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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跋扈的毛子马匪

    在秦牧的注视下,一只乌黑的枪管,慢慢拨开了挡视线的灌木丛。

    翰忽“汪汪”叫着扑上去,灌木丛后面的枪托,狠狠砸了下狗脊背,骂了句脏话。

    “拨次嗬都别!”

    秦牧看了眼树后的梅黑,对面这人说话,好像鄂伦春语。

    梅黑瞥了眼他,按住俩儿子抬起的枪口,用鄂伦春语,招呼着翰忽回来。

    他又用本族语言问了几句,对面那人果然对答如流。

    梅黑说的太快,秦牧能间断听懂个别单词。可对面那人,口音极重,他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梅黑从树后钻出来,朝众人招招手。

    “没事,是鄂温克兄弟。”

    翠翠捅了捅他的腰窝:“秦牧,鄂温克是谁?”

    “不是人名,是个民族的名字。”

    “鄂温克人和鄂伦春人是近亲,类似咱们汉人和彝族藏族,很久之前,都是一个老祖宗。”

    秦牧笑着弹了下翠翠的脑门。

    众人钻出掩体,对面那人也拨开灌木丛,现出真身。

    人们总说鄂伦春人穿的像野人,可对面的鄂温克人,穿的倒像是野兽。

    他带着熊头帽,脸部从熊嘴里露出半张。身上披着狼氅,腿上围着鹿皮裙。后背挂着鹿筋弓,手里捧着上世纪就淘汰的抬牙子。

    比起穿的像狍子的鄂伦春人,他更像只野兽复合体。

    梅黑走向鄂温克斥候,两人面对面鞠了躬,而后便开始叽里呱啦交流。

    翠翠好奇心很强,总让秦牧翻译。

    可他鄂伦春语就是二把刀,鄂温克就更不懂了。

    梅黑说着忽然转过头,冲尼山招招手。

    对面的鄂温克斥候面色大变,单膝跪地抚胸行礼。

    可尼山也听不太懂口音极重的鄂温克话,只能由梅黑全程翻译。

    秦牧和翠翠站在旁边,皱着眉头听着几人交流。看着鄂温克斥候的神情,由抵触慢慢变为平和,又从平和转而开怀大笑。

    斥候忽然点点头,双指插嘴,吹了个口哨。

    周围树丛里一阵异响,暗影里又走出几个打扮奇怪的壮汉。

    壮汉们站成一排,朝尼山萨满见礼,便倒退着下了山道。

    翠翠急的捅捅秦牧,他赶忙扯住送人的梅黑。

    “大爷,你们说啥呢?”

    尼山却抢先道:“哥,他把我们当成越境的老毛子了。”

    秦牧愣了下,望着顺山道而下的鄂温克族人。

    众勇士虽不高,手里也拿着上世纪的火器。可他们一身驯鹿味,连翰忽也没闻到藏匿的他们。

    好家伙,得亏带着梅黑,不然解释不清,还不得被黑枪打死。

    秦牧“哦”了声,转头与翠翠解释。

    比起满清就南迁的鄂伦春人,鄂温克人极其厌恶老毛子。

    在沙俄东扩时期,鄂温克人从贝加尔湖,被毛子一路赶到龙江右岸。

    期间少不了男丁被杀,女人被奸淫。

    听说鄂温克原本三十多个氏族,逃到龙江右岸时,只剩六七个了。

    翠翠听完气的柳眉倒竖,声称可别让越境毛子,落到他手里。

    秦牧点点头,也握紧了拳头。

    几人继续分食着烤鱼,山下却传来“砰砰”的动静。

    秦牧举起望远镜看了看,鄂温克人,正聚在湖面上砸冰洞。

    这个氏族人不多,男女老少加一起,也才十三个人。

    几个鄂温克小孩围在冰洞旁,大人们每叉起一尾鱼,小孩们便鼓着掌叫喊。

    在江岸小道上,五头驯鹿前后站定,身上各背着不同的物件。

    最前面那只最大的白驯鹿,却背着最少的东西。

    一块黑布笼着什么,突兀的杵在鹿背上。

    秦牧皱皱眉,心想这应该就是鄂温克人的神。他们的神不住在天上,而住在萨满的神龛里。

    “没事,”他回过头,“鄂温克兄弟正逮鱼呢。”

    众人点点头,便着手往地仓子里铺落叶,准备睡觉。

    倒是翠翠听有人砸冰,夺过望远镜,借着月光往山下看。

    “姐,回来睡吧,天太晚了!”

    “你先睡,”翠翠头也不回的摆摆手,“那个小女孩偷跑对岸藏猫去了!”

    跑对岸?

    秦牧心里咯噔一下,对岸可是老毛子的地盘。

    他钻出地仓子,一把夺过望远镜,翠翠吓得直拍他。

    从望远镜看去,冰面上一个浑身兽皮的女人,蹲在地上捂着眼,嘴里还数着数。

    而周围几个小孩,都藏在了石头或捕鱼大人后面。

    唯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趁没人注意,偷偷跑到了河对岸。

    放在以往倒也没什么,可今天月光太亮了。万一对面有巡逻队伍,或者采山货的毛子,指不定得出事。

    他深吸口气,朝河对岸望了望。

    对岸也没有树木遮挡视线,空旷的一眼就能扫完。

    还好,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他把望远镜还给翠翠,又要来尼山的镜子,站她身旁,朝山下遥望。

    鄂温克女人数完数,便站起身到处找小孩。

    她一早就看见藏男人身后的小孩,却装作找不到的样子,围着砸冰的男人转了好几圈。

    小孩在男人裆下穿来穿去,高兴的嫩脸通红。

    等小孩累了,女人才装作恍然大悟,一把搂住小孩的腿。

    霎时间,小孩、女人、砸冰的男人,都笑成一团跳跃的火。

    其余几个小孩也很好找,女人围着石头转几圈,也把他们拉出来。

    唯有河对岸的小女孩,女人怎么也找不到。

    “开始玩赖的喊了,”翠翠垫着脚,拽了拽秦牧的手臂。

    秦牧苦笑声,望着冰面上的鄂温克人,供着手筒朝四面八方呼喊。

    他正傻乐着,耳旁却听见对岸浮现一片马蹄声。

    秦牧挪动镜头望过去,乖乖,十几匹马正朝龙江奔来。

    鄂温克人也察觉到毛子袭来,便背靠背聚在一团,抱紧了手里的火枪。

    可那个小女孩,还藏在对岸石头后面。

    “不好,”秦牧回头踢灭火塘,“大爷别睡了,鄂温克人要出事!”

    他拽着翠翠蹲下来,继续用望远镜瞄着对岸。

    梅黑一家被惊醒,也举着望远镜蹲在身旁。

    刚开始,毛子马匪只是沿岸走,并没有过分举措。

    可他们越往前走,越靠近女孩藏身的巨石。

    那四五岁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了这种越来越强的压力。当即从石头后面跑出来,嘴里喊着“阿玛额娘”,往对岸撒丫子狂冲。

    鄂温克人自知女儿越界,便抱着枪往前迎。

    可毛子马匪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一人夹紧马肚,抢先捞走了小女孩。

    女孩被毛子夹在腋下,蹬着腿哭喊着。

    五个鄂温克男人举起枪,回应他们的,是对面十几个端着AK的马匪。

    五个火绳枪,对战十五把现代AK,孰优孰劣,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