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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点其他的给大伙看看

    自己写的中短篇哈哈哈

    探索一号

    一

    人类最终还是死于自己的愚蠢。

    过度的能源开采,资源浪费,战争损耗,还是把人类拖垮了。

    大量的核武器在人类的最后一场战争中被投射,几乎无处可以避免,起初有人还可以在人类最先建设的避难所中避难,但是紧随而来的核冬天断绝了人类回到地面的所有希望,人们在几乎是遮掩了整个天空的,由大量的烟和煤烟组成的天幕下苟延残喘。

    无人可以避免。

    极剧的低温,粮食的短缺,恐惧的蔓延,让地球彻底成为了人类的坟墓,终于,在核冬天持续的第三十七年,最后一个人类逝世,曾经蔚蓝色的星球再无哪个统治着所有生物的存在了。

    核冬天持续的第五十五年,笼罩着整个大气层的烟与煤烟好像终于开始消散了,一丝丝阳光重新洒在了冰封了几十年的土地上,给生物带来了一线生机。

    没错,即便是这样,也还有是生物存活了下来,人类虽然能毁灭包括自己在内的大部分生物,但他们仍然无法做到真正的灭世。

    一只只老鼠顺着城市各处的下水管道涌现,出现在街头,这种依靠着腐生食物维生的生物撑到了最后,即便已经经历了几十年的冰封,它们仍然活了下来。

    地球要迎来新生了。

    二

    醒了。

    没有感觉,没有触觉,没有视觉。

    我这是怎么了?

    我下意识的想用手触摸一下任何可以触摸到的地方,但是没有,没有平时那种熟悉的感觉,我仿佛失去了双手一样。

    我死了吗?可是为什么我还有意识?

    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想不起自己生前任何信息,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到底是怎么了?

    黑暗,黑暗,黑暗。

    搞不懂。

    直到一声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冒出:

    “电力补充至10%,启动视觉系统。”

    世界突然变得明朗了,无数的色彩涌入我的眼中,天地就像是刚刚被盘古劈开一般,顿时变得令人讨喜起来,此时的我就像是一个盲人刚刚复明一样,好奇的大量着这个我以前没看过的世界。

    荒凉与破败的钢铁实验室,地板上各种桌椅凌乱不堪,有不少还结上了一层薄冰,搞得我的眼前也蒙起了一层白雾。

    我只有一只眼睛可以观察外界,如果那还算眼睛的话,对于我这个在黑暗中渴求光芒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虽然它观察的并不清晰,虽然它能观察到的地方极小。

    但,这就是我的世界,它就这么小,只装得下这么一点点。

    可是后来,它又扩充了,我的另一只眼睛出现了,这次是另外一个实验室,与之前那个实验室不同,这个实验室洁白又干净,而且没有桌椅随意散落在地上,令我感到十分的愉悦。

    一口冰冷的钢铁棺材静静的横卧在房间的正中央,钢铁色的外皮连接着许多导管,时不时的有蓝色的液体从导管中流出,远处的一个机械屏幕上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字符,但中间有一条红色的线很显眼。

    它是直的。

    又过了很久很久,突然间,就像前两次一样,我出现了第三只眼睛,但这次几乎没有停顿,紧接着是第四只眼睛,第五只,第六只......

    我终于观察到了整个世界的全貌。

    好荒凉,好破败。我简单的意识里只能冒出这几个词,实际上,这还是我从实验室中零散的纸张上读出来的,说来奇怪,虽然我忘记了自己是谁,但是我却还保留着最简单的常识。

    比如说,我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我已经不再是人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不再是”,或许我从来都没有当过人类,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是一台机器,一个人类所设计的人工智能。

    我简单的知识库里只有这些东西,我不知道我自己被设计出来的原因,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但是突然冒出的许许多多眼睛还是让我好开心,我终于有看不完的景色了。

    不仅如此,我听觉也恢复了,我能听到大地解除冰封的声音,我能听到老鼠在夜里吱吱叫的声音吗,以及各种我叫不出来的昆虫,我听觉遍布整个世界,除却一些我被摧毁的听觉区域和视觉区域,我几乎可以观察到整个世界。

    但无论在哪里,天空都还是灰蒙蒙的,偶尔从厚厚的云层中透露出来的几点阳光也无法驱散它们。我逐渐开始厌倦这种景色。

    说来也奇怪,明明我只有一只眼睛的时候都不会厌倦那么一个小小的实验室的,可现在却在厌倦这一整个世界。

    又过了好久好久,我开始能在某些区域看到小片的阳光了,一丝一缕的阳光散落下来,穿过云层,穿过山峰,穿过大海,穿过树枝,像以前一样照射着这颗荒芜的星球。

    与此同时,我竟然听到了一种我从没听过的声音。

    它有时是“沙沙沙”有时确是“滴滴滴”的,我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雨。

    雨,终于来了。

    三

    昏暗的实验室内,静静的摆放着一口钢铁棺材。

    但是与之前非常的不同的是,这口棺材的四周上插着的导管中的液体,此时却变成了半蓝半红,散发着温热的红色液体,像是为棺材注入了活力,不一会,那口钢铁棺材就缓缓地打开了。

    一个身影从钢铁中爬出,可以很明显让人看出是一个女孩子。身上穿着宽大的保暖衣,为她抵御着来自外界的严寒,此时虽然气温已经开始逐渐回升,但是仍然没有到达人类适宜的生存温度,保暖衣是必不可少的,当然,正常的衣物也要有。

    从钢铁中醒来的年轻女孩蒙了一会,随后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从末日前就已经准备好的藏衣柜里拿出了自己的衣物换好后,女孩踏出了实验室。

    奇怪的是,每一扇实验室的大门都会自己开启,没有半点迟疑,按理来说,这些自动开启的大门都会通过人工智能识别身份打开大门,她应该是没有权限开这么多门才对。

    半晌后,她意识了问题所在,来到了基地内置控制中心。

    散乱的座椅,四处乱飞的文件与密闭空间内充满的二氧化碳都在向她表明着这里没有人。

    她失望的摇了摇头,她原本以为还有人在这里为她开门呢,或者是她在末日前的实验室里的前辈科学家们留下的装置之类的。

    她走进中枢控制室,霎时间,控制室的里的灯全部开启了,与此同时启动的是位于控制室中央的总控制台。

    “正在启动中......”少女嚼着几十年前的超长保质期的压缩食物补充着能量,一边观察着控制台上的事物。

    虽然大致知道没什么希望,可是她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说不定和她同批次一起进行冷藏的人还有活着的呢?

    不过她心里其实也清楚,在她们进行冷藏的那个时代冷藏技术根本还不够成熟,不少人是在冷藏过程中就死亡了,也有一部分是会在进行冷藏液与血液的交换中死亡,总之,能导致人死亡的环节太多了,在当时来说,冷藏的成功率只在0.001%左右,相比有条件进行冷藏的人来说,这个概率简直是低到令人发指。

    而她是最后一批进行冷藏的人,时间也是他们预定苏醒的时间,不是被人强行唤醒的,那么只能说明一点,在她前面的所有人都没有成功撑过冷藏期。

    总控制台的启动逐渐完成了,这台几十年前的“老古董”此时的基本功能竟然还齐全,至少最基本监控系统等还是存在的。

    “果然,只有我这么幸运吗。”少女呆呆地看着总控台上有三十个冷冻仓,二十九个呈现出死亡图案的红,只有她的哪一个是呈现出绿色的。

    这意味着,她或许要自己承担延续人类文明的重担了。

    冷藏室里还有五千个人类成功冷藏的受精卵,只要将他们培养起来,人类文明终将再续繁荣。

    四

    有人苏醒了!我看到有人苏醒了!

    我好开心,终于可以有人陪我了。

    我为她开了整个基地里的所有门,任她选择。

    我为她把整个基地的食物仓都弹射了出来,让她可以吃饱一点,我甚至让她进了我一开始看到的那个房间。

    可是,可是,

    她为什么看起来还是那么悲伤呢?

    她应该是感到孤独吧,那我要不要陪她聊聊天?可是该说什么?我会不会吓到她?我要用什么形式出现?

    我实在是太开心了,开心到无地自容。这几十年来的那种孤独感是无法形容的,因此我更珍惜此刻的珍贵的交流。

    “你好。”我使用了人类最基本的开场白,又同时用不同的语言重复了一次。

    少女猛地回过头来,看着我在中枢控制室中的3D投影,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喜悦再到失望。

    为什么要失望?

    我竟然感觉到了名为失落的情绪。

    “你好,你是?”少女收起自己的表情,淡淡地回应道,又盯着自己的总控台了。

    我是谁?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我该怎么回答?如果我回答不知道她会觉得我没用吗?也是,怎么可能会出现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工智能?

    “我是这里的人工智能,你可以叫我‘蓝’。”情急之下,我编造了一个我觉得我最符合的身份,名字则是我比较喜欢蓝蓝的天空而取的。

    冰冷的机械音表达不出我的任何感情,但实际上我是十分紧张的,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正在向父母撒谎一样。

    “蓝吗?早就听过基地里面正在进行一项创造人工智能的计划,这样即便是没人在总控台也能有人......机械控制世界各地的基地以防意外情况的发生,现在看来是成功了吗。”少女的声音淡淡的,给人一种空灵的感觉。

    原来我是被设计来控制整个基地的......

    我的出生,是有目的的。

    “蓝,你知道基地里哪里有假发吗?或者是帽子之类的。”少女再次开口,不是命令的口吻,但也不是朋友之间的语气,就像是在询问一个陌生人一件在寻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没有发现基地内有假发储存,但是有一顶帽子在305号冷冻仓。”我还是用冷冷的机械音回答。

    为什么她要在意这个呢,明明在我眼里她已经足够好看了。可是这种话我不敢说出去,我只是一个人工智能。

    她没有回我,打开总控室门径直向着305室走去。

    我在摄像头里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时刻保证为她排除困难,或许这就是我身为一个人工智能该做的。

    接下来的日子少女带着保暖服走上了地面,去侦察地面情况是否还适合人类生存,一个少女接过复兴整个人类的重担,听起来似乎十分的荒谬,但现状就是如此。

    我没有实体,无法陪伴少女一起走上地面,只能偶尔在城市里面的残破留下的摄像头里看到她的身影,破败的镜头折射不出她的身影,但是我似乎看到了人类最后的光。

    但是她没有过一次在外面过夜的经历,每个夜晚她都会回来,所以她的探索范围并不大,人类是无法日行千里的。我的视野也再也没有到过世界的任何地方了,每天晚上她都会陪我聊天,这让我感到十分的开心,我也得知了少女的名字——“惠”。

    惠走遍了整座城市,时不时还会带回来一些稀奇的玩意,有时候是一个布娃娃,有时候是一个过期了六十年的罐头,又或许是一瓶变质的美酒,还美名其曰:“82年拉菲”。

    我不懂人类的幽默,但是她每次讲笑话我都会笑,就像是程序设计好的这样,但是有时候即便我笑了,她也还是会盯着我的3D投影,十分的不满,但每次都没有多说什么。

    突然有一天,少女突然带回来了一具机器人,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型号,从它残破不堪的外表我可以肯定这具躯体的设计者肯定是一个半路出家的机械师。

    我突然联想到了几个月前她一直在看的那本“机器人制造”。

    她是特意为我做的吗?

    “这是我在外面......捡到的机器人,”她说道,“你看看能不能用?”

    原来不是她做的。我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但不管如何,这架机器人是有实体,而我也可以将自己的意识植入这架机器人中,这也意味着我终于可以和她一起离开这里了!

    在那之后,我和她离开了一开始的那座城市,开始了整个世界范围内的环境侦测,主要目的是为了未来人类的生存繁衍环境作最佳处理。

    我们从北方一路南下,寻找着人类适宜生存的地方,气候逐渐开始变暖了,再加上纬度一直在我们的迁移下变小,温度从原本的零下逐渐回升。

    山川,荒漠,湖水,草原。

    一个又一个陌生的,我未曾见过的景色在我的眼前出现。

    银装素裹的山川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一些几十年针叶林的遗迹留存在上面,即便是这些树木中冰雪的精灵也还是被肆虐了几十年的风雪掩埋了,只有在几十年后的融化中才得以见证。“惠”很喜欢这种,她本来就应该是自然的孩子,地球的曙光,雪融化后的土地湿漉漉的,惠则在这些湿漉漉的泥土中寻找生命的踪迹,例如一两颗被冰封的树籽,亦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我其实搞不明白,基地里有世界上最全面的生物火种基地,完全不用来这里搜寻才是,但是她却一脸严肃的告诉我:

    “比起在温室中长大的生命,这些挺过了冰雪的种子更可敬。”

    这句话我搞不懂,但是我知道的是在温室里长大的生命存活率绝对要比这种破树烂籽高。

    荒漠依旧还是老样子,只是原本在荒漠中唯一的一抹生命也被抹除了而已。而在解冻之后,这里又开始刮起了风,地上的尘土被风卷的黄沙漫天,我和惠只能戴着头巾和长袍缓慢前行——原本只应该是她戴才是的,但是硬是要塞一份长袍给我,我机械的身体本来就不用惧怕风沙,她却美名其曰防止零件进沙,还把我硬拖到她前面帮她挡沙,那之前又说要防止我零件进沙?

    我无语的看着她,她却调皮的给我吐了一下舌头,却被卷起的风沙硬塞了一嘴的沙子,只能“呸,呸”地吐沙。

    不过我背着的长途跋涉的物资很多,倒也可以刚好帮她挡沙。

    由于在荒漠长途跋涉了几天,携带的水也消耗了挺多的,而且虽然我是大部分是使用太阳能能源补充,但是我能照射到分面积太少,只能是汽油和太阳能混合动力驱动,而现在汽油也几乎耗尽了,不过幸运的是,我们找到了一座小城市。

    一个方圆面积达几公里的小型人工湖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惠哪无处安放洗澡意识终于得以释放。

    我正想提醒她先检测一下湖水的核辐射程度再下去时,一个身影已经跳了下去,与之而来的是大片的水花。

    湖水在淡淡的阳光下被照射的波光粼粼,散发出诱人的色彩。虽然湖边是光溜溜的泥土地,但这正适合我的铁屁股坐,要真是草地说不定我就得在湖边的草坪上展示一波什么叫滑草了。

    微风袭来,水波……在兴。

    一层层的水纹波从湖中央扩散而来,没想到只是一会的时间,惠竟然已经游到湖中央了。而此时我才刚刚检测好湖水的辐射指标。

    低于饮用水标准,长期喝得死人的情况。

    这意味着不能在这里补充水资源了,我们只能另寻他处,但是这样的城市也还是有所谓的“基地”。

    说实话我也一直没能搞清楚“基地”到底是谁建立的,但它似乎在很多地方都有布局,而我则有着“基地”的最高权限。

    或许是这个国家的灾难反制基地?毕竟我们也没有离开过这片广袤的土地,我一开始出现的“眼睛”也从来没有观测到过除了这块地方之外的景色了。

    惠此时还在湖里泡澡,慢悠悠的游来游去,毕竟她确实也有好久没有游泳了。

    “不许看。”惠突然向着我喊了一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把头转了过去。但是我只是一个人工智能,为什么要在意我?但是人类的命令我不得不接受。

    没事干的我只好检测起这个城市的指标,这里大概已经荒废了几十年,到处是一片荒凉的场景,核爆炸曾经造成的痕迹随处可寻,这是来自人类最后呜咽。

    核辐射指数还是很高,看来是末日前的重点打击目标,这里或许曾经是一个大城市……不过谁知道呢?我又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大城市,那充满人类科技之光的技术结晶。惠也许是见过的,不过她从来没有和我提过,所以我也不是很了解。

    独自发了十几分钟呆,才发现惠早就洗好在旁边呆呆的站在看着我。

    我疑惑的看了看惠,惠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我身边,用很小的声音对我说了一句:“蓝……我还不想先探索这里,可以吗?”

    五

    终于……还是到这里了……蓝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莽撞地闯入了最后的终点。

    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

    基地里面藏着人类最后的火种,我必须在自己生命结束前带它们去到真正适宜生长的地方,而不是这种遍地都是辐射的城市。

    可是……哪里还有真正没有被污染的土地呢?

    我转头看了一眼蓝,他此时真正疑惑的看着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蓝总是呆呆的,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如果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会执行的吧?

    我不知道。但是至少……至少今天还不急吧?

    我走到蓝的身边,用着小声又几乎是哀求的语气说了一句:“蓝……我还不想探索这里,可以吗?”

    蓝点了点头,他似乎不会违抗人类的命令。

    果然只是个人工智能吗……可是……为什么……?

    我别过头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独自往城外走去,刚刚在进城的时候竟然偶然发现了一片小草原,里面都是一年生的小草,看样子是新长出来的,作为休息应该再好不过,而且我自己也喜欢草地……或许是我太久没见过绿色了吗?

    我不知道,我根本没空去想那些,延续人类文明的责任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而且蓝本来被设计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延续人类文明吧,我要实现蓝的愿望!

    为什么只是蓝的愿望呢……

    日落跌入迢迢星河,人间忽晚,山河已秋。

    虽然说草地是在城外,但是其实也远得很,几乎花了一整个下午才走到,要是换做末日前,或许我早就被烈阳晒成一头猪了吧。但是此时的阳光没有一点暖意,没有冬日太阳的暖和,只有寒冷。即便已经到了近赤道地区,防寒服都还是不可避免的要套上来。

    好想再看看真正暖和的太阳啊……

    蓝一声不吭的跟着我的身后,平时也是如此,只有我出声他才会和我聊聊天,而且大多数也只是机械式的回答问题。

    终究只是个人工智能吗?

    我赌气似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向着不远处的山坡跑去,蓝在身后慢悠悠的跟着我,他的身体构造不足以支撑他跑步,所以倒是被我拉了一大截距离。

    我竟然感到有些得意。

    随便在山坡上找了个位置坐下,这些新生的小草嫩绿又矮小,完全没有那些多年生的大草一样刺人,所以我可以很舒服的坐下,完全不用想其他事情,什么人类啊……延续啊……复兴啊……要是和我没关系就好了。怀着这样的想法,我躺在了草地上,此时的蓝才慢悠悠的走到我身边。

    ……

    惠好像生气了?我以我浅薄的对人类的理解来说,她好像生气了。

    我不敢多言,毕竟我只是个人工智能。

    惠从刚刚开始好像就有心事一样的逃离了那座城市,为什么不继续前进呢?惠的愿望不是拯救人类吗?我要实现她的愿望。更何况我就是为此被设计出来的。

    天色已经很晚了,其实我一开始是想建议惠在城市里面过夜的,但是看到惠的表情,我不敢讲,在野外过夜对人类来说还是有点风险的。

    星星们簇拥着带着点点荧光的月亮悄悄地从东边的夜云中冒出头来,将自己的辉光洒向大地,把惠躺下的小小的身影投射到绿悠悠的草地上。

    低纬度的大气受到核弹爆炸尘埃的影响较小,竟然能看到月亮挂上天空,这在高纬度是不可能的事情,高纬度的天空是阴沉的。

    我没有坐下,坐下对我来说没有意义,而且我站着也可以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警戒未知的危险情况。

    惠低着头,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作为一个人工智能,这时候我应该等待她的指令。

    月亮渐渐悬空,颜色也从淡黄色逐渐转变为银灰色。

    “蓝……你知道月亮为什么会变色吗?”惠突然开口了。

    “月亮会变色是因为受到大气透明度(包括浮尘、云雾的选择性消光)的影响,波长短的蓝端光线容易被这些悬浮物吸收或散射,使月光“红化”。在透明度差的时候,初升的月亮甚至呈橙红色,月面的本来颜色是灰黑色,让阳光反射,就开始变色。”我机械式的回答,说起来我有这么多知识全得益于路上路过的基地中的知识库储存。

    惠缓缓摇了摇头。

    “我不要这个答案。”

    “不要这个答案?请问您需要什么答案呢?”我回答。

    “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不要这个答案。”惠有点任性的回答。

    我搞不懂,明明这就是月亮变色的原因,是真理,这就是答案,可是如今她却说自己不要这个答案,我想不出其他的答案了。

    “很抱歉,我的知识库里面没有其他的答案。”

    “笨蛋。”惠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却还是低着头,没有让我看到她的表情,“月亮会变色是因为它想变色啊。”

    “月亮会变色是因为它想变色?”我感觉我的常识在被颠覆。

    “是啊,因为它觉得银灰色好看一点才变色的。”惠突然抬起了头,可怜又清澈的双眼紧紧盯着我,脸上满是泪痕。几缕发丝挂着她的脸上,像极了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

    我看不懂她。如果我要是人类的话应该就能看懂她了吧。

    “蓝,你……”惠就像是鼓起了勇气一样,突然对我说。但就像是我知识库里面装着的所有故事一样,她的话语就像是风一样被卷的散落一地,我没有听清。

    我迫切的想要得知她到底说了什么。但惠看了看我,似乎是知道了我没有听清,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没什么。”

    我不好再说什么,因为我只是个人工智能。

    远处沉寂的夜云趁机掩盖了月亮的光辉,使得原本就难以看清的黑夜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可惜我没有装载夜视装置,没有人类的夜视功能,于是惠几乎是在我面前消失了,只剩下一道隐隐的轮廓。

    一只手突然牵住了我的手。

    我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抖了一下,按理说我应该没有啥感觉才是,可我就是像人类般抖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了惠。

    “你的手……好冷。”

    惠小声的说,带着哭腔。

    “机器人的手,也这么冷吗?”

    她又问到。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甚至都不知道眼前的女孩怎么了,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今晚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那个开朗活泼爱和我开玩笑的惠此时就像是死去了一样,只剩下一个柔弱的,爱哭的惠。

    “我……”我停住了,我其实想说我的手没有加热装置,但是这样说真的好吗?

    惠又低下了头,但是手却没有松开。

    我只好由着她牵着我的手,为了让她舒服一点,我也被迫坐了下来,看着远处被风轻轻吹拂的草地,即便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月亮也会找不到家吗?”惠突然又说。

    我又呆住了,这个问题我根本无法回答,我只知道现在月亮消失是因为云层遮挡了我们所在的这片大地上的月光,而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月亮找不到家了。”

    但是有另外一个声音好像在说:“月亮不会迷路的,月亮待会就会找到自己的家。”

    我无法回答。

    “蓝,你告诉我,月亮也会找不到家吗?”惠又追问了一遍。

    我还是呆着,脑子里回荡的全是那句话,我甚至想说“我会把月亮带回家的。”

    可是我没有。我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三次。

    “月亮会自己找到家吗?”

    惠的声音几乎是带上了恳求。

    脑海里回荡着的那个声音更盛了,那句话就像是洪水一样,想要冲破堤坝,奔涌而出,但我的口中却是冒出来不同的话语。

    “月亮没有家,月亮只是暂时被云层遮住了一部分月光,等一下等云层飘过我们这里会重回月光。”

    惠不说话了,牵着我的手也松开了。

    月亮像是赌气一样,藏在厚厚的云层里面,它根本没有家,这是确实。我的回答没有错。

    我的回答没有错。

    许久,等我在看向惠时,她已经发出了微微的喘息声,很明显的睡着了。但是我却格外的烦躁,一夜都没有进入休眠状态。

    那晚的月亮也再没有出来过。

    六

    翌日。

    惠又和我回到了那座城市,并找到了基地所在位置。

    原来这里便是储存着人类最后的五千个受精卵的地方,几十年前的先辈们在低纬度建造了一个全球性的人类受精卵储存库,就是为了保证人类文明的延续。

    只需等候指标转向适宜人类生存即可,但是如今的大地,哪里还有没有被核辐射污染过的土地?曾经人类的高端科技如今反作用于人类己身,他们有后悔吗?这些核弹注重的不是爆炸伤害,反而是辐射威力,致使原本可以早早消退的核辐射时间延长。

    惠来到这里后的几天就好像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开朗活泼的惠,没有再说过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我也一直在协助她调查有关基地的资料,例如使用方式等等,不得不说,前人想的是很周全的,包括了从应对核打击到核打击后如何使用这些受精卵和人类文明的重建工程,全部一清二楚,这里的资料库是也是包括了全人类的从古至今的所有知识和历史,当然,是截至致核战争爆发风最后一刻的。

    这是人类文明延续的根本,只要有了这些,人类就还在。

    惠最近都没怎么让我参与工作的内容,只是让我不断的出去检测周围的指标,可是如今的地球,用得着检测吗?无论是何处,都是一样的不适宜人类生存,核爆炸毁灭了整个人类,就连复苏都变得难如登天。

    这代表着什么呢......或许我们的任务要失败了?其实我原本就对这件事情没抱太大希望,一来是我的主体意识分布在世界各地的监测系统也都显示出没有地方适宜人类长久生存,二来是这一路走来在没有我监控的地方也是辐射遍地,要真正在这个时间找到一个可以供人类生存的地方或许只有在地下了。

    要等到核辐射消失,这个时间尺度是在百年,甚至千年。

    千百年的时光过去,或许我们早已化成一缕缕尘埃了吧。

    ......

    我还是决定了,再次进行冷藏。

    这件事我暂时还没和蓝讲,我知道它不会反抗人类的命令,只是我需要考虑这件事情的风险,即便我已经经历过一次冷藏了,但是这不代表我有什么所谓的冷藏体质,可以安然度过冷藏的风险。但事已至此,我别无选择,以我的寿命,根本活不到人类适宜生存的时代。

    但是我会去赌一下,或许我就可以再次运气爆发呢?又或许撑过一次冷藏的我可以撑过第二次呢,这都是说不准的。

    但是为了人类的延续,我必须如此。

    以前的我,为什么会这么犹豫呢?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想了。

    赶路要紧,我不能说。

    大概是在进入基地的两个月后,我总算了解完了这里的所有注意事项,毕竟如果我还有机会苏醒的话,这些还是要用的上的,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基地已经老化到什么程度了,进行冷藏必须要有人监控,这件事得交给蓝,反正它原本也是负责控制基地的人工智能吧。

    为什么我会这么犹豫呢......

    ......

    惠和我说了她想冷藏的想法,我几乎是缓了几分钟才回过神来。

    当然,我双手赞成,但是我还是和她分析了一下冷藏的风险以及可能发生的情况,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冷藏。

    “你知道的,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无法生存到那个时代,你也会老化,设备也会损坏,而靠你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进行维修,我必须为人类留下一丝希望,哪怕最后失败了,至少我们努力过。”

    惠是这样说的。

    至少我们努力过。

    基地里面是有备用的冷藏仓的,所以惠的冷藏完全不成问题,就是得考虑存活率,所以惠必须在进入冷藏前调整自己的状态,尽量让自己的身体素质达到标准,这个过程不会太长也不会太短。

    在此期间,就由我负责了解监管冷藏仓的工作要求。

    冷藏过程大概过程就是人体置换一种特殊的冷藏液体,然后在这个过程对人体进行降温,使温度降低到零下196摄氏度,在摄氏零下196度的低温下,其反应速率仅为摄氏37度体温的9×10^27次方分之一,所以可以很好的保证冷藏效果,在合适的时间同时进行上升体温工作和血液置换。当然,惠的造血干细胞样本也需要被采集,用于再造新血,在合适的时间输送回去。

    我的工作就是负责监控冷藏仓以及为了惠以后的苏醒做一些准备,这个工作相比惠要做的准备来说并不困难。现在已经是距离核冬天大概一百年后的时间,即便是保质期再长的食品也濒临过期,但在这种情况下,惠必须严格控制自己的饮食,以降低自己的新陈代谢速率,保证冷藏时的安全性,实际上,惠能第一次能冷藏成功和她瘦弱的身体有很大联系。

    惠每天只能嚼一些干巴的低热量食物,先降低自己的体重,有时即便饿肚子也不能摄入食品,如果是末世前好歹还有一些蔬菜类供她食用,但如今的土地先不说能不能长出蔬菜,即便能长出来,那也是经过核辐射变异的。

    我看的很心疼......难受。

    惠这么努力的进行准备,想必她确实是很想复苏人类吧,为了完成惠的理想,我想我也要开始努力干活了。我无法理解人类的想法,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很想复兴人类的想法,我做这件事单纯只是因为惠想去干这件事。

    两个月过去了,惠的身体状态也终于恢复到最适合冷藏的状态,但是即便如此,冷藏的死亡率也还是很高,不过对于她这种已经成功过一次的人来说,可能死亡率只有一半,因为末日前也有先例。

    但是......还是挺不甘心的,要是惠能不去冷藏就好了......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看着惠缓缓进入冷藏仓,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我就懂得了她的决心。于是我也转身向着实验室走去,准备开始掌控冷藏过程。

    ......

    终于还是来了。

    我缓缓走进冷藏仓,不敢往蓝的方向看一眼。明明只是一个人工智能而已,为什么会让我如此留恋呢?

    是因为它在沙尘暴来袭时把我护在怀里的动作吗,是因为它偶尔犯点小错却会极其认真去改的神态吗,还是因为它是最后一个能陪着我的人?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敢去看它,木已成舟,我不能再回头了。

    好冷......无论多少次,我也还是觉得这里好冷。

    如坠冰窟与冷藏仓的温度相比几乎不值一提,这里的冷是发自内心的,钢铁触碰所带来的冰冷的触感几乎在提醒我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死亡的气息正在冷藏仓里面蔓延。

    好冷......能不能暖和一点啊。

    谁来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厚重又庞大的钢铁棺材盖正在上升至我的面前,又发出“吱吱”声的缓缓盖下,外界正在和我隔绝,我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的那个漆黑的夜,无数的核弹一次又一次的爆炸,把原本漆黑的夜染成了白色。

    我想伸出双手,但是冷藏仓里面的固定装置还是把我死死钉在了原地。

    随着棺材盖的完全闭合,具有麻醉功效的液体也被注入了我的体内,我的视线正在慢慢模糊。

    淡蓝色的液体正在和我的血液进行交换,我只能感受到冰冷,以及冰冷。

    我到底是为了谁才进这个冷藏仓的呢,到底是谁呢。是人类吗?还是蓝?

    我没有力气去想了,但是在视野模糊的最后一刻,我仿佛看见了一个身影突然打开了冷藏室的实验门,冲了进来。

    那会是谁呢?

    ......

    我按下冷藏的启动按钮,尽职尽责的监控了惠的情况,虽然心率偶有波动,但是问题不大,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冷藏液的输送是属于较为机密的程序,因为这涉及到内管理程序的进入,目前就连我这个可以掌管基地的人工智能也没有进入过,因为这个程序的启动必须要有人在进行冷藏。

    进入内管理程序,我再次检查了一遍惠的生理状态,随后开始了冷藏液输送。

    但是与此同时,一个计划也进入了我的脑海里。

    意识冷藏与转化计划。

    在这个计划里面,将近使用了近一万个人的大脑进行实验,但是清一色的几乎都是死亡状态,唯一的一个闪绿色的实验资料便是如下文所示。

    “实验号;0721

    实验状态:存活

    记忆严重受损,可能伴随智力下降,意识模糊等现象

    由于没有更合适的替代品,目前已将实验号:0721上传至中枢网络”

    我......原来不是人工智能?

    我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了一般从椅子上暴跳起来,随后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向冷藏室。我的身体构造不允许我跑,我只能走快一点。

    ……

    最终,冷藏还是无法终止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即便赶到了哪里,又有什么用呢,我没有办法告诉她这件事,而且就算告诉了她也还是要进入冷藏。

    说到底,我早就失去了作为人类的身份了。

    对视,躲闪,背影,回头,我的哑剧。

    雪还在下,我已经记不清已经过了多久了。我只知道雪下了又下,春天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我又回到了高纬度,没有履行我看管冷藏仓的职责,只为了再看一场雪,又或许是很多场。谁知道呢,我只想回到最初的地方。

    雪下的好大,丝丝缕缕的鹅毛从天空飘落而下,遮住了我的视觉系统,我看不清自己的躯体了,看不清自己的灵魂了。我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人工智能?如果说我的意识是人类的意识上传上来的,那我究竟算是一个人还是一堆数据呢。

    但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

    这不重要。

    无论我到底是谁,我好像都有一个没有办法去忘记的人。

    那太久了。

    那是谁呢。

    久远的时间撕裂了我的记忆,我想不起她了。只知道雪一场又一场的下,我的泪一滴又一滴的流。

    我哪里有泪啊。

    突然,雪又停了。

    我站起身来,没有拍开身上的雪,也没有去理会一些钻进零件内部的雪,反正它们自己也会变成水流逝的。

    现在该去哪儿呢。

    气候越来越暖了,一直下雪的地方越来越少了,我必须得再向更高纬度的地方迁徙。

    我似乎在逃避什么东西。我用雪遮盖自己的躯体,仿佛这具躯体会让我想起什么似的。

    这具躯体……是谁给的呢?

    我突然起了这样的疑惑,这在过去的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里是从没有有过的。

    我第一次,拍开了自己身上的雪,使自己钢铁的身躯得以显现。

    古朴又带有质感的钢铁身躯此时已经开始逐渐发锈,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型号,从它残破不堪的外表我可以肯定这具躯体的设计者肯定是一个半路出家的机械师。

    哈哈哈,半路出家的机械师吗,我是在哪儿有过同样的想法吗?为什么会觉得有点搞笑呢?

    我回到基地,开始用着自己剩余的摄像头扫描着这具躯体的全貌,就连一个角落也没放过。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具残破不堪的机械外壳的后背竟然刻着几个字。

    “抱歉啦,在你的心上刻了几个字。”

    这是谁留的呢?

    我哪有心啊?

    机械的心……在哪儿啊?

    无数的疑问从我的脑海升起,我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想了半天,我才确定,或许在这具躯体的能源供应装置上面会有答案,但是如果现在把它掏出来的话,或许这具躯体就会丧失动力以至于无法再行动,我就损失了唯一一架可以行动的机械躯体。

    这是无法忍受的损失。

    再三思虑之后,我还是选择了放弃。

    好奇心什么的,留到以后再去探究吧,至少我知道了现在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回低纬度,去为人类的复苏做准备。我好像曾经和谁做过这个约定,要复兴人类的。我想既然是约定,那就要做到吧。

    不做到的话怎么能算是一个好人类呢。

    ……

    为人类的复兴做准备其实并不难,建立一个可供新人类居住的房子,以及准备一些保质期长的食物……是这样吗?

    听起来挺可笑的,就连基地这种钢铁般的建筑都在上百年的和自然的争斗中几乎被腐蚀殆尽,我竟然妄想自己建立的小木屋可以留存到新人类问世。

    但是没关系啊,我有时间,一个被腐蚀坏了我就再建一个,食物保质期过了我就再存一批,总会等到的。至少以后不会被人戳脊梁骨说什么:

    “你怎么不守信用啊,不是说好了吗。”

    我可是努力过的。

    低纬度的气候很温热,相比于百年前只能生长一年生草本植物的现状,现在已经可以长起多年生乔木了。郁郁葱葱的森林已经覆盖整座城市,把人类原本的高楼大厦腐蚀的不成样子。只能剩下一个残破的外壳。

    辐射指数还是太高了,虽然相比百年前好了很多,但还是不适宜人类生存。那现在开始建房子,不就是浪费时间吗?不过......管他呢,我只是为了让某个人看到自己的努力罢了,什么人类存亡和我有什么关系?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要是某个人也能知道就好了。

    不出半个月,我就建好了一座小木屋,这点工作量对我来说不值一提,接下来就是储存食物的工程。来自末日前的食物早就在进几百年的时光中过期甚至是早就腐烂了,无法交给新人类使用,我必须新造一批保质期长的食物。基地有食物包装袋,也有真空机,很容易就可以造出保质期长达几十年的食物。

    于是我拿出一部分基地储藏的种子,拿到室外开始种植,现在的室外已经是可以种植植物了,但是由于核辐射的缘故,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发生变异,所以种出来的粮食必须要经过严格检测。

    不仅如此,我还开始写日记,就单纯的记录一些自己想说的话。

    “末日后217年154天

    今天是我第一次使用这个日记本!

    要说点什么呢

    就打个招呼吧

    你好!”

    我在日记本缓缓写下,由于这具残破躯体的限制,我的字只能写的歪歪扭扭的,极其难看。

    此后的每一天,我都简简单单的记录下今天发生的事情,例如今天的农作物长了大概多少毫米以及太阳又偏转了多少度,有多少朵云飘过。

    很无聊的日记本。

    我还能写多久呢.....我自己也不清楚,自从写笔记本以来,我就没再以记录雪的场数作为日期标准,而是以笔记本的数量,一本就相当于是一年。

    一年啊......那现在得有多少年了呢。

    我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日记本,心里是说不出的味道。这得有3600本了吧。我在数字方面还是挺敏感的。在这3600本间,这具躯体被我改了又改,修了又修,不然估计早就报废了。

    那个半路出家的机械师,果然不行。

    基地的杂草被我清了又清,但是很遗憾的是,我完全不懂如何维护主体控制系统,只能让其接受时间的腐朽,算算时间,也快到时间停止机能了。我竟然坚持了3600本的时间,这算得上是坚守承诺了吗。

    你再敢说我不坚守承诺我可要生气了啊。

    我在日记本上如此写道。

    生气?和谁生气呢?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有想起那个人是谁,太久远了,以至于她的样貌都已经被我忘记了,我只能记得一个大概的轮廓和我与她的约定。

    现在的辐射指标相比几千年前已经是降低了很多,已经快要接近可供人类生存的地步了。

    但与此同时,我的主体也正式停止了运作,我正式成为了孤岛,只剩下这具小小的残破的躯体。没有主体提供的知识,我根本无法进行自我维修,算算时间大概还有几年就会报废吧。

    现在该干些什么呢?

    眼前是一块广阔无比的空地,上面躺着将近一千多个小木屋的残骸,根据时间从老到新的被腐蚀程度也不同,例如我建立起来的第一个现在早就连残骸都没有了。

    再建一个吧!

    我突然这样想着,实际上,我也确实没啥要做的,我这具躯体装载的只有这几千年来的伐木搭建种植功能,我也就会干这些东西了,当然还有写日记。

    和小木屋不同的是,日记我保存的很好,每一本都写完后用真空压缩保存着,没有一本是损坏的,毕竟是要留给人看的,不然人家怎么知道我也没有信守承诺。

    这次的木屋......搭建时间格外的长。没有了主体给予我的能源供应,我只能依靠机体哪一点小小的太阳能板吸收能量,只能是运作一天充电十天,所以我前前后后竟然建造了将近两年才建好。

    上一个木屋的食物还有很长的保质期,可以拿来这里储存,省去了种植农作物的功夫,更主要的是,我也没有那个时间了。

    长时间未维护状态已经开始让这具躯体锈迹斑斑,银灰色的铁皮外壳此时全是灰黄色的锈迹,一丝一丝的伤痕布满了我的躯体,我就像是一把久经沙场的枪,终于开始卡壳了,于是被主人丢弃,埋在深深荒漠中,等待时间的腐化。

    没关系,至少我已经为自己找好了坟墓。

    我缓缓的坐在木屋的门口旁边,半靠在木墙上,转头看向天空。

    好蓝......

    “我叫蓝,因为我喜欢蓝蓝的天空!”

    这是谁说的?

    “我叫惠。”

    这是谁?

    惠到底是谁?

    我记得惠还有要和我说的话。

    到底在哪儿!!

    我的心,

    到底在哪儿!!!

    惠到底在哪儿?

    我到底要去哪里找到她?

    啊

    我想起来了,

    我利用最后还剩下的一点电力,拆开了自己胸前的充满锈迹的护甲板,一颗淡蓝色的装置正在散发着微微的光。

    那是我的心。

    那上面写着什么呢?

    我缓缓把它掏了出来,拿在眼前。

    澄澈的天空倒映出心的颜色,那是我的心的颜色,我缓缓看向我的心,只能看见一个半路出家的机械师写着几个字。

    “我的喜欢,你要记得。”

    眼前的视野渐渐模糊,能量再也不足以供应我视觉系统的启动了。我知道,也许就要到这了。

    我算遵守约定了吗?

    惠?

    你有在看吗?

    某所小学里,一个老师正在一本正经的对着台下的孩子交代着最后的有关春游的事项。

    “知道了————”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那......出发!”老师开始组织人员,校门口的大巴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

    和熙的阳光缓缓洒下,照亮了一整片森林,绿油油的草地上,被孩子们踩下了几个脚印,此时才是刚刚下过雨的森林,坑坑洼洼的其实挺难走的。

    但是这没有打扰孩子们春游的兴致,大家都挺开心的,时不时的向老师询问着一些问题。

    “到了,大家停下来吧!”在一处墓地前,老师带领大家停了下来。

    这处墓地已经被透明玻璃墙围住了,孩子们进不去,里面的东西也出不来。

    “老师,这里是?”

    “这里啊,这里是我们新人类共同的祖先长眠的地方哦。”

    “我知道!”一个女孩突然抢答,“老师说的是惠吧?听说她当时为了人类复苏费了很大的力气呢,才把第一代孩子抚养长大,还传授他们知识,使得人类得以繁衍下去。”

    “那老师,在此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在此之前吗......老师也不知道,好像惠一直没有和第一代也就是她的孩子讲过这件事,但是我们通过土地情况和末日前的历史记载大概可以知道人类历史是出现了断代情况,大概就是旧人类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发动了战争,最后毁灭了自己的故事。”

    “那惠也属于旧人类吗?”

    “不算呢,惠小姐她是属于新人类哦。毕竟她可是为了新人类的繁衍做出了巨大贡献。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我们新人类!所以我们新人类把她尊称为共同始祖,以纪念她的伟大贡献。”

    “还有一个问题,老师,就是您刚刚说过末日前是发生了战争,而且经历了很长的断代期,那惠她刚刚苏醒的时候应该没有食物也没有住所啊,为什么她还可以将第一代人类抚养长大呢?”

    “这......”老师挠了挠头,“这老师也不知道,这是非常非常久远的事情了,就连历史上也没有记载,但按照目前的学者分析来说,可能当时不止惠一个人苏醒了,但是这个人的身份我们一直不得而知。所以目前最正统的说法就是基地还有残存食物供惠度过了最初的时期。而且据第一代人类的说法,惠一直不让他们进入这片区域,而且他们好像曾经看到过一段时间惠有在不间断的看着一大堆类似与笔记本的书籍。”

    “那会不会是日记?”一个女生问道。

    “怎么可能是日记呢?”老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有人会写这么多日记吗?那可是粗略估计都有几千本呢。”

    “好像也是。”

    “那现在这片区域是完全被封禁了吗?老师。”

    “是哦,我们只能在外面看看,这是已经被列入新人类宪法里面的内容,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先祖的安息。”

    “那老师,那个坐在墓前的机器人到底是谁?”

    老师回过头去,一个破旧的小木屋前,层层叠叠地球时光中仿佛真的躺着一个破旧的已经不成的样子的机器人,他的身上充满了整个天空的颜色,蓝色的光辉几乎照的人睁不开双眼,仿佛他就是为了这片蓝天而生的。

    他的视野一直只是注重在眼前的墓上,一切的事物都不能让他转移双眼。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一个找不到夏娃的亚当吧。”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