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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人情

    “吕家诸位的好意,唐重心领了。”

    唐门山脚下,一间客栈房中,唐重对着被江湖津津乐道的吕家双壁如是说着。

    客栈的大堂之中,一众吕家好手安然端坐在堂内,端茶送水的小二看着屋内安静而又紧张的气氛不断擦汗。

    “唐重兄,我们这大老远跑过来助阵,你让我们这样回去,我怎么跟我家那位交差啊?”吕仁苦笑着,唐重脸上淡漠而又坚定不容置疑的神色让他从开口的那一瞬间便已经知道了结局。

    “诸位好意,唐重心领,唐门也心领了。”唐重仍旧坚持,他看着眼前脸有不虞的吕家诸多好手,仍旧保持着躬身施礼的姿势。

    吕家的诸多好手大多在上一轮行动之中见过唐重,见到这个不论心性还是手段都足以让自己叹服的青年行礼,全都站了起来。

    “此事从源头上讲,仍旧是我唐门的生意。”

    唐重的声音平静,他看着几乎要占满整个大堂的黑压压的人影,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无奈。

    “此事说到底,也不过是我唐门的一笔买卖,现在的情况,也乃是这笔买卖的善后而已。”

    “既然是唐门的买卖,那就得按照门规来。唐门出手不容他人置喙,这是江湖里多少年的规矩了?诸位的好意着实心领,莫要让我难办。”

    唐重仍旧伫立不动,他看着无可奈何的吕家双壁。

    “我怎么记得,上次那个伏击的行动,是你领衔制定计划带我们出手的?”吕慈坐在吕仁的右后方,看着唐重开口问着。

    语气里不见初次见面时的挑衅,有的,也只是战友见面时的调侃。

    “这么,唐大高手,那时候你又不是唐门的高徒了?”

    “吕慈兄弟说笑了,那次我有跟你强调过,在下是以个人的名义参与那场行动,而非以唐门的名义。”

    唐重仍旧坚持,他看着有些语塞的吕慈,脸上仍旧是迎客时礼仪性的笑容。

    “迂腐。”

    吕仁脸上是和气的笑,他看着不肯退让的唐重,眼底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我原本以为唐重兄弟如此胆识,乃是一个不屑于被规矩束缚的人。”

    “门规如此,这只是一层。”唐重仍旧笑着,脸上的神情没有因为吕仁的话语而发生改变。

    “比壑与唐门的争斗,绝不是大家约個地方真刀真枪痛快干一仗就能解决的。并非是贬低各位,比壑忍众不比各位,他们与我唐门其实是同一类人,我们不论胜负,只谈生死。”

    “不论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只要比壑忍还成气势,只要他们还没有被斩草除根,这场厮杀会永无止境地伴随唐门。”

    唐重看着若有所思的吕仁,脸上原本生硬的笑容柔和了一点。

    “吕家少爷,你们家的诸多好手,能借我唐门多久啊?”

    “懂了。”吕仁叹着气,站起身来。

    “看唐兄这熟练的架势,我们不是第一批被你拦回去的人吧?”

    他看着也是放松下来的唐重,玩笑似地说着。

    “大少爷倒是聪敏。”

    唐重见众人松口,为站在面前的两人各斟了一杯茶。

    “前些天陆家的陆瑾来这里,也让我请回去了。”

    唐重看着吕仁将手中茶盏端起,笑了笑。

    方才的劝说,还有一层缘由他没有对着吕家的诸位说。

    若是此次接受了各个门派的援手,于唐门而言,便是承了整个江湖的人情。

    如此下来,经过此役,唐门还如何做生意?

    只是这层缘由说出口便是带着生意的冰冷,若非不得已,唐重不愿搬出这等理由来阻止各位同道的热忱。

    “靠!我说那个假正经怎么直接走了!我问他还支支吾吾的!”吕慈暗骂着,却被身旁的兄长以严厉的眼神制止了接下来的话语。

    “得,本来还以为能够再次目睹唐重兄的身手。”

    吕仁笑着直起身来,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

    “上次那场战役,唐兄的惊鸿一刀,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印象深刻啊。”

    那时的他听到唐重的长啸,才发现不知何时距离自己仅有十步之远的刀客已经挥起手中的武士刀,想要躲闪已经是远水难救近火。

    若非那刀客转头径直向唐重而去,自己也就交代在那了。

    至今想起来,他的心里仍旧有些后怕。

    而对于能够在如此重围下还能够脱身的人,吕仁除却敬畏以外,再无其他的心思。

    唐重听到吕仁的恭维,笑了笑没有当真。

    “也好,回去碰到四家的人,我就代为唐兄劝一句,也免得你们再在此事上分心。”吕仁看再无其他事情,起身告辞。

    “山高路远,我且送各位一程。”

    唐重笑着起身随着众人走到门口,他看见吕慈直视自己,有些疑惑。

    “唐兄,”

    吕慈停下脚步,他扭头看向唐重面带正色。

    “咱们年轻一辈里,论手段除掉我哥还有龙虎山的那位道长,能让我心服口服的也就你了。”

    他听到那个好似刺猬般的少年认真如是说道,脸上笑容依旧。

    “那次战役,若是没有你的出手引走大部分忍众,按当时的情形,我哥俩估计也就交代在那了。”

    吕慈认真说着,眼底里隐隐带着几分感激。

    他吕慈并非傻子,自然能够看清楚当时的局势。

    在他眼里,当时的唐重之所以如此高调出场,很大的原因是为了搭救被困在战场之中的四家好手,而战局的变化,也佐证了他的想法。

    不夸张地说,几乎所有参与了那场行动的人,都承了唐重的恩。

    “我吕慈向来没有隔夜仇,一般都是当场就报了。”

    说到这里,他的后脑勺被黑着脸的吕仁拍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动静。

    “...也没有糊涂恩,有仇必报,有恩也是必还。”

    捂了下后脑,吕慈吐出下半截话,唐重看着这哥俩,只感觉有些好笑。

    “只要你没接我吕家人的生意,以后有事就找我说话。”

    刺猬头的少年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一辈中唯三让自己心服口服的人,认真说着。

    “只要我吕慈能够帮的上忙,就是刀山血海也陪你趟一趟!”

    “好啊,我记下了。”

    唐重看着面带正色的少年,友好地笑了笑。

    “说不得日后,在下与少爷还有联手的机会。”

    他看着向着山外走去的一众身影笑容和煦,对着众人离去的方向拱拱手后长吐出一口气。

    抬头看了眼临近黄昏的斜阳照耀,唐重的手下意识地按在寒月刀柄之上,藏在宽大衣袖里的臂膀缠绕着有淡红色血迹渗出的绷带。

    由精密机关构筑而成的刀鞘没有泄露一丝一毫寒月刀身上原本所散发的寒意。

    唐重微微抬头,看向已经出现在天空中那一轮弯月,眼底里隐隐有几分疲惫。

    暗夜于常人而言乃是修生养息的时候,但是对于唐门和比壑山这种专精暗杀的流派而言绝非如此。

    对于他们而言,战场上真正弥漫的硝烟和号角,是月光下的晚风温柔与血腥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