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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灰色之恋(3)穷则思变 学习电焊

    梁上燕子本无忧,安知春心伤成秋。

    误把女装当男装,相亲相满一堂羞。

    王运鸿酕醄而归。他一进屋就瞧见梁上一对燕子正在亲密地鸣叫——叽叽喳喳,卿卿我我……一种由嫉妒带来的烦恼油然而生,脱下一只鞋子狠狠向梁上砸去——歪打正着,一只燕子应声落地。

    母亲忙从地下捡起那只燕子,将它放在手上摇晃着,可怜无辜的燕子一动不动——死了。她知道她没办法救活它,等它的同伴知道它的死迅后一定会无比伤痛。这种经历她亲身体验过——当年丈夫去世时,她好几天都吃不下饭……于是悲不自胜,恶狠狠地骂道:

    “你这个天杀的,发什么疯?燕子也是一户人烟,招你了?惹你了?相成相不成与它有什么关系?就这么狠心把它打死了,以后谁来陪伴我?”

    王运鸿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望着门外散落一地的残阳,水坑映出一片血红,心中的痛苦像是一锅被煮沸的开水在咆哮——无法从容淡定,有谁在这种失败后还能去潇洒品味伤痛?他的爱就是一道难解的方程式——解不了,不知爱在哪里。所有的悲痛化作一个字——死!但他不想穿着别人的衣服去死,于是什么话也没有说,躺在床上,脱掉表嫂的袿子和表哥的裤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马氏感觉事情不妙,捡起地上的衣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儿子拿错了衣服。她可以想象得到,儿子当时被众人“打脸”有多么不堪。她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好拿着衣服去找高现华夫妇。

    ……

    郭小红知道自己拿错了衣服,感到非常内疚,心里那个悔啊,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来到王运鸿的床前,用手拍打自己的脸,“这事都怪我,不该那么粗心,拿错了衣服,害得兄弟在人前出丑了,嫂子对不起你。嫂子向你保证:下次我一定给你做一套新的中山装,让你风风光光去相亲。”

    “你嫂子,别难过,谁都有失误的时候。”马氏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道,“这事不能怪你,怪就怪你婶子没本事,家里过得这么穷,鸿儿连一件像样子衣服都没有,这才跟你们去借……闹出了笑话……”说着她抱着郭小红一起痛哭起来。

    “眼瞎了吗?”高现华带着愠怒骂道,“你自己洗的衣服,自己收拾的,放在什么地方,能不清楚吗?怎么能拿错了呢?”

    “我们两个的衣服颜色都一样,是放在一起的,一不小心就把袿子拿错了,我又不是故意的。”郭小红觉得很委屈,哭着说,“他要试衣服你干嘛不让试呢?要是试的话,错了也可及时更换啊。现在你却埋怨我!”

    “我怎么知道你把衣服拿错了呢?那不是怕被雨淋湿了吗?我也是好意啊。”高现华争辩道。

    ……

    王运鸿见他夫妻二人为他的事争吵,再也躺不下去了。他痛定思痛,觉得谁都不怨,就怨自己好吃懒做。父亲死的早,母亲一个人把自己拉扯大不容易。地里的活自己不做,整天只顾捞鱼摸虾改善生活,有时还去赌博,让母亲一个人在地里受累,没钱怨谁去?男子汉大丈夫,自己问题自己解决,只要有钱,我就不信找不到老婆?我要挣钱!走出困境!迎接成功!想到此,他蓦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大声喊道:

    “我要挣钱!我要娶媳妇!”——把马氏和郭小红吓了一跳。

    马氏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担心地问:“儿啊,你没事吧?”

    “妈,我没事。从今以后,我要改邪归正,好好挣钱养家,挣钱娶媳妇。我要娶一个比小哑巴更漂亮的女人!我要让她后悔!”他大声吼起来。

    “运鸿,这就对了。”高现华见他精神振奋起来,心里便有几分欣慰,说,“人生没有谁事事如意,处处风光;风不可能随你意去刮,雨不可能任你意去下。跌倒不要紧,要紧的是能勇敢地站起来。你是该振作一下了,人说‘捞鱼摸虾,耽误庄稼。’以后农忙时别再去逮鱼了。”

    王运鸿仅仅兴奋几秒钟,迷茫便在脸上聚集起来,自言自语道:“光靠种庄稼也弄不了几个钱啊?到哪弄钱去?”

    他们家就承包六亩多地,一年到头累死累活手头也没有什么积蓄。他像一个迷失方向的孩子,一时不知何去何从。表哥就是他顶礼膜拜的精灵,为了突破现实的约束,于是央求道:

    “哥,今晚你别走,就在这陪我喝两杯,为我今后的出路谋划、谋划。——妈,我昨天逮的鱼还有吧?今晚全熬上。”

    马氏本来怕儿子被这么狗血的事弄出病来,现在见他要陪高现华喝酒,心便放了下来,高兴地说:“有,我全用盐腌着呢,要不就糟了。”

    高现华也转忧为喜,对郭小红说:“你快回家去拿几个鸡蛋,摘几条黄瓜,再割点韭菜带过来。”

    ……

    马氏在郭小红的协助下,很快几个农家小菜就上了桌。

    王运鸿斟满酒以后说:“我们还是老规矩:喝完三杯再说事,说完事后再接着喝。”他举起杯子陪表哥连喝三杯。

    “趁现在头脑还清醒,我们谋划、谋划吧。”高现华放下酒杯,说道,“种地只能解决温饱。人说‘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得外财不发。’要想挣钱,光靠种地不行,必须想个别的法子。”

    高现华带着一脸迷茫在沉思。王运鸿也没有说话,自己在咀嚼回味痛苦……

    “现在改革开放了,国家政策放宽了,只要不违法干什么都行。”高现华建议道,“城里许多做生意的个体户不几年就发了,干脆你进城做生意去。”

    “做生意需要本钱,我上哪弄钱去?再说,找不准路径也会赔本的。”王运鸿无可奈何地说。

    “是啊,到信用社贷款,有钱的他贷,没钱的却贷不着。”高现华叹息道,“像张嘉葆那样空手套白狼你也干不来啊?”

    王运鸿一脸轻蔑,“我宁愿饿死,也不去干他那事。还是出劳力凭本事挣钱踏实。”

    他要用劳动来创造价值,创造未来,创造辉煌!

    ……

    他们说的张嘉葆,何许人也?

    他就是本村小张庄一个农民,四十多岁,个头不高,人长得黑瘦,但头脑灵活,而且胆子特别大。

    在那改革开放初期,赶着毛驴车行走于各个村庄,收买山芋干,卖给当地一个“贸易货栈”。

    也该他时来运转,一天在售货时,无意间从地面上捡到一张贸易货栈的空白《介绍信》,于是灵光一闪,便在《介绍信》上填写“贸易货栈副经理张嘉葆”,以此为凭,两手空空从外地忽悠来两船啤酒。啤酒卖完了,手里就有了几十万,他摇身一变,自己便成了“贸易公司”的老板。

    他买通了一个酒厂各个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就铺垫好了发财的路子,收购的那些霉烂的山芋干拉到酒厂后,收购员只挑好的看,烂山芋干也卖了好山芋干的价钱。听说质检部门来检查,他雇人连夜进厂打包,将那些烂山芋干翻到墙头外又装上了车,第二天拉到厂里又卖了好价钱。

    他用这种恶劣手段一连搞垮了三个酒厂。他个人发了,可上千名工人被迫下岗。

    更让人不齿的是:他成了公司经理之后,却和相依为命的老婆离了婚。他先把小他二十多岁的姨侄女招到公司当会计,利用她的美貌拿到了大量“订单”。

    有一次姨侄女陪着客户喝醉了。他把她带回公司后却趁机把她给“办了”。打那以后,她半推半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

    后来,他一不做二不休,公开和姨侄女领证结婚。所以,张嘉葆虽然有钱,但在村民眼中却是个畜生。

    张嘉葆是那个时代农民下海的一个特例。他没有文化,没有技术,靠的就是那张“介绍信”提供了冠冕堂皇人设资料,让个别企业某些领导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他们为了中饱私囊,利用手中的权力为其非法经营大开绿灯,最终使企业丧失了生存能力。

    他制造了这种企业的腐败现象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是背道而驰的,有损于党和政府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败坏党风和社会风气,涣散国人当时对“改革开放”和“四化”建设的信心。正因为如此,我们国家出台了一系列反腐政策,不仅挽救了一些企业,也避免了一些企业领导人被拖入腐败深渊。在反腐的同时,也没有遗忘严惩奸商,张嘉葆最终也没有逃脱法律制裁。有诗为证:

    改革开放号角响,各行各业马脱缰。

    雄狮猛醒发能量,亿万人民奔小康。

    文景农桑唐开元,尘封辉煌已黯然。

    弹指一挥三两年,春风花开万里川。

    百舸争流风卷帆,牛鬼顺水去捞钱。

    空凭公司介绍信,骗来啤酒满两船。

    商场抛撒敲门砖,暮夜怀金悄打点。

    以次充好三厂陷,千名工人饱忧患。

    高傲领航独自狂,只把无耻当平常。

    十年以后似惊猿,天道好还镣铐寒。

    ……

    难怪当时老百姓都不看好他——他的下场早在人们预料之中。

    高现华当然很赞同表弟的想法,便建议道:“我看电焊比较容易学,你不如进城学电焊去?”

    “学电焊也要交学费啊,可我……”他没好意思说下去,因为身无分文。

    “这个你别愁,学费钱我还是有的。”他形态松弛,毫不在乎地说,“明天你去俺家,我叫你嫂子把钱给你。”

    表哥慷慨解囊,让他激动不已,“哥,我听你的,就学电焊!”

    王运鸿举起酒杯,双眼已是泪水模糊……

    人们常说:穷则思变,变则能通。王运鸿非常珍惜这一次改变命运的学习机会,别人用了两个月时间,他只用了二十多天的时间就学会了普通电焊所有技术。

    可学会了技术还需要一台电焊机,他实在没有办法,又厚着脸皮去找高现华。郭小红把家里仅有的五百块钱都拿给了他。

    他买了一台电焊机,便在大桥南端开了一个农机、农具修理铺。

    随着农村的土地包产到户和社会发展,铁制农具逐步取代了木质农具。来桥头修理农具的人越来越多,带来各种各样的农具——小到铁锨、锄头、铁叉,大到犁、耙、拖车……王运鸿的生意越来越好,一个月能挣几百块钱,这可超过在家种地一年的收入。

    桥头是城南几个乡镇进城的必由之路。他想:小哑巴若进城他一定会看到她。可他等了几个月也没看到她进城。夜里一闭眼睛,那朵雪白的“莲花”就浮现在眼前。尽管他心里明白:小哑巴根本看不上他,可他没出息,就是一个劲地想。那种残留在记忆深处的抓不住但又挥之不去的旎丽风景时时在脑海中浮现——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单相思”。

    王运鸿二十好几岁的人了,对异性的渴望是可想而知的。男人到了这个年龄要说不想女人那是虚伪,除非他发育不良或不缺女人。

    他想女人,更喜欢亲近女人。凡是来修理农具的女人他都特别眷注。他讨厌自己的大脸盘,对小脸清秀的女人比较喜欢。但凡有几分姿色的他不计年龄、婚否,都会对人家大献殷勤。

    有的女孩为了少出点修理费,省下的钱可以买张电影票,便故意和他嬉戏打闹,但真心喜欢她的却没有一个。

    他坚信:“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就能找到老婆。为了挣钱,他每天都要干到下午五六点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