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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50中:卧床见客道真情,恼羞成怒得虎子

    到了外面堂上,却见薛铁山、康君立、张德璜三人都站在雪里,好像是康君立在使性子,站着不动了。盖寓欢喜嚷了一声走下阶去:“大眼,好兴致呀,赏雪!”康君立侧转头一望,又转了回去。李克用也不吭声,张德璜揖了盖寓一下,便过来拜在了阶下:“小人张德璜谢世子恩赦!”李克用笑着拽他起来,欠意地拍了拍他的臂膀。

    康君立听了,往雪里狠啐了一口。盖寓俯身抓了两掌雪掷了过去,康君立头颈挨了两下,侧身一跺脚,指着盖寓骂道:“盖大嘴,你他娘的少撩拨我!”盖寓笑道:“康大眼,恁干净的雪你平白唾它,它还不能咬你几口来?”说着手上又是一掷。康君立气不过,弯腰往地上一搂,也不抟紧实便扔,雪全垮跌在了自己脚前。盖寓呵呵大笑起来,康君立骂着便踹,不想力使得猛了,滑了脚,踉跄起来。薛铁山伸手在他背上托了一下。康君立可寻着人了,大嚷道:“要你扶!”挥拳便打。薛铁山因他是客人,动也没动,挺着胸脯挨了。

    张德璜不耐烦地道:“哥哥,罢了么,一场误会!”康君立见薛铁山不还手,转身便往院外走。脑后却又挨了两团雪。康君立撸着袖子便大骂道:“盖寓,我丁八你祖宗!”一转身却发现是李克用。李克用乐呵呵地看着他,手中还抛耍着一团雪,笑了笑,又掷出一团来。康君立脸抽搐了几下,没骂出来,又转了身。李克用哈哈大笑起来,康君立突地转身迫过去道:“你他娘的笑什!”边上一众人都变了脸色。

    李克用冷不防搂住他的肩道:“笑公太憨,里面恁大一席赔礼酒宴却要走!”康君立挣道:“赔礼人且不见,酒宴当得什鸟!”李克用道:“我不是么?”一只手便插进了他脖颈内,康君立又恼又觉着亲切,挣开了,嘴里却没骂出来。李克用笑着便要揖,康君立却道:“世子也罢了,什的也不必说,酒肉妇人才是紧要的!”便兀自走上堂去,众人一时都笑了。

    李克用使了人去接杨盼儿几个,要转身往里走,院外起了一声马嘶,便跑进个法曹杂吏来,慌慌张张地拜在地上道:“兵马,出事了!沙陀…不是,市坊…”盖寓上前道:“别慌,是什事来?”这人认得盖寓,话便利索了,道:“沙陀卒将一个嫩孩儿剥尽了吊在风雪里,父老们看了都气愤不过,集了一群市人在那里,揪扯着沙陀卒一定要放人,那边拔了刀,便要闹将起来了!”盖寓转了身。李克用道:“看看去!”也不等马,骑了杂吏那马先走了。康君立要跟过去,盖寓使张德璜拽住了,自己同了薛铁山、史敬思待了马追了上去。

    到市坊门口时,傅文达、高文集领着州兵都在了。百姓人头攒动,叫骂声闹成一片。那小贼还吊在枯柳下,身上给人胡乱裹了些衣服,身前还有半堆余火,大概是市人怜他点起来的,现在被踹得快灭了。李克用铁青着脸站在余火傍,傅文达抓住俩个父老的手在那里说道:“父老,他虽年小,却是贼——是刺客,李兵马便是吃他刺伤的。你等说李兵马心毒,若真毒时早杀了他了!”人群中却一片声嚷,什么胡人欺负汉家小儿,什么这孩子狗也斗不过说他是刺客也要人信,什么前后捅穿了还恁的神气,什么你他娘数数他胯下长了几根毛,说什的都有。

    一个父老道:“大人是一州百姓的父母,这吊的不是你的孩儿?”另一个应和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圣人死了,鬼神还有,是人便不能没了人心!”傅文达一时没辞了,只得反复指明这孩子真是个贼。

    这时人群挤出一个老子来,嚷道:“贼!哪来的贼!官也是人做的,兵也是人做的!这孩儿我识的,城外邓家庄邓老儿的外孙,这孩子他爷姓安,飞狐县的,他爷娘不知如何没了,他外祖爷腿僵了拉不住他的笼头,吃人拐进了山了。他是什的贼,即便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像他这个大小,皇帝也是不杀的!杀么也只是一刀的苦,哪得恁的作贱人!”老子的话引得众人的情绪更高了,本来北地的民风就粗朴尚武,汉蕃间也不时有矛盾,这时人集攒得多了,哪有人还把官兵搁在眼里。只是一时没个作头的,又看着刺史仁义才没有动手罢了。那老子说完,左右甩肘推开州兵就要往孩子根前去。高文集怕乱起来,忙喊道:“父老乡党,别急,让他看年是不是!”

    老子瞧也不瞧地从李克用身边走过,过去捧了孩儿的脑袋,摩了摩问:“孩儿,你姓安,对不?你外祖爷姓邓,对不?”那孩子嘴巴动了动。老人颤声道:“唉哟,可不是了!乡党!”说着就要伸手解绳子。李克用递了个眼色,俩个沙陀兵持着刀便呵了过去。百姓也不肯示弱,嚷着往前涌,盖寓急忙呼呵,薛铁山、史敬思在前给他拽开道。

    “父老乡党,是我——盖寓!”

    灵丘人都是认识盖寓的,见他过来,一时都止住了,人群中盖氏宗族的人听了都挥手嚷道:“都听盖家哥儿的!”盖寓挤进去,那几个父老便道:“盖家哥儿,常素里都说你英雄,今番你得给灵丘人出气长脸!”盖寓走到李克用跟前,对视了一下,便拜下道:“世子,寓有法子使他开口!”李克用道:“那好,他不开口我再寻你说话!”盖寓过去解了绳索,脱下貂裘裹了,抱起便走,众人有要拦问的,吃盖氏一族的人挤到了一边。紧着便有人又嚷,要将另外几个也解下来,李克用伸臂嚷道:“好!你等说的是,谋逆也只是一刀,来人!这厮们占山作贼,剽掠百姓,捍拒官军,罪大恶极,与我立斩!”即时便滚下八九个冒着热气血馒头来。百姓吃了一惊,要闹也没得闹了,一时都散了去。

    李克用气犹未销,也不与傅文达两个说话,上马便走。回到宅门口,见盖寓一众人在那里候着,便嚷道:“那小畜生何在?”盖寓见他神情暴怒吃了一惊,还未答话,李嗣恩早朝门内指了下,李克用下马,抽了刀便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