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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乃悟“前狼”假寐,盖以诱敌……

    秦牧跑到翰忽身旁,眼睛瞬间湿润了。

    翰忽后腿的伤太重了,被豹爪抓出的五个窟窿眼,流血速度不减反增。不仅染红了它身下的雪地,还把它满身黄毛,染成了红毛。

    秦牧蹲下去,抚摸着狗脑袋:“翰忽,你……”

    他嗓音哽咽着瞅向别处,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翰忽却挣扎着抬起头,舔舐着他的手。

    可它脸上本就有伤,越舔越挣开伤口。四道爪痕里流出一股股鲜血,落在它舌头上,再被它舔舐到秦牧的手上。

    翰忽越舔血越多,索性歪头躺在地上,在生命流逝尽前,再记住主人的脸。

    “啪!”秦牧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不行,翰忽还没断气,我得想法救它,得想法救它!”

    “牧哥,你等我一会儿!”

    尼山眨眨眼想起什么,捡起地上的手斧转身跑开。

    秦牧抹把眼泪站起身,在四周瞅来瞅去。

    可茫茫白雪覆地,他哪里找得着止血的草药?

    他没了办法,只好捧起积雪盖在翰忽后腿上,轻轻的揉抹,妄图冰冻住翰忽的伤口。

    翰忽“嗯嗯”叫了两声,像是在安慰主人。

    秦牧摸着他的狗头:“翰忽,撑住,咱马上就回家!”

    他说完拽掉头顶的狍皮帽,拔出猎刀,将帽子裁成了一条条包扎带。

    他轻轻抬起翰忽的后腿,将他的伤口捆了一圈又一圈。

    可是,没有止血的东西,再多包扎带也是徒劳。

    秦牧正愁着,远处忽然传来树枝划过雪地的“哗哗”声。

    他抬头望去,尼山正拉着一截枝干,满脸焦急的跑来。

    “你个瘪犊子,啥时候了,还有功夫砍树?”

    尼山跑到身旁,呼呼喘着粗气:“牧哥,这是侧柏,它的叶子能止血!”

    止血?

    尼山点点头,拽掉一把尖针状的柏叶,塞进嘴里咀嚼。

    “牧哥,你也帮我咬点。”

    秦牧接过他递过来的柏叶,放在嘴里用力咀嚼。

    牙齿刚咬下去,柏叶的苦涩味,便瞬间溢满口腔。特别是柏叶被咬破表皮后,会渗出又粘又酸的汁液,弄得他直想吐。

    他强忍恶心,将嘴里的柏叶嚼碎,吐出来递给尼山。

    “这个真能止血?”

    “放心吧牧哥,我的族人冬天进山受了伤,在地上找不到草药,都用这个止血。”

    索性没招,他只好听从尼山,将被鲜血染红的狍皮绷带褪下来。

    尼山一手捧着碎柏叶,一手摸了摸翰忽的狗头。

    “好翰忽,可能会有些痒。”

    尼山说罢,将嚼碎的柏叶敷在了翰忽的后腿上。然后顺着伤口的边缘,来回顺时针搓揉。

    在挤出几团褐血后,果然止住了血势。

    “牧哥,这样只能暂时止血,翰忽一动,还会撕裂伤口。想撑到山外,得上火燎!”

    秦牧闻言点点头。

    尼山说的对,如果不能缝合伤口,即使抱着翰忽出山,也有可能扯裂他的伤口。

    可现在没有针线,只能用烧红的木棍,强行把伤口烫结痂。

    秦牧又揪了些柏叶聚在一起,掏出了火柴。

    随着“嚓”一声脆响,他拢住的掌心里,窜出团微弱的火苗。

    秦牧把火苗放在柏叶下面,柏叶开始噼里啪啦炸响,冒出轻微的黑烟。

    “草!”

    柏叶刚从树下撸下来,内部还保存着水份,光靠火柴,根本点不燃。

    秦牧又划亮一根火柴,挑起了柏叶堆,正准备再试一次。

    “牧哥,用这个,”尼山脱下狍皮手套递了过来。

    秦牧白了眼他:“你留着吧,点哥的。”

    尼山却满脸羞愧按住他的手,语气坚定。

    “牧哥,都怪我乱跑,才惹来土豹子,害的翰忽受伤。”

    “你烧我的吧,不然我心里不好受!”

    “算你还有点良心,”秦牧瞪了眼他,一把抓过狍皮手套。

    火苗接触干燥的狍皮手套后,很快喷发出熊熊烈焰。为防火焰被山风吹小,尼山又脱掉狍皮帽,扔进了火堆里。

    秦牧从火堆中取出焦红的火棍,拍了拍翰忽的狗头。

    “忍住!”

    火棍接触翰忽后腿,发出一阵猛烈的“刺啦”声。空气中也迅速弥漫着,类似烫鸡毛的怪味道。

    先前的狍皮绷带已被鲜血染红,尼山便脱下自己的狍皮袄,用猎刀裁出几条新绷带。

    看着他自责的小脸,和前后忙活的慌张样,秦牧心里对他的怨气,这才小了些。

    经过简单的治疗后,翰忽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气息也渐渐平稳,不像刚才那般短促又微弱。

    秦牧回过头,两只逃跑的猎犬,不知何时跑了回来。

    说实话,他真想上去打这两条狗一顿。

    可这俩是借来的狗,他也不好武力教训。

    “别挡道!”

    秦牧吼了声,两条摇尾巴示好的猎犬,赶紧低着头躲开。

    他抓着枪跑进林子里,母豹已经彻底断气,睁着眼侧躺在树下,遥望着密林深处。

    他蹲下去替母豹抚上眼睛,拖着豹子尸体,走出了密林。

    见仇敌身死,翰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母豹的尸体狂吠几声,冲着主人感激的摇着尾巴。

    秦牧放下母豹尸体,又拍了拍翰忽的狗头,赶往先前抛下两只獐子的地点。

    一眼扫去,他不禁苦笑了声。

    地上剥皮的公獐子,已经被吃的七七八八。没剥皮的母獐子,也被野兽掏走了内脏。

    他走近了些,发现母獐子的皮上,有很多中等的齿痕。

    从齿痕形状与深度来看,应该是母豹的崽子们所为。

    怪不得那母豹明明有机会咬死尼山,却等着秦牧带狗去救。

    原来是在玩调虎离山之计!

    秦牧忽然想起,在小学还是初中的课本上,学过蒲松龄写的狼。

    “乃悟前狼假寐,盖以诱敌……”

    想不到,豹子也会这一招。

    其实说实话,要是母豹不抓伤翰忽,只是拦他的路想抢夺獐子尸体。

    看母豹消瘦的可怜模样,他指定会砍下两条獐子腿扔过去,打发走这只为了喂饱孩子,拼了命的母亲。

    可母豹自以为足够灵活,选择了拦住尼山,逼迫秦牧去救的险招。这样做,虽一定能让它的孩子们饱餐一顿,却聪明反被聪明误,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寒冬就要来了,它的孩子们恐怕也活不长。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

    秦牧叹了口气,砍下母獐子的四条腿,捡起地上的公獐子皮,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