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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悔恨终身

    清晨。

    白日初升。

    阳光流入窗缝,照在桓澈脸庞上,格外温暖。

    桓澈渐渐醒来。

    推开屋门,见莽早已经醒来多时了。

    今日是前往荥阳大营的日子,莽起来的比平时早很多。

    “阿澈,我刚刚得知,今日云水乡不止有我们两个入伍,还有其他人。”

    据莽方才听到其他邻坊所说,云水乡居荥阳中心,住着许多士卒,同时也有许多境外徕民,因此几乎每天都有士卒前往荥阳大营入伍。

    而且还有一道消息。

    乡啬夫孟缴和白杨里里正也会到来,在乡口送入伍男儿一程。

    其实,这是秦国一项不成文的传统。

    早在秦国刚刚被封为诸侯国时,秦国每次与异族戎狄交战,男儿们往往都是有去无回,因此这些士卒的亲人都会在士卒们临走时,送上一程。

    渐渐地,自商鞅变法,徕民国策颁布后,三晋区域内的庶民流入秦国境内的越来越多,这些庶民大部分都是被秦国的军功爵制度所吸引而来的,每次秦国与其他诸侯国开战,老秦人自然有人送。

    而境外徕民,也就是新秦人,却无人相送。

    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秦惠文王开始,郡县、乡里,乡啬夫和里正都自告奋勇起来,纷纷送这些新秦人上战场,这项不成文的规定渐渐成为了传统,保留至今。

    “这不是说,今日又要见到那云水乡乡啬夫孟缴了。”桓澈笑道。

    “是啊,那个家伙不冷不热,哪有浞热情。”莽摇了摇脑袋。

    亏苏原还说这个孟缴是他的至交呢。

    本来以为能照顾一番他和阿澈。

    却未想到等到苏原走后,这厮都不愿意多留一会,直接离开了。

    哼哼,弄得谁稀罕攀近这个乡啬夫的关系哩!

    “收拾包袱,准备出发吧。”

    三川郡,处于南方炎热地带,因此并不冷,加上桓澈估算纵然秦国攻韩一战大约今年年底到明年才开始,在军旅中过冬,也不用准备太厚实的被衾。

    两人收拾包袱,沿路上见到三三两两,同样背着行囊的男丁,朝着云水乡乡口的方向走去。

    沿着街道,出了白杨里。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便来到了云水乡乡口。

    这时的云水乡乡口已经聚集很多人了,桓澈看到孟缴和浞都在。

    “阿澈,阿莽!”刚看到桓澈和莽过来,浞便热情的打着招呼。

    浞除了热情外,桓澈还发现其有一个很大的特点。

    便是自来熟。

    在这个时代,名字前带个‘阿’字,往往都是很熟悉,交情很好的朋友,才会互相以此相称,像他和莽认识了很久,关系也近了,莽才称他为阿澈。

    如果关系不熟,交情不好。

    这般称呼,便是不礼。

    不过桓澈并没有感到反感,浞是个好人,刚刚接触就帮助他和莽收拾了一天的院落,关系也算是熟悉了。

    莽和桓澈,分别向着浞行礼。

    相比于浞,云水乡乡啬夫孟缴态度依旧一般,见桓澈和莽到来,也未曾点头互相示意一下,就像是不熟般。

    桓澈自然也不会自讨无趣,去亲近这个乡啬夫。

    随着时间的推移,聚集到云水乡乡口的士卒越来越多,同时乡口外,也有两辆安车朝着这边缓缓而来。

    桓澈发现,这两辆安车打造一般,并非贵族所使用。

    “在秦国,每座大营每天都会派出一位位军法官,前往各个乡口接应入伍的士卒,往常军法官们都是乘坐戎车,也就是拉载粮草货物的车马,不过最近秦国征兵频繁,粮草辎重都从各个郡县朝着三川郡运载,因此戎车都被拉去用了,军法官们出行,只能暂时使用这些高爵位军吏,或者贵族才能乘坐的安车。”

    “军法官们也算是过了过乘坐贵族车辆的瘾。”

    见桓澈看着远方的安车,身旁的浞露出笑意道。

    “乃公还经常乘坐安车呢,没个甚子意思!”莽忍不住摆了摆手道,想炫耀自己也乘坐过尊贵的安车。

    很快,远处两辆安车到达。

    从上面下来了四名男子。

    两名身着吏服,两名身着甲胄。

    那原本态度冷淡的孟缴,见到这四人,脸色立刻转变了,快步走向前,跟着四人在交谈着什么。

    看似只是个简单的快步向前走动作,但已经代表着许多含义。

    在这个时代,往往是地位低者在遇到地位高者时,需要小步快跑近前,以显示对对方的尊重。

    桓澈能看出来,这两名秦将,两名秦吏,官职爵位都比孟缴高。

    在他们交谈了片刻后,孟缴转身引路,来到所有参军入伍的士卒前,开口道:“列队,迎检!”

    列队,就是所有人排列成长队的意思。

    迎检,意在迎候检查。

    不管在哪一国,都有着地位高低之分,荥阳大营派下来的军法官地位比这些士卒们只高不低,所以哪怕检查,也要加一个‘迎’字,以显尊敬。

    士卒们老实的排队站好,莽站在桓澈前,那粗壮的身体遮挡的都让桓澈看不清远处的视线了。

    不过还能大致看清一些的。

    两名秦吏,负责将一名名士卒记录在荥阳大营册中。

    两名秦将,则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些士卒们,以防止有类似游侠那般的人搅乱入伍秩序。

    在记录检查的过程中,桓澈发现两名秦将中,那名脸部稍宽,胡须微短,肤色较黑的秦将不时的打量着自己。

    “或许是在打量莽吧...”桓澈心中自语,莽的身形粗壮,怎么看都是从军入伍的好苗子,自己身形和常人无异,甚至还单薄点,对方身为秦将,没必要关注自己。

    检查的速度很快,等着莽和桓澈分别检查记录完。

    那名秦将又看向桓澈一眼,随后示意身侧的云水乡乡啬夫孟缴,近一步说话。

    两人走至远处,孟缴拱手,“将军有何指示?”

    “苏角率长之弟苏原,昨日将一位名叫‘桓澈’的士卒带入云水乡,孟缴,苏原和你是至交,他对我言,称让你和桓澈交好关系。”

    “现在你与这桓澈,关系如何?”

    秦将询问,孟缴不敢说假话,立刻应声道,“魏国徕民罢了,说不定哪一日便则损在战场上,缴并未在意这个桓澈,也未曾结好关系。”

    听完孟缴的话,秦将忍不住笑了。

    他拍了拍孟缴的肩膀,低声道,“孟缴,你出自秦国孟氏大族支脉,和本将,苏原也算有番交情,昔日也帮了我们一些忙。”

    “因此,本将与苏原遇到好事皆未曾忘于你。”

    “可惜你却无识人之明,堂堂大才,被尔冷落,未曾交好,昨日之为,恐怕让尔悔恨终生啊......”

    秦将这么说,孟缴额头上浮现出汗珠。

    他不懂,这个桓澈怎么是大才了。

    那位莽,倒是身材魁梧,从军入伍定是一把好手,或许未来能得个屯长,运气好些或许能成为百将,但他也没有必要放下自己云水乡乡啬夫的身段与他们结交啊。

    难道,他真的瞎眼了,怠慢了这个看起来不怎样的桓澈?

    见孟缴露出此态,秦将摇了摇头,淡淡道,

    “云水乡距离三川郡并不远,也算四通八达之地,你身为云水乡乡啬夫,难道未曾听闻,蒲城薪梦居辩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