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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忤逆

    数以万计的流民拥挤在数百座铁索桥上,这样的队伍已经持续了五天五夜。

    现在撤往陨将关的,前半部分是不会元修的普通人,后半部分是陨将关内的士兵。前线已经溃败,他们只得退守陨将关。而关外士兵,身上有着武修禁锢,自然是留下来断后。

    冥涯派弟子御剑在各个峰柱,一是为了巡查有没有潜入的寒尤族,二是救助逃亡的民众。

    拥挤的人群浩浩荡荡,无边无际,一个小男孩虚弱的走在队伍中间,竟一时不察,跌向铁锁桥外。

    凌若琦纵剑飞来,救下男孩后又极速远去。

    她不断御剑绕行在各个峰柱,以应对所有的突发状况。

    玄锁殿内,掌门师尊,执法长老,济世长老,以及龙吾,正为护派大阵作着准备。

    护派大阵名为“冥吟阵”,乃冥涯派立派祖师所创。冥吟阵一旦开启,整个冥涯派将会断绝一切与外界的联系,金光闪耀三个昼夜之后,冥涯派便会被拖入地底,让出一条大道直通陨将关。这样是为了给陨将关争取布防的时间的同时,也是为了在日后,蛮妖兵兵败之时,再解除阵法,以冥涯派天险,断绝他们的后路。

    照这个速度,还有半日,该退守的士兵才能全部退入冥涯派。队伍中,已经开始有人骚乱了,冥涯派弟子竭力阻拦无果后,也只能将骚乱的人斩杀。否则,将会断绝其他人的生路。

    凌若琦看着被丢下山崖的尸体,眼神冰冷决绝,她每时每刻都在心里追问,这场因自己而起的浩劫,是否值得?相比之下,当初乖乖嫁给柱国,似乎是最好的结局。到了如今,背负一切的谷驴不知去向,无端的苦难降临在一个个无辜的生灵身上。最讽刺的是,她救下的那个男孩,还对她道谢。殊不知,这一切,都因她而起。

    与此同时,风语,秋落两国集结了最后二十万大军,构筑了最后一道防线,正与寒尤族殊死搏斗。

    公羊如生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拳又一拳打退了寒尤族身旁的丘北伍,已经砍裂了两把战刀。从进位为王到现在,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风语国百姓流离失所,家国破碎。竟连怀疑的时间,都没留给这两位风语国的擎天巨柱!

    墨刀国内私藏的寒尤族,是公羊如生在南天桥捕获,圈养起来,用以震慑诸国的。那儿的阵法术式连接的,其实是风语国王城。可,公羊如生从未想到,寒尤王竟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前往风语国夺取凌若琦的血脉,用以解开南天桥的封印。

    寒尤王出现得太巧合了,正是谷驴和丘雪妍大战公羊如生和丘北伍之时,一切都太过巧合。不过,不管是公羊如生还是丘北伍,都没有怀疑到谷驴的头上。

    在挥刀杀死两名寒尤族士兵后,丘北伍扶起了倒地的公羊如生。两人的默契,在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就已经将一切知晓于心。

    只见,丘北伍手举大刀,仰天怒吼道:

    “无惧死生,武道不死!”

    丘北伍的威望不仅是在风语国,而是响彻整个关外。身后的万千将士,在他的振臂高呼下,再次燃起熊熊斗志,高呼“武道不死”后,再次冲向那如洪水般滚来的寒尤大军。

    战火千里,尸横遍野,这次元修浩劫,比六十余年前的还要惨烈万分。想来也是如此,如今的寒尤族没有圣皇的带领,只有被困数十年的仇恨和怒火,他们甚至不需要证明什么,只需要无尽的杀戮,来取悦他们早就疯魔的内心。

    荆庄三人一言不发的看着远处的战火,这样的场景他们是第二次经历了,只是,这次他们不用逃命。谷驴为他们安排好了一切,他们能做的,就是守护好洪白眉和琴姨。然后,拼命练功,直到有一天打回北荒大陆,在那儿创造一个更甚于太一谷的盛世,这样,他们就可以赦免谷驴,还能赡养洪白眉和琴姨。

    “你们说,我们还能再见到师父吗?”

    荧满眼落寞的问道。

    “当然,他一定会登顶武道巅峰的,对吧,荆庄?”子彦回应道。

    荆庄一言不发,子彦和荧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了,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荆庄自然没有告诉两人,这场浩劫的始作俑者,是他们的师父,洪谷驴。

    “驴师父,好像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

    荆装摸着手里的狼牙,嘀咕道。

    荧看着荆庄,问道:

    “师父最后和你说了什么?”

    “他,要我成为比古烈帝还要强的人!但,他让我们几个,永远不要去囚龙渊?”

    子彦诧异道:

    “为何?”

    荆庄也不知道,但他觉得,一定会和谷驴再见的。于是,荆庄站起身来,笑着对两人说道:

    “不知道,反正,听他的就对了!他可是很厉害的,最厉害的~师父!”

    突然,一声巨响在冥崖派的山门处传来,几名冥崖派弟子听到后,急忙赶去。

    已经有十几名寒尤族突破防线了,现在正在山门大肆屠杀。那些败退下来的关内士兵早已吓破了胆,没有了丝毫反抗的勇气。

    玄锁殿内,龙吾突然睁眼,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

    掌门察觉龙吾分心,开口问道:

    “怎么了?”

    龙吾答道:

    “弟子,突然心绪不宁,好像有事要发生!”

    执法长老道:

    “发生的事还不够大吗?专心些,只要冥吟阵开启,就保得住冥崖派和万千生灵!”

    说罢,几人再次向玄锁石中注入大量元力。像冥吟阵这般强大的阵法,自然需要通过玄锁石来发动。

    突然,行进的人群突然停止不动,任凭冥崖派弟子如何催促,所有人都像是没听见一样。凌若琦随即问道:

    “大家,为何停止不前?后面还有很多人,只要上了冥崖派,就都安全了。”

    只听人群中传来一声震惊道:

    “陨将关的城门被攻破了,那儿也是死路一条!”

    “什么,怎么会?”

    “号称铜墙铁壁的陨将关怎么这么轻松就被攻破了?”

    “往前往后都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回去,死在我们的土地上!”

    一旦有人起哄,便有附和。骚乱的情绪瞬间蔓延到了所有人的耳边,他们大叫着,不如冲回去,拼个你死我活!

    凌若琦极力劝阻,她告诉人们,没有一只寒尤族穿过冥崖派,让人们不要相信谣言,只要过了冥崖派,很快就会到达陨将关!凌若琦本以为,她能够安抚这些人。可她低估恐惧的力量,其中有几名风语国的人,当即指责起凌若琦来道:

    “若不是你,寒尤族怎会突破封印?”

    “好好嫁给柱国不就行了?非要引起祸端?”

    瞬间,数不清的指责将凌若琦淹没,尽管她耐着性子向人们解释,可换来的是更多的指责。

    凌若琦绝望了,或许只有自己一死,他们才会相信自己的话。想到这儿的凌若琦,将手缓缓伸向了脖子。突然,一声龙吟如同风暴般袭来,紧接着,一条黑色的蛟龙划破天际,盘旋在峰柱上空。

    谷驴二话没说,直接一刀将起哄的人砍落山崖。众人惊恐的看着落下的尸体,缓缓现出了原型,是伪装的寒尤族!

    谷驴手握双刀,站在蛟龙头上,高声喊道:

    “冥崖派不容许任何人造次!陨将关的将领私自放下城门,阻拦退往关内的百姓,已经被我斩杀!”

    众人看着站在蛟龙头上,满是血渍的谷驴不敢说话。在谷驴的呵斥下,人群又开始蠕动起来。路过的人群,不断对谷驴抱拳,说着感谢的话。可谷驴脸上的冰冷,没有丝毫的减少。他双眼通红的盯着绕行在百余座峰柱铁索桥,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片刻停留过后,谷驴驱使蛟龙飞往远处。凌若琦本想叫住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得注视着谷驴远去的背影,小声说道:

    “会再见的,哪怕是在地狱!”

    谷驴赶到山门,见这里一片混乱,没有丝毫的犹豫,他驱使蛟龙,将离山门最近的七八根峰柱全部撞倒。

    还没来得及上冥崖派的千余名士兵,绝望的看着峰柱倒下,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谷驴跃下蛟龙,以迅猛的偏锋刀法,急速将这里的寒尤族士兵斩杀。所有人,在这一刻,恍如见到了地狱里来的修罗。

    谷驴没有说话,只是扫视了一圈众人,随后朝前方战场赶去。蛟龙始终飞行在谷驴的头顶,一人一龙冲散了溃败的军队。有的士兵见冥崖派逐渐被降落而下的金光阻挡,索性也跟着谷驴向后跑去。有的人则是呆愣在原地,为即将到来的死亡哭泣。

    不管这些士兵的抉择是什么,他们到死也不会想到,这个毅然决然冲向战场的刀客,才是真正的恶魔。

    狂奔的谷驴紧握着双刀,问道:

    “修一,这都是你做的吗?”

    随即,一个形似烟雾的人影出现在他身旁,谷驴将刀递给人影后,说道:

    “那就,一同赴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