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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清泉剑气流

    松树之下,一汪清泉,叮咚作响,潺潺流下。星空倒映在清泉中,变幻着迷人的光影。

    方别鹤身姿挺拔,站在山岩边缘,充满恨意地看着山下的车队。修长的右手按在以纤细铜丝缠绕的剑柄上,缓缓拔剑,悄无声音。

    他身形高瘦,手足颀长,宽额长脸,容貌不凡,只是一只坚挺的鹰钩鼻给人以野心勃勃和冷酷无情之感,略显狭长的双眼中充满某种残忍的味道,这破坏了他整体的美感。

    其实,他只有二十四岁,比下面的四位师弟还要小上几岁。只是真传弟子身份尊贵,不论年龄大小,同辈的内门、外门弟子都要尊称一句师兄。

    在郭方预“闲云野鹤”四大真传弟子之中,方别鹤年龄最小,天资却仅次于被视为剑术奇才的大师兄岳无闲。

    他的修炼又极为刻苦,除了吃饭、睡觉,便几乎没有别的活动。

    是以,他的位次虽然在四大弟子中敬陪末座,剑术却还在三师兄陆横野之上,接近二师兄风随云,只是功力因修炼年限所致,略显不足。

    之所以如此刻苦,是因为他身负巨大的仇恨,誓要为父母兄弟报血仇。

    在拜入沂山剑派之前,方别鹤本是北海郡安丘县的普通农家子弟,家中虽然贫困,但晚食当肉、安步当车,也不是过不下去。

    可是,杨广即位之后,修长城、开运河、建楼船、征高丽……

    方别鹤的父亲和大哥,都因为应募征辽东而战死,二哥被拉去挖运河,常年泡在水中,腰部以下半个身子都腐烂生蛆,最终受不住痛苦自杀而死。

    先后三个壮劳力的去世,使家里收入锐减,方别鹤的几个弟弟妹妹都因为吃不饱饭而被饿死。母亲接受不了打击,重病离世,只有方别鹤命大,在沿街乞食时遇到卢公。

    卢公见他虽年龄稍大,但根骨颇佳,遂收为弟子,将他带回沂山,供给衣食,传授武艺,让他最终不但健康地活了下来,还成长为一位身手不凡的武林高手。

    可以说,方别鹤与杨广有着灭门之仇,虽说杨广绝不会知道他父母这等小人物,更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毕竟,罪在一时,功在万古。后人自会为他的雄才伟略所折服,忽视掉这些史书中籍籍无名的小人物。

    鲁迅说得好,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他们的死亡又与后人何干,即便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也不过是一句听起来有些阴森恐怖的诗句罢了。

    对于没有同情同理之心的人来说,他们看到的只是开运河、征高丽、兴科举这些耀眼夺目的名词,而忽视了那成百上千万死去的平民百姓。

    他们或许永远不懂鲁迅先生那句: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

    今天他们颂赞杨广不体恤民力的“丰功伟绩”,将来或许就有可能成为“丰功伟绩”之下的一座座墓碑。

    大业七年,杨广下诏征天下兵进攻高句丽。

    大业八年,隋军出动一百一十三万士兵,二百多万民夫,却惨败于辽东城。

    左屯卫大将军麦铁杖战死,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的四万精兵大败,仅数千人归还。

    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左骁卫大将军荆元恒、右翊卫将军薛世雄、右屯卫将军辛世雄、右御卫将军张瑾出襄平道,右武将军赵孝才、涿郡太守检校左武卫将军崔弘昇出遂城道、检校右御卫虎贲郎将卫文升所率领的九军,被高句丽大将乙支文德在萨水一战击溃,出征时的30万人,返回辽东时仅剩2700人,物资储备兵器军械丢失殆尽。

    如此惨败,堪称奇耻大辱,结果杨广归来之后,竟然恬不知耻地作了两首《纪辽东》,以彰己之功,仿佛是大获全胜一般。

    辽东海北翦长鲸,风云万里清。

    方当销锋散马牛,旋师宴镐京。

    前歌后舞振军威,饮至解戎衣。

    判不徒行万里去,空道五原归。

    秉旄仗节定辽东,俘馘变夷风。

    清歌凯捷九都水,归宴洛阳宫。

    策功行赏不淹留,全军藉智谋。

    讵似南宫复道上,先封雍齿侯。

    诗写得确实好,出征时也确实是浩大军威。在杨广看来,死去的那些军民根本不值一提,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数字罢了。

    但对于方别鹤来说,死去的是他的父母兄弟、至爱家人,而不是史书可能都不会提及的一组死亡数字。

    那是冰冷而幽暗的死亡,而不是雄伟而壮阔的辉煌。

    如果辉煌建立在无数人民的血泪和尸骨之上,那这辉煌也注定为人民所唾弃。

    杨广发二百万民夫千里运粮,在路上便消耗了不少粮食,其中有鹿车夫六十余万,每二人推米三石,道途险远,还不够车夫路上吃的,到达时,已经没有运输的粮食了,都害怕被治罪而逃跑。

    车牛不返,耕稼失时,耕地荒芜,百姓饥馑,谷价踊贵,更有不少官吏贪婪残忍,趁机掠夺鱼肉百姓,令百姓不堪忍受。

    许多人不愿再当冻馁饥饿而死的顺民,转而成为剽掠他人的盗匪,更令普通百姓没有活路,只得纷纷加入剽掠的行列之中。

    在杨广征辽东之前,山东的“鞭王”王薄、“霸刀”刘霸道、“铁心驼”张金称、“龙雀刃”窦建德、河北的“翻江倒海”高士达,河南的“定世枪”翟让等已经先后以长白山、豆子航、黎阳、高鸡泊、瓦岗寨为根据地起义。

    而在杨广征辽东之后,更是群盗并起,愈发不可抑制。

    今年正月,平原李德逸聚众数万,自称“阿舅贼”,劫掠山东。灵武白榆妄称“奴贼”,劫掠牧马,北连突厥,陇右多被其患。

    二月,济北人韩进洛聚众数万为群盗。

    三月,济阴人孟海公起兵为盗,众至数万。

    郭方预也正是此时自称“卢公”,聚徒为盗,众至三万,攻陷郡城,大加掠夺。

    对于有些后世之人来说,杨广可能是“功在千秋”的明君,是被史书污蔑的圣人,但对于这些活不下去的人来说,杨广只会是“罪在当代”的暴君,是必须要被推翻的。

    方别鹤全家都是死于杨广的暴政,对狗皇帝的恨意可想而知,对助纣为虐的官军更是咬牙切齿。

    是以,拜入卢公门下之后,方别鹤日夜勤修苦练,在瀑布下打熬身体,在冰湖里磨炼意志,在断崖上苦练轻功剑术,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他的付出没有白费,不到六年,他就已练成真气,成为卢公“闲云野鹤”四大真传弟子之一。

    这一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以手中利剑取下暴君杨广的狗头。

    如今,杨广二征高丽,又聚集百万大军,从各地调兵遣将,并役使民夫输运粮草。

    若是能夺走下方山道上的粮食,正可以对东征大计造成破坏,仇深似海的方别鹤如何能忍得下去!

    何况,自从来到陉山寨之后,寨中的粮食已经无法供应多出来的这些人,只能减缩分量,时间长了,大家难免怨声载道。

    夺了这些粮食,便可以以此招兵买马,吸纳贫苦饥饿的流民,扩大势力。

    方别鹤只觉得就该这么做。

    但就在他要拔剑出手之际,莫还生忽然冷哼一声,袍袖拂出,闪电般将方别鹤拔剑的手笼罩其中,屈指轻轻弹了几下。

    两人原本就近在咫尺,方别鹤又全然想不到莫还生竟然会对自己出手,猝不及防之下,已难躲开。

    握剑的手被弹中数处,方别鹤只觉酸麻难当,再无力气握剑。“哐当”一声轻响,长剑重回鞘中。

    与此同时,他只觉得握剑的右手被莫还生铁爪一样的手掌紧紧扣住,令他痛彻骨髓,难以动弹。

    随即,莫还生竟然趁他心神慌乱之际,一巴掌扇在他的左脸之上,虽不甚疼痛,但一阵酸麻,令他又是惊怒,又是骇然。

    他不知莫还生为何突然发难,唯恐莫还生进击,自己受制于人,忙运起真气,汇于左手,并指点出,如银电穿梭,直取莫还生双目,希望借此逼莫还生放开自己右手。

    沂山剑派并不擅长指法,他这一招其实是从“探海剑法”中化出,威力固然远不及用剑施展,但若是插中双目,亦足可贯穿后脑。

    莫还生对疾取自己双目的手指浑然不顾,袍袖一转,乌云一般拂到方别鹤胸前,指法变幻,刹那之间如莲花绽放一般,顷刻间点中方别鹤六处要穴。

    方别鹤丹田受制,左手再无劲力,伸到莫还生眉前,再一分便能刺中莫还生双目,却只能无奈地颓然落下。

    他惊怒交加,却不敢高声叫嚷,惊动隋军,低声喝道:“莫还生,你做什么?”

    莫还生手掌一翻,又给了方别鹤一个火辣的耳光,冷冷地道:“我早就说过,在外面,叫我四当家!”

    方别鹤愤怒之极,却不敢破口大骂,因为这确实是莫还生在还未离开山寨时就下的命令:在外面称他为四当家,称“卢公”为大当家,以免被人听去,泄露他们的身份。

    莫还生接连打了方别鹤两记耳光,可就见到了手下的不同反应。

    “泼猴”梅七幸灾乐祸地咧嘴笑着,显然对于方别鹤被打大感快意。若不是忌惮他是“卢公”的真传弟子,此时又是夜深人静,山下有着数百隋军,恐怕早已放声大笑。

    “碎风刀”秦不空对于莫还生的突然之举有些惊讶,眼神之中充满探询和忧虑之色,担心他因此得罪“卢公”,只是不便说出来。

    “铁嘴飞鹤”卢松、“铁汉”洪大庆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似乎与他们全无瓜葛。

    “龙虎兄弟”张小龙、王小虎毕竟年轻,不如这两位老江湖深沉,形容之间,充满惊讶、担心和困惑。

    只有方别鹤的几个师兄弟才是真正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