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踏河山 » 第一章 什么奇怪开局

第一章 什么奇怪开局

    “班头!我刚看了,咱们带出来的短弩都给淋了个透,弦顶不住劲了,就算硬上搞不好弩臂也得开胶。”

    瞥了眼路边竖着的残破石碑,刑历伸手抵着头顶斗笠缓缓掀起些许,迎着扑面而来的大雨眯缝起眼睛,视线沿着脚下这条铺路的麻石板都淹没在荒草下的小路看上去,一道骤然亮起的闪电照亮了藏在层叠树影后的飞檐斗拱。

    “在上面?”

    伸手抹了把脸上雨水,刚才开口之人双手在身前抱拳沉声回道:“是!老铁他们一路已经先上去了......”

    话音未落,自那山丘上骤然响起的一声凄厉惨嚎,如同一根尖利的金针扎破漫天雨幕闯入刑历耳中。

    伸手止住还欲说什么的手下,刑历侧耳听了听才蹙起眉头低叫道:“府里的人呢?”

    “按理说该到了,他们还比咱们早出来......”

    随着两人身后不远处草木折断之声传来,一个人影很快便从队伍末尾赶了上来,冲着刑历一抱拳:“班头,府里的人到了......”

    听出来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刑历开口打断道:“我没听到马队过来的动静,他们的人出什么问题了?是......那人?”

    “应该不是,寻过来通报消息的斥候虽说已是咽了气,但身上的伤不像是剑伤,反而像是......”

    “走,领我过去看看!”

    “班头?老铁他们?”

    回身迎着扑面而来的雨幕抬头深深望了一眼,刑历指着路边一处掩埋在半人高荒草中的残垣,冷声说道:“看看那块界碑,那是天启二年留下的,离现在都快七十年了,当年的苍茫山界早已向外推了十五里了,谁知道那庙里住着什么......”

    “别忘了,这地方连积年的老猎户都不敢深入,眼前这庙更是从来都未曾听人提起过......所有人先别散开,上下山就这一条道。把灯挑起来,这阵急雨来的蹊跷,耳目都灵醒点,咱们九十九里路都跑过来了,别在这最后一里拉了稀!”

    在一片几乎混杂在雨幕中的低沉应和声中,刑历走到了队伍的末尾,此时已经有人用蓑衣拼合搭起了简单的雨棚,看着棚里那半身浴血的身影以及对方扭曲的臂膀,他眉头不由皱的更深。

    ‘这伤......’

    与此同时,山顶破庙中......

    湿漉漉的简单包袱被轻轻搁在面前沾了一层厚灰的青石板上,激起的些微灰尘裹挟着淡淡血腥气一同涌向李琛的鼻子,让他分辨不出这些个味道到底是来自于自己,还是这间顶都塌了一大半的破庙。

    看着眼前人收起伞面有些破损的油纸伞,蹲下打开包袱露出其中不少还沾着血迹的瓷瓶,伴随着细碎的脆响,在里面挑拣了几下,拿出其中两个依次摆在自己面前。也不知是额头的伤口,还是骤然来到这个奇异的世界,被原身记忆所冲刷的缘故,李琛依旧是有些发愣,舌头更像是塞在嘴里的一根木条般,别说开口说话了,连活动几下都欠奉。

    伸出给雨水泡的有些发白的玉葱般的纤细食指,她依次点了下两个瓷瓶:“左边的外敷,右边的内服,官家出的伤药中正平和,正合你用。”

    干涩的嘴唇无声张阖了几下,李琛视线从瓷瓶上移开,缓缓抬头微微眯起了眼睛如同直视太阳般看着眼前人。

    迎着李琛的视线,她皱了下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正要开口说话,面目却猛地一凝,紧接着便是血色骤然褪去煞白如纸,眨眼间这白色又被自脖颈涌上的嫣红死死盖住。

    咚得一声闷响,她猛然站起单手拄着手中伞稳住身形,踉跄向后推了一步,抬起手在脸上揩了一下才重新走回火光笼罩范围,居高临下地看向盘膝歪斜坐在篝火侧的李琛:“我身上的伤药太过霸道,贸然服下,没人助你化开药力反而是害了你。”

    “奇怪,为什么是刑历一直缀着你?他的名......”

    说话间她忽然侧头把耳朵冲着连门都没了的庙外听了听,片刻后肃声说道:“追兵来了,你且疗伤。”

    也不等李琛应声,她单手拎着伞走到庙门口,看着外间依旧泼洒个不停的雨水,止住脚步伸手撩开额侧乱发,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便撑起伞决然走入其中:“能站出来把官家的人拖到这里,你......做的不错。”

    “放心,我一路留下暗记,你师傅很快便来。”

    给这些话说的一愣一愣的李琛木然看着那纤细身影淹没在外间的黑暗中,隔着一层厚重雨幕,他只能在间或亮起的电光中,看到被她拦在前的人影。

    不对......不是她......而是......

    【鉴定结束】

    【人物:李霓裳(霓裳仙)(重伤)】

    【身份:逍遥派弃徒】

    【装备:铁胎伞,??,??,??,普通布衣......】

    【携带品:??,??】

    【技能:??,??......】

    我这是穿越了?

    系统?

    游戏?还是别的?

    在庙中的李琛如被头顶响起的雷霆当头劈中般心头巨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受这事实时,李霓裳已经走到了庙外。举着伞面跑风漏气的铁胎伞,隔着面前七横八竖的尸体如同亘古便存在于此石像般堵在庙门前,一双凤目藏在阴影中,冷冷看着眼前刚刚爬上山坡,站在挑起灯杆下的众人。

    虽说是看不见眼前人真容,只能勉强瞧到隐在伞沿下的小巧下巴,但无论是那伞还是地上的几具在灯光下显出身形扑倒的尸首,都在提醒着刑历......

    “班头,是老铁他们,一行六人都在这了!”

    摆摆手示意站在自己身后恨恨出声的手下莫要再多言,刑历并未拔出腰间长刀,而是冲着场中人伸手抱了抱拳。头顶燃着北海鲸脂的气死风灯散出的炽白光芒映照下,眼前人那纤弱身影套着的长衣早已给雨水浸的纤毫分明,可却激不起当面众人的丁点欲念————无论是那撕扯开的破洞还是给雨水晕开的血迹,都在默默诉说着一样事实:

    “我还说是谁能阻得住府里的骑兵,原来是霓裳仙当面......”深吸了口味道混杂的湿润空气,听着身后传来的细微鼓噪声,刑历朗声说道:“听闻霓裳仙与那庙中人的师傅有些许勾连,我还以为这只是不值一提的江湖轶事,毕竟那人的运道令人妒忌的发狂。可我没想到,霓裳仙您这天仙也似的人物,竟也着了那人的道儿?”

    见李霓裳并未开口,刑历也不急,一双藏在斗笠后的眼睛如同刀子般分开薄弱的织物,细细自那纤弱身躯上的伤口一一掠过:“轮台府一路十二骑,如今只到了三骑,虽说我们这些官家的粗浅功夫上不得霓裳仙您这种高人的眼......可......瞧您的样子也不是全身而退吧?”

    听着自刑历众人身后响起的马蹄踏在青石板上有节奏的脆响,李霓裳终于有了反应,她拧动手腕让铁胎伞缓缓转了半圈,在身周撒出一轮雨水:“确实,纵然我占了天时地利,也抵不过他们的人和。”

    “还有一骑呢?我故意放他来报信,不然也没这么快能找到这里。”

    雨声愈发急促,马蹄声也变得更加清晰,像是层叠敲起的战鼓穿破了雨幕,明明是响彻在耳边,却一下下重重落在了心上。

    刑历的声音更高:“此时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你处,不若霓裳仙你舍了这段因果?我刑历虽说只是个捕头,但还有些许薄面在,只要你今日掉头下山,我保证再不追究如何?”

    马蹄声,停了下来。

    李霓裳缓缓收起铁胎伞,单手持着任由盆泼似得雨水当头浇下,伸手撩开额前乱发,看着人群沉默分开后出现在身前的三匹战马————马摇头晃脑打着希律,身上氤氲蒸腾起的热气让马上的骑士看起来分外朦胧。

    他们早已舍了穿在身上累赘的罩衣,同样的氤氲烟岚从甲缝里缓缓蒸腾而出,当先一人已戴上如鬼神般狰狞的黑铁面甲,单手提着红缨耷拉在一侧的长枪。

    李霓裳记得那支枪......

    刑历故意不看场中躺着已然断气的手下在那里侃侃而谈,她又何不是借这机会能多回一口气?

    或许是顾忌眼前广场上那些死去的同僚尸身,亦或是考虑到这个广场原本铺就的平整石板早已给这些年钻上来的荒草顶得七零八落根本没法跑马,马上骑士在与李霓裳对视片刻后调转长枪把枪纂重重戳在地上。

    三人动作一致下了马也不见着急上前,反而是去马身一侧摘下了藤牌和短兵,两人拔了腰刀给当先拿下了破阵铁锏那人掠阵,显然是恨极了李霓裳,想要她也尝尝给硬生生砸断筋骨的痛。

    正在三人自动结成品字阵压住前方如缓慢行进的高山般碾过来时,李霓裳突然冲着刑历开口问道:“有一事我很是好奇,那人做了什么事?就连他一个连内功都学不成的徒弟,都让你一路追进苍茫山?”

    还不等刑历开口分辨,她便先一步掐死了所有借口:“休说是你那妹妹,轮台府的人可不会跟着你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