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记忆
躲！
躲开！
灾殃消失的刹那，萧若晨的脑海中就充斥着这个念头。
灾殃的速度太快，以人类的肉眼完全无法跟上，只能看到一阵虚幻般的蓝色寒芒破空划过。
萧若晨遵从内心，下意识地侧身避开。
仅仅毫厘之间，他勉强与灾殃擦身而过。
幸运，这是萧若晨最为直观的感受。
在诸多故事中，灾殃就像嗜血残虐的猎人，尖牙所指都为咽喉，利爪撕裂皆是致命。人们往往还没意识到，就已经身负致命伤，短短几秒便命丧黄泉。
而这次不同，萧若晨凭借之前的记忆，明确知道对方会袭击自己，因此紧绷情绪，一直注意着灾殃的动向，加上灾殃袭来的方向是他的右臂，因此勉强侧身躲过了这击。
它的速度远超于之前追击的时候，这才是它的全力？
雷霆般的突击被闪过之后，灾殃的反应慢了半拍，似乎连它都没想到萧若晨居然能避开刚刚的极速一击。
萧若晨的呼吸极为短促，呼出的气在灾殃旁如升腾狼烟。
“机会。”一个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冰冷决绝，平静如水，萧若晨知道，这是自己内心的声音，倘若错过这次运气，自己绝无可能再毫发无伤地靠近灾殃。
顷刻之间，萧若晨紧握碎裂冰片，倾尽全身力气朝身旁的尖角刺去。
七寸冰片如开锋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淡蓝弧光，直取独角根部。
“叮！”
冰片与独角相击，发出的却是金属碰撞般的刺耳短音。
撞击声回荡在古树间，冰片在萧若晨手中碎成千千碎片，似尖锐针雨在他的手心刺痛滑落。
萧若晨原以为借着灾殃的冲势，定能对独角造成重创，可结果像是击中了一块高速移动的岩石，右臂发麻，手掌被碎冰割裂，渗出殷红血滴。血液滴落在满是白霜的地上，被寒冰饥渴地啜饮散尽。
一击过后，萧若晨没有犹豫，立刻后退至一颗古树身旁。
比起手中的刺痛，他更恐惧于不远处的灾殃，刚刚的那一击可是用上了他全身的力气，结结实实地正中了那诡异的独角，可结果对方毫发无伤，正咧着血红的嘴，残忍又戏谑地看着自己。
气温愈加寒冷，萧若晨有些喘不过气，可以清楚地闻到泥土血污以及一些不知何物的腐臭气息。
他退至一处较为清亮的地方，深知此刻要是遁入阴影之中，在视野受限的情况下，恐怕顷刻就会殒命。
阳光自树间倾泻而下，贯穿阴暗的冰冷树干，将镌刻的人面清晰地显现出来。
这是一株形体怪诞的粗壮古树，树皮灰暗惨白，干裂处渗出苍白又浑浊的固状汁水，一如人面流出的无声泪珠。
萧若晨离得够近，整张人面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他形如枯槁，鼻子低垂，左侧眉下有着丑陋的烧伤疤痕，整张脸像个将死之人一般毫无生气。
人面苍白无力，彷佛随时都会从树干上剥落下来，唯独那双白翳的双眼除外。它的眼神锐利，怔怔地望向虚空，如箭矢一般穿透黑暗，直达远方。
近距离察看后才会发现，这人面显然是被某人刻上去的。
它栩栩如生，如同承载了满腔的愤恨和无奈，不知是对某人，还是对上天的无声指控。
这是一个老人，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
和我一样，萧若晨瞥向不远处的灾殃，苦涩地想道。
若是与一只普通的狼殊死相搏，他倒是有几分生还的底气，可眼前这灵敏坚固的怪物……
此时此刻，唯一可以做的，也就是祈祷以及拖延时间了。
萧若晨长舒口气，一边紧盯着灾殃，一边俯下身去，准备再撷取一块冰片用作武器。
冰霜四处飞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周遭，阴冷清澈两三汪水滩如怪物的嘴一般迅速收紧，转瞬便被冰霜掩埋。
顷刻间，萧若晨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与此时无关的奇妙想法。
自己怎么会看得这么清楚？
萧若晨平日的工作就是与电脑打交道，加上他格外中意网络文学，因而得了高度近视，离了眼镜之后，单靠目视可谓是冥眗亡见。
“小心”，家里人时常这样告诫自己，“出门的时候不要玩手机，路上一定要小心一点。”
那熟悉的话语、亲切的嗓音，一如梦境中的呓语，令萧若晨倍感怀念。
“小心”，朋友曾关切道。那是一次难得一遇的聚会，众人喝了些酒，趁着醉意兴致高昂地玩了些小游戏，当萧若晨输掉游戏摘下眼镜后，他顿时手足无措，酒意也消散了几分，最后是在朋友的帮助下才避免出丑。
“你以后可得小心点，要是一不小心把眼镜弄丢了，估计你会直冲冲地掉进河里。”朋友打趣地笑道。
阴郁的空气压在他的身上，不知怎的，回忆起从前，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暖意。
“小心”，又一个人开口。
萧若晨怔怔地望着对方，他有着消瘦的面容，深邃的双眼。
一个普普通通的陌生人，萧若晨疑惑。
“小心”，对方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却有力。
萧若晨往前走了一步，想要靠近对方，对方也以相同的步伐向他走来。
当双方仅有一尺之隔时，萧若晨才猛然惊觉，这是一面镜子！
镜中的自己略显瘦弱，却远比饱经风霜的现实要来得年轻许多，没有潦草的胡渣，没有桎梏的眼镜，是那个他极为怀念的青春时期的自己。
镜面清澈如水，萧若晨难以置信地打量了一阵，发现自己的确年轻了许多。
“小心。”
开口的不是镜中人，而是这面镜子。
它凭空浮现在空中，周围除了几丝光亮，就不存一物。
“小心什么？”萧若晨急切地问道，他惊觉自己所处的整个空间虚幻奇妙，像是置身于广袤的黑暗，又像是浮于宇宙的奥秘之中。
“小心。”镜子的声音略显中性。
“让我注意灾殃？”萧若晨疑惑地追问。
镜子的画面开始闪烁，如乱石落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灾殃随之跃入镜中，瘆人的独角，锐利的爪牙，连嘴角与身前所染的暗红色血迹，都一模一样。
与刚刚不同的是，灾殃显然近了许多，而且它的利爪撕扯地面，足间嵌入冰片，已然是冲刺之中。
萧若晨脊背发凉，深吸口气，莫不是这凭空出现的镜子，他断然无法应对这次突进。
“小心。”镜子机械般地重复。
“行，我知道了。”萧若晨回应道，总之自己只需要照镜子所指引，立马向左侧避开就行。
“小心。”镜子说道。
“我知道了，让我回去吧？”萧若晨试探地开口。这个空无一物的地方，比刚刚的极寒险境更让人窒息，更别提这个诡异至极的镜子了。
“小心。”
故障了？
萧若晨仔细审视着整面镜子，镜面光滑水平，质地似乎比玻璃都要精致许多，镜子的四角延伸出去，融于黑暗之中，似乎有若隐若现的诡谲黑线穿梭其间，将镜子悬于半空之中。
像是在空中一样，萧若晨心想，发觉自己也与镜子站在同一个平面，亦是踏空而行。
恍惚间，整个空间开始晃动。
萧若晨整个人开始向下坠去，他想伸手抓住镜子的边沿，可手指触及之处如水流般光滑无形。
镜中画面再度变幻，一只熠熠生辉的箭矢在镜中闪耀，箭矢前端散发着白银色的光辉，锐利得足以穿透木墙，后半部分则是用暗红色的橡木制成，一如浸满了亡者的吐息，箭矢尾部，则是一撮难以分辨的白色轻羽。
“小心。”镜子再度宣言。
萧若晨开始向深不见底的深渊坠去，可他的思绪全被镜中的箭矢所吸引，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镜中世界渐行渐远，镜子表面也倏地破碎，化作一阵阵雪白的针状长片，可镜子残渣并没有向下落去，而是又一次延展开来，一寸，一尺，一丈，仅仅片刻，镜子就铺满了整个天空。
而镜中的画面，墨黑的古树林，满是冰霜的地面，全速袭来的灾殃，一切都与萧若晨所见完全一致。
萧若晨发现自己身处半空之中，太阳在自己脚下，奇幻的浮空大陆就在自己不远处。
他想要侧过头去仔细观察，却发现始终无法窥见其全貌。
原来他停止了下坠。
可当阳光穿过他的身体之时，萧若晨才明白，此时下坠的不是自己，而是那面浮于天际的镜子。
他整个人化作了一束可有可无的太阳光线，径直地向着森林的空隙处穿去。
在与地面上的自己融合为一之前，萧若晨才明白了，镜子的提醒究竟为何。
身前的灾殃，有所预料后尚能勉强躲避。
但真正致命的一击已经悄无声息地到来。
一只利箭自正后方破空袭来，与他仅有一尺之隔！
“小心。”
劲风呼啸，冷如刀割，镜子的警告在萧若晨的脑海中响起，无情且绝望。
躲开！
灾殃消失的刹那，萧若晨的脑海中就充斥着这个念头。
灾殃的速度太快，以人类的肉眼完全无法跟上，只能看到一阵虚幻般的蓝色寒芒破空划过。
萧若晨遵从内心，下意识地侧身避开。
仅仅毫厘之间，他勉强与灾殃擦身而过。
幸运，这是萧若晨最为直观的感受。
在诸多故事中，灾殃就像嗜血残虐的猎人，尖牙所指都为咽喉，利爪撕裂皆是致命。人们往往还没意识到，就已经身负致命伤，短短几秒便命丧黄泉。
而这次不同，萧若晨凭借之前的记忆，明确知道对方会袭击自己，因此紧绷情绪，一直注意着灾殃的动向，加上灾殃袭来的方向是他的右臂，因此勉强侧身躲过了这击。
它的速度远超于之前追击的时候，这才是它的全力？
雷霆般的突击被闪过之后，灾殃的反应慢了半拍，似乎连它都没想到萧若晨居然能避开刚刚的极速一击。
萧若晨的呼吸极为短促，呼出的气在灾殃旁如升腾狼烟。
“机会。”一个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冰冷决绝，平静如水，萧若晨知道，这是自己内心的声音，倘若错过这次运气，自己绝无可能再毫发无伤地靠近灾殃。
顷刻之间，萧若晨紧握碎裂冰片，倾尽全身力气朝身旁的尖角刺去。
七寸冰片如开锋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淡蓝弧光，直取独角根部。
“叮！”
冰片与独角相击，发出的却是金属碰撞般的刺耳短音。
撞击声回荡在古树间，冰片在萧若晨手中碎成千千碎片，似尖锐针雨在他的手心刺痛滑落。
萧若晨原以为借着灾殃的冲势，定能对独角造成重创，可结果像是击中了一块高速移动的岩石，右臂发麻，手掌被碎冰割裂，渗出殷红血滴。血液滴落在满是白霜的地上，被寒冰饥渴地啜饮散尽。
一击过后，萧若晨没有犹豫，立刻后退至一颗古树身旁。
比起手中的刺痛，他更恐惧于不远处的灾殃，刚刚的那一击可是用上了他全身的力气，结结实实地正中了那诡异的独角，可结果对方毫发无伤，正咧着血红的嘴，残忍又戏谑地看着自己。
气温愈加寒冷，萧若晨有些喘不过气，可以清楚地闻到泥土血污以及一些不知何物的腐臭气息。
他退至一处较为清亮的地方，深知此刻要是遁入阴影之中，在视野受限的情况下，恐怕顷刻就会殒命。
阳光自树间倾泻而下，贯穿阴暗的冰冷树干，将镌刻的人面清晰地显现出来。
这是一株形体怪诞的粗壮古树，树皮灰暗惨白，干裂处渗出苍白又浑浊的固状汁水，一如人面流出的无声泪珠。
萧若晨离得够近，整张人面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他形如枯槁，鼻子低垂，左侧眉下有着丑陋的烧伤疤痕，整张脸像个将死之人一般毫无生气。
人面苍白无力，彷佛随时都会从树干上剥落下来，唯独那双白翳的双眼除外。它的眼神锐利，怔怔地望向虚空，如箭矢一般穿透黑暗，直达远方。
近距离察看后才会发现，这人面显然是被某人刻上去的。
它栩栩如生，如同承载了满腔的愤恨和无奈，不知是对某人，还是对上天的无声指控。
这是一个老人，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
和我一样，萧若晨瞥向不远处的灾殃，苦涩地想道。
若是与一只普通的狼殊死相搏，他倒是有几分生还的底气，可眼前这灵敏坚固的怪物……
此时此刻，唯一可以做的，也就是祈祷以及拖延时间了。
萧若晨长舒口气，一边紧盯着灾殃，一边俯下身去，准备再撷取一块冰片用作武器。
冰霜四处飞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周遭，阴冷清澈两三汪水滩如怪物的嘴一般迅速收紧，转瞬便被冰霜掩埋。
顷刻间，萧若晨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与此时无关的奇妙想法。
自己怎么会看得这么清楚？
萧若晨平日的工作就是与电脑打交道，加上他格外中意网络文学，因而得了高度近视，离了眼镜之后，单靠目视可谓是冥眗亡见。
“小心”，家里人时常这样告诫自己，“出门的时候不要玩手机，路上一定要小心一点。”
那熟悉的话语、亲切的嗓音，一如梦境中的呓语，令萧若晨倍感怀念。
“小心”，朋友曾关切道。那是一次难得一遇的聚会，众人喝了些酒，趁着醉意兴致高昂地玩了些小游戏，当萧若晨输掉游戏摘下眼镜后，他顿时手足无措，酒意也消散了几分，最后是在朋友的帮助下才避免出丑。
“你以后可得小心点，要是一不小心把眼镜弄丢了，估计你会直冲冲地掉进河里。”朋友打趣地笑道。
阴郁的空气压在他的身上，不知怎的，回忆起从前，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暖意。
“小心”，又一个人开口。
萧若晨怔怔地望着对方，他有着消瘦的面容，深邃的双眼。
一个普普通通的陌生人，萧若晨疑惑。
“小心”，对方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却有力。
萧若晨往前走了一步，想要靠近对方，对方也以相同的步伐向他走来。
当双方仅有一尺之隔时，萧若晨才猛然惊觉，这是一面镜子！
镜中的自己略显瘦弱，却远比饱经风霜的现实要来得年轻许多，没有潦草的胡渣，没有桎梏的眼镜，是那个他极为怀念的青春时期的自己。
镜面清澈如水，萧若晨难以置信地打量了一阵，发现自己的确年轻了许多。
“小心。”
开口的不是镜中人，而是这面镜子。
它凭空浮现在空中，周围除了几丝光亮，就不存一物。
“小心什么？”萧若晨急切地问道，他惊觉自己所处的整个空间虚幻奇妙，像是置身于广袤的黑暗，又像是浮于宇宙的奥秘之中。
“小心。”镜子的声音略显中性。
“让我注意灾殃？”萧若晨疑惑地追问。
镜子的画面开始闪烁，如乱石落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灾殃随之跃入镜中，瘆人的独角，锐利的爪牙，连嘴角与身前所染的暗红色血迹，都一模一样。
与刚刚不同的是，灾殃显然近了许多，而且它的利爪撕扯地面，足间嵌入冰片，已然是冲刺之中。
萧若晨脊背发凉，深吸口气，莫不是这凭空出现的镜子，他断然无法应对这次突进。
“小心。”镜子机械般地重复。
“行，我知道了。”萧若晨回应道，总之自己只需要照镜子所指引，立马向左侧避开就行。
“小心。”镜子说道。
“我知道了，让我回去吧？”萧若晨试探地开口。这个空无一物的地方，比刚刚的极寒险境更让人窒息，更别提这个诡异至极的镜子了。
“小心。”
故障了？
萧若晨仔细审视着整面镜子，镜面光滑水平，质地似乎比玻璃都要精致许多，镜子的四角延伸出去，融于黑暗之中，似乎有若隐若现的诡谲黑线穿梭其间，将镜子悬于半空之中。
像是在空中一样，萧若晨心想，发觉自己也与镜子站在同一个平面，亦是踏空而行。
恍惚间，整个空间开始晃动。
萧若晨整个人开始向下坠去，他想伸手抓住镜子的边沿，可手指触及之处如水流般光滑无形。
镜中画面再度变幻，一只熠熠生辉的箭矢在镜中闪耀，箭矢前端散发着白银色的光辉，锐利得足以穿透木墙，后半部分则是用暗红色的橡木制成，一如浸满了亡者的吐息，箭矢尾部，则是一撮难以分辨的白色轻羽。
“小心。”镜子再度宣言。
萧若晨开始向深不见底的深渊坠去，可他的思绪全被镜中的箭矢所吸引，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镜中世界渐行渐远，镜子表面也倏地破碎，化作一阵阵雪白的针状长片，可镜子残渣并没有向下落去，而是又一次延展开来，一寸，一尺，一丈，仅仅片刻，镜子就铺满了整个天空。
而镜中的画面，墨黑的古树林，满是冰霜的地面，全速袭来的灾殃，一切都与萧若晨所见完全一致。
萧若晨发现自己身处半空之中，太阳在自己脚下，奇幻的浮空大陆就在自己不远处。
他想要侧过头去仔细观察，却发现始终无法窥见其全貌。
原来他停止了下坠。
可当阳光穿过他的身体之时，萧若晨才明白，此时下坠的不是自己，而是那面浮于天际的镜子。
他整个人化作了一束可有可无的太阳光线，径直地向着森林的空隙处穿去。
在与地面上的自己融合为一之前，萧若晨才明白了，镜子的提醒究竟为何。
身前的灾殃，有所预料后尚能勉强躲避。
但真正致命的一击已经悄无声息地到来。
一只利箭自正后方破空袭来，与他仅有一尺之隔！
“小心。”
劲风呼啸，冷如刀割，镜子的警告在萧若晨的脑海中响起，无情且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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