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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难处

    邓知县咂咂嘴,说话含糊不清:“年兄想问什么,我便说什么。”

    沈岳见四下无人,轻轻放下茶杯,皱眉道:“我知道年兄推崇无为而治,今日一见,年兄也太无为了!堂堂一县之长,不在堂内理事,反尔往赴县中豪富之寿宴,是何道理?”

    邓知县笑笑:“不过是与民同乐……”

    “年兄,这与民同乐也要要有个度啊!若是乡贤、乡绅等人也就罢了,那不过是个酒楼的掌柜,还是近些年起来的暴发户,年兄如此盛情捧场,岂不有失身份?沈岳叹气道。

    这几日,他一直在福溪县内游走,为的就是仔细打听县内的风土人情,但真实情况着实令他大跌眼镜。

    没想到这位与他同年的邓为贤在这小小福溪,竟然过得如此憋屈。

    “年兄有所不知,我们福溪地小人穷,哪里有那么多体面的乡贤、乡绅?这里曾有十年,没有出过一位举人,更别提什么进士了。福溪之境,能出一如醉仙酒楼之王掌柜般富绅者,实乃天佑之。何况这王老头平日乐善好施,也为我分忧不少,恰逢他岳翁大寿,我岂有不往之理?”邓知县说的振振有词。

    沈岳无奈地叹了口气:“观吾年兄于福溪之岁月,亦非易也。”

    夫以常理言之,治下有名望高者设宴,身为当地父母官,自当前往祝贺。然士农工商、三六九等乃严格规定,不可逾越规矩。

    醉仙酒楼之王掌柜虽有钱、有名望,派师爷前去祝贺几句,已然为隆重之礼,何必亲临?

    邓知县笑笑:“日虽艰难,已历两载,今已习惯。我却十分喜欢这里了,福溪事务寡少,我也乐得逍遥自在。”

    “今日我来,尚可罢矣。他日若换了别人,见年兄如此情状,恐将上疏一表。这士农工商,尊卑之别,贵贱之分,尊兄,切莫遗忘。无论怎么说,你总是父母官。”沈岳好心提醒。

    邓知县的眉头紧锁,声音低沉而无力,充满了无奈和沮丧。

    “名为父母官,实乃空壳之身罢了。我乃圣上钦点之探花,未曾料想会有此等境遇。虽为天子门生,一县之长,然有时言辞不如师爷、捕头有效。

    他们皆为福溪之土生土长者,世袭罔替,百姓皆识彼,而不识我。吾欲行事,须观彼等之允诺与否,愿否。若是众人皆愿,事便可为、易为,若有一人不从,吾之命,遂不得出此县衙之门矣。

    沈兄久居京师,或许未知我等小邑之苦。我初来之时,志气昂扬,欲图一番大业,欲使福溪之乱得以整顿,焕然一新。然而,实乃艰难。

    实事求是,有时百姓非视君之所为善事,乃视君能否使之安然生活。百姓之中,不识字之辈,实居多数,被有心之人挑拨离间,即欲与你争斗。欲以道理劝解,然有人不愿使百姓明晓此理。”

    邓知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沈岳却越来越感同身受。

    这等苦楚,他何尝没有经历过?

    寒窗苦读,暮登天子堂,跻身于天子门下,未曾料想到,等待他的乃是无尽之夜,不见天明。

    这不是他步入官场的初衷。

    沈岳眉头紧锁,道:“年兄所言,我亦有同感。”

    邓知县展眉,眼神中充满了温暖和关怀,“人各有志,活法各异;地各有方,办法各别。若不能改变,宜顺其自然,勿要勉强。常言道,功过者,常相伴而行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然吾辈当以无过为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夫无过者,实即有功也。”

    “然我有时独好勉强,亦唯有勉强而已。若不勉强,我便真将要勉强度日了。”沈岳颇透露出一丝沉重和忧虑。

    人之居处异矣,所忧之事亦异焉,邓为贤深谙此等道理。

    高处不胜寒,沈岳比他还要步步惊心罢了。

    沈岳不愿继续此话题,随即转换语气,问道:“近日,团练使遇刺一事,年兄可有眉目?”

    邓知县想了想,道:“我衙内一个捕快逮了个嫌犯,现如今关在牢里,还要请年兄过目。”

    沈岳却未曾料到这老兄如此速度,不免讶然。

    邓知县忙解释道:“此女不是本地人,约莫两年多以前来到福溪。她虽年轻,却惯会些医术,尤其擅长妇科、内科,在这里也算是小有点名气,那些小媳妇老婆子都喜欢找她看病,听闻她还会些巫术,许多老郎中治不好的病,她也能给看好,是个不简单的女子啊。”

    沈岳凝眸,“这也算是个人物了。”

    却也只在瞬间,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不可信的事情。

    “如此这般的人物,年兄为何…….”

    邓知县忙解释:“我衙内有一捕快,名曰卢梦得,此人虽无博学之才,目不识丁,大字亦鲜矣,然于破案之道,实为一把好手。其机敏聪慧,也算是个伶俐人,他的话,我也愿意听一听。前个儿他来奏报,说此女在团练使大人遇刺之日,人并未在家中,形迹十分可疑,因此提来一问,静候年兄分辨。”

    沈岳点点头,笑道:“我未料及,年兄衙内捕快,其名竟如此磅礴,非寻常之名也。观此,可见其并非目不识丁之徒矣。”

    邓知县也一笑:“其母怀彼之时,梦中见一童子,遂以梦得名之,非曹孟德之孟德也。乡野之人,焉能思虑繁多?此名并无深意,亦无磅礴之气。”

    在这个轻松的氛围中,沈岳的心情逐渐变得愉悦起来。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温暖而明亮,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更让人感到宁静和放松。

    沈岳提出要去见一见这个可疑的女人,“此女何名耶?”

    他将茶杯轻轻靠近嘴唇,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品尝着茶的滋味,细细品味每一滴茶香,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满足和享受,仿佛茶的味道带给他一种宁静和平和的感觉。

    邓知县道:“众人皆以七娘子称之,至于彼女之真名,我亦未知。”

    “七娘子?”沈岳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节奏明快而有力。他的眼神时而凝视着虚空,时而又聚焦在某一点上,似乎在想着某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