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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第二章 报名惊魂

    “喔、喔、喔……”

    塘坨市场里,一声鸡叫,四方和鸣,萦萦绕绕,宛转悠扬,唤醒了小城里,睡梦中的人们。

    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朝阳缓缓升起,染动一片云霞。一缕阳光,悄悄地,透过梧桐树叶,照进了屋里。

    窗外,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欢快得很。楼下,店铺的开门声,卖菜的吆喝声,行人的说话声,不绝于耳,似乎告诉着大家,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姚玉兰早已在灶屋里忙碌起来,由于在瓷厂上班,路途很远,中午不能回家,和往常一样,急急忙忙把江宥云的中饭做好,盛在一口大锅笼中,放上水,盖上纱布,搁在煤炉上,又给自己装了一盒饭菜,随即到外屋口,看一眼钟表,七点了,立马喊了一声:“江宥云,你起床了没有?”

    江宥云在里屋,睡得格外沉,哪里听得见叫唤。姚玉兰见没有动静,进里屋一看,江宥云正好翻了一个身,嘴里还吧唧吧唧,睡得正香,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吼一声:“今天报名,你还不起来!”江宥云猛然惊醒,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睡眼惺忪,望着母亲。

    姚玉兰拿出一叠钱,有十元的,五元的,一块的,五毛的,放到窗前的写字台上,说道:“昨天我到学校看了通知,今天上午八点半开始报名,学费是一百二十元,你记得带上作业,准时去,把学费交给宁老师。”看了一下钟表,已经七点五分了,赶紧又拿出五毛钱,单独放在一边,说道:“今天我起晚了,来不及去桐油湾买粉,这五毛钱,你到歌诗坡口子上,买两个包子吃,那个做包子的老板发的是老面,很实在,味道也好。”不等江宥云说话,急忙出了门,赶七点十五分的工厂早班车去了。

    江宥云把毯子蒙在头上,翻了一个身,打个呵欠,又睡了过去。不知多久,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忽然从外屋响起,又有人高喊:“江宥云,报名去。”

    江宥云朦朦胧胧,听这么一喊,陡然记起要报名,立马两眼一睁,起得身来,跑到外屋,把门一开,一个身影钻了进来。

    来人小小的身子,顶着个大大的脑袋,锅盖头,高鼻梁,深眼眶,两个眼睛圆溜溜,说起话来,下巴前倾,似笑非笑。

    “江滨,你小子怎么来了?”江宥云边穿衣服边问。“听说《机器猫》和《七龙珠》出新连载了,等下报名的路上,你陪我去买一下。”江滨笑着回答。

    江宥云一听,眼睛登时亮了,三下五除二,洗漱完毕,拿起暑假作业就要出门。

    “报名学费,你带了没有?”江滨问了一声。

    “哎呀,幸好你提醒,差点忘记了。”江宥云赶紧把钱收好,与江滨一同出了门。

    清晨的洪江,古朴而又恬静,处处更显芬芳。如墨的黑瓦,承载着岁月的磨砺。斑驳的墙下,绽开了一朵朵小花。青石铺陈的小巷里,时不时窜出条土狗。排排列列的窨子屋中,流淌着人间的烟火年华。

    两人走到歌诗坡,江宥云买了一个盐菜包,把找回的两毛五分钱揣进了兜里。

    “你早上就吃一个包子?”江滨好奇。江宥云笑一笑:“没事,我靠这一招,已经省下一元钱了,等下报完名去书店,看可以跟老板说下,买本七龙珠不。”

    正说话间,前面珍明书店的音乐已经响了起来:“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明天明天这歌声,飞遍海角天涯,飞遍海角天涯。”“这首《歌声与微笑》好好听。”两人踏着歌声,往幸福路小学走去。

    幸福路小学,坐落在嵩云山下,是所百年名校,小城的人,都以自家孩子在这里读书而自豪。

    学校大门,是座石拱门,素净无华。拱门后,连着一条长长的斜坡。坡上正中间,是一座四方台,台上矗立着一座雕塑,乃是三名少先队员,各朝一面,头顶三环,仰手合举,挺立向前。

    雕塑后面,有一个大花坛,花团锦簇,松柏挺拔。花坛后面,就是幸福路气象站大楼。大楼下,两排迎春花,郁郁芊芊,随风飘扬。左右边,各有教学楼一栋。

    左边的楼前,有四棵大枫杨,棵棵干高冠大,枝繁叶茂,一串串果实,如风铃一般,悬挂在枝叶间,一阵微风拂过,又好像一只只青蝶,簇拥在一起,正在翩翩起舞。右边的楼前,是学校的操场。操场上,已经聚集了好多人,都是来报名的学生和家长。

    学校的喇叭里,清亮的歌声响起:“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爱祖国,爱人民,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又有一个声音传来:“一、二、三、四年级的学生,请到左边教学楼报名。五、六年级的学生,请到右边教学楼报名。”

    “是明老师的声音。”江宥云说道。

    “是呀,明老师是我们的少先队辅导员,我第一次戴红领巾,还是她帮我系的呢。”江滨一脸自豪。

    “哎哟,成绩好的,就是不同呀。看你那得意的鬼样子。走了,报名去。”江宥云拉起江滨,往右边教学楼走去。

    “五二班,在哪里呀?”两人到处寻找。

    “跳跳鬼,新学期升六年级,你还以为是五年级呀,我们班在二楼,你别在下面转悠了,快去报名!小心宁老师罚你。”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纤瘦的女孩,梳着学生头,穿着碎花裙,额前刘海下,一双细长的眼睛,笑起来,像弯弯的月牙儿,让人如沐春风。

    女孩名叫鲁静,“跳跳鬼”就是她给江宥云起的外号。

    “鲁静,你看后面是什么?”江宥云指了一指,鲁静奇怪,望后一看,啥也没有,转过头来,忽然一只蚱蜢出现在眼前,吓得一声尖叫,跳开身来。江宥云把蚱蜢拿在手上,哈哈大笑:“喊我跳跳鬼,我看你跳得也蛮高呀。”

    “跳跳鬼,看我不打死你。”鲁静气得满面通红,扬起拳头,作势要打。江宥云一溜烟,跑上了二楼。江滨不作声,腼腆笑了一下,也跟着上了楼。

    一上二楼,就看见江龙和江明亮站在教室门口,一个眯笑眯笑,一个垂头丧气。教室里,传来宁老师的声音:“江龙,你和江明亮是好朋友,怎么不学他,他玩归玩,学习可没落下,你呢,纯粹就是玩,作业都没写。这样吧,你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来报名。今天晚上,我到你家里去看看。”

    江龙拿起作业,挠了挠脑袋,懊恼往回走。江宥云上前,看了一眼,见江龙手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问道:“怎么,昨天回去,被打了。”江明亮在旁边,笑道:“废话,被他老爸打了一餐死的。”

    江龙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昨天晚上,被打得呜呼哀哉,今天报名,又被骂得要死,人生好难呀。”江滨摇摇头说:“你自己不做作业,怪哪个落。也是宁老师对你负责,督促你写作业,要是换个不好的老师,不说你,也不管你,随你性子,你不就烂菜了。”江龙一时语塞。

    江明亮右手搭在江龙肩膀上,左手晃一下,现出一元钱,笑嘻嘻地说:“看你这么惨,带你玩下游戏机,安慰下你,去不?”江龙横了一眼:“得了吧你,我要回家做作业,要不然名都报不了。”

    江明亮故作神秘:“今天听游戏室老板说,上了一款新游戏,叫铁钩船长,好好玩,如果技术好,打了通关,还可以循环再玩,你不去试试?作业嘛,下午再写,是一样的。”江龙听这么一说,心里痒痒,犹犹豫豫:“这,这,这样好不?”

    江滨急着要去买书,朝江宥云说道:“别跟他两个扯蛋,快点报名。”径自往教室去。江宥云忙说:“我等下陪江滨买了书,来找你们。”往教室走了两步,再回头看,江龙和江明亮已经勾肩搭背,下楼去了,不由骂道:“江龙这小子,真经不起诱惑。”随即进了教室。

    教室里,宁老师正坐在讲台上,给同学们报名。宁老师名叫宁艳红,毕业后来到幸福路小学,从二年级接起这个班,又当班主任,又当语文老师,一直带到现在。在她心里,班上的每个学生,都是她的孩子。只见宁老师梳着个马尾辫,柳叶眉,大眼睛,颧骨虽高了一点点,但衬着立体的脸线,十分精致,一身白裙,美丽端庄。

    “宁老师,我们来报名。”江宥云和江滨上前,把作业拿起。

    宁老师抬头一笑:“你两小子来报名了,我看看你们写的作业了。”拿起翻看起来,好半晌,说道:“还不错,用了心。”又对江宥云说:“你那个字呀,要练一练,太潦草了。”

    “宁老师,我一定好好练字。”江宥云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把学费交给宁老师,宁老师要班长谌颖登记好,带去领了新书。江滨急不可耐,催促道:“买漫画书去。”两人和宁老师说了声再见,急急忙忙出了教室,只隐约听见宁老师的一声叮嘱:“你们路上小心点。”

    一路小跑,到了珍明书店,江滨一头钻了进去,大呼:“老板,买书。”老板笑呵呵出来:“是不是买《七龙珠》和《机器猫》新连载呀?”随即拿了出来。江滨给了钱,把书捧在手上,如获珍宝。

    江宥云拿出一元钱,问老板:“可以便宜点吗?我也想买一本。”老板看了一眼,“又是你小子呀。”想了一想,说道:“算了,看你这么喜欢书,就卖给你吧。”江宥云一听,瞬间喜笑颜开。

    江滨凑过来,有些不解:“我买了,到时借你看就是了,没必要再买呀?”“我买上个月的《七龙珠》呢,我都还没看的。”江宥云解释道。

    “上个月的,上个月的我也有呀。”江滨想了一想,一拍脑门,恍然说道:“你不讲我还忘记了,那本《七龙珠》被王平平借走了,现在都没还我。”

    “王平平从来都是借书不还的,你还不知道吗?”一个声音,从江滨身后传来。两人转身一看:“嘿,江临,你怎么来了?”“我也来看看书撒。”来人个子高高,头发短短,眼睛小小,脸蛋圆圆,正是两人的同学江临。

    “算了,我都买了,你们两个,一起到我家看书去。”江滨邀请两人到家里玩。两人知道江滨家里书多,听这么一说,立马一口答应下来。

    江滨的家住在巫水路,三人走在新民路,准备从电影院的小巷子插过去。忽然间,江临眼睛一亮,用手一指:“那是什么?”两人顺势看过去,只见电影院外小坪的仙女像下,有一张纸,纸上隐约有四个伟人头像。

    “啊,一百元。”江滨走过去,拾起一看,惊得跳了起来。三人一阵激动。

    “我还没摸过这么大的钞票呢。”江宥云的心砰砰直跳。

    “怎么办?”江滨问了一句。

    “肯定是交给老师呀,宁老师才跟我们说了拾金不昧的道理。”江宥云和江临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就赶快回学校,交给宁老师。”三人急急忙忙往回走。不料走到红星照相馆时,旁边小巷口的“大炮筒”录像厅,忽然冒出一个人来。

    那人十五、十六岁的样子,高高大大,壮壮实实,浓眉毛,细眼睛,蒜头鼻,方嘴唇,头发刺刺渣渣,脸上坑坑洼洼,左臂断了,只一截空荡荡的衣袖,左摆右晃,格外显眼。

    “不好,赶快走,断手在前面。”江宥云眼尖,一看到这人,变了脸色,连忙催促两人到马路对面去。

    “断手?什么断手?为什么要过马路?”江临一脸迷茫。江滨也是疑惑。

    江宥云焦急万分:“你们废什么话,赶紧跟我走,要不然老火。”两人见江宥云神情严肃,不好多问,紧跟着过了马路。

    “怎么回事?”江临问江宥云。

    江宥云一边疾步往前走,一边小声说道:“你们不晓得,我听罗名凯说过,现在有几帮混社会的,其中二街的老大金哥,还有四街的老大疤子,这两帮人势力最大。刚刚看到的那个断手,就是疤子的手下,专门抢钱,坏得要死。我们身上这么多钱,要是被他拦住,可就完了。”两人听了,吓得吐了吐舌头。

    “我们往长岭界走,只要转进巷子就安全了,快点,千万别被他注意到。”三人加快脚步,准备拐进长岭界牛头冲巷子。

    “小把戏,你们站到起。”正走到巷口,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糟了,被盯上了。”三人顿时汗就出来了,心脏跳得厉害,大脑嗡嗡响。特别是江临,脸一下都白了。

    “不要转头,走。”江宥云示意两人。

    “喊你们站到,还走,想死是吧。”断手冲到三人面前,恶狠狠说道。

    “我们没听到呀。”江宥云扯了扯衣角,镇了镇心神。

    “现在听到了吗?”断手吼了一声。三人一阵哆嗦。

    “你叫我们,有什么事吗?”江宥云硬着头皮问道。“身上有钱吗?”“没钱,我们读书的学生,身上哪有钱。”江宥云一脸真诚,看着断手。

    “今天报名,你们身上没钱?”断手显然不信,一把扯过江宥云,在身上搜了起来。一件破短袖,一条破短裤,上上下下,摸了个遍,果然没有。“穷鬼一个,滚开点。”断手火冒三丈,把江宥云一把推开。

    江宥云把右脚的袜子往左腿上搓了一搓,大气不敢出。断手又唤过江滨:“把钱交出来,自觉点。”江滨轻声轻气:“我的钱,刚刚全部买了书了,不信你看。”随即把漫画摊在手上。断手上前,把江滨身上也搜了一遍,果然没有。

    “今天真是霉,尽碰到这些不带钱的。”断手朝江临唤一声:“你身上也没钱?”江临不作声,紧咬着牙关,右手插在裤兜里,微微有些抖。

    断手看在眼里,有些得意:“把裤兜里的钱拿出来。”江临低着头,不理会。

    断手一耳光甩过去,正中江临脸上,喝道:“喊你还不动是吧。”江临摸了摸脸,火辣辣地疼,却仍是不作声。

    断手不耐烦了,上前一步,抽出江临的右手。江临一边挣扎,一边哭丧:“这是别人掉的钱,我们要交给老师的,不能给你。”江临的力气小,一下子被断手抽了出来。看到江临手上抓着一百元钱,断手的眼睛立马一亮,使劲地掰。江临死死握住,就是不松手。

    两人正在僵持,江宥云和江滨在旁边干着急,看向过路的行人,都是远远绕开,唯恐惹来麻烦。

    眼看断手就要把钱抢走,忽然两个身影,出现了视线中。原来江龙和江明亮打完游戏回家,正往这边走来。江宥云瞪大双眼,看向两人,示意赶快过来。

    两人也看到了江宥云。江明亮说道:“江宥云旁边,不是四街的断手吗?”江龙望了一眼:“对,就是断手,靠,他又在抢钱了。”“好像在抢江临。”江明亮面色一变。

    江龙看向江宥云,只见江宥云挤眉弄眼,把头撇了一撇。两人是好兄弟,心灵相通,江龙对江明亮说:“我们一起上,和江宥云他们前后夹击,今天好生教训下这个坏蛋。”

    江明亮搓了搓手,向四周看了看,忽然跑到一边,拿起个装水泥的编织袋,朝江龙说:“跟我上。”江龙竖了个大拇指:“就你鬼点子多。”

    两人悄悄上前,江宥云心领神会,赶紧扯住江临,装腔作势地说:“算了,你把钱给他吧,不然要被打死的。”

    江临不肯松手,断手见状,恼怒得很,抬起脚就往江临身上踹,突然江明亮蹦起,拿起编织袋,从后面往断手的头上一罩,罩了个严严实实。

    江龙喊道:“打。”三个人对着断手拳打脚踢,江滨刚开始还有些发懵,一下回过神来,也朝着断手的后背就是几拳。

    断手的头被罩住,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又不知挨了多少拳脚,顿时火冒三丈,一只手扯起袋子,正在这时,江临大喝一声,朝断手就是一脚,把断手踹了个四仰八叉。

    断手毕竟人高马大,一下子把袋子扯开,起了身来,想到自己也是混社会的,竟被五个小毛孩偷袭了,气得七窍生烟,吼了一声:“看我不搞死你们。”脑壳一发热,冲到旁边的水果摊上,拿了把水果刀,直奔五人而去。

    江龙见断手起身,往水果摊去,心知不妙,大喊一声:“跑。”撒开腿,沿新民路往幸福路小学跑,江临还在愣神,被江宥云拍了一下:“还不跑,想死了。”

    断手在后面,紧追不放。几个人绷着神经,玩命地跑,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一直跑到第二人民医院门口的花坛。

    几个人累得够呛,弯下腰子,大口喘气。江宥云环顾四下,问道:“江明亮呢?”三人面面相觑,江龙回道:“他跑在后面,是不是被抓住了?”江滨大急:“那我们回去救他。”话音未落,断手已经追到面前,也是气喘吁吁。

    断手看见四人,恨得牙痒痒,大吼:“还跑落,看我抓到搞死你们。”四人赶紧跑到花坛那头,幸亏花坛是个圆形,坛边有铁栏杆围着。断手只能绕着追,往左边来,四人就往右边逃,往右边去,四人就往左边跑。如此来来回回,打了十多个圈,双方都累得不行,直喘粗气。

    江临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然,各自分开跑。”江宥云连忙否定:“各自跑,断手若认准一个,那个被抓住的就惨了,大家抱团在一起,四个打一个,还有机会。”江滨点头:“确实,这不是开玩笑。”

    江龙眼睛一转,说道:“我有一个办法,你们三个往右边吸引断手,我从后面绕开,到医院保卫科喊人来抓他。”

    三人都觉得这个办法好,依计而行,三人故意往右边跑,断手见状,追了上来,江龙个小,乘断手没注意,俯下身子,一溜烟从后面走了。

    三人见江龙走了,赶忙收了脚步往回跑,断手紧紧追上来,几人围着花坛打了五个圈,断手这次豁出去了,盯着江临不放。

    江临虽然个头高,却是个乖乖崽,白白净净,不像江宥云和江滨那么野,此时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脚步慢了半拍,被断手追上来,一脚踹在地上。

    断手抽出刀子,走向江临,口中骂道:“今天看我不把你放点血了。”江宥云和江滨见状,赶忙折返回来,拦在江临身前。

    断手正要动手,忽然从医院跑出三个人,正是江龙,喊了两个保卫。一个保卫大声呵斥:“不要乱来,把刀子放下。”断手打小混迹社会,哪里理会这些医院的保卫,把刀子晃一晃,吼道:“莫管闲事,要是过来,连你们一起搞。”

    趁着断手说话分神之际,江宥云使了个眼色,和江滨一起猛扑上前。江宥云死命掰住断手的右手,江滨奋力去抢断手的刀。

    断手一个甩身,用脚使劲踹二人,正危急关头,一只大手将断手的右手抓起,“咔嚓”一声,一副手铐铐在了手腕上。

    大家一看,原来是两个警察叔叔,心里一下子满满的安全感。两个保卫上前来,说道:“亏得警察同志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说话间,后面探出个脑袋,一脸笑嘻嘻。

    “江明亮,你怎么在这?”四个小伙伴惊喜地问。

    铐住断手的警察摸了摸江明亮的脑袋:“幸好这个小朋友来报警,否则我们晚到一步,真不敢想象。”原来江明亮见断手追来,混在人群里,从自来水公司的码头拐了上去,见断手追过去了,赶紧跑到派出所报警。

    “江明亮,你可以呀。我们还在担心你呢。”四个人抱起江明亮,齐齐夸赞。

    “齐正,你从小不学好落,还敢当街拿刀子,这次真的要把你送劳教才行。你爸妈虽然离婚了,不管你,但你奶奶还是好呀,你这样子,怎么对得起你奶奶。”另一个警察正在训斥断手,原来齐正是断手的真名。

    “小朋友,你们跟我们去下所里,把事情说一下,好吗?”五个人齐声说道:“好的。”跟着上了警车。

    好一会,等出了派出所,已到了中午时分。烈日炎炎,五个小伙伴走在大街上,格外兴奋,一个个比划着,炫耀着,回味着。

    “对了,江宥云,你不是还有一元钱吗,怎么没被断手搜出来?”江滨忽然想起来,好奇地问。

    “哈哈,我藏在这里呢。”江宥云把右脚凉鞋一甩,袜子一脱,几张毛票卷成一团,夹在脚趾下。

    “我靠,你蛮精的呢。”大家笑了起来。

    “我们快去学校,把捡到的一百元钱交给宁老师。”江宥云把鞋子穿好,迈开脚步。

    “我们是不是好兄弟?”江临忽然停下来,看着四人,郑重地问道。

    “恩,从今以后,我们是生死兄弟,天长地久。”五个人围成一个圈,把手摊开,叠在一处,齐声说道。

    “朋友啊朋友,你可曾想起了我,如果你正享受幸福,请你忘记我。朋友啊朋友,你可曾记起了我,如果你正承受不幸,请你告诉我。”邮电局的大梧桐树下,五个小伙伴勾着肩,搭着背,快乐地唱着《朋友》这首歌,向着幸福路小学走去。

    炙热的阳光透过梧桐叶儿,洒下斑驳的光影,映照在五个人身上,绽放出五彩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