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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2、替我们咬人的狗

    特务机关原定上午十点举行的专题新闻发布会,终于在推迟了一个小时之后正式拉开帷幕。

    按照大家提前已经了解到的议程,本次会议正式公开了即将于3月5日成立的省市两级公署的人员任命情况,但是跟大家了解到的情况不太一样的地方在于,特务机关增设了一个名叫省公署顾问委员会的机构。

    该机构担负着指导省公署日常运作的职责,并负责在特务机关和公署之间架设起一座上传下达的联络之桥。

    据介绍,顾问委员会常设两人,秘书长廖文克主持全面工作,西田耕一负责总务、民政、财政、建设、教育、警务等常设联络项的联络工作。

    “咦?这个顾问委员会有点意思啊!廖秘书长统揽全局,负责露脸领功,西田耕一负责跑断腿?”

    当时就有记者听出了顾问委员会的运转奥义,私下跟同行嘀咕了一句,让无意中听到这一句的西田耕一一张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另外,宣读这项任命的吉野少佐脸色也很不好看,就跟有人欠他两百个大子一样。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我西田耕一效忠大日本帝国皇军,没想到竟然会有向中国人低头行礼的那一天!”

    “耻辱啊!我这辈子都难以洗刷的耻辱!”

    会议期间全程保持隐忍的西田耕一,会后返回位于经二纬三路的特高课,终于忍不住无能咆哮,把自己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推倒,摔乱在地上。

    等他发泄个差不多,吉野少佐才沉声开口:“西田君稍安勿躁,其实这次的耻辱都是我们自己自找的。”

    “???”

    “你知道我在廖文克家联络司令部的时候,福田彦助将军怎么说的吗?他说卸磨杀驴首先要保证这口磨真的没什么用处了,而且那头驴除了吃肉没其他能耐了,才可以考虑卸掉磨,杀掉驴。”

    “而我们呢?”

    “我们的磨盘当时甚至还没完全搭好,而且我们也低估了我们这头驴的反击能力!贸贸然动他,他肯定是要踢人的!”

    “……”

    西田耕一知道他说的没错,但总归是心怀不甘:“然后呢?我们白白让他逮着脸一顿乱踢,白白丢了脸面,然后就这么算了,打碎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咽?”

    “大日本帝国皇军的词典里,压根就没有这种耻辱的说法!西田君应该注意到了,其实马省座他们今天开会迟到并非出自本心,全都是受到了廖文克的威胁!”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六人并非铁板一块!”

    “而这,恰恰是我们的机会!”

    说到这儿,吉野少佐故意用了一个停顿,突出了一下强调作用。

    西田耕一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还是点头表示认同。

    此时忽然有一个特务敲门进来,找吉野少佐汇报调查情况。

    他负责调查的是马朱何张唐今日没能早早赶赴会场的背景原因,其中张兴五的情况跟上午所知一样,就是被三十五封律师信威胁了,而其余人的情况则不尽相同。

    比如马亮,他儿子早年在沪上豪赌,输得连苦茶子都没了,是廖文克掏钱把人赎出来的,昨晚廖文克通知他还钱,然而他把全部家产全都卖掉恐怕都还不上;

    比如朱圭山,他经营的各项买卖中都有廖文克的大额股份,廖文克通知他准备撤资,他就傻眼了;

    还比如何素谱,他道院总部,以及济南城区大大小小的十八家道院分部占用的地皮,全都是廖文克的,廖文克要他三天内腾地皮,他怎么腾?地皮腾了,道院约等于没了;

    “……难怪这三个老家伙一把年纪了,还带头叫廖文克‘干爹’!原来廖文克捏住了他们的命脉啊!”

    西田耕一忽然理解了他们三个上午为什么跪得那么干脆叫得那么卖力了,因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管是谁站在他们的角度上,要么还钱腾地,要么乖乖磕头,单单低个头恐怕都混不过去。

    吉野少佐思考了一下马亮、朱圭山、何素谱的情况,发现他们的事情无解。

    虽然他很希望撬动他们三个反骨为己所用,但要想做到这一步,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是能帮马亮还钱,还是能帮朱圭山增资,又或者帮何素谱拿下大块大块的地皮?

    “唐伯成呢?他有什么把柄在廖文克手里?”

    “唐队长的情况跟马省座、朱市座、何会长,包括张秘书长都不一样,他麾下信义帮主要收入来源是泺口码头,而他每年的收益中,有八成是廖文克介绍的客户贡献的。”

    听了特务的汇报,西田耕一不禁苦笑:“八成足够了!把客户抽走,就能要了唐队长的命!”

    吉野少佐此时眼神却是猛地一亮:“客户可以抽走,也可以增补啊!”

    “???”

    “如果我们给唐队长介绍一批我们日本商会的客户呢?”

    “那他就不用害怕廖文克抽走他客户了!可我不明白,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西田君忘了吗,唐队长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不比马省座、朱市座、何会长、张秘书长那种老油条,为了利益磕头喊爹脸都不带红一下的!江湖中人要脸!我没记错的话,唐队长给廖文克磕头喊干爹的时候最为勉强,恨不能把脑袋埋进雪堆里不敢看人!”

    “所以廖文克今天逼他下跪磕头喊干爹,当时是威风了,但也在唐队长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只要我们积极拉拢他,对他更好……”

    “那他就是我们手里牵着的狗,可以替我们咬人了!”

    “……”

    与此同时,唐伯成回到信义帮后也是一阵无能咆哮,差点没把房子拆了。

    江湖中人讲究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但他今天在廖文克家把面子彻底丢光了。

    跪在雪地里磕响头喊干爹的时候,他甚至隐隐听到客厅里那些帮廖文克管理产业的商界人士悄悄嘀咕:瞧!那个是信义帮的帮主唐伯成,以后是咱家老板的干儿!

    然而钱袋子口把在廖文克手里,他不跪不磕不喊能行吗?进项缩水的话,怎么养活手下那么大帮弟兄,怎么在济南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钱是男人胆还是男人腰!

    所以如吉野少佐猜测的一样,经过上午这档子事,唐伯成的的确确是在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而这枚种子在难以宣泄的怒火滋润下,迅速膨胀,都快把他的肺胀爆了。

    唐伯成急得浑身冒火:“可恶!老子什么时候才能有一批自己的忠实客户,摆脱他姓廖的钳制啊!”

    “帮主,门口有两个日本商会的人前来拜会。”

    “日本商会的人?”

    “对!他们说想在我们码头长期租用几个仓库,还想把水路运输的业务交给我们信义帮!”

    “快快有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