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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纸人

    “入夜不入山,落日即下山。入山备纸人,纸人保平安。若遇人呼救,低头快步走。若听人呼名,千万莫回头!”

    乱林岗,山下一个破败的木头牌子竖着刻了这几句话,用草绳被挂在一颗老歪脖子树上,木板被风吹的一摇一晃的,时不时摩擦树干,发出咯吱咯吱的木头声。

    此时正是上午,往前再走一小段平坦的土路,就要上山了。上这山,千万不能和别人走一样的路,如果看到纸人,那就要另选一条路上山。

    徐河肩膀到侧腰,带着一捆细细的红绳,腰间挂着一把弩,背后,背着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白色纸人。纸人白色的脸,漆黑的眼睛,和画好的红色的嘴唇微微发笑,显得十分诡异。

    但对于徐河来说,这纸人可是保命的东西。

    山下树林外,徐河来到了一片没人的地方,把纸人放下,让其背对着这座山,自然站好。又把红绳从肩膀上拿下挂在腰上,而后他拿出了一张纸,一支毛笔,一个墨盒。

    他用嘴含了含笔头,湿润一下上面已经干了且发硬的笔毛。

    沾了沾同样发干的墨盒,在纸上写下徐河两个字,小心翼翼地贴在了纸人的胸口上。这之后,又检查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什么疏漏。

    而后,他将那细细的红绳拴在纸人的腰上,另一拴在自己的腰上,这细红绳约有几百米的长度,想要进入这种可能有危险的地方,这红绳绝对不能断。

    这些,都是他成为一名正式的太常卫前,就学过的东西。这是作为一个新人太常卫必学的东西。

    而这里的村民也学会了这种方法。

    对于山下村庄的村民来说,如果你在山上遇到了危险,不管发生了什么,出了什么事,顺着红绳的源头拼命往下跑,不能犹豫,也不能细想到底发生了什么,要一直跑到红绳消失。

    下山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要问人一句,我有事吗?若对方答无事,则没事。若遇到别人这样问,也必须答无事。

    当然,对于村民来说,在他们的世界里,一切都仅限于这座山,但对于太常卫来说,这是出入危险地方的重要保护手段。

    经过调查,这里的山村严禁任何人回答有事,或者其他的回答,凡是有人问,你看我有事吗?都必须回答无事。

    徐河知道,若答有事,此人便被点醒,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死在了山上,尸体留在山上,跑下山的就成了纸人。为了避免顺着红绳跑回去时不会走乱,也不会顺着别人的红绳跑错了路,所以不能跟着别人上山的路线上山,也最好把纸人放在四周空旷的地方。

    徐河是来查案的,是跟着其他正式的太常卫一起来到这里,不过他只是一个刚刚从太常候侍转正的太常卫,还没有什么神奇的能力。

    所以,他对纸人的依赖更深,要知道这一次查的,可是一起关于纸人失效的案件,所以在使用纸人的方面,只能更加谨慎,万万不能把自己的纸人和别人的纸人靠的太近,所以必须自己先单独上山,再与其他的太常卫在山上汇合。

    他扯了扯腰间的红绳,又按着纸人,扯了扯纸人身上的红绳,确认没问题以后,才敢踏足上山。

    山上的树林很密,虽然上午时阳光明媚,可树下却透不过一丝阳光,树干上也总有一些怪异的木瘤,像是木头长出了球形肿瘤挂在树干上,使得树木长的歪七扭八,总给人一种病恹恹的感觉。

    看着这里的情况,徐河还是有些后悔要成为一名太常卫,虽然知道这里不过是一处以甲乙丙丁划分只有丁类的危险区域,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一般情况下,上山都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只要在傍晚前离开就好了。就连这里的村民在掌握了纸人法之后,都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危险--除了这一次的案件。

    作为一个略有瘦弱的普通人,若不是为了公家的铁饭碗,谁往这地方来啊。

    徐河在树林中埋头快步走着,刚一踏进树林,便有一股阴风袭来,在这阴风下,人总是会有一些疲软,这方面,纸人可帮不了他太多。

    这里的树叶茂密,奇形怪状的树干上方,就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树叶,它们遮盖着阳光,使得林中的路有些阴暗。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能害人的东西,不是说是什么鬼神,比如,山下木牌子上写得,若遇人呼救,低头快步走,是指一种害人的山魈。会以此为方法引诱人过来,毛色发蓝,形如小儿,独足向后,见了人脸就会发狂。若循着声音去救人,大概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过这些东西的智力有限,除了会学人呼救以外没什么别的本事。在有纸人的情况下,一般还不会丢了性命。可这次有人报官,说是山下村里一个常年上山的山户,经验丰富,前两天上了山,却没见再下来过。

    一般情况下,丁类的危险区域,还不至于能杀死带着纸人的村民,所以太常寺便派遣他们来这里调查,是不是出现了一些不可控的因素。

    不过现在的徐河和那些村民也没什么两样,虽然徐河还是一个普通人,但他已经转正成为了一名正式的太常卫,过几天,公家就应该能让他成为一个有特殊能力的行香者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行香者,是就是给神明上香的人。

    行香者,需要给神明上香,并且付出一定的代价,就可以获取一些神明赐予的能力。

    但行香,绝对不能太贪心,也不能拜邪神,或许邪神给予的能力十分强大,但其付出的代价,往往是一个人所难以承受的。

    太常寺掌管祭祀。也是天下行香者最多,能力最强的地方,也是最难进的衙门,非有缘者不得入。

    他在刚入太常寺时就曾听过,在太常寺曾有一位协律郎,因贪念过重,无法承受第一次拜神的代价,想靠拜另一个神来抹去上一次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