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合时宜的情感
“嗯，有一位女生巧妙地停顿了一下，等到整个场地安静下来后，她大声发问：'请问你是否结婚了？我们还有机会吗？'这个问题立刻引发了观众席的轰动，男生们纷纷发出口哨声，为女生的勇气喝彩。然而，就在这欢乐的氛围中，一直在台上自如演讲的男子却明显失了神。
他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但思绪仿佛漂浮到了另一个世界，仿佛忘记了台下还有观众。观众们甚至可以从电子大屏幕上特写的镜头中看出他眼中的难掩忧郁。渐渐地，现场安静下来，学生们面面相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提问的女生脸上也逐渐显露出不安的表情。
主持人以为这个问题触及到了底线，连忙站出来化解尴尬：'亲爱的同学，你提问的涉及到个人隐私哦，你可不会是假扮记者混进来的吧。'学生们笑声零星地响起，但并没有掌声。身旁的助理提示毛益时机正好，毛益做出手势示意主持人停止：“没关系，我突然想起我妻子了，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她了。”观众席传来一阵不知所措的声音，毛益坚定地回答：“当然，我已经结过婚了。”在场内场外的众人中，大概只有林玉理解演讲台上男子话语背后的真实含义。
结过婚，林玉曾以同样方式对李毅说过。结过婚，但实际上无形中已破裂，如今也不存在了。演讲接近尾声，电子大屏幕最后一幕是学生们冲上演讲台围绕毛益，然后直播结束，开始播放大学百年校庆的宣传片。礼堂外的人群逐渐散去，林玉随着人流离开。
突然，她想起当初离开国际的时候，毛益送她到机场前说的最后几句话。“如果你不回美国，我们暂时不要联系。”其实并非完全没有遗憾，他们本可以成为好朋友。如果……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事的话。心口感到闷闷的，林玉有些眩晕。在这个防备全无、阳光充足的午后，过去压抑已久的情绪因为毛益的出现而浮现，一幕幕恶梦犹如重现。刚到美国时的陌生和恐惧，遭遇语言障碍和歧视的愤怒，因口音被嘲笑而逐渐习惯的沉默。
两个多月后，当她在报纸上看到父亲因罪自杀的消息时，她崩溃了...'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手机中突然响起这支稍显稚嫩的彩铃，将林玉从往昔的泥潭中拉出。这支铃声是林玉在李毅忙着玩手机游戏时为他挑选的，尽管李毅听了许久都皱起了眉头，但他始终没有换掉它。铃声连续响了两遍，林玉才接起电话。“林玉。”李毅低沉而深情的声音在林玉接听的瞬间响起，林玉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心中仿佛被一股温暖的微风吹过，整个世界变得安宁、慈祥。她的眼眶有些湿润。
“李毅，我好想你...”林玉说出了她在异国他乡对李毅说过的那番话。“我好想你。李毅，你知道吗？”
曾经站在异国街头，眼前满是陌生的肤色，我甚至看不到一个像你的身影。如今，我终于可以告诉你，我很想你。
眼泪在眼眶中聚集，最终溢出。
电话那头变得寂静。
只有我们彼此呼吸的声音在耳边，伴随着遥远的车鸣喧嚣。
片刻后，老周的大嗓门在手机里响起：“李毅，你走着走着怎么停下来了，还停在路中间！“
李毅像是惊醒般咳嗽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大律师带着些许尴尬的口吃犹豫了一下。
“......你在哪里？“
林玉环顾四周，“我也不知道。“演讲结束后，她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走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向何方。
“迷路了？怪不得......“李毅的声音带着嘶哑，“算了，你直接来学校北门对面的滨江大酒店，我在酒店门口等你。“
滨江大酒店。
老周预订的座位被别人占了，大堂经理不断道歉，承诺尽快安排。一群人并不在意，坐在大堂里一边聊天一边等待。
除了张莘，老周还叫来了几个与他们关系较好的朋友。毕业后，聚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终于得到了这个难得的机会，大家聊得十分尽兴。
张莘趁机将一位女老师介绍给李毅，尽管李毅有些心不在焉，但他注意到女老师带着些许羞涩和期待时不时偷瞄自己，张莘心里有些得意，至少这件事情成功了一半。
正在聊天之际，坐在窗边的宋飞突然站起身，目光直直地望向外面。李毅坐在他对面，下意识地回头，正好看到一辆卡车惊险地擦过林玉，而她勉力站稳后，脸上仍带着惊恐。幸好并无大碍，宋飞心有余悸地说道：“李毅，你的妻子真是吓人，刚才见她过马路的时候根本没留意红灯......“
话还未说完，李毅已经站起身冷着脸走了出去。
张莘远远地看清了那个站在街边的女子的脸，眼睛睁得大大的，随后听到宋飞的话，转头问老周：“妻子？这是什么意思？“
老周得意地笑道：“妻子就是妻子，不是女朋友。“
年轻的女老师疑惑地望着张莘，似乎在问，为什么大家都结婚了你还给我介绍对象？
张莘窘迫地瞪了老周一眼，内心十分后悔，太冒失了，他根本没想到李毅会回答。
“那不同。“李毅以平淡的语调说道，只有寥寥三个字。
张莘想不出那不同在哪里，也许是指他给林玉机会纠缠他，而拒绝了别人的机会。
老周难得说了一句正经的话：“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说话间，李毅和林玉已经走了过来，李毅仍然面带严肃，而林玉似乎已经被他斥责过了，因此打招呼的声音也低了不少。
林玉曾经是系里的常客，自然认识张莘，她微笑着向她打招呼：“师姐，你好。”
张莘勉强地应了一声，“嗯”，刚要说些什么，就被一声惊喜的呼唤打断了。
“Mrs.In!“
响亮而热情的叫喊声让原本有些喧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对方有些不标准的英语语调让人有些好笑，然而这位引起众人瞩目的中年男人却毫不在意，满脸惊喜地穿过大厅，来到僵立的林玉面前。
“Mrs.In，应太太！“中年男人激动得有些口吃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这次您和应先生一起回国的？我是大商公司的董事长张悟，您还记得我吗？去年在美国时您和应先生招待过我和我夫人。这次您和应先生回国，怎么也要让我尽尽地主之宜。”
林玉呆住了，全身冰冷。
眼前这个中年微胖的男人她还有些印象，他和毛益的公司有一些业务往来。去年他来美国时，毛益曾在家里宴请过他和他的夫人。
可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碰到她？
那么糟糕的时间，那么糟糕的场合。
林玉感觉到老周和其他人怀疑和惊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已经没有勇气去看李毅的表情。
然而下一刻，她感受到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握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
这只手刚才还充满怒气地拉着她过马路。
现在却带来令人安心的力量，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林玉缓缓转过头，李毅正注视着她，眼中透露出一丝痛楚的坦然。
他...已经猜到了吗？
果然。
林玉听到李毅清晰而冷静的声音，“很抱歉，她现在已经不是......“
“你认错人了。“
未完的话被林玉迅速打断，李毅顿住，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林玉轻轻挣脱他的手，向张悟重复了一遍：“你认错人了。”
她的声音出奇地镇定。尽管她知道迟早要正面面对那个婚姻，但绝对不是此时此地，也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李毅或许能忍受，但她不希望他因为她的过去而被别人议论纷纷。李毅一直都是那样的高傲。
“认错人？怎么会，呵呵，Mrs.In，您不要开玩笑了，呵呵。“张悟尴尬地笑着，有些为难，但又不愿意离开。
僵持间，大厅的门被推开了。
侍者整齐一致地说出了“欢迎光临”的台词，来人的气派和排场不容小觑，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在众人的簇拥下，一个英俊挺拔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身着名牌手工西装，手中提着贵重的箱包，从容自信地走着，大厅灯光照在他身上，更加衬托出他的尊贵和地位。
张莘眼尖地注意到其中有一位大学高层的领导，不禁多看了他几眼，不知道走在最中间的男子是何方人物，竟能让学校领导对他如此巴结。
与此同时，张悟欣喜地大声喊道：“应总，应太太在这里！”
这一声“应总”的喊叫让张莘在瞬间想起一个人——毛益，SOSO总裁，曾经给学校捐赠一栋楼的那个人。
张董的声音刚响起，毛益已经停下脚步转向他们，身边的人也跟着停下了。毛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剑眉微扬，笔直地朝他们走来。
他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无法反应的林玉，径直走到她们面前，客客气气地向张董打招呼：“原来是张董，我正打算明天去拜访你，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
张董受宠若惊地说：“哪里哪里，见到毛总才是我的三生之幸。哈哈，毛总，这位是应太太吧，刚刚应太太还说我认错了人。”他指着林玉。
毛益随意地瞥了林玉一眼，然后大笑道：“确实有点像，不过我的太太现在正在瑞士度假，张董，你的眼力不太准呀。”
“啊？啊？”张董怀疑地瞄了瞄林玉，连忙说：“是是，我现在看看确实不大像。”
说着，他连连向林玉鞠躬。“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小姐，真是不好意思。”
林玉垂下头，微微摇了摇头。
“既然相请不如偶遇，张董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妨和我们一起用个便餐。”
“当然当然。”
说话间，毛益带着张董渐渐走远。
林玉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地盯着毛益离开的李毅，深邃的眼里流露出难以捉摸的情绪。察觉到她那不安的目光，李毅收回视线，低头与她交谈，语调比刚刚在马路边训她还要温和许多。
当然，尽管也带着些许严肃。
“好好思考一下回家怎么写检讨。”
“......”林玉呆呆地望着他，脑袋一片混乱。
李毅接过老周递过来的烟，“怎么过马路，我刚刚告诉你的，这么快就忘了？”
“......”
毛益等人在服务生的引领下走进贵宾电梯，电梯门快要关上之前，毛益似乎不经意地朝他们所在的角落看来，恰好与李毅深邃的目光对上。
这一瞬间的插曲几乎发生在眨眼间，让大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反应。不过看到李毅的神态自然，不以为意，很快又开心地开始聊天说笑。他们并没有怀疑，毕竟毛益的身份摆在那里，而林玉...无论如何都觉得离毛益有些距离，如果他们真的是夫妻，那才是真的不可思议。
大堂经理很快通知他们有了空位，而且因为他们的失误耽误了客人的时间，为了表示歉意，除了酒水之外一切都享受八折优惠。
这样一算能省下几百块钱，老周欣喜地笑了。
在用餐期间，气氛十分热闹，大家不约而同地谈起了许多法学院的趣事。虽然林玉心事重重，但有时也会听到一些有趣的地方，不禁忍不住笑出声来。有人甚至想起了林玉在刑法课上闹的笑话，拿出来揶揄她。
林玉有些尴尬，悄悄问李毅他是怎么知道的，明明我们不是同一届的。
李毅笑着说：“你不知道自己很有名吗？”
李教授在给其他年级上课时还经常提起林玉，说以前有个小姑娘跟男朋友一起上课，结果被点名回答问题，然后发生了什么什么，他形容得非常生动，总能引起学生们的大笑。
后来甚至有个不是很熟悉李毅的师弟友好地问他：“你是李教授说的那个惹麻烦的女生的男朋友吧？呵呵，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的女朋友？”
那时候林玉已经不在了。
在被老周灌了几杯酒之后，李毅起身去洗手间。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他找到了洗手间，推开门。
洗手间里已经有人了。
原本正在洗手台前洗手的男子在李毅推门进去的瞬间，站直了身子。
李毅下意识停下脚步，与镜子里的人对视着——毛益。
一时间，沉默占据了这个小小的洗手间。
“李毅。”片刻后，毛益先开口，“久仰大名。”
他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但思绪仿佛漂浮到了另一个世界，仿佛忘记了台下还有观众。观众们甚至可以从电子大屏幕上特写的镜头中看出他眼中的难掩忧郁。渐渐地，现场安静下来，学生们面面相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提问的女生脸上也逐渐显露出不安的表情。
主持人以为这个问题触及到了底线，连忙站出来化解尴尬：'亲爱的同学，你提问的涉及到个人隐私哦，你可不会是假扮记者混进来的吧。'学生们笑声零星地响起，但并没有掌声。身旁的助理提示毛益时机正好，毛益做出手势示意主持人停止：“没关系，我突然想起我妻子了，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她了。”观众席传来一阵不知所措的声音，毛益坚定地回答：“当然，我已经结过婚了。”在场内场外的众人中，大概只有林玉理解演讲台上男子话语背后的真实含义。
结过婚，林玉曾以同样方式对李毅说过。结过婚，但实际上无形中已破裂，如今也不存在了。演讲接近尾声，电子大屏幕最后一幕是学生们冲上演讲台围绕毛益，然后直播结束，开始播放大学百年校庆的宣传片。礼堂外的人群逐渐散去，林玉随着人流离开。
突然，她想起当初离开国际的时候，毛益送她到机场前说的最后几句话。“如果你不回美国，我们暂时不要联系。”其实并非完全没有遗憾，他们本可以成为好朋友。如果……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事的话。心口感到闷闷的，林玉有些眩晕。在这个防备全无、阳光充足的午后，过去压抑已久的情绪因为毛益的出现而浮现，一幕幕恶梦犹如重现。刚到美国时的陌生和恐惧，遭遇语言障碍和歧视的愤怒，因口音被嘲笑而逐渐习惯的沉默。
两个多月后，当她在报纸上看到父亲因罪自杀的消息时，她崩溃了...'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手机中突然响起这支稍显稚嫩的彩铃，将林玉从往昔的泥潭中拉出。这支铃声是林玉在李毅忙着玩手机游戏时为他挑选的，尽管李毅听了许久都皱起了眉头，但他始终没有换掉它。铃声连续响了两遍，林玉才接起电话。“林玉。”李毅低沉而深情的声音在林玉接听的瞬间响起，林玉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心中仿佛被一股温暖的微风吹过，整个世界变得安宁、慈祥。她的眼眶有些湿润。
“李毅，我好想你...”林玉说出了她在异国他乡对李毅说过的那番话。“我好想你。李毅，你知道吗？”
曾经站在异国街头，眼前满是陌生的肤色，我甚至看不到一个像你的身影。如今，我终于可以告诉你，我很想你。
眼泪在眼眶中聚集，最终溢出。
电话那头变得寂静。
只有我们彼此呼吸的声音在耳边，伴随着遥远的车鸣喧嚣。
片刻后，老周的大嗓门在手机里响起：“李毅，你走着走着怎么停下来了，还停在路中间！“
李毅像是惊醒般咳嗽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大律师带着些许尴尬的口吃犹豫了一下。
“......你在哪里？“
林玉环顾四周，“我也不知道。“演讲结束后，她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走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向何方。
“迷路了？怪不得......“李毅的声音带着嘶哑，“算了，你直接来学校北门对面的滨江大酒店，我在酒店门口等你。“
滨江大酒店。
老周预订的座位被别人占了，大堂经理不断道歉，承诺尽快安排。一群人并不在意，坐在大堂里一边聊天一边等待。
除了张莘，老周还叫来了几个与他们关系较好的朋友。毕业后，聚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终于得到了这个难得的机会，大家聊得十分尽兴。
张莘趁机将一位女老师介绍给李毅，尽管李毅有些心不在焉，但他注意到女老师带着些许羞涩和期待时不时偷瞄自己，张莘心里有些得意，至少这件事情成功了一半。
正在聊天之际，坐在窗边的宋飞突然站起身，目光直直地望向外面。李毅坐在他对面，下意识地回头，正好看到一辆卡车惊险地擦过林玉，而她勉力站稳后，脸上仍带着惊恐。幸好并无大碍，宋飞心有余悸地说道：“李毅，你的妻子真是吓人，刚才见她过马路的时候根本没留意红灯......“
话还未说完，李毅已经站起身冷着脸走了出去。
张莘远远地看清了那个站在街边的女子的脸，眼睛睁得大大的，随后听到宋飞的话，转头问老周：“妻子？这是什么意思？“
老周得意地笑道：“妻子就是妻子，不是女朋友。“
年轻的女老师疑惑地望着张莘，似乎在问，为什么大家都结婚了你还给我介绍对象？
张莘窘迫地瞪了老周一眼，内心十分后悔，太冒失了，他根本没想到李毅会回答。
“那不同。“李毅以平淡的语调说道，只有寥寥三个字。
张莘想不出那不同在哪里，也许是指他给林玉机会纠缠他，而拒绝了别人的机会。
老周难得说了一句正经的话：“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说话间，李毅和林玉已经走了过来，李毅仍然面带严肃，而林玉似乎已经被他斥责过了，因此打招呼的声音也低了不少。
林玉曾经是系里的常客，自然认识张莘，她微笑着向她打招呼：“师姐，你好。”
张莘勉强地应了一声，“嗯”，刚要说些什么，就被一声惊喜的呼唤打断了。
“Mrs.In!“
响亮而热情的叫喊声让原本有些喧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对方有些不标准的英语语调让人有些好笑，然而这位引起众人瞩目的中年男人却毫不在意，满脸惊喜地穿过大厅，来到僵立的林玉面前。
“Mrs.In，应太太！“中年男人激动得有些口吃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这次您和应先生一起回国的？我是大商公司的董事长张悟，您还记得我吗？去年在美国时您和应先生招待过我和我夫人。这次您和应先生回国，怎么也要让我尽尽地主之宜。”
林玉呆住了，全身冰冷。
眼前这个中年微胖的男人她还有些印象，他和毛益的公司有一些业务往来。去年他来美国时，毛益曾在家里宴请过他和他的夫人。
可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碰到她？
那么糟糕的时间，那么糟糕的场合。
林玉感觉到老周和其他人怀疑和惊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已经没有勇气去看李毅的表情。
然而下一刻，她感受到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握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
这只手刚才还充满怒气地拉着她过马路。
现在却带来令人安心的力量，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林玉缓缓转过头，李毅正注视着她，眼中透露出一丝痛楚的坦然。
他...已经猜到了吗？
果然。
林玉听到李毅清晰而冷静的声音，“很抱歉，她现在已经不是......“
“你认错人了。“
未完的话被林玉迅速打断，李毅顿住，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林玉轻轻挣脱他的手，向张悟重复了一遍：“你认错人了。”
她的声音出奇地镇定。尽管她知道迟早要正面面对那个婚姻，但绝对不是此时此地，也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李毅或许能忍受，但她不希望他因为她的过去而被别人议论纷纷。李毅一直都是那样的高傲。
“认错人？怎么会，呵呵，Mrs.In，您不要开玩笑了，呵呵。“张悟尴尬地笑着，有些为难，但又不愿意离开。
僵持间，大厅的门被推开了。
侍者整齐一致地说出了“欢迎光临”的台词，来人的气派和排场不容小觑，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在众人的簇拥下，一个英俊挺拔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身着名牌手工西装，手中提着贵重的箱包，从容自信地走着，大厅灯光照在他身上，更加衬托出他的尊贵和地位。
张莘眼尖地注意到其中有一位大学高层的领导，不禁多看了他几眼，不知道走在最中间的男子是何方人物，竟能让学校领导对他如此巴结。
与此同时，张悟欣喜地大声喊道：“应总，应太太在这里！”
这一声“应总”的喊叫让张莘在瞬间想起一个人——毛益，SOSO总裁，曾经给学校捐赠一栋楼的那个人。
张董的声音刚响起，毛益已经停下脚步转向他们，身边的人也跟着停下了。毛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剑眉微扬，笔直地朝他们走来。
他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无法反应的林玉，径直走到她们面前，客客气气地向张董打招呼：“原来是张董，我正打算明天去拜访你，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
张董受宠若惊地说：“哪里哪里，见到毛总才是我的三生之幸。哈哈，毛总，这位是应太太吧，刚刚应太太还说我认错了人。”他指着林玉。
毛益随意地瞥了林玉一眼，然后大笑道：“确实有点像，不过我的太太现在正在瑞士度假，张董，你的眼力不太准呀。”
“啊？啊？”张董怀疑地瞄了瞄林玉，连忙说：“是是，我现在看看确实不大像。”
说着，他连连向林玉鞠躬。“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小姐，真是不好意思。”
林玉垂下头，微微摇了摇头。
“既然相请不如偶遇，张董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妨和我们一起用个便餐。”
“当然当然。”
说话间，毛益带着张董渐渐走远。
林玉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地盯着毛益离开的李毅，深邃的眼里流露出难以捉摸的情绪。察觉到她那不安的目光，李毅收回视线，低头与她交谈，语调比刚刚在马路边训她还要温和许多。
当然，尽管也带着些许严肃。
“好好思考一下回家怎么写检讨。”
“......”林玉呆呆地望着他，脑袋一片混乱。
李毅接过老周递过来的烟，“怎么过马路，我刚刚告诉你的，这么快就忘了？”
“......”
毛益等人在服务生的引领下走进贵宾电梯，电梯门快要关上之前，毛益似乎不经意地朝他们所在的角落看来，恰好与李毅深邃的目光对上。
这一瞬间的插曲几乎发生在眨眼间，让大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反应。不过看到李毅的神态自然，不以为意，很快又开心地开始聊天说笑。他们并没有怀疑，毕竟毛益的身份摆在那里，而林玉...无论如何都觉得离毛益有些距离，如果他们真的是夫妻，那才是真的不可思议。
大堂经理很快通知他们有了空位，而且因为他们的失误耽误了客人的时间，为了表示歉意，除了酒水之外一切都享受八折优惠。
这样一算能省下几百块钱，老周欣喜地笑了。
在用餐期间，气氛十分热闹，大家不约而同地谈起了许多法学院的趣事。虽然林玉心事重重，但有时也会听到一些有趣的地方，不禁忍不住笑出声来。有人甚至想起了林玉在刑法课上闹的笑话，拿出来揶揄她。
林玉有些尴尬，悄悄问李毅他是怎么知道的，明明我们不是同一届的。
李毅笑着说：“你不知道自己很有名吗？”
李教授在给其他年级上课时还经常提起林玉，说以前有个小姑娘跟男朋友一起上课，结果被点名回答问题，然后发生了什么什么，他形容得非常生动，总能引起学生们的大笑。
后来甚至有个不是很熟悉李毅的师弟友好地问他：“你是李教授说的那个惹麻烦的女生的男朋友吧？呵呵，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的女朋友？”
那时候林玉已经不在了。
在被老周灌了几杯酒之后，李毅起身去洗手间。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他找到了洗手间，推开门。
洗手间里已经有人了。
原本正在洗手台前洗手的男子在李毅推门进去的瞬间，站直了身子。
李毅下意识停下脚步，与镜子里的人对视着——毛益。
一时间，沉默占据了这个小小的洗手间。
“李毅。”片刻后，毛益先开口，“久仰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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