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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2、他有些割裂

    廖文克就喜欢渡边度这谦虚求问的态度,因为他知道渡边度虽然贪婪,但骨子里瞧不起中国人,并对他以及其他的中国工作人员的忠诚持怀疑态度,而一旦渡边度拿出了这种态度,则意味着对他本人的不信任程度正在下降。

    当然,具体到廖文克已经讲出来的和还没讲的小问题,其实只是听着紧要重要,实则毫无意义。

    比如转移视线这一招,两个班的鬼子在那里看守了大半天,吉野少佐和马亮都不放心,期间轮番去查看了三四趟,看守错了货箱这么大的问题居然一直没发现,可能吗?

    廖文克的所谓转移视线,除了能骗骗鬼子,顺便送那两个鬼子班长一人一个大嘴巴之外,又有什么用?

    “还有就是搬运上车的问题,因为毕竟有两个班的皇军在现场看守了那么久,难保不会有聪明人继续盯着咱们的军饷。所以我建议,安排一些皇军换上搬运工的脏衣服,搬运军饷上车,不要留一丝机会给外人!”

    “再就是,额外找两个货箱,装运两挺机枪上车,并且派两名机枪手留守装载军饷的车厢。”

    “万一路上遇到问题,不管是谁,一梭子出去,办了他们!”

    廖文克话音未落,吉野少佐已经举手呱唧起来:“廖桑算无遗策,佩服佩服!”

    “廖桑,你的良心大大的好啊!好啊!”

    渡边度也高兴的老怀大慰:“对了廖桑,你跟马省座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机关长,今天首批军饷上路运往前线,咱们遵照司令部指示,展开的经费和物资募集工作就算开了一个好头。我想晚上做东,邀请您和吉野君还有老马,咱们四个喝两杯,庆祝庆祝!”

    廖文克诚恳相邀:“还请机关长赏脸!”

    渡边度眉梢一抖:“订好酒楼了?”

    “还没有!我本来想代劳的,干爹说我敢联系酒楼就崩了我!”

    “?”

    “干爹说提前预订,万一有聪明人把我们的庆祝跟火车站货场的重兵把守联系起来,就麻烦了。”

    渡边度轻轻松了一口气,转目望着廖文克满面微笑:“哟西!廖桑考虑的很周到,我很欣赏!”

    廖文克笑了:“不怕机关长笑话,我就是因为考虑的尽可能周到些,才能活到现在!”

    “哈哈……”

    晚上11点钟,火车站货场忙得如火如荼,伪装成搬运工的小鬼子把装了现大洋的货箱逐一搬进火车车厢,累得吭哧吭哧的。

    另外,他们还按照吉野少佐的临时要求,把两挺机枪装进货箱,一并搬上火车,摆在了正对车厢门的位置。

    “机关长,我再去车上检查一遍吧?”

    “吉野君稍等,我们一起去!”

    渡边度走出一步之后又刹住脚跟回过头来:“廖桑,你怎么不跟上?”

    “机关长,我身体状况一向欠佳,刚刚在这儿吹了一阵风,感觉很不舒服!这样,让老马跟您和吉野君辛苦辛苦,我就不去了!咳咳!咳咳……”

    “这样啊,那好吧!”

    渡边度没有勉强,和吉野少佐、马亮一起爬进那两个车厢,分别检查了一下装着现大洋的货箱摆放情况,牢稳不牢稳,会不会倒之类的,还检查了检查暂时隐藏在货箱里的两挺机枪。

    这期间,廖文克裹紧大衣,站在月台上时不时的蹦蹦跳跳一下,让人看着都替他觉得冷。

    而在渡边度、吉野少佐和马亮即将结束检查的时候,廖文克的身影出现了一次极其短暂且模糊的晃动。

    当然,这次晃动发生在不足1秒钟的短暂时间里,根本不曾有人留意过……

    11点38分,用民用货箱满载两车厢日军军饷的火车被司机谢奎拉响汽笛,缓缓驶离济南站。

    “妈的,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冷?机关长、吉野君、老马,大事已成,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暖暖身子吧!我快冻死了!”

    “廖桑这个小体不太行啊!吉野君,你让司机把车开过来,咱们走吧!”

    “哈伊!”

    “干爹我外套厚,脱给您您先暖和暖和……”

    此时济南城区绝大部分的酒楼都已经关门打烊,他们一伙人离开火车站之后,在商埠区找了一家装潢十分精致的馆子,硬生生的砸开店门,又让人拿枪把厨师从被窝里拎出来,重新生火上灶,给他们做了一桌。

    旁观全程的渡边度,一直悄么声的观察着廖文克。

    酒菜上桌之后,他首先提起了酒杯。

    “廖桑,这次的经费和物资募集工作,你这个监督指导办公室的副主任出了大力,吉野君跟我讲,没有你出谋划策,工作绝无可能这么顺畅!功不可没啊!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机关长,我还是那个话,当年多亏皇军仗义援手,我才能活着逃出国民政府特务处的追杀,活着离开沪上!报效皇军是我应该做的,能有机会效忠大日本帝国,是我廖某人毕生的荣幸!我干了,您随意!”

    “廖桑好酒量!大家一起吧!”

    “一起一起!”

    “干爹我也干了……”

    四人推杯换盏喝到晚上12点半,最后渡边度宣称不胜酒力,结束了这次简单的庆祝。

    归途中,渡边度拉吉野少佐同车:“发现什么没有?”

    吉野少佐舌头有点大:“廖桑今晚……有些奇怪。”

    “?”

    “……”

    “说说看,哪里奇怪?”

    “傍晚在您办公室的时候,他积极踊跃的提供了很多有建设性的建议,帮我们完善了本次军饷运送任务,但是到了火车站之后,他好像是故意以各种理由,推诿拒绝接触军饷……还有咱们临时加装的两挺机枪。”

    吉野少佐挠头:“所以我感觉他有些割裂,就好像不是一个人一样。”

    “我他妈想割开你脑袋看看,里边是不是全是屎!”

    渡边度横他一眼:“他一个人两种表现,一面是表示他为皇军竭尽所能尽忠职守,一面是刻意回避相关要害环节,不看不碰不接触,还从傍晚时分一直跟咱俩耗在一起。如此一来,万一这趟车出了什么事,都跟他无关!”

    吉野少佐懵了一下:“老师,这趟车会出事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万无一失!”

    “……”

    渡边度没言语,只是在心里哼了一声,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万无一失的事!

    夜深有薄雾,给并不圆满的月色蒙上一层朦胧。

    而朦胧的月色之下,一列火车沿津浦铁路南下,一路走一路浓烟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