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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胜

    话音刚落,中年道人气血上涌,头发根根直立,好似怒发冲冠。法力汇聚,周身绽出道道电光,宛若银蛇狂舞。

    “法武双修吗?还真没来错地方!”牧武见状不惊反喜道。

    “好贼子,拿命来!”中年道人张口大喝,声如晴天霹雳。

    只见他脚掌踏地,狂扑而出,周身电光缭绕,在身后拉出一道凌厉的银线。

    电光火石间,牧武一按扶手,猛然发力,简陋的轿子蓦然爆裂开来,木屑纷飞间,身躯借力向后跃去。

    此世武道,比起牧武前世传统武侠小说中要更为“写实”一些。

    虽然也有经脉窍穴,但也不过是气血运行之枢要,寻常武夫主要还是打熬筋骨,磨炼劲力,内力之说不过无稽之谈,真气外放、隔空伤人更是话本小说里才有的内容。

    即使是武道大宗师一拳轰出,力道衰减,掀起的拳风也只能在数寸之外击破瓦片。

    牧武一跃而起,最多也只有两丈来高,亦不能凭空借力,变换落点。

    但是……此世有比武功更加玄奇的道法咒术,不少武道宗师在拳术陷入瓶颈后,往往想方设法寻常一两门道术兼修,以提升实力。

    而,风雷门主正是其中之一。

    只见他并指一点,一道银色电芒从他指尖迸射,如龙似蛇,灼灼耀目。

    中年道人不愧是一派掌门,对于时机的把握简直妙到毫巅。

    电光射出之时,正好是牧武凌空跃起,旧力枯竭新力未生之时,加之其身处半空无处借力。

    眨眼间,电光就跨越十丈距离,正中牧武身躯。

    对于筋骨强健、气血雄浑的武道大宗师而言,这一下最多只能令其稍稍麻痹,手脚无力一两个呼吸,但就是这一息功夫,就是生与死的差距。

    风雷门主已然扑至牧武身前,五指捏合,拳势上扬,硕大的拳头上雷光缭绕,电芒缠裹,向着牧武面门轰来。

    下一刻……

    牧武手臂徒然一动,五指岔开,抬手击出,气力狂猛,肉掌破空之时风声激荡,威势极强,好似一堵厚重石墙隆隆撞来。

    ‘什么!’风雷门主大惊失色,按理来说牧武现在应该还处于麻痹状态,行动比往常迟缓,绝无可能跟上自己的动作。

    轰隆!

    拳掌相撞,震雷之声响彻耳畔,围观的四名风雷门弟子皆是耳鼓剧震,心中一颤,仿佛有种山崖崩塌般的错觉。

    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自二人交击处产生,化为一股劲风,四面横扫。

    风雷门主和牧武两人同时身形一震,双脚似巨木扎根,未曾有丝毫动摇,只是二人的脚掌同时陷入坚实地面寸许之深。

    风雷门主不信邪,再度提聚法力,收拳化掌,大喝一声:“五雷神掌。”

    随即,单掌推出,掌心电芒一吐,丝丝缕缕的雷光狂涌而出,朝着牧武飙射而去。

    没曾想,牧武竟然不闪不避,任凭这些电芒没入胸膛,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怎么可能!”风雷门主瞳孔猛缩,失声叫道。

    风雷门主虽然是道武双修,但显然是以武道为主,术法为辅,体内法力相较于寻常法师都远远不如。

    而牧武和风雷门主之间虽说不是“一个师傅教的,破不了招啊”的程度,但所修道法也确实同出一源。

    再加上牧武这段时间,经常以微弱电流刺激身体,对于电击的抗性增强不少。

    故而这种水平的电击,对于本身就有雷法修为的牧武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打完了吗?现在该轮到我了吧!”牧武冷笑一声,足下重重一踏,尘土片片飞扬,身形疾电般掠杀上前。

    风雷门主也不甘示弱,脚下猛然一顿,在夯实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清晰明显的脚印后,几乎是和牧武同时跃起,高喝道。

    “看我五雷神拳。”

    话语刚落,疾风骤起,风雷门主大腿如钢鞭般抡出,带起急促的破空之音,动作迅猛绝伦,好似一柄横扫千军的战斧。

    咚!

    一声似千年古寺撞钟般的闷响,牧武被踢中腹部,汹涌的力量袭来,宛若一头发情的野牛狠狠的顶中身侧,令他整个人都微微佝偻,身躯向后凌空飞去。

    牧武在半空之时,脊背一挺,扭转身形,以一个千斤坠的姿势,生生止住了倒飞的姿态。

    “好一个五雷神拳!”牧武面无表情的说道。

    风雷门主面不改色,这种讥讽对他来说只是清风拂面。

    但,此刻他心中绝非面上表现出的那般平静。

    他这一记横扫,即使是一株合抱巨木也要被生生踢断,但牧武吃了这一招,看起来却毫无大碍。

    牧武扯掉上衣,露出精悍健硕的肌肉,腹部的肌肉夸张的鼓起,呈现青黑之色,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简直如铠甲一般。

    “喝!”

    牧武催谷气血,内劲贯通,浑身的肌肉都似腹部般鼓胀起来,覆盖在体表,好似一套青黑色的恐怖铠甲。

    交战以来,风雷门主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凝重起来。

    风雷门主平日里嬉笑怒骂,随心所欲,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特地装出来迷惑对手,方便出奇制胜的。

    但,此时他内心确实感到无比沉重,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周身的缭绕的雷光尽数消散无形。

    既然牧武能免疫雷击,那就没有必要继续用这招了。

    当然,这只是其实一个原因,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他没蓝了。

    像他这种兼修道法的武师,体内法力本来就比普通道士少,又不像寻常法师那样精打细算,刚刚两招已经将他体内法力耗去大半。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再来!”

    风雷门主双臂一展,脚掌一蹬,上身前倾,好似一头雄鹰正展翅腾飞,掠地扑食。

    同时,他双手捏起,宛若鹰爪,十指破空,连环进击,锐啸声好似苍鹰啼鸣,穿金裂石。

    风雷门主斗战经验丰富,果然远胜于牧武许多。

    他虽是第一次见到巨阙象甲功,但立刻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拳术之中,论起霸道刚猛,以炮拳、捶劲为最,但阴狠毒辣,还是要看分筋错骨、短打擒拿。

    风雷门主使的武功,正是江湖中流传甚广的鹰爪功,又叫大力鹰爪手,鹰爪翻子拳,就连街边卖艺的说不定都会耍上两招。

    但,大路货不代表上限低,即使同门之中,师兄弟朝夕相处,练同一门武功,亦有高低之分。

    由此可见,强弱终究是人来决定的。

    牧武毫不怀疑,大宗师施展的鹰爪功,一爪下去,能把人扯成两截,就算是一块岩石都要粉碎,精铁也要变形。

    他可不想试试自己小成的巨阙象甲功能不能挡住对方的鹰爪功。

    但牧武也没有选择退避,而是正面迎上,看准对方抓来的双掌,不闪不避,两手同样撞上去,和对方来了个硬碰硬。

    啪!

    肉掌相碰,空气来不及排开,被瞬间挤压拍爆,引得四周空气一阵颤动。

    一击未果,风雷门主毫不恋战,立刻腾挪游走起来。

    他十指翻飞时,轻灵似蝴蝶,迅猛如炮弹,配合上身法脚步,竟给人一种脚不沾地的感觉。

    好似这人不是在靠两脚行走奔跑,而是靠着双爪震荡气流,破空飞袭,如一头凶狠凌厉的掠食之鹰。

    牧武十指攥拳,两只青黑色的手臂好似一对镔铁重锤,大开大合,如疾风骤雨,掀起沉浑劲风。

    此时,风雷门中的其他高层也终于闻着声音赶到,见此情景,风雷门大师兄连忙高声叫道。

    “诸位师叔,这贼子武功高明,除了我师父之外,再无人能对付,我们还是在此观战,不要上前为好。”

    风雷门大师兄本身也算是武道天才,不然也不会被风雷门主看中收为徒弟,他经过多年苦练,距离武道宗师只有一步之遥。

    精力充沛,内脏强健,身体器官得到充足锻炼开发,朗声开口之下,声音极大,遥遥传开。

    众人闻言迟疑了一下,皆是驻足不前,观望起来。

    ‘反正不用我们出手帮忙,掌门也能击败对方的……吧。’

    只见二人近身搏杀间,每一次拳脚撞击,都好似凭空炸起一道响雷,掀起一阵劲风。

    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变成粘稠的液体,激起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涟漪。

    “今儿真是开了眼了!”一位面色蜡黄的老人说道。

    “不错,不错,这可是大宗师之间的战斗啊!江湖上多少年没出过这事了吧!”另一位头戴锦帽,脸上有刀疤的大汉说道。

    这些人大都是风雷门高层,也算是见多识广、博闻强识,但是如此惊心动魄、别开生面的战斗众人还是第一次见。

    自大宋开国之后,武圣早已绝迹,大宗师已是世间绝顶,无论到哪都能被奉为上宾。

    若是愿意投身官场,立服绯袍,稍有功劳,朱紫大员也不是妄想。

    若是愿意从军……额,目前还没有这个先例。

    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得位不正,对武人一向严防死守,一位大宗师要是想接触军权,第二天就会被文官们弹劾“貌类太祖”。

    既然不能掌握军权,即使真的有少数想要报效家国的大宗师也不会闲着没事去担任闲散武官。

    如果想要开宗立派,扎根一地,赵氏商会也不吝啬金银财帛。

    这样一来,大宗师无一不是地位尊崇、荣华富贵,哪还会和人生死相搏。

    牧武和风雷门主皆是大宗师,耳明目聪,五感过人,自然听清了风雷门大师兄的高声话语。

    不过,二人正在激烈交手,都去没有分心去管。

    “嘿!”

    风雷门主拧踵蹬地,身形疾窜,一个箭步抢到牧武侧面,双臂大筋如弓弦绞紧,五指似钩,带起两股凌冽劲风,一左一右攻向牧武。

    他左手成爪,抓其腰眼,右手如喙,挖其下阴,无论是哪一招得手,牧武都要当场重伤,乃至惨死身亡。

    比起之前大开大合,拳拳到肉的战斗,如今风雷门主和牧武贴身缠斗,出手间变换多端,似乎是准备以招式技法取胜。

    这一下,确实打到了牧武的短处。

    不过,牧武非但没有丝毫气馁,反而目光灼灼,兴奋无比。

    他耗资百万,发布悬赏,本就是为了斗战天下群雄,若是一直碾压过去,如何能起到砥砺拳术的作用。

    牧武并指如刀,力贯双臂,大筋弹抖,双掌似两柄大砍刀,带起呼啸的劲风向风雷门主手腕劈去,逼的他不得不收手变招。

    牧武双手却是蓦然捏合,化掌为拳,脚掌犁地,脊柱大龙将全身劲力统合,筋肉拧成一股,好似缠绞的钢筋。

    这一瞬间,牧武两拳分打,如同强弓横拉,弦搭双箭,双臂好似炮弩般轰出,炸响空气,劲力刚猛霸道,势不可挡。

    风雷门主只得左右开弓,拨打擒拿,手臂拳掌一接触,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如排山倒海般碾压全身。

    筋肉骨节剧烈震荡,心跳加速,气血上涌,五脏六腑几乎要翻出来,身形也是一顿。

    牧武抓住机会,提气深吸,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骤然射出璀璨精光。

    武道宗师,气血充盈,精神凝练,眼神自然犀利似剑,望之可夺人心魄,使得对手未战先怯,先输一半。

    扶桑剑道之中,就有目击之术。

    但,这种方法只对心智不坚,或者武学水平比自己弱的人有用。

    风雷门主毫不犹豫的功聚双目,睛轮突出,眼眶周遭筋络如蛛网般浮现,神意凝聚,目光如电。

    在他的视角,牧武的动作似乎都缓慢了一分。

    ‘上钩了!’

    牧武见状心中一喜,倏忽张口,一股湛蓝电流从口中吐出,化为耀目雷光,直奔对方面门而去。

    武道大宗师气血炽热如火,精气宛如狼烟,本身对法术就有不低的抵抗力,再加上风雷门主也有一定雷法修为在身,所以这招其实很难伤害到对方。

    但,牧武的本意也不是利用他这半桶水的法力伤害对方,只是为了……

    ‘不好!’风雷门主下意识闭上眼睛,但已经晚了,他被雷光一照,失明了一瞬。

    电光火石之间,风雷门主重重一踏,纵跃而起,身形如陀螺般飞速旋转,带起凌厉劲风,三尺之内罡气疾旋,宛若实质。

    同时,他体内法力不顾一切的向外涌出,无数银色电芒从他体内喷薄而出,化为万千雷光,形成雷霆龙卷护住周身。

    但,这一切对于牧武来说毫无意义。

    只见他轻盈跃起,好似飞鸟翔空,穿过雷霆风暴,一拳印在风雷门主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