公孙大娘的对手。

    而后却是深深的疑惑。

    既然如此,岂不是说明公孙大娘之后还有人上过幕阜山,且武艺较之公孙大娘更高?

    这只白鹤看上去并无不同,为何会如此强大?

    而且速度之快,几乎可以说是独步天下。

    莫非是有人训练过的异兽?

    以其极有章法的身法而言,梅遇春断定这绝非天生便能学会的。

    梅遇春看过许多有关于天地异兽的图录,却从未见过有关于眼前白鹤的记载。

    白鹤用一双红色眼睛死死地盯着梅遇春,却不敢贸然上前,身上的伤让它对眼前的人类充满了忌惮。

    一人一鹤相互对峙着。

    就在梅遇春打算拼死一搏之时。

    山顶竟传来一道有些苍老的人声。

    “鹤儿,回来。”

    “你也上来,不可再伤了我的鹤。”

    梅遇春瞳孔一缩,望向山顶。

    山顶竟然有人?

    视线所及,空无一物。

    还没等梅遇春反应,白鹤一声清唳,而后从梅遇春身边闪过,竟未对已经重伤的梅遇春下手。

    而后它快速闪过的身体竟在梅遇春的视线之内凭空消失了。

    就是消失。

    虽然眼下情形十分诡异,但梅遇春还是松了一口气。

    若是白鹤不曾罢手,自己还真就未必胜它。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慢慢的朝着山顶走去。

    是福不是祸。

    梅遇春走到先前白鹤消失之处时,眼前竟一阵扭曲。

    景象大变。

    原先空空荡荡的山顶出现了一间不算大的石屋,石屋周围是用树枝扎起的篱笆,竟然还有一方小小的池塘,池塘里有几株芙蕖,大约几十尾鱼儿在荷叶下悠游。

    院子里种满了花草,中间有一株柳树,树下有一张石桌和几张石椅。

    柳树随风摇曳,宛若桃源。

    柳树下有一个须发雪白的老人,老人看上去十分苍老,但面容和发饰却打理得一丝不苟,他穿着一身儒家白衣,头上带着浩然正气冠,腰间是碧玉知行玦。

    看来是位儒家君子。

    儒家白衣儒家士子皆可穿,但浩然正气冠就要学士才能佩戴,如小红裙的爷爷便是如此。

    但老人腰间的碧玉知行玦却大有来头,只有儒家的春秋学宫君子才能佩戴。

    梅遇春正是由此看出了他的身份。

    他坐在院中的石桌边,正在为白鹤治疗伤口。

    “进来坐吧。”

    梅遇春还有一肚子的疑问,老人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为何三日前自己登顶之时所见与现在大相径庭,这白鹤为何要阻拦人上山……

    他走了过去,坐在老人对面,老人却根本未曾看他。

    白鹤见到他过来,尖细的长喙就要刺过来,眼中带有浓浓的敌意。

    老人伸手拦住了白鹤。

    “莫动!”

    白鹤只得将头垂了下来,但眼中的敌意却是一点儿也未减弱。

    “桌上有药,自己处理一下。”

    梅遇春望向石桌,果然放着两个木盒和一卷白布。

    一个里面是白色的粉末,梅遇春拈起凑到鼻下嗅了嗅。

    这是外伤药。

    另一个盒子里则是一颗小小的黑色药丸。

    梅遇春没有犹豫,将药丸吞进腹中,而后脱下衣服为自己上药。

    老人自己已经见到了,无论有什么疑问,都可以再说。

    但眼下身上的伤势,已经使他的身体到了大厦将倾的地步。

    梅遇春脱掉上衣,将伤药倾倒在肩头,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冷汗簌簌而下。

    疼!

    钻心的疼!

    但梅遇春却不敢耽搁,左手拿起白布将肩膀包了起来。

    而后用棠溪剑切下了左膝处的裤子,同样上药止血,而后包扎。

    简单处理好伤势的他只觉铺天盖地的眩晕感袭来。

    此刻心神放松之下,梅遇春趴在石桌之上,晕了过去。

    老人正轻轻地将白鹤腿上插着的短剑拔出,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抹药包扎,动作一气呵成。

    将鹤腿处的白布打了个结后,老人终于转头望向梅遇春。

    棠溪剑?

    这个孩子不简单呐!

    老人一手托起梅遇春,将他放入了石屋里的床上。

    而后走到了池塘前。

    池塘建造极有章法,并非随意为之。若是仔细看来,池塘便是九州的形状。

    在池塘正中心,两块青石高出水面两尺有余,青石拱立两边,像是一道石门一般。

    塘中有十七尾金鲤,是老人二十五年前亲手投入其中。

    金鲤的鳞片很亮,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出金光。

    十七尾金鲤似乎都想越过青石小门,此起彼伏,将池底的淤泥溅得四散。

    池塘也逐渐浑浊起来。

    老人叹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