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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鄂温克人的谢礼

    “希楞柱”,即是尖锥形皮屋。

    鄂伦春人叫它“梭罗子”,汉人喊它“仙人柱”。

    这种皮屋搭建很简易,锚定内部面积后,便削几根树枝环插周围。

    然后用狍子皮或者驯鹿皮,混合树皮泥土,在外面将树枝合围。接着去内部,将留好的束带,绑在枝干上。

    对于常年迁徙的游猎民族来说,只要能遮风挡雨,就算是容身的家。

    秦牧让盈歌转达后,恩克不停地摆手。

    山里人很质朴好客,在他们看来,让客人参与劳作,是不尊敬的举措。

    可秦牧心意已决,他最终也只能妥协。

    恩克招招手,让族人运来几根上好的削尖松枝。也算是帮远方客人,省了番砍树的功夫。

    在盈歌兄弟的帮助下,秦牧用树枝,在山顶圈了六七方的平地。

    他正和盈歌扯着闲篇,身后忽然传来翠翠的声音。

    “秦牧,你过来,我拿不动。”

    秦牧循声走过去,翠翠正蹲在地上。

    他勾头看了眼:“嚯,那么大的熊皮。”

    “可不咋地,秦牧,这熊皮铺地上得叠好几层。”

    翠翠跪在地上,将熊皮铺展开。

    他扫了眼,估计有十几平方。在皮内层,还有些新缝的绳扣。

    秦牧笑道:“这估计是怕夜风冻着咱,让咱俩搭希楞柱的。”

    他拍拍翠翠的脊背,让她先起身。

    然后招呼盈歌与萨哈林,合力将熊皮扯起来。

    三个老爷们费了半天功夫,才把熊皮围在削尖的树干上。

    “姐,”他勾头朝里面吼,“快绑上,太沉了,坠的我肩膀头子疼。”

    翠翠嗯了声,在里面将留好的绳扣,一个个绑在树干上。

    “好了,松手试试吧。”

    三人慢慢松开扯皮的手,熊皮猛地下坠,但所幸没从树干上滑落。

    盈歌低头钻进皮屋里,立马叫出声。

    “莫日根,这也太暖和了,你晚上不拢火塘也冻不着!”

    秦牧钻进去感受了下,皮屋四周被厚熊皮围住。别说冷气,就连外面的人声,都模糊了许多。

    现缝了几张熊皮给他搭屋,鄂温克人,还真是下了血本。

    “莫日根,咱晚上一齐挤挤呗?”

    秦牧白了眼盈歌:“滚蛋,你俩麻溜出去,搭你们的屋去。”

    他说完一手搂着盈歌,一手勾着萨哈林,朝屋外挤。

    鄂温克人手脚很麻利,已借着月光,将坡顶的杂草与碎石清理干净。

    女人们正带着小孩,围着山坡顶插篱笆。

    恩克则暂时担任萨满的工作,指挥男人们,搭建寨子的大门。

    像这种围起来的寨子,鄂温克人叫它“乌力愣”。翻译过来不是“营地”,而是“子孙们”的意思。

    可能对于半原始的游猎民族来说,家人们在哪,那就是营地。

    秦牧带着盈歌兄弟走过去,帮着恩克,将制成标本的棕熊头,挂在了宅门正上方。

    然后从恩克手里,接过一个小罐子。学着鄂温克人的样子,将罐中黄粉,均匀洒在篱笆外侧。

    他掏出把闻了闻,有点像硝石粉搀艾草灰的味道。

    撒了这些粉末,蚂蚁与野兽,便不敢靠近寨子。

    秦牧回到希楞柱时,翠翠已经挖好了火塘。

    他划了根火柴点燃松针,火塘里漫出股青烟,裹挟着浓厚的松脂味,从皮屋顶部的圆形天窗里卷舒向天际。

    秦牧搂着翠翠,躺在厚实的熊皮褥子上。

    身侧的火堆,与怀里的女人,让温热从他的皮肤暖到心尖。

    一夜风紧情绵,转眼阳光又撒落林间。

    帐篷外,驯鹿“哞哞”叫着,呼唤主人喂食。

    盈歌掀开皮蓬,招呼两人出去吃饭。

    秦牧伸了个懒腰,把手伸进翠翠的棉裤里,帮她薅直卡在膝盖上的线裤。

    又帮她套上棉线袜子,两人便扯着手,往冒炊烟的希楞柱赶。

    鄂温克人不善烹饪,早饭很简单。只有一罐热驯鹿奶,半锅盐水煮肉。

    秦牧嚼着咸肉,突然想起件事。

    他用臂肘捅捅盈歌:“安达,帮我问问他,这山里有没有老参窝子?”

    盈歌仰头喝了口鹿奶,喉结往下顿了顿。

    他嗯了几声,向恩克比划着问出问题。

    恩克愣了下,突然伸出手临空点了点,转身朝屋外跑去。

    “他咋了?”

    “我不道啊,”盈歌挠挠头。

    不一会儿,恩克捧着个纸壳箱子走了进来。

    秦牧瞅了眼,好家伙,盐厂牌子上面还盖着政府的红章。

    恩克翻开箱子,里面的兔皮上,赫然摆着根老山参。

    约莫有三四两重。

    秦牧不禁倒吸口气,这不正是老六想要的那株?

    只是该用什么,才能从鄂温克人手里换来呢?

    他正惊诧着,恩克忽然把箱子,摆在了他膝头上。

    “莫日根,他说送给你,报答你救他们族人的恩情。”

    秦牧闻讯看了眼恩克,这个黝黑面皮的山民,正咧开大嘴冲他笑。两只手掌平举着,不断做出“请收下”的手势。

    他环视圈皮屋,恩克的举动,并没引起周围族人的不满。

    这群披着毛皮的山里人,正撕咬手里的咸肉。男人们仰头灌着酒,女人们则聚在一起,低声叹息着,时不时抹着眼泪。

    想必是驯鹿死伤大半,他们还没缓过劲来。

    说实话,他很动心。可要私吞这箱礼物,与那些毛子马匪又有什么区别呢?

    再者说,鄂温克人武器如此落后。万一再碰上毛子马匪,不还得任人宰割?

    秦牧抿着嘴唇思索片刻,扭头看向盈歌。

    “安达,你告诉他,如果他们信得过我。我就把这箱人参带走,卖的钱五五分账,给他们买先进的枪支。”

    盈歌转身说完,恩克的眼睛立马亮起来。

    他“砰砰”拍着手,引族人们侧目。然后站起身,慷慨激昂吼着话。

    恩克话音刚落,男人们立马爆发出吼声。齐刷刷望向秦牧的眼里,闪着兴奋的亮光。

    恩克忽然跑过来,握住他的手,叽里呱啦说着话。看他的表情,似乎十分激动。

    “盈歌,咋地了又?”

    “莫日根,他说山里还有个人参窝,想带你去掏人参,再换几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