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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棋子

    沈岳看到神情如此认真的卢梦得,心情又何尝不复杂?

    他眼眸一转,各种心思涌上心来。

    微微一笑,“你所言颇有些道理,然万事皆需凭证,无证则不可为据。——你可有了证据?”

    卢梦得闻言,眼眸暗淡,缓缓道:“回大人——目前还没有找到——”

    沈岳点点头,带着微笑,看着对方说话,“我看福溪县之近二十年,死亡之案甚少,几乎无有。然两年之前,此类意外之事骤增,不得不引人深思啊。你们知县大人对你可是颇为赏识,赞誉之词不绝于口,你可不要辜负了你们知县大人的爱才之心啊。”

    当听到对自的赞美之声,卢梦得以一种庄重而内敛的方式回应,重重地地点了一下头,“是,大人。”

    沈岳又看向正在假寐的邓知县,轻轻说道:“邓知县,吾欲将此诸案,悉委之于卢梦得,大人以为何如?”

    邓知县的意识如同被一阵狂风席卷,从梦境的深渊中猛然挣脱,像被吵醒的懒猫一样,眼睛猛地睁开。他环顾四周,发现面前的沈岳和卢梦得都还在,一切都没有变。

    他轻轻地、含糊地应允了,嘴唇微微咂动,语气中充满了慵懒。“年兄说得极是!”

    管他说了什么呢,先赞美一顿,必无过矣!

    沈岳看向卢梦得,微笑道:“知县大人已将此事全权委付于你,可不要辜负知县大人与吾之厚望也。”

    卢梦得郑重抱拳,道:“是,大人!”

    但他不是没有自己的顾虑。

    尤其是想到之前遇到的重重阻碍,以及衙门内的无人配合,他基本是在孤军奋战,要想查明此事,真的很难。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困扰的表情,眉头如同一座沉重的山峦,眼神中充满了迷雾和困惑,就像是一只迷失在大海中的航船,无法找到前进的方向。

    “大人,小人有愚问,愿大人赐教——设若此等案件实为谋杀,非意外之死,他人又不愿此类案件真相大白,到了那时,小人当何以自处?”卢梦得轻声问道。

    沈岳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眼神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像是在说:“你猜?”

    他缓缓道:“这便要看你的本事了。给官府办事,非止于才力之考察,更在于处事之道。有些事情,行之既多,则熟矣;尔自当知下步如何行矣。”

    卢梦得如同坠入了一片神秘的云雾之中,四周的声音如同梦境般朦胧,他只能勉力地应和着。

    有些事情,今闻之而不解,须深思细想,方能豁然贯通。

    他还需要多加历练。

    沈岳又嘱咐了卢梦得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邓知县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见除了他和沈岳,再无旁人,才开口询问,“年兄真的要查这些案子吗?”

    “我此次的目的,便是查阅各县卷宗,扫清积弊。年兄可有何异议?”

    “不…….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年兄,此等事端难以探明真相,皆为所谓意外之死,有的甚至过了两年,尸体都成了白骨了,让他去查,岂非是徒劳无功?”

    “我听人说,我来之前,年兄可也在查这些案子啊。怎么我一来了,年兄反倒不查了呢?今吾在此,终能助力年兄,增年兄之威势。若此能查出真相,亦是为民谋利,实为善事一件。”

    “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然细察之,始知此间之人,皆无意深究其生死之由。意外也好,不是意外也好,都道他们死了最好!这还如何查呢?连个苦主都没有!如此查下去,恐至最后,反招一身之非。”

    沈岳的眼神深沉得就像是掉进了井里,“此等案件,宜查而不宜查得太过于明白。查之者,盖欲以威震慑,若不威震,恐日后将有更大之乱。若此类意外之事再多,时日一长,福溪县岂非空城?然此等案件亦不宜过明,事涉七娘子……年兄当密切注视卢梦得,他年轻气盛,不知轻重,尚需历练也。”

    “年兄,这七娘子她…….究竟是何人啊?”邓知县大胆问道,他从沈岳见到七娘子的第一眼,就觉察出不对劲儿,难不成他县里真有个大人物?

    “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何人——我都是听上面行事罢了。”

    “……..她竟然是朝廷的人?”邓知县忍不住一激灵,有些后怕,还好他没找过那七娘子什么麻烦。

    “朝廷?若事于朝廷,倒还容易——”沈岳叹口气道,“朝廷之气象,已非昔日之朝廷矣。吾有一语,愿年兄倾听。若年兄日后赴京为官,金殿之上,风云变幻,其间任是何人,唾沫飞溅,若沾我等之身,皆是血痕斑斑。欲求自保,唯有寻求庇护。公主心善,最是愿意广纳贤才。”

    邓知县咽咽口水,额头激出了不少汗,“我这把老骨头了,还到什么京城啊——”

    他虽然远在福溪,但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朝堂纷争,也是知之不少。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从京城来的官有沈岳这样的表情,不比他的愁容少,看来庙堂之上,斗争甚为激烈啊。

    他也不知道公主到底在闹什么!宜当尽其长公主之职,享其饮食玩乐之福,岂非善哉?

    想到这儿,邓知县不免为卢梦得担心,“年兄,梦得年少气盛,不知水之深浅,若不慎轻重,伤及七娘子,岂非损公主之颜面乎?还是别让他查了!”

    沈岳却不以为然,“这与他而言,也是一次历练,年兄亦可窥其行事之究竟。若其为可用之才,年兄日后自能省却诸多之力。”

    “但他是个愣头青,就怕他莽撞。”

    “人若不历练,若不碰壁,便会一直莽撞。倘若他明白了一些事情以后,仍是莽撞行事,年兄可要剔除此人啊。所用之人,不怕没有才干,只怕一意孤行,不识大体。他若果真如此,弃之也不可惜。”

    “还是换人比较稳妥——”

    “我看年兄衙内除了此人,无有可用之才,都不能担当此事。”沈岳至今也忘不了初到县衙,门可罗雀的场景。

    邓知县无法反驳,事情确实如此。

    但他与刘师爷、傅三兴等人谈心之时,却才发现,他们以前并不是这样敷衍了事。自从出了那几件事,他们变了心性,只求保命了。

    他虽为知县,但也是做几年就走,也不能让他们豁出命去啊。

    “那梦得啊,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自小父母双亡,他父亲还是和梅知县一道出了事没得,也算是我燕国的赤子了…….他若是行事有差,得罪了公主,那可就全完了。”邓知县不免叹息。

    “他若不愿恒为可怜之人,当自奋发图强,做出点名堂来,改命之事,除己之外,他人皆无法相助。”沈岳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