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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请客

    “你是想这么趴到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走了。”杨帆无奈笑道,转头瞥了眼背后正抓着他背后衣服的程丞,而且力道一点不轻,把自己的脸藏的严严实实,不想被外面的世界窥探到分毫。

    要是换作往日,杨帆是断然不会和同班的异性有这种过于亲密的越界举动,就如那天老陈和他说的一样,如果只是因为一段在青春期虚无缥缈的青涩恋情,而让原本可以一起玩到老的知心好友之间变为味,甚是丢了原有的身份,确实得不偿失,杨帆自己也是深以为然,不吃窝边草是他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宁愿舍近求远,也非要走的坦坦荡荡,问心无愧,这大概也是他的人生道路总是异常崎岖的原因所在,很多人和事在遇见的最初,就已经基本做了定义,即使这样会有武断的嫌疑,但是他并不在乎,相比之下,草率定义总比竹篮打水要省力的多。

    程丞像是被触动了机关一样,瞬间从杨帆的背上弹开半米之远,慌乱捋了捋头发,挤出一个腼腆的浅笑,缓缓说道:“多亏你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事,难道我还能见死不救么?”杨帆笑道。

    冷眼旁观的事情,杨帆在过去的二十八年里做的并不少,他并非从哇哇落地时起就这么淡薄无情,只是看多了世态炎凉,发现人世间的各种羁绊和自己理想中的样子天差地别,他承认自己是个比较现实的理想主义者,热情也总归是有限额的,面对一个信用透支的人,当然可以做到不闻不问,比如叶梦玲,人性的叵测诡谲也渐渐促使他不愿在初期投入过多一厢情愿的心力,这种shan意的行为在更多的时候只会被当做幼稚的独角戏。

    程丞报以羞赧笑脸。

    “你是要会回家吗?”杨帆问道。

    “本来是要回家的,只是现在估计已经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程丞遗憾说道。

    她下午放学之后就在寝室收拾衣物,发现自己竟然有如此规模巨大的陌生物价,甚至有的连包装袋都还没开撕,看时间还比较充裕,就开始在寝室玩起女孩子最为热衷的换装游戏。这一忙起来就把时间忘的一干二净,直到见天色暗下来才发觉自己耽误了太长时间,在赶公车的时候又恰巧遇到叶梦玲带了一帮人堵在她面前,头脑简单的她面对这种突发状况大脑一片空白,左思右想始终找不到一丝自己和叶梦玲有所交集的头绪,只能低头不说话,当时都已经做好了大喊“非礼”的准备,自己手上的小坤包也算坚固耐用,如果情况需要,她也做好了让这个自己才没用多久的“小伙伴”英勇献身的思想觉悟。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回家?”杨帆问道。

    程丞看着杨帆,也不说话,眨巴着她那双秋水眸子,眼尾上挑的恰当好处,刚才因为惊吓余威而残留在脸上的嫣红还未完全褪去,给此时的她增了几分妩媚动人。

    看的对面杨帆一阵头皮发麻,心惊肉跳。橙子这搞笑女走起成熟御姐风也是毫无违和感,还好自己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新时代好青年,面对美色,根本就是不为所动,一点都没动。

    程丞沉默半晌终于发话:“我想喝酒。”

    “噶?”杨帆本能疑惑道,连带着语气助词也是乡土味十足,“你说现在?”

    “嗯,现在。”程丞坚定说道。

    “哦,那我先走了,你喝完了早点回家。”杨帆叮嘱道。现在马上回去,可能还能赶得上城乡大巴,要是再迟点就只能打出租了,钱要花在刀刃上,勤俭节约,杜绝铺张浪费,要从孩子抓起,青少年更加不能懈怠。

    “等下我要是再遇到坏人怎么办?”程丞嘟囔道,眼巴巴的望着准备转身离开的杨帆。

    “那个带头的是我朋友,他不是表里不一的人,不会再找你秋后算账的。”杨帆解释道,他以为程丞指的是赵凯会来个回马枪,趁杨帆不在的时候又找她算账。

    “哎呀~我说的是现在天都黑了,我一个人不敢去。”程丞佯装凄凉表情说道。

    经过刚才被赵凯那一帮社会小青年一顿咋呼,她已然是强弩之末,意志力在看到杨帆的一瞬间基本就已经用完,倘若说刚才还有几分不成熟的胆量敢和那几个小混混鱼死网破,那么现在回想起来就只剩下不寒而栗的后怕,估计以后再也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了。

    “难不成要我陪你去喝酒?”杨帆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此时说的话,这妮子敢情是直接把自己当护花使者了呗,虽然自己长得确实不赖,身高体宽的,但也不是就能心甘情愿为女神做免费劳动力的蠢笨丝,现在这个年代还没有流行“舔狗”这个词,在婚恋市场辗转周折多年的杨帆深刻明白一个道理,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男人就要支棱起来,谁的青春还不是青春?谁的钱就活该被别人糟践?要当护花使者也可以,怎么说出场费都得按分钟计算吧,不然实在配不上自己这优秀的身段,还有手感不错的八块腹肌,稍微打扮捯饬一下,去男模会所找个营生也不是没有可能。

    程丞自然无从得知杨帆此时脑子里翻滚盘算着的小九九,听他的语气,似乎难以置信,对于自己的提议严厉抗|议,便哀婉恳求道:“我请客还不行嘛?”

    “我想吃鸡胗。”杨帆笑脸嘻嘻的来了句自己都觉得有点无厘头意味的话,这没头没尾的顿时把程丞整的不会了,“我想吃烧烤,烤鸡胗。”

    程丞瞬间无语,本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前段时间沉迷泡吧,对于夜场的消费水平耳濡目染也开始有所了解,猜想杨帆要喝什么人头马、芝华士之类的洋酒,此时再给她十个脑袋都想不到这货就这点出息,自己请客也不趁机狠狠宰一笔,竟然只是想吃烧烤,还点名要吃自己平时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动物内脏,也不知道这个男生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总是能冒出这么多自己无法理解的奇怪逻辑。

    “可以啊,只要你不吐,就只管吃,管饱,就当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程丞笑脸灿烂,有眼前这个男生陪自己出去喝酒,她心里有种莫名的安心,至于去吃什么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你知道哪个馆子好吃吗?”

    杨帆在大学毕业之后才慢慢养成出去吃夜宵撸串烧烤的习惯,也是那时候开始才和闫敬之逐渐熟络起来的,这人好客,对朋友更是毫不吝啬,杨帆那段时间可没少坑他。

    记得一次喝酒的时候听说杨帆又新换了个女朋友,非要让这个神秘的妹子出来让自己掌掌眼,看着漂泊多年也没个定性的好友终于有成家的苗头,闫敬之直接踩着两箱百威非要把自己灌醉,杨帆在对面是怎么都劝不住,直到闫敬之那个已经准备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小北打电话来,才总算让酒局走向结尾,当时她和杨帆还未蒙面,得知自己男朋友和杨帆出去喝醉吐的不行,放话自己男人以后要离杨帆远一点,这个牲口指定不是什么好人,整的杨帆哭笑不得。后来没过多久杨帆就和那个妹子分手后,闫敬之拉着杨帆捶胸顿足自己以为好兄弟好事将近才爽快买的单,看来以后见到杨帆的女朋友们要再多留几个心眼,谁都保不准哪个女朋友能最终修成正果,也可能都只是过客而已。

    后来和闫敬之结婚后的小北曾经戏言,自己老公每个月赚的是不少,平时花销的地方也不多,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唯独喜欢请朋友组局喝酒,七八成的收入都用在请客买单上,在生活情趣方面也是兴致颇高,隔三差五就带杨帆和钱鸿刚去探店打卡,总是能鼓捣出点新鲜玩意儿出来,是个宝藏男孩,杨帆很多常去的店,一开始都是由闫敬之牵的头才得知的。

    杨帆想到一家当年和他们常去的老字号烧烤排挡,味正价美,适合学生党,离学校这边的距离也不远,虽然说是程丞请客报答自己的见义勇为,但杨帆却做不出落井下石的勾当,让自己买单更加不可能,他以后就只会心甘情愿给自己老婆花钱,这是身为一个极具责任感好男人的基本操守,领着程丞拦下一辆出租车就找了过去。路上的间隙,杨帆给母亲发了条短信,告知和同学出去吃饭会迟点回家,很快母亲秦慧英就回复说让杨帆不要玩的太晚便没有更多嘱咐。家里这位对于杨帆一向是很放心的,后者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特别出格的事情,分寸掌握尚可,就算是后来工作以后,杨帆时常会出去喝酒,相比母亲对父亲杨德兴临走前的千叮咛万嘱咐,她对杨帆却不会特别唠叨,大多只是问清楚几点回家,是否留饭之类琐事。所以每次看到好友每隔几分钟就要被查岗的窘迫,尤其是闫敬之结婚后还要编出一大段蹩脚理由去讨饶家里那位,这种甜蜜的烦难杨帆宁愿不要,自在潇洒无拘无束才是他的人生座右铭。

    临平虽然经济发展并不是出类拔萃的存在,私家车的拥有量却是直追一二线城市,现在正巧赶上晚高峰,出租司机也是满脸堆笑,歉意解释会绕近路,不会因为堵车多收费用,杨帆也只是笑着让司机慢点开,他们并不着急。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快要八点左右,“上官烧烤”的招牌和杨帆记忆里的样子差不多,霓虹五彩灯牌,没有多少变化,听闫敬之讲述这家是临平市区最有年代的烧烤摊,以前在他们小学门口摆着,后来城市规划需要,老板多年经营下来,手头也宽裕了些,就在原来的摊位附近找了店面,也方便那些熟客能坐在来慢慢享用美食。

    现在属于晚饭时间已经过去,又没有到夜宵的时候,好在杨帆和程丞已经饿的根本没有脑细胞去考虑自己是否有胃口,程丞说自己对烧烤没研究,便让杨帆去点菜,他也不废话,在后厨自己挑了几样以前经常吃的组合,铁板鱿鱼、烤韭菜、烤牛板筋······多是些经典品类,有中庸到不会出错的,也有发挥个人喜好的。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从那包已经用的没剩下几张的面巾纸里抽出两张,帮程丞和自己面前油光发亮的桌面擦了两下,拉了一箱红盖雁荡放在脚边,这是临平排挡常见的啤酒,便宜碗大后劲足,打开以后一人面前摆了一瓶,一气呵成相当老练,不免让程丞投来匪夷所思的目光。

    “你以前常来?”程丞疑惑问道。

    杨帆想起那些年和闫敬之、钱鸿刚在外面喝酒打屁的快乐时光,一阵缅怀慌神,平静说道:“算是吧。”

    那几年杨帆混得并不如意,工作不顺心就要改换门庭,腰包并没有随着身形一起鼓起来,出来和他们喝酒买单的次数并不多见。

    故地重游,难免心生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