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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落草

    朝野内外,天地之间,小土匪们都没有合法的立足之地了,剩下的只能是逃亡,打家劫舍。

    兄弟几人为自己的处境迷茫担忧,并努力规避危险的同时,还充满了歉意。

    歉意的是妘凰也在通缉之列,没有画像,却有他的名字:……姓妘,名不详,字庆,四岁上下神童,有变化相貌之神通,鬼神惊悸之才能……

    几人在苏家庄时,余子长不过是为了面子,吹嘘自己的六弟,几人也跟着帮腔,没想到,只是口里相传的小孩,他们也不放过,要打为九流十杀。

    小土匪们并没有提前预知测算的能力,只带走了金银细软这些黄白之物,一时吃不动咬不动。

    事情会发展到如此严重,他们已经无法掌控。

    他们在谷中这几天都是吃容二圈起来的那些琴乡的羊,和山上的水果。

    虽说谷底整体偏暖果实早结,但毕竟春天的水果还没有熟好,能吃的都是酸酸涩涩的杏子李子之类。

    眼见羊一天天少了,他们不做打算,以后就要饿肚皮,眼下的情况,真正是:有了吃一顿,没了抱光棍。

    因此,把这个谷进出口摸索的明白,让这里成为安全的藏身之所,进退之处,是他们首要考虑的。

    第一步就是藏起山谷。第二步就是耕种。

    谷口两侧是斧劈刀刻一般的石壁,谷口阔处十五米,窄处八九米,谷口是个坡口入口处高,不知道为何,这个谷口竟然是向内坡去,也许这里原来也是石壁被水冲垮了一部分,才露出的缺口。坡度有五十到六十度,坡上长满了杂草。

    小土匪们把谷内大片的荆棘林移植到了谷口。

    小土匪们在谷口移植荆棘时,发现了一块一半深埋在地下的碑,上面只能看见一个宝盖头。

    几人沿着碑边挖下去,挖了很深都没挖出整个字来就放弃了,粗略估计那字应该是古体宁字。大家商量着起个名字叫宁安谷,也许他们都希望终有一天,身心都有安宁之地。

    山谷里的荆棘生的格外高,把荆棘种在挖碑掏的坑里填上土,碑看不见了,几人也不在意。

    两天时间谷口就种了大片的荆棘。

    容英一个人时,未曾细探谷内,几人结伴探索,发现了山谷内很多不知名的果树,摘下果子来让羊吃了试试毒性。

    山谷深处的氤氲雾气几人进去都有眩晕甚至呕吐症状,从此也都不敢去靠近。

    小土匪们干活时偶尔说说笑笑,调节沉闷压抑的气氛。

    人处身在让自己无所适从的环境中时,要学会放过自己。让自己在压力中适应,再寻求光明。而不是再给自己施压。

    小孩子总是三分钟记忆,因而很少在别人欺负自己时,自己也去从心里分解出一个人来,帮着别人欺负自己,所以,打败黑暗的通常都是年轻而又勇敢的青少年。而不是睿智稳重的老年人。

    可是大多数时候,他们都闷闷不乐。因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这些小土匪。

    几人出去偷地主家的种子,查探有没有抢落单的富商土豪,连日来只抢了些麦子和豆子的种子。那地主隔天发现留的良种没了,破口大骂。

    出一趟山谷他们就要茫然一次:为什么我就顺理成章的做了土匪,而且是人尽皆知的土匪。

    “这个叫余子长的,竟然是前段时间全家抄斩的张天保那个逃走的儿子。”

    “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张天保才因贪污数额巨大被抄家不久,这幸存一个也不走正道。”

    “李三不正是飞天巨盗李龙飞的儿子吗,李龙飞被挑去脚筋扔在天牢等死,想不到他儿子竟然也深得其传。”

    “这苏宁莫不是苏忠民的儿子吧?听说苏忠民是被张天保请神仙山道士石耿怀带领一众高手所擒,至今下落不明,没想到他们的儿子反倒成为结义兄弟。”

    “李龙飞的脚筋据说也是石耿怀所挑”

    “啧啧……,想当年李龙飞横行一时,进出戒备森严的富宅高第,皇宫阁楼如入无人之境,一时无人能治,”

    “咿?容园不正是皇帝失踪很久的亲弟弟容正王爷吗?”

    “对啊,对啊,坊间零散传言都说被皇帝杀了,没想到竟然加入了九流十杀为恶”

    “我就说传言都是假的,陛下很仁慈。容园的母亲令妃为祸后宫被杀牵连容园先皇要惩治他时,还是陛下仁慈求得圣恩并宽待于他,不想他竟加入九流十杀。”

    “正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陛下如此英明,竟有这样一个弟弟。”

    “正是正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结义兄弟是杀父之仇”

    “咦?这画像里的人看起来而立之年,容正王算起来现在也堪堪舞勺之岁,这是不是有什么错漏?”

    “这你就不懂了,听说这容正王戴的面具他身边一个贴身太监见到过,大家都知道天下间再高的易容术,也绝没有两张面具可以同时易容成同一个样貌。”

    小土匪们被打为九流十杀的同时,苏尚书却官运亨通。

    他现在已经是三省六部的统管领导——三省使,一个专门为他设置的职位,统管门下省、尚书省、中书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职轻权重。

    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手段,在把自己的嫡亲长子打为头号悍匪以后,还能管加一级,功加一等,同时,自己在西域边城任职的此子,也调回了京都。

    面对他们已经成为别人的垫脚石这件事实,小土匪们虽然怒不可遏,却暂时只能隐忍。

    他们只能扛起刀来,自立为匪徒,苟且在这深谷里伺机而动。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当打不过魔鬼时,要么加入魔鬼的行列同流合污,刀剑向众生;要么在夹缝中挣扎,或者生还,取得斗争胜利;或者死亡,宣告抗战失败。

    不过,虽说一夜之间,见识了出生以来最惨烈的丑恶和黑暗,他们变得愤世嫉俗起来,但是还是制定了打劫的规则几十条,违反规则的无论是谁,都枭首正法。

    至少在黑暗没有完全吞噬他们之前,他们只想在黑暗的边缘求生。

    孔老夫子说小人的原则,是随环境和遭遇而改变的,君子不会因为环境而改变原则。

    有个伟大的人说:人要在安逸的时候储存足够的美和善,去抵御命运可能安排的接踵而来的丑和恶。

    可是当美和善抵御丑恶失败的时候,他就要同化于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