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审问
来得早果然拔得头筹。
七娘子是今个儿第一位进入刑房等候问询的，孙婆婆在廊下等候，排在第二。
县衙门外陆陆续续来了人，不满的声音也随之而起，尤其是昨日排在七娘子前面，今日应该首先进去的人叫嚷得非常大声。
壮班余炜打着哈欠走到那人面前，轻轻敲打：“那么大声作甚？”
“官爷，这昨日可是排了号的，今日应该是我先进去啊，怎么——”
“你一个大男人让着人家弱女子怎么了？”
“官爷，谁家没点事，我这还等着去淅川收账呢……”
“放心，一会就完事！”余炜漫不经心地解释。
刑房内。
按照流程，由提人捕快向主审官交代抓人缘由，可疑证据，由一旁的书吏进行登记。
卢梦得先是引领七娘子入内坐下，后又面对今日负责问询的典史尤岷与书吏邢阳，一一说明情况。
七娘子也按照流程说了自己那几日所在何处，所为何事。
“七月初二一过了晌午，我便和孙婆婆一同前往后山采摘草药，在山间小屋住了三晚，昨日才回来，期间并未离开后山。”
年长些的典史尤岷一听七娘子在案发时不在自己家中，不免生疑。
“七娘子，老朽记得除了几日坐堂仁清药房外，你并不出门啊，为何团练使遇刺时你不在家中？”
“所需草药即将用尽，我只得上山采药。我向来用药量多，每次都是提前打算，仅此而已。”
尤岷望向站在七娘子身后的卢梦得，卢梦得会意：“我已率人将其所采摘草药一并带来，宋主簿正在带人查验登记。”
尤岷点点头，取出眼镜，仔细对着悬赏通告上的画像看了又看，随后抬头望望面前的七娘子，不禁皱眉：“将面纱取下来！”
卢梦得突然莫名紧张，福溪县谁人不知这个典史尤岷是个色中饿鬼，别人爱银钱，他只爱美人，被他盯上的人，极少有逃过魔掌的。
不过，也可能是为了维护自己不多的那点威严，尤岷在福溪县向来是以正人君子形象示人，到了其他地方才会乱来。
七娘子缓缓摘掉面纱，以真面目示人。
只一瞬间，老眼昏花的尤岷便看呆了，旁边记录的书吏也瞠目停下了手中的笔。
尤岷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七娘子身上，无法移开，眼神中的如痴如醉无法掩饰。
他没想到小小的福溪县还有如此令人惊艳的美女。
乍一望去，此女容貌端丽，肌肤胜雪，其发如云，乌黑亮丽，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而有神，像两颗闪烁的星星，深邃而又温柔。
细细端详，只见她举止优雅而从容，仿佛没有一丝瑕疵。
单单是凝目看着，他似乎便能感受到七娘子肌肤的温暖和柔软。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切变得静谧而安详。
“典史！”卢梦得的眉头微微皱起，疾声打破了面前两位痴迷的状态。
尤岷清清嗓子，目光仍紧紧锁定在七娘子身上，他假装举起悬赏通告，与面前的美人仔细对比，不知不觉又看呆了。
画上的人物死板僵硬，全然没有面前的美人灵动美丽。
卢梦得嘴角微微下垂，透露出一丝不满和失望，轻轻哼了声，这画像画的只能看出来是个人，看一万遍有何用？
七娘子被盯得十分不自在，那道目光的锐利和强烈，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和不安。
她迫切想要逃离这个环境。
“典史，您要是没有其他疑问，我——”七娘子缓缓开口，试图打破僵局。
尤岷也被这黄莺般的声音惊醒，又清清嗓子，一本正经：“你说你到后山采药了，可有人证？”
“我与孙婆婆同去采药，她便在外等候传召。”
“她与你关系密切，自然算不得人证。”
“那——”
七娘子咬咬唇：“次日我曾在山上偶遇祝员外的三小姐，这可否算是人证？”
“三小姐？”尤岷望向卢梦得。
卢梦得抱拳：“可否传召？”
一旁的书吏小声提醒尤岷：“祝员外是我们福溪县、乃至整个邵州的乡贤，家中这两年又新出了一个进士，朝中还有人做官，传召他的千金属实不妥。”
尤岷捋捋胡子，目光还是放在七娘子身上，吩咐卢梦得道：“你带一个文书，去恭恭敬敬地面见三小姐，问问她这个七娘子所言是真是假，不必带人前来。”
卢梦得：“典史可还有其他吩咐？我一并办了。”
尤岷眯着眼：“这得慢慢审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且先去办这事。”
卢梦得转过身，实在没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随后带着一个文书，火速前往祝员外家。
祝员外是福溪有名的大善人、富户，城里虽有房子，但近些年来，因拗不过爱女三小姐少君喜欢郊外无人清净，便搬出县城居住。
卢梦得带着许文书快马加鞭，疾驰到祝员外的郊外别墅。
这位于穷乡僻壤的乡间别墅，丝毫没有寒酸之意。
高墙深院，一眼望不到头，大门上方悬挂着金碧辉煌的匾额，上书“祝家庄园”四字。
庭院中央种植着各种花草树木，四季常青，花香四溢。庭院两侧是一排排高大的厢房，假山、水池、亭台楼阁等应有尽有。
门前还有成对的家丁看守，俨然一个小小衙门。
管家毕恭毕敬地将卢梦得二人请进庄园，问清来意之后，便去请示老爷和小姐。
卢梦得看着管家的身影消失在圆月门，门后又是一道道门，真不知道管家何时才能走到头。
下人上了茶，卢梦得等了好久，才等来一个年轻的仆从，气喘吁吁道：“官爷，我家小姐说了，那日她确实遇到了七娘子，还与她一同在山间小屋饮茶，她还有个荷包落在了路上，小姐托您转交给七娘子。”
说罢双手奉上一个精美的荷包。
卢梦得接过荷包，眉毛紧锁，额头上出现了几道深深的皱纹，难道她真与此案无关？
之前的案子，是不是也无关呢?
难道是自己的偏见误导了判断，错怪了好人？
年轻的仆从继续道：“我家小姐还问，七娘子的事儿进展如何？明日还想邀七娘子来府中做客。”
卢梦得将荷包一收，眼睛微微眨动：“三小姐似乎与那七娘子的关系甚好啊。”
仆从很是从容：“只因七娘子她也喜欢花儿，看中了我家小姐种的，想要买些，我家小姐最喜欢做生意，所以想问问她明日能否赴约，洽谈此事。”
卢梦得轻声道：“这需要看进一步问询，我无法保证。”
得了口供，文书一一记录好，卢梦得便带着文书紧急回去复命。
这一来一回，足足将近一个时辰，刑房内关于七娘子的审讯还没有结束。
卢梦得刚刚下马，便被余炜抓住，余炜急道：“里面干什么呢？七娘子还没出来！这外面还有好多人吵着要走，好不容易喊来凑数的，跑了不前功尽弃了？”
卢梦得拍拍余炜肩膀，瞥了一眼，笑道：“你现在知道急了？”
随后飞快跑到刑房，将文书所记录的证词交予尤岷。
尤岷看看，假装与书吏低声商量，随后给出了解决方案：“梦得，先将其交给壮班看管起来，择日再审。”
卢梦得几步上前，附身低声道：“典史，这情况是…….还需要我搜集什么证据吗？”
尤岷也很给面子，交代了刚才审讯的过程：“我都问了，你这也有人证，那边也有物证，就等过几日巡按大人来了看几眼，最后确认是不是，便可以见真章了。”
“巡按大人要来？”
“对啊，最近的府令，巡按大人要挨个县走一遍，协助各县侦破团练使大人遇刺一事。巡按大人见过嫌犯之颜，所以巡按大人之见，实乃关键也。”
尤岷交代完，示意卢梦得起身，不要挡住他的视线。
“下一个——快点啊，又快吃午饭了！”尤岷急道。
七娘子是今个儿第一位进入刑房等候问询的，孙婆婆在廊下等候，排在第二。
县衙门外陆陆续续来了人，不满的声音也随之而起，尤其是昨日排在七娘子前面，今日应该首先进去的人叫嚷得非常大声。
壮班余炜打着哈欠走到那人面前，轻轻敲打：“那么大声作甚？”
“官爷，这昨日可是排了号的，今日应该是我先进去啊，怎么——”
“你一个大男人让着人家弱女子怎么了？”
“官爷，谁家没点事，我这还等着去淅川收账呢……”
“放心，一会就完事！”余炜漫不经心地解释。
刑房内。
按照流程，由提人捕快向主审官交代抓人缘由，可疑证据，由一旁的书吏进行登记。
卢梦得先是引领七娘子入内坐下，后又面对今日负责问询的典史尤岷与书吏邢阳，一一说明情况。
七娘子也按照流程说了自己那几日所在何处，所为何事。
“七月初二一过了晌午，我便和孙婆婆一同前往后山采摘草药，在山间小屋住了三晚，昨日才回来，期间并未离开后山。”
年长些的典史尤岷一听七娘子在案发时不在自己家中，不免生疑。
“七娘子，老朽记得除了几日坐堂仁清药房外，你并不出门啊，为何团练使遇刺时你不在家中？”
“所需草药即将用尽，我只得上山采药。我向来用药量多，每次都是提前打算，仅此而已。”
尤岷望向站在七娘子身后的卢梦得，卢梦得会意：“我已率人将其所采摘草药一并带来，宋主簿正在带人查验登记。”
尤岷点点头，取出眼镜，仔细对着悬赏通告上的画像看了又看，随后抬头望望面前的七娘子，不禁皱眉：“将面纱取下来！”
卢梦得突然莫名紧张，福溪县谁人不知这个典史尤岷是个色中饿鬼，别人爱银钱，他只爱美人，被他盯上的人，极少有逃过魔掌的。
不过，也可能是为了维护自己不多的那点威严，尤岷在福溪县向来是以正人君子形象示人，到了其他地方才会乱来。
七娘子缓缓摘掉面纱，以真面目示人。
只一瞬间，老眼昏花的尤岷便看呆了，旁边记录的书吏也瞠目停下了手中的笔。
尤岷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七娘子身上，无法移开，眼神中的如痴如醉无法掩饰。
他没想到小小的福溪县还有如此令人惊艳的美女。
乍一望去，此女容貌端丽，肌肤胜雪，其发如云，乌黑亮丽，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而有神，像两颗闪烁的星星，深邃而又温柔。
细细端详，只见她举止优雅而从容，仿佛没有一丝瑕疵。
单单是凝目看着，他似乎便能感受到七娘子肌肤的温暖和柔软。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切变得静谧而安详。
“典史！”卢梦得的眉头微微皱起，疾声打破了面前两位痴迷的状态。
尤岷清清嗓子，目光仍紧紧锁定在七娘子身上，他假装举起悬赏通告，与面前的美人仔细对比，不知不觉又看呆了。
画上的人物死板僵硬，全然没有面前的美人灵动美丽。
卢梦得嘴角微微下垂，透露出一丝不满和失望，轻轻哼了声，这画像画的只能看出来是个人，看一万遍有何用？
七娘子被盯得十分不自在，那道目光的锐利和强烈，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和不安。
她迫切想要逃离这个环境。
“典史，您要是没有其他疑问，我——”七娘子缓缓开口，试图打破僵局。
尤岷也被这黄莺般的声音惊醒，又清清嗓子，一本正经：“你说你到后山采药了，可有人证？”
“我与孙婆婆同去采药，她便在外等候传召。”
“她与你关系密切，自然算不得人证。”
“那——”
七娘子咬咬唇：“次日我曾在山上偶遇祝员外的三小姐，这可否算是人证？”
“三小姐？”尤岷望向卢梦得。
卢梦得抱拳：“可否传召？”
一旁的书吏小声提醒尤岷：“祝员外是我们福溪县、乃至整个邵州的乡贤，家中这两年又新出了一个进士，朝中还有人做官，传召他的千金属实不妥。”
尤岷捋捋胡子，目光还是放在七娘子身上，吩咐卢梦得道：“你带一个文书，去恭恭敬敬地面见三小姐，问问她这个七娘子所言是真是假，不必带人前来。”
卢梦得：“典史可还有其他吩咐？我一并办了。”
尤岷眯着眼：“这得慢慢审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且先去办这事。”
卢梦得转过身，实在没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随后带着一个文书，火速前往祝员外家。
祝员外是福溪有名的大善人、富户，城里虽有房子，但近些年来，因拗不过爱女三小姐少君喜欢郊外无人清净，便搬出县城居住。
卢梦得带着许文书快马加鞭，疾驰到祝员外的郊外别墅。
这位于穷乡僻壤的乡间别墅，丝毫没有寒酸之意。
高墙深院，一眼望不到头，大门上方悬挂着金碧辉煌的匾额，上书“祝家庄园”四字。
庭院中央种植着各种花草树木，四季常青，花香四溢。庭院两侧是一排排高大的厢房，假山、水池、亭台楼阁等应有尽有。
门前还有成对的家丁看守，俨然一个小小衙门。
管家毕恭毕敬地将卢梦得二人请进庄园，问清来意之后，便去请示老爷和小姐。
卢梦得看着管家的身影消失在圆月门，门后又是一道道门，真不知道管家何时才能走到头。
下人上了茶，卢梦得等了好久，才等来一个年轻的仆从，气喘吁吁道：“官爷，我家小姐说了，那日她确实遇到了七娘子，还与她一同在山间小屋饮茶，她还有个荷包落在了路上，小姐托您转交给七娘子。”
说罢双手奉上一个精美的荷包。
卢梦得接过荷包，眉毛紧锁，额头上出现了几道深深的皱纹，难道她真与此案无关？
之前的案子，是不是也无关呢?
难道是自己的偏见误导了判断，错怪了好人？
年轻的仆从继续道：“我家小姐还问，七娘子的事儿进展如何？明日还想邀七娘子来府中做客。”
卢梦得将荷包一收，眼睛微微眨动：“三小姐似乎与那七娘子的关系甚好啊。”
仆从很是从容：“只因七娘子她也喜欢花儿，看中了我家小姐种的，想要买些，我家小姐最喜欢做生意，所以想问问她明日能否赴约，洽谈此事。”
卢梦得轻声道：“这需要看进一步问询，我无法保证。”
得了口供，文书一一记录好，卢梦得便带着文书紧急回去复命。
这一来一回，足足将近一个时辰，刑房内关于七娘子的审讯还没有结束。
卢梦得刚刚下马，便被余炜抓住，余炜急道：“里面干什么呢？七娘子还没出来！这外面还有好多人吵着要走，好不容易喊来凑数的，跑了不前功尽弃了？”
卢梦得拍拍余炜肩膀，瞥了一眼，笑道：“你现在知道急了？”
随后飞快跑到刑房，将文书所记录的证词交予尤岷。
尤岷看看，假装与书吏低声商量，随后给出了解决方案：“梦得，先将其交给壮班看管起来，择日再审。”
卢梦得几步上前，附身低声道：“典史，这情况是…….还需要我搜集什么证据吗？”
尤岷也很给面子，交代了刚才审讯的过程：“我都问了，你这也有人证，那边也有物证，就等过几日巡按大人来了看几眼，最后确认是不是，便可以见真章了。”
“巡按大人要来？”
“对啊，最近的府令，巡按大人要挨个县走一遍，协助各县侦破团练使大人遇刺一事。巡按大人见过嫌犯之颜，所以巡按大人之见，实乃关键也。”
尤岷交代完，示意卢梦得起身，不要挡住他的视线。
“下一个——快点啊，又快吃午饭了！”尤岷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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