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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炖雪蛤与鹅卵石煎蛋

    盈歌再爬上来时,活像水猴子上岸。

    他满身都是泥巴,连耳蜗都堵严实了。

    秦牧问他冷不冷,他丝毫没听见,张开嘴啊了声。

    翠翠心肠软,将手帕递给他,让他先擦擦满脸的泥巴。

    盈歌却摆摆手,钻进树林里,像个大狗熊似的,在树干上蹭着后背。

    边蹭边哎哟叫着,嘴里不停地喊痒痒。

    趁着天色没彻底暗下去,众人清点了下猎获。

    三个背篓满当当的,装满了林蛙。各自提起估算下,每个都超五十斤。

    盈歌也没白弄身泥,泥鳅虽没装满背篓。可这玩意压称,差不多也有五十来斤。

    秦牧扫了眼几人,众人皆凝视着他。

    他回头吼了句:“盈歌,别蹭了,过来翻译。”

    盈歌哎了声跑回来,用手帕胡乱擦了把脸,裹着狍皮袄,揣着手打哆嗦。

    “你没事吧?”

    “没事,”盈歌扬了扬下巴,牙花却“噔噔”打架。

    “那行,”秦牧点点头,“你问问恩克,这些猎获按四六分行不,咱四他六。”

    盈歌结巴着翻译给恩克,恩克忙点头回应。

    “他答应了,”盈歌偷偷眨眼,“咱六他四。”

    秦牧瞪了眼他,这小子可够黑的。用人家的鹿出死力,还摆人家一道。

    既然盈歌谈成,他也不好揭穿,便吩咐众人,将猎获带上回寨子。

    爬驯鹿时,他怀里揣的天鹅蛋,又骨碌碌挤在一起。弄得他轻手轻脚,根本不敢有大动作。

    今天收获如此丰富,他本想把几枚天鹅蛋扔了。

    可转念一想,鸡蛋鸭蛋都吃过,天鹅蛋可没尝过。

    这东西配葱花煎出来,到底啥味呢?

    盈歌坐在鹿背上,裹着皮袄直哆嗦,催促他快点出发。

    秦牧让他先走,自己则翻身下鹿,从潭边捡了两块略平整的鹅卵石。

    鄂温克人没有炒锅,想煎蛋吃,就得用这玩意。

    一行人回到寨子,立马遭遇了围堵。

    得知晚上能改善伙食,族人们立马爆发出欢呼声。

    鄂温克人没分火的习惯,向来是吃大锅饭。

    族人们和恩克嘀咕了几句,便围了上来,叽里呱啦说着话。

    “干啥啊?”

    盈歌笑道:“莫日根,他们听说汉人美食多,今晚想请你掌勺。”

    秦牧“哦”了声,松开捂住胸口的手。

    好家伙,还以为这群人,要来分他的天鹅蛋呢。

    他当即爽快答应,拉着翠翠当起临时大厨。鄂温克的女人们,则围在他俩身旁,想学两招汉人烹饪。

    林蛙这东西,虽被关外人称为蛤蟆,可其实大有不同。

    简单来说,关内的蛤蟆,多生长在水沟里。吃住的环境脏乱差,体内自然脏东西多。

    而林蛙,常年生长在零污染的深山里。不仅肉质更紧实,也无需过多处理。

    讲究的话,就破开腹部,清理下内脏。

    不讲究的话,直接洗干净丢锅里就是乱炖,反而味道更好。

    秦牧从背篓里,挑出几十个母蛤蟆,直接用刀背拍死备用。

    山里没有大葱,只能用野生花椒炝锅。

    待到葱香味与花椒麻味溢出锅盖,便可将林蛙放进去过油。

    过油后的林蛙,皮更紧实有嚼劲。比直接炖,口感上升好几个档次。

    捞出过油的林蛙,便把清洗好的泥鳅倒进去。

    这玩意得宽油狠煎,不把两面煎金黄,炖煮后,吃起来像棉花套子。

    “有大酱不?”

    恩克愣了下,摇了摇头。

    “白瞎了这锅菜,那你们平常用啥调味?”

    盈歌翻译过去,恩克立即从一个女人手里,接过个小罐子。

    秦牧掀开盖子看了眼,是团青红色的粉末。

    他凑上去闻了闻,一股呛鼻的味。可能是青花椒,与辣椒合磨的粉。

    “嚯,口味挺重。”

    没有大酱,又没有土豆茄子当配菜。

    秦牧空有一身厨艺,也只好用泥鳅炖林蛙。

    等到陶罐里咕咕响,他扯起马勺尝了口味,抿了抿舌尖。

    咋说呢,很鲜美,但缺少八角与桂皮,没有那种复合型的香味。

    也因为放了太多花椒与辣椒粉做底料,尝起来不像关外炖菜,更像川渝火锅。

    行吧,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他扯着马勺,先给鄂温克孩子们分食物。

    小孩们高举起木碗,马勺刚倒进去,小手便跟着伸进碗里。

    也顾不得烫手,塞嘴里就是嚼。

    给众人分完后,他也夹起林蛙,塞进了嘴里。

    带籽的林蛙非常香,一咬一嘴油。

    秦牧突然想起个笑话,说白菜再怎么做,也没有龙虾好吃。

    今晚的林蛙就是这样,属于菜硬不挑调料。

    只要不焦锅,整锅清水煮,也是道美味。

    他捅了捅翠翠,使了个眼色,两人便端着木碗,悄悄钻进皮屋里。

    秦牧从怀里掏出天鹅蛋,引燃了火塘。

    “姐,你说这玩意啥味呢?”

    翠翠咬着筷头愣了下:“那总得比鸡鸭蛋强吧。”

    秦牧转念一想倒也是,天鹅纯野生,又那么神秘美丽,总比家禽要高贵多了。

    他烤红鹅卵石,将油刷了上去,然后取来枚天鹅蛋磕开。

    鹅蛋初接触热油,便滋啦凝固。狭小的皮屋里,满是煎蛋的香味。

    鄂温克人没有葱,倒给他整了些野茴香。

    他把茴香扯碎撒上去,然后将鹅蛋翻了个面。

    秦牧从翠翠手里拿过木碗,将煎熟的天鹅蛋拨进碗里。

    他看着翠翠满脸欣喜咬住煎蛋,然后神色慢慢暗淡。

    “不好吃?”

    翠翠看了眼他,慢慢摇摇头。

    “那你咋一脸不得劲?”

    “秦牧,这跟大鹅蛋一个味啊!”

    “不可能,天鹅能跟大鹅一样,我尝尝。”

    他张开嘴,翠翠的筷子立即夹着蛋伸进来。

    秦牧咬了一大口,慢慢咀嚼着,品尝天鹅蛋的味道。

    入口纤维感很强,又特别柴。既无鸡蛋的滑嫩,更无鸭蛋的干香。

    甚至有些腥,还不如家鹅的蛋。

    秦牧不禁皱紧眉头,这天鹅长得挺好看,下的东西可不好吃啊。

    难道是鹅卵石火候不够,或者调料不够多?

    秦牧收起火塘边剩下的天鹅蛋,准备回家再试一次。

    要是配尖椒爆炒,还不好吃,就把余下的都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