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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京城有纷争

    很快,独孤盘若赶了过来。她很清楚娘家这规矩,也知道那对古玉狮是镇宅之宝。很显然,俩孩子年幼无知,虽无意中违反规矩,但确实造成了严重后果。此时,眼见独孤信失魂落魄的样子,独孤盘若心里面很不是滋味。她很理解自己父亲,知道他并非心疼那对镇宅之宝,而是陷入了对不祥之兆的恐惧之中。刹那间,她似乎悲从中来,忍不住很严肃地责备俩孩子。独孤盘若性情温和,还是第一次责骂自己儿女,吓得这一对小兄妹再次哇哇大哭起来。

    小宝贝这么一哭,独孤信顿时反应过来,连忙微笑着好言劝慰道:“若儿,没什么关系哩!我没有在意呀,你也不要生气了,更不要吓坏了俩孩子嘛。”说完后,他满脸慈祥地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哭泣中的外孙子和外孙女。俩孩子很可爱,先是含泪看看外公,然后又一起望了望母亲,很快就同时破涕为笑了。这时候,韩擒虎也听说了此事,知道小世子不小心打碎了镇宅之宝。其实,在进城之前,独孤琴就有嘱咐,特意委托他问候好姐妹独孤盘若。借此机会,韩擒虎走了过去,既是想安慰一下俩孩子,同时完成爱妻交代的问候任务。待到见面时,独孤盘若风姿绰约,似有独孤琴的迷人风采,韩擒虎心里面很是喜欢。眼见独孤盘若神情忧伤,透露着一种弱不禁风的样子,他顿时情不自禁地我见犹怜起来。

    韩擒虎定了定神,微笑着细细安慰道:“嫂子,别生气呀!这也没什么的,你千万不要害怕!所谓不祥之兆,其实就是世人在吓唬自己。小世子打碎玉狮子没关系,我还是这世上专门活捉真老虎之人呢。这样吧,我愿意收彦儿为徒,好好传授他各项武功。就算将来有什么危险,我相信也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独孤盘若一听,顿时变得笑意吟吟,还不由得柔声感谢道:“谢谢虎子兄弟!这真是太好了,能够得到你的悉心培养,我从此就不用再担心彦儿了!”说完后,她注视着韩擒虎,眼神中不仅有无限欢喜,似乎还充满了崇拜与爱慕之色。

    的确是如此,独孤盘若虽然贵为王妃,但心中也有着说不出的无奈与烦恼。宇文护贪恋美色,对独孤盘若不怀好意,一直都在寻找着下手机会。宇文泰去世后,宇文护大权在握,变得更加嚣张和肆无忌惮。独孤盘若心里很清楚,自己丈夫宇文毓能力有限,小叔子宇文觉手中也没有实权,就算是他们兄弟俩联起手来,也根本无法与宇文护这个大魔头抗衡。正因如此,独孤盘若平时小心翼翼,从来都不会私自外出活动,自然也不会给宇文护任何可乘之机。自从与独孤琴交好后,独孤盘若似乎看到了希望。她不仅主动跟着好姐妹学习武功,还经常有意无意地关注着韩擒虎,内心渴望这个武功盖世的小妹夫能帮助自己。今日终于如愿以偿,独孤盘若难免真情流露,刹那间竟然对韩擒虎怦然心动。

    这时候,独孤信也看着韩擒虎,满脸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知道韩擒虎武功盖世,自己外孙如果能拜入他门下,将来成就自然也会不可估量。于是,他笑容满面,转向了小外孙,当即就提醒道:“好孩子,天赐良机,赶紧拜师呀!”小世子虽然似懂非懂,但从小就极为聪明伶俐,眼见外公和母亲都变得如此高兴,他似乎知道韩擒虎就是那个能够帮助自己之人。于是,他依旧拉着妹妹,一起跪在韩擒虎面前,当着众人向他行拜师之礼。韩擒虎笑容满面,同时轻轻抱起小兄妹俩,就算是答应正式收下这对小徒弟了。此时此刻,独孤信忍不住哈哈大笑,似乎已经忘却了心里面的那个烦恼,当即就拉着独孤云和独孤鹤一起去陪客喝酒了。

    阳光普照,春意盎然。独孤信和杨忠都精神抖擞,各自在府中欣然接待着满座高朋。京城里冠盖云集,两大家族联姻显然很成功,杨坚和独孤伽罗也开启了幸福生活。此时此刻,宇文觉端坐帝位,更是显得踌躇满志,充满了意气风发的豪迈气概。他在皇宫里来回度步,心里面在默默想着:“天下这么大,该如何治理好呢?怎样才能让万民拥戴自己呢?”每日里,宇文觉绞尽脑汁,一直在苦思良策。他年纪轻轻,并没有什么治国经验,但是却很有自我主见。反复思考后,他最终做出决定:“为了稳定国家局面,首先必须要大赦天下,实施减赋和减刑等系列措施,以此迅速赢得老百姓的广泛支持。”没多久,宇文觉相继接连下诏,立即推行自己设定的治国方略。首先,为缓解灾荒影响,宇文觉特意下诏,明确提出了具体要求:“淅州去年歉收,百姓处于饥饿之中,我心中感到十分悲悯。该州赋税未完成的,应当全部予以免除。与此同时,另派朝廷使者巡视,对穷饿者及时予以赈济。”

    十余日后,宇文觉又下诏,居然提出特殊要求:“要大幅度裁减朝廷六府官员,还明确要求必须三分裁减一分。”此决定一公布,立即在朝廷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又过了十余日,宇文觉又下诏,突然发布了特赦诏命:“凡是死罪以下的囚犯,可以各减刑一等。”很显然,宇文觉虽聪明过人,但性情却实在过于急躁,做事总想着要急于求成。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虽然高高在上,其实手中并无什么实权。更何况,堂兄宇文护虎视眈眈,时刻都在培植个人实力,准备着要寻找机会取而代之。如此一来,裁撤官员之事还未搞定,囚犯减刑又沸沸扬扬,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可是,宇文觉并未警觉,很快又公开下诏道:“我初登皇位,教化未至。使我百姓,多陷刑网。如今秋天已到,将要执行死刑,念及群生,责任在我。应当宽恕有罪之人,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凡犯死罪者,应当降为流放;流放罪以下的,各减一等。不在赦免范围以内者,不得依此减罪。”再后来,宇文觉又下诏说:“帝王治理天下,无不广泛访求人才,以治理百姓。如今二十四军应当推荐贤良而有治理才能的人,每军举荐九人。被举荐的人,以后如有不称职者,凡举荐的官府,都要治罪。”过了一段时间后,宇文觉又下诏道:“我听说治理天下的,并不是只靠帝王一人,而是上下同心才能做到。如今文武官员及军人未得封爵者,应当各升两大级。”很显然,宇文觉年少气盛,心中虽然很有想法,也确实希望自己大有作为。只是他步伐太快,也缺乏周密的具体部署,确实让很多人都觉得明显操之过急。更何况,宇文觉也只是名义上的帝皇,除了尉迟迥和韩擒虎等少数人之外,他身边目前也没有更多忠心耿耿的肱骨之臣。针对他这一系列诏书,看热闹的官员特别多,消极抵制的官员也不少,扎实执行的官员却是少之又少。宇文护显得更为嚣张,他不仅没有把宇文觉放在眼里,还明里暗里地唆使自己的嫡系部下,要求他们都不要理睬宇文觉的这一系列决策。

    渐渐地,宇文觉感觉郁闷至极,可是却又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好暗地里另外想办法寻找出路。他年龄虽小,却聪明伶俐,心里面在想着:“我虽然朋友不多,但是敌人的敌人却有很多,这些人应该也可以成为我的朋友吧!”于是,宇文觉不断私下查访,找那些对宇文护有意见的大臣们,想方设法地去悄悄寻求他们的支持和帮助。其实,自宇文觉称帝以来,宇文护就任了大冢宰,朝廷军政大权实际上全部掌握在他这个大丞相手中。但是,宇文护是一个专横跋扈之人,就连宇文觉都没有放在眼里,更何况其他那些朝廷大臣呢。如此一来,他的敌人自然有很多,宇文觉找起来也特别容易。确实是如此,宇文护的独断专行和嚣张霸道,早已让一部份元老大臣们对他心生不服。比如,太傅赵贵、太保独孤信,还有司会李植和军司马孙恒等等,不少人都在暗地里寻找着合适机会,千方百计地想要把不可一世的宇文护拉下马。这些人都具有实力,而且皆是反对宇文护之人,自然就是宇文觉的潜在依靠力量。渐渐地,宇文觉知道情况后,于是就积极联络和鼓励他们。

    太傅赵贵最为积极,他是最早密谋刺杀宇文护的朝廷大臣。赵贵私下找独孤信,专门与他密谋刺杀宇文护之事。独孤信很谨慎,觉得时机尚未成熟,于是就私下好言相劝赵贵。独孤信苦口婆心,劝赵贵一定要有耐心,必须要静静等待着合适机会。当然,独孤信为人很正直,他虽不赞同立即采取刺杀行动,但是也没有将赵贵这些密谋之事告诉其他人。后来,赵贵又联络了其他人,劝说他们参加刺杀宇文护的专项行动。不幸的是,有人告发了这件事,宇文护很快就得到了这些密谋消息。他暗中布置人马,趁赵贵入朝之机,立即将他捉拿起来。很快,宇文护以“谋反罪名”杀了赵贵,凡是参与此次事件者也一律都处死。如此一来,独孤信自然也受到牵连,宇文护以“同谋罪”作为借口,随即就罢免了独孤信的一切官职。宇文护野心勃勃,本来还想借机大做文章,意图立即把宇文觉也废掉,自己就可以如愿以偿地取而代之。关键时候,尉迟迥坚决支持宇文觉,宇文泰那几个女婿也积极响应,宇文护心里面感到压力巨大。更何况,韩擒虎经常出入皇宫,似乎也对宇文觉十分忠心,这让宇文护感到不寒而栗。宇文护虽然嚣张跋扈,但是特别忌惮韩擒虎,自然也就不敢随意轻举妄动。

    另一方面,独孤信虽已闲赋在家,但宇文护依旧还是不放心,更没有因此就产生要放过他的任何打算。宇文护狡猾多端,而且又狠毒无比,心里面也一直在想着:“独孤信威望极高,如果让这个人活在世上,对自己而言始终是后患无穷,还是要尽快想办法把他干掉才放心!”可是,独孤信是著名贤臣,多年来一直特别有名望,其家族势力又树大根深,宇文护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公开处决他。为了掩人耳目,宇文护就想办法施加压力,准备要逼迫他自己在家里自尽。宇文护想来想去,最终决定从两方面同时着手。一方面,他安排了一批人马,以保护独孤信安全为由,将独孤府团团围困起来,禁止其他人与独孤信取得联络。另一方面,他安排亲信多次去找独孤信,反复劝他还是做个自我了断,以免连累自己家人跟着他一起遭殃。就这样,宇文护的人马围困独孤府已经多日,他的亲信人员也多次进入独孤府中相逼。但是,无论对方如何逼迫,独孤信始终都一言不发。眼见软硬兼施都不起作用,宇文护渐渐地也失去了耐心,于是就干脆直接派人去明目张胆地进行威胁。那些人恶狠狠地威胁道:“独孤信!如果你不自尽,我们就要对你的家人动手了!”面对如此威胁,独孤信也并没有屈服。但时间久了,他心里也越来越感到很不安,很明显在为自己家人们担忧不已。

    宇文护早已大权在握,此时不仅千方百计在图谋独孤信,同时也在想方设法地为难宇文觉,就连其兄弟宇文毓和宇文邕也经常受到刁难。宇文毓已经在歧州任职,这时候根本就不在京城里面,但宇文护依然没有忘记这位堂弟。他假借巡视军务之名,多次亲自率众前往歧州。表面上,他是关心宇文毓工作,其实是在寻找着一切可能机会,想要染指朝思暮想的独孤盘若。可是,独孤盘若深居简出,而且是刻意在躲避外人,宇文护就是想要见她一面都很难。于是,他老羞成怒,唯有借题发挥,故意刁难宇文毓,还多次当众训斥他,故意让他颜面扫地。宇文毓心里很窝火,可是自知斗不过宇文护,唯有苦苦压抑着自我情绪。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常常从恶梦中惊醒,还会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独孤盘若当然知道缘由,心里面也在为自己夫君担忧。可是,这种时候,她也无能为力,唯有抱紧宇文毓,任由他在自己怀里哭泣。有好几次,她准备去找独孤琴,想请好姐妹暗中帮助自己。但想到独孤琴身怀六甲,这时候不应该去打扰她。她只好暂时放弃了心中想法,苦苦等待着好姐妹平安生产的好消息。

    与此同时,宇文邕日子也不好过,同样多次受到宇文护故意刁难。在此之前,宇文觉封宇文邕为大将军,率领一支军队负责镇守同州地区。他此时虽然不在京城,但由于也是宇文觉的亲弟弟,自然也在宇文护想要打击的名单之内。好在宇文邕虽然很年轻,但是从小就养成了沉稳性格,而且早已经学会了韬光养晦。无论宇文护如何训斥自己,宇文邕始终保持着平心静气,从来都不会和他产生任何争执。宇文邕不仅从不生气,而且还表现得十分谦虚好学,经常主动地故意向宇文护请教问题。更高明的是,宇文邕那些问题恰到好处,既不会引起宇文护的特别注意,同时还会让他觉得宇文邕资质平平。如此多次以后,宇文护渐渐觉得习以为常,认定宇文邕只是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也就没有心思再把时间精力浪费在他身上了。自然而然,宇文觉就更加倒霉了,成为了宇文护最重视的打击对象。

    宇文觉虽然很聪明,但是从小就性格急躁,这一点远远不如其弟宇文邕。他哪里受得了宇文护故意刁难,每次都控制不了自我情绪,常常会和宇文护发生正面冲突。两人多次在朝堂上发生争执,文武百官们绝大多数是明哲保身,只会默默无言地看着他们两人争吵。尉迟迥虽然站在宇文觉这边,但也汲取了独孤信的残酷教训,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公开反对宇文护。唯一例外之人是韩擒虎,他这个人从来不畏强权,根本就没有把宇文护放在眼里。有一次,韩擒虎参加了御前会议,看到宇文觉被故意为难时,他当即就毫不客气地打抱不平起来。

    当时,韩擒虎义正言辞,不仅大声训斥了宇文护,还明确警告他不要以下犯上。宇文护实在没想到,韩擒虎会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在朝堂上公开指责自己。刹那间,宇文护老羞成怒,很想立即教训这小子。可是,他很害怕韩擒虎突然出手,朝堂上可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了。宇文护犹豫不决,当时还在胡思乱想:“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如果立即向对方发难,自己很可能就会命丧当场。可若是听之任之,自己这大丞相的威信又何在?”迟疑片刻后,宇文护面红耳赤,顿时感觉下不了台,特希望有人能公开支持自己。

    可是,百官们早已知道,韩擒虎这个人武功盖世,整个长安城恐怕都无人是他敌手。很显然,他敢于当众挑衅大丞相,极有可能就是有备而来的。更何况,他这个立场深得人心,完全是在维护朝廷王法和皇帝权威。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谁又敢与他当面为敌呢?文武官员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乱插一句话,唯恐自己会引火烧身。眼见亲信们都无人敢言,宇文护顿时感到孤立无援,唯有面色难看地呆立在当场。眼见宇文护很心虚,不敢当众向自己做回应,韩擒虎自然也就见好就收。因为他清楚,自己并非皇族中人,没必要和宇文护火拼到底。

    韩擒虎稍微一停,脸上恢复了正常之色,然后还故意装模作样道:“哎呀!宇文前辈,您是当朝大丞相嘛!我相信,您应该为百官们做好表率,主动带头维护皇权和遵守王法的!”事已至此,眼见百官们都不吭声,宇文护只好借机就坡下驴,自己想办法给自己找台阶了。他满脸尴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故意老气横秋地叹息道:“哎呀!英雄出少年,将门有虎子!是的呀,韩侄子说得对!我们都是朝廷重臣,必须要维护皇权和遵守王法!”就这样,韩擒虎有理有据,不仅帮宇文觉保持了颜面,还当众狠狠奚落了宇文护一顿。自此以后,只要韩擒虎在朝堂,宇文护就都会有所收敛,至少暂时不敢故意去刁难宇文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