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生
天生万物，各有所长。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天赋，张辉的天赋大概是记性更好些。
只要学会了写字，自己就能给娘亲一个惊喜。他这样单纯地想。
不过他虽然能把字的比划记得清楚，但等牛医生走了后，他在院里找了木棍去写，明明是同样的步骤，可牛医生的字方方正正，他的字像是爹喝多了酒时，歪歪扭扭，不像个样子。
他这才知道不对。原来一件事，“懂”和“会”也是两个概念。可是牛医生早离开了，他无人可以请教。
那之后他每天在院子里一遍遍写，他觉得只有两个字，只要写下去，就总会有写好的时候。
他像往常一样小心地写过几遍，终于逐渐让自己觉得满意。
今天的天气略有些阴沉，风儿带着秋天特有的一丝凌厉。一朵乌云在张铁回家的时候跟着一起来到了张家的头顶。
“狗剩儿，要下雨喽。快回来了。”张铁冲他招呼道。
“爹，来了。”他放下手里的小木棍，噔噔噔跑进屋里，鼓起脸不高兴地说，“爹，不许叫我狗剩，你又忘了。”
“爹没忘，就是想逗逗你。”张铁边笑边把张辉一把抱进怀里。
父子两个嬉笑着打闹成一团。
“你俩别闹了。”张氏嗔怪道，“快来吃饭了。”张铁这才把张辉放下，还不忘做个鬼脸。
一家人围着不大的桌子前，有说有笑。
张铁是个粗人，所以从不讲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在吃饭时常常聊起些他在外听说的奇闻和异事。
有时是山精狐仙的传说，有时是一些他听说来的很远的事：
听说云州万万人十不存一，有些活下来的人也都跑去了别的大州；
听说刘员外又纳了一房小妾，那姑娘才不过十岁出头；
听说镇西王如今起兵北上，打算光复乌州，还在骇城称了帝；
听说王吉在骇城和高人学了本事，如今能掐会算，被传了仙法；
听说那又不是仙法，是别的什么本事……
日子就这样在闲聊里一天天过去，幽州继续风平浪静，修真界似乎真的遗忘了这里。
修真界当然没忘，只是出于对“那个宗门”的忌惮，没有修士愿意踏足幽州。
幽州明面上只有一个宗门，那就是逍遥宗。
说起逍遥宗，这又涉及到一桩谜案。
五百年前，出于某个原因，逍遥宗全宗覆灭，只有一对师兄弟活了下来。
有传闻说，两人早在五百年前都已是元婴后期的实力，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选择突破化神飞升。这两位此后五百年间一直在幽州境内，筑基以上的修士几乎被他们杀了个干净。
幽州原本的一些宗门要么举宗搬去了北方，要么为了宗门基业继续留在幽州但也不敢露头。
开玩笑，谁招惹得起这两个实力深不可测的老怪物？
因此幽州长久以来只有些练气修为的修士活跃，不过这些修士大多安分，自灵灭仙乱开始以来，倒也没引起过什么大的骚动。
这些年谁也不知道逍遥宗近况如何，是否有新进的弟子。但毫无疑问，光是那两位随便一人的实力，就足以当得起一个宗门。
虽然逍遥宗那两位神龙见首不见尾，修真界对他们二人更是避之不及，但对此时的皇帝而言，他们越是和修真界不对付，就越是一件好事。
只要没有参与屠戮凡人之事，就有争取成为同盟的希望。皇帝虽然想要救黎民于水火，但也不会傻到孤身去对抗整个修真界。
合纵连横才是实力不足时的上策。
皇帝打定主意，派出了不少幽州户籍之人，期望此行能有所收获。
不过话虽如此，其实皇帝也清楚，这世间恐怕难有什么东西能打动他们，就算有，也不是自己能够轻易拿出来的。
只是哪怕不能成为盟友，至少也希望他们能够两不相帮。
当然，派出的这些人也未必能寻得到他们的踪迹。因此，这些人的目的更多是在幽州宣扬那和仙法所不同的本事，让百姓看到希望，才能方便发展更多的力量。
另外，皇帝看看手中的密信，其中是乌州御史所提供的乌州各大修仙宗门的信息。
接下来，就是拿下乌州。
此时，乌州平川郡的一处府邸门前。
“你们等着，当今天子——皇帝陛下，有朝一日自会抽你们的筋拔你们的骨！”
“皇帝？哈哈哈哈……”一个长相英俊的青衣修士好像想起什么开心的事，向他面前那咒骂着的凡人欢快地说道：“你们的皇帝早就死了。他只是一个凡人，只有修真界允许他是皇帝，他才是。”
那凡人闻言，眼神中似带着轻蔑，冷笑道：“我说的乃是当今新皇——昔日的镇西王，如今他老人家恐怕就要打来乌州了吧。你倒要小心自己小命不保！”
那修士闻言倒也一愣。
这些天他已经无数次听说这个镇西王的消息，但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要来乌州。
修士名叫魏拓，是乌州第一大宗御宇宗的外门长老，修为已经是金丹后期。
他自问只要元婴老怪不出，遇到同境哪怕不敌，也有保命的把握。因此，仅仅只是凡人的千军万马，他毫不在意。
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决定先派人去宗门详细问问清楚：一个凡人怎么有胆挑战仙人的权威？
是不是有别的大宗介入，相助于这所谓的凡人皇帝，想要借此分一杯乌州的羹？
魏拓正思索间，那凡人口中依旧咒骂不停。
魏拓思路被打断，这才撇他一眼，那人蓬头乱发，面净如玉，长须剑眉，怒目圆睁，即使被随意缚于地上，依旧不失正气威严。
魏拓心念一动，挥手带动了身上宽大的道袍，那人身上的绳子随着动作自然脱落。
他摆出一副笑脸：“我观先生气质非凡，恐怕昔日也是一位人物吧？”
那凡人翻身从地上爬起，随手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嘴上依旧不肯停歇，继续骂道：“我呸！衣冠禽兽之徒，道貌岸然之辈，数典忘祖之流，牲畜不如，枉为人子！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魏拓却不生气，脸上更展露出和煦的笑容，走上前去虚扶那人：“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那人眼中尤带着寒意，扬起袖子打掉魏拓伸出的手。缓缓起身，挺直了腰板，朗声说道：“我乃是……”
话音未落，一颗眼神中满是惊怒和不解的脑袋滚落在地。
“算了，我已不想听了。”
魏拓还是浅笑，转身吩咐身边几个筑基炼气的散修将这些抓来的凡人早点收拾干净。
几个散修不敢忤逆，连连称是。
旁边捆缚在地的凡人因为见识过他的狠辣而瑟瑟发抖，不敢反抗，被散修们像是鸡仔一样轻易抓拿。
修士们说得清楚，等待他们的是被炼成灵丹。
明知就要身死，却连作出垂死的发声都不敢。果然凡人更多只是像这样的浑浑噩噩之辈，真是无趣。
魏拓对这些凡人的表现感到失望，不挣扎的猎物实在勾不起他施以凌虐的心情。
说来就连这些被他抓来的散修其实也是一样，没有足够的实力就只能任人宰割。
这点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倒是公平无二。
这么看来，修士好像和凡人也没什么不一样，不过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
只是修士之所以是修士，那是因为生来就有根骨，凡人之所以是凡人，也是因为生来便无修炼可能。
就算同样都是修士，也有天赋好坏之分，魏拓能有今日修为，也是因为他生来资质便是绝佳。
他唾手可得的，却是多少修士穷尽一生也难以企及的。
看似一般无二，又处处划分三六九等，真是——
天生万物，自有高低。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天赋，张辉的天赋大概是记性更好些。
只要学会了写字，自己就能给娘亲一个惊喜。他这样单纯地想。
不过他虽然能把字的比划记得清楚，但等牛医生走了后，他在院里找了木棍去写，明明是同样的步骤，可牛医生的字方方正正，他的字像是爹喝多了酒时，歪歪扭扭，不像个样子。
他这才知道不对。原来一件事，“懂”和“会”也是两个概念。可是牛医生早离开了，他无人可以请教。
那之后他每天在院子里一遍遍写，他觉得只有两个字，只要写下去，就总会有写好的时候。
他像往常一样小心地写过几遍，终于逐渐让自己觉得满意。
今天的天气略有些阴沉，风儿带着秋天特有的一丝凌厉。一朵乌云在张铁回家的时候跟着一起来到了张家的头顶。
“狗剩儿，要下雨喽。快回来了。”张铁冲他招呼道。
“爹，来了。”他放下手里的小木棍，噔噔噔跑进屋里，鼓起脸不高兴地说，“爹，不许叫我狗剩，你又忘了。”
“爹没忘，就是想逗逗你。”张铁边笑边把张辉一把抱进怀里。
父子两个嬉笑着打闹成一团。
“你俩别闹了。”张氏嗔怪道，“快来吃饭了。”张铁这才把张辉放下，还不忘做个鬼脸。
一家人围着不大的桌子前，有说有笑。
张铁是个粗人，所以从不讲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在吃饭时常常聊起些他在外听说的奇闻和异事。
有时是山精狐仙的传说，有时是一些他听说来的很远的事：
听说云州万万人十不存一，有些活下来的人也都跑去了别的大州；
听说刘员外又纳了一房小妾，那姑娘才不过十岁出头；
听说镇西王如今起兵北上，打算光复乌州，还在骇城称了帝；
听说王吉在骇城和高人学了本事，如今能掐会算，被传了仙法；
听说那又不是仙法，是别的什么本事……
日子就这样在闲聊里一天天过去，幽州继续风平浪静，修真界似乎真的遗忘了这里。
修真界当然没忘，只是出于对“那个宗门”的忌惮，没有修士愿意踏足幽州。
幽州明面上只有一个宗门，那就是逍遥宗。
说起逍遥宗，这又涉及到一桩谜案。
五百年前，出于某个原因，逍遥宗全宗覆灭，只有一对师兄弟活了下来。
有传闻说，两人早在五百年前都已是元婴后期的实力，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选择突破化神飞升。这两位此后五百年间一直在幽州境内，筑基以上的修士几乎被他们杀了个干净。
幽州原本的一些宗门要么举宗搬去了北方，要么为了宗门基业继续留在幽州但也不敢露头。
开玩笑，谁招惹得起这两个实力深不可测的老怪物？
因此幽州长久以来只有些练气修为的修士活跃，不过这些修士大多安分，自灵灭仙乱开始以来，倒也没引起过什么大的骚动。
这些年谁也不知道逍遥宗近况如何，是否有新进的弟子。但毫无疑问，光是那两位随便一人的实力，就足以当得起一个宗门。
虽然逍遥宗那两位神龙见首不见尾，修真界对他们二人更是避之不及，但对此时的皇帝而言，他们越是和修真界不对付，就越是一件好事。
只要没有参与屠戮凡人之事，就有争取成为同盟的希望。皇帝虽然想要救黎民于水火，但也不会傻到孤身去对抗整个修真界。
合纵连横才是实力不足时的上策。
皇帝打定主意，派出了不少幽州户籍之人，期望此行能有所收获。
不过话虽如此，其实皇帝也清楚，这世间恐怕难有什么东西能打动他们，就算有，也不是自己能够轻易拿出来的。
只是哪怕不能成为盟友，至少也希望他们能够两不相帮。
当然，派出的这些人也未必能寻得到他们的踪迹。因此，这些人的目的更多是在幽州宣扬那和仙法所不同的本事，让百姓看到希望，才能方便发展更多的力量。
另外，皇帝看看手中的密信，其中是乌州御史所提供的乌州各大修仙宗门的信息。
接下来，就是拿下乌州。
此时，乌州平川郡的一处府邸门前。
“你们等着，当今天子——皇帝陛下，有朝一日自会抽你们的筋拔你们的骨！”
“皇帝？哈哈哈哈……”一个长相英俊的青衣修士好像想起什么开心的事，向他面前那咒骂着的凡人欢快地说道：“你们的皇帝早就死了。他只是一个凡人，只有修真界允许他是皇帝，他才是。”
那凡人闻言，眼神中似带着轻蔑，冷笑道：“我说的乃是当今新皇——昔日的镇西王，如今他老人家恐怕就要打来乌州了吧。你倒要小心自己小命不保！”
那修士闻言倒也一愣。
这些天他已经无数次听说这个镇西王的消息，但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要来乌州。
修士名叫魏拓，是乌州第一大宗御宇宗的外门长老，修为已经是金丹后期。
他自问只要元婴老怪不出，遇到同境哪怕不敌，也有保命的把握。因此，仅仅只是凡人的千军万马，他毫不在意。
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决定先派人去宗门详细问问清楚：一个凡人怎么有胆挑战仙人的权威？
是不是有别的大宗介入，相助于这所谓的凡人皇帝，想要借此分一杯乌州的羹？
魏拓正思索间，那凡人口中依旧咒骂不停。
魏拓思路被打断，这才撇他一眼，那人蓬头乱发，面净如玉，长须剑眉，怒目圆睁，即使被随意缚于地上，依旧不失正气威严。
魏拓心念一动，挥手带动了身上宽大的道袍，那人身上的绳子随着动作自然脱落。
他摆出一副笑脸：“我观先生气质非凡，恐怕昔日也是一位人物吧？”
那凡人翻身从地上爬起，随手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嘴上依旧不肯停歇，继续骂道：“我呸！衣冠禽兽之徒，道貌岸然之辈，数典忘祖之流，牲畜不如，枉为人子！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魏拓却不生气，脸上更展露出和煦的笑容，走上前去虚扶那人：“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那人眼中尤带着寒意，扬起袖子打掉魏拓伸出的手。缓缓起身，挺直了腰板，朗声说道：“我乃是……”
话音未落，一颗眼神中满是惊怒和不解的脑袋滚落在地。
“算了，我已不想听了。”
魏拓还是浅笑，转身吩咐身边几个筑基炼气的散修将这些抓来的凡人早点收拾干净。
几个散修不敢忤逆，连连称是。
旁边捆缚在地的凡人因为见识过他的狠辣而瑟瑟发抖，不敢反抗，被散修们像是鸡仔一样轻易抓拿。
修士们说得清楚，等待他们的是被炼成灵丹。
明知就要身死，却连作出垂死的发声都不敢。果然凡人更多只是像这样的浑浑噩噩之辈，真是无趣。
魏拓对这些凡人的表现感到失望，不挣扎的猎物实在勾不起他施以凌虐的心情。
说来就连这些被他抓来的散修其实也是一样，没有足够的实力就只能任人宰割。
这点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倒是公平无二。
这么看来，修士好像和凡人也没什么不一样，不过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
只是修士之所以是修士，那是因为生来就有根骨，凡人之所以是凡人，也是因为生来便无修炼可能。
就算同样都是修士，也有天赋好坏之分，魏拓能有今日修为，也是因为他生来资质便是绝佳。
他唾手可得的，却是多少修士穷尽一生也难以企及的。
看似一般无二，又处处划分三六九等，真是——
天生万物，自有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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