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燃烧
程娘子的身体已经被长时间的跪坐折磨得如同一根弯曲的柳条，无力地垂在地上。
她试图挣扎着站起来说话，但每一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双腿像被铁链锁住一样，无法动弹。她只能勉力蹲坐着。
卢梦得看到面前的人无法站立，为了方便交谈，他也选择坐在地上。
“娘子家中是否有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
“是——好像是祝员外的管家送来的，他经常来喝酒，家夫也经常宴请他，算是有些交情吧。听说那只鹦鹉价值不菲，家夫整日很是宝贝它。”
“王掌柜坠楼那日，现场可有那只鹦鹉？”
“这——”在悲伤的重压下，程娘子的大脑记忆开始出现了混乱，记忆如同被撕裂的画卷，色彩斑斓的碎片在风中飘舞。
那些曾经清晰如镜的画面，如今已经模糊不清，她试图抓住那些飘散的记忆片段，但是它们就像水一样从指间流过。
“那日——那日我避开家夫，把我弟弟拉到另一个房间，对他说…….说他是个读书人，应当与读书人打交道，不可贪图一时的蝇头小利，去听信别人的赚钱之道，不让他操心钱的事…….正说着话，家夫就在窗外骂出了声，说我把钱都给了弟弟。我气不过，打开窗子骂了他几句，便关上了窗——然后……..就听着一声惨叫——家夫就坠楼了——”
程娘子的心灵深处被无尽的回忆淹没，像被一群疯狂的蚂蚁围攻，使得她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
“对了——那鹦鹉好像就在廊下挂着，家夫很喜欢那鹦鹉，自那之后又买了不少鹦鹉，每每开门迎宾，便要把鹦鹉四处悬挂——”
一段被遗忘、不曾在意的记忆如同破晓的曙光，突然照亮了她。
“那日你说了王掌柜什么？”
“说了——我说他没良心，现在发达了就忘了当初我娘家对他的助力，我弟弟不过需要暂时有些钱，他就不依不饶，活脱脱就是一个财迷，他不是什么掌柜，而是掉进钱眼里的财迷——”
回想起那一天的情景，程娘子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涌上心头，泣不成声。
她恨自己说了那些话，如果没有那些话，丈夫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一个激灵，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如此说来，就是她的无心之失害死了丈夫，她确实是杀人凶手——
“是我害死了他——”程娘子的心像被重锤砸击，痛苦无比，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落下来。她的哭声在牢房中回荡，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卢梦得敲了敲栏杆，轻声道：“娘子请勿伤心，凶手另有其人，我已经实地勘察了，那二楼的栏杆颇高，像我这样的个子都轻易掉不下去，必须站在边上，动作幅度比较大，方有坠落之可能。王掌柜比我矮不少，按照当时他尸体落地的方位来看，唯有被逼至栏杆之最深处，方得坠落。”
这一段话，程娘子只听了个凶手另有其人，她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猛地抬起头看向卢梦得，“凶手是谁？”
“娘子，这几年中可有要买了你们酒楼的人？”
“这个…….我不知道啊，我从不过问那些生意上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赚钱，我只会花钱——”程娘子哭道。
“那娘子可否知道酒楼里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吗？如果知道，还请如实回答，那样才有可能救你自己。”
“秘密？”程娘子犯了难，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秘密。
她基本上不问酒楼的事，只数赚了多少银子，哪里知道什么秘密啊？
“适才娘子说那日训斥令弟，说什么应当与读书人打交道，不可贪图一时的蝇头小利，去听信别人的赚钱之道，不让他操心钱的事——令弟也有自己的小生意？是不是令弟有得罪的人呢？”卢梦得忍不住提醒。
程娘子记忆的碎片开始逐渐拼凑起来，这些记忆，有的清晰如昨，有的模糊不清。
“他之前经人介绍，说是什么在酒里放些玲珑花的汁液，便可以让那些酒客流连忘返，只爱喝我们家的酒，便买来一试。家夫就怕那个什么花会害死人，对他很有意见，但日子久了，酒客们都没事，家夫的胆子也就大了，又买来了不少花花草草的，一股脑儿都放进去。这来的客人呢是多了，他也赚钱赚疯了，整日把钱看得极重，一有了点盈利，便要去买花买草的，我只要几个子，就怕他心疼得不得了。这钱啊，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知今日，当初我必定拦着他们俩！”
“那些花儿是不是从祝员外那儿买的？”
“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我弟弟只让我别问，家夫也一个字不告诉我，说是秘密。不过我看祝家的伙计经常来酒楼，那些二掌柜们也跟他们很是熟络，应当就是他们家。”
“娘子可还记得有什么反常的事情？”
“反常？”程娘子慢慢回忆，叹了口气道，“说起反常，家夫与弟弟都很反常，这一年来挣了许多钱，都跟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是家夫，整日神神叨叨，之前他并不如此这般，说什么我是潘金莲，去大街上偷汉子之类的话。往日我们俩也算是恩爱夫妻，我与他都不是头婚，但脾气确实相投，结婚这十来年，也没怎么红过脸，我不能生小孩，他也没嫌弃我，我时常庆幸能找个这么好的丈夫——可如今——”
曾经的美好如同被唤醒的幽灵，悄然而至，她的眼眶开始湿润，泪水在她的脸颊上滑落。
听到这里，卢梦得似乎明白了醉仙酒楼为何没过几天如此凌乱了——明显是有人着急销毁证据，能砸的全部砸掉，能带走的都带走。为的就是一个不留痕迹。
“娘子，敢问令弟是否也爱喝那酒？——掺杂了玲珑花汁液的酒——还有王掌柜。”
程娘子叹口气道：“家夫与那不省心的弟弟倒都没有那么喝爱酒，即便是喝酒，也会找没有掺杂玲珑花汁液的酒，在这上面，他们算是有数。”
“王掌柜那胡言乱语、爱生气的毛病大概从何时开始、严重的？”
“怎么也要快一年了——即便没有一年，也有半年多了，钱越挣越多了，却像是换了个人。以前他并不爱什么鹦鹉、花儿草儿的，说那些都是浪费钱的，有几个钱不如给我多打几套首饰，还能传给后代——虽说人总是会变得，但……..”程娘子伤心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所有的线索都串联在一起，他终于明白了事情发生的经过，现在就缺少最有力的证据了。
卢梦得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在脑海中回放那些线索。他知道，那个证据就在其中。
“娘子，您好生休息，保存精力，也许真相即将大白于天下——即便是真凶未能被绳之以法，您也要好好地保重，只有活着，才能看到他们伏诛的那一天。”卢梦得道。
话音刚落，蜡烛的光辉瞬间消失，牢房被黑暗完全吞噬。他感觉到一股温暖流过他的手指。低下头，发现蜡烛的油滴已经落在了手上。
蜡烛油在他的手中渐渐凝固，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
她试图挣扎着站起来说话，但每一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双腿像被铁链锁住一样，无法动弹。她只能勉力蹲坐着。
卢梦得看到面前的人无法站立，为了方便交谈，他也选择坐在地上。
“娘子家中是否有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
“是——好像是祝员外的管家送来的，他经常来喝酒，家夫也经常宴请他，算是有些交情吧。听说那只鹦鹉价值不菲，家夫整日很是宝贝它。”
“王掌柜坠楼那日，现场可有那只鹦鹉？”
“这——”在悲伤的重压下，程娘子的大脑记忆开始出现了混乱，记忆如同被撕裂的画卷，色彩斑斓的碎片在风中飘舞。
那些曾经清晰如镜的画面，如今已经模糊不清，她试图抓住那些飘散的记忆片段，但是它们就像水一样从指间流过。
“那日——那日我避开家夫，把我弟弟拉到另一个房间，对他说…….说他是个读书人，应当与读书人打交道，不可贪图一时的蝇头小利，去听信别人的赚钱之道，不让他操心钱的事…….正说着话，家夫就在窗外骂出了声，说我把钱都给了弟弟。我气不过，打开窗子骂了他几句，便关上了窗——然后……..就听着一声惨叫——家夫就坠楼了——”
程娘子的心灵深处被无尽的回忆淹没，像被一群疯狂的蚂蚁围攻，使得她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
“对了——那鹦鹉好像就在廊下挂着，家夫很喜欢那鹦鹉，自那之后又买了不少鹦鹉，每每开门迎宾，便要把鹦鹉四处悬挂——”
一段被遗忘、不曾在意的记忆如同破晓的曙光，突然照亮了她。
“那日你说了王掌柜什么？”
“说了——我说他没良心，现在发达了就忘了当初我娘家对他的助力，我弟弟不过需要暂时有些钱，他就不依不饶，活脱脱就是一个财迷，他不是什么掌柜，而是掉进钱眼里的财迷——”
回想起那一天的情景，程娘子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涌上心头，泣不成声。
她恨自己说了那些话，如果没有那些话，丈夫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一个激灵，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如此说来，就是她的无心之失害死了丈夫，她确实是杀人凶手——
“是我害死了他——”程娘子的心像被重锤砸击，痛苦无比，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落下来。她的哭声在牢房中回荡，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卢梦得敲了敲栏杆，轻声道：“娘子请勿伤心，凶手另有其人，我已经实地勘察了，那二楼的栏杆颇高，像我这样的个子都轻易掉不下去，必须站在边上，动作幅度比较大，方有坠落之可能。王掌柜比我矮不少，按照当时他尸体落地的方位来看，唯有被逼至栏杆之最深处，方得坠落。”
这一段话，程娘子只听了个凶手另有其人，她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猛地抬起头看向卢梦得，“凶手是谁？”
“娘子，这几年中可有要买了你们酒楼的人？”
“这个…….我不知道啊，我从不过问那些生意上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赚钱，我只会花钱——”程娘子哭道。
“那娘子可否知道酒楼里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吗？如果知道，还请如实回答，那样才有可能救你自己。”
“秘密？”程娘子犯了难，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秘密。
她基本上不问酒楼的事，只数赚了多少银子，哪里知道什么秘密啊？
“适才娘子说那日训斥令弟，说什么应当与读书人打交道，不可贪图一时的蝇头小利，去听信别人的赚钱之道，不让他操心钱的事——令弟也有自己的小生意？是不是令弟有得罪的人呢？”卢梦得忍不住提醒。
程娘子记忆的碎片开始逐渐拼凑起来，这些记忆，有的清晰如昨，有的模糊不清。
“他之前经人介绍，说是什么在酒里放些玲珑花的汁液，便可以让那些酒客流连忘返，只爱喝我们家的酒，便买来一试。家夫就怕那个什么花会害死人，对他很有意见，但日子久了，酒客们都没事，家夫的胆子也就大了，又买来了不少花花草草的，一股脑儿都放进去。这来的客人呢是多了，他也赚钱赚疯了，整日把钱看得极重，一有了点盈利，便要去买花买草的，我只要几个子，就怕他心疼得不得了。这钱啊，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知今日，当初我必定拦着他们俩！”
“那些花儿是不是从祝员外那儿买的？”
“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我弟弟只让我别问，家夫也一个字不告诉我，说是秘密。不过我看祝家的伙计经常来酒楼，那些二掌柜们也跟他们很是熟络，应当就是他们家。”
“娘子可还记得有什么反常的事情？”
“反常？”程娘子慢慢回忆，叹了口气道，“说起反常，家夫与弟弟都很反常，这一年来挣了许多钱，都跟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是家夫，整日神神叨叨，之前他并不如此这般，说什么我是潘金莲，去大街上偷汉子之类的话。往日我们俩也算是恩爱夫妻，我与他都不是头婚，但脾气确实相投，结婚这十来年，也没怎么红过脸，我不能生小孩，他也没嫌弃我，我时常庆幸能找个这么好的丈夫——可如今——”
曾经的美好如同被唤醒的幽灵，悄然而至，她的眼眶开始湿润，泪水在她的脸颊上滑落。
听到这里，卢梦得似乎明白了醉仙酒楼为何没过几天如此凌乱了——明显是有人着急销毁证据，能砸的全部砸掉，能带走的都带走。为的就是一个不留痕迹。
“娘子，敢问令弟是否也爱喝那酒？——掺杂了玲珑花汁液的酒——还有王掌柜。”
程娘子叹口气道：“家夫与那不省心的弟弟倒都没有那么喝爱酒，即便是喝酒，也会找没有掺杂玲珑花汁液的酒，在这上面，他们算是有数。”
“王掌柜那胡言乱语、爱生气的毛病大概从何时开始、严重的？”
“怎么也要快一年了——即便没有一年，也有半年多了，钱越挣越多了，却像是换了个人。以前他并不爱什么鹦鹉、花儿草儿的，说那些都是浪费钱的，有几个钱不如给我多打几套首饰，还能传给后代——虽说人总是会变得，但……..”程娘子伤心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所有的线索都串联在一起，他终于明白了事情发生的经过，现在就缺少最有力的证据了。
卢梦得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在脑海中回放那些线索。他知道，那个证据就在其中。
“娘子，您好生休息，保存精力，也许真相即将大白于天下——即便是真凶未能被绳之以法，您也要好好地保重，只有活着，才能看到他们伏诛的那一天。”卢梦得道。
话音刚落，蜡烛的光辉瞬间消失，牢房被黑暗完全吞噬。他感觉到一股温暖流过他的手指。低下头，发现蜡烛的油滴已经落在了手上。
蜡烛油在他的手中渐渐凝固，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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