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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灰色之恋(10)口无遮拦,不欢而散

    那是一个金秋的黄昏,落日的余晖给大地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田野静得出奇,天上连一只鸟都没有。尹束华东张西望,见四下无人,便背着背箕,一头钻进了生产队那块刚刚成熟的玉米地里。她倒掉青草,开始掰玉米棒子……就在背箕筐将要装满的时候,突然一个人闯到面前把她抓个正着。他就是生产队长的儿子——尹明杰。

    她精神一下子跨了台,哀求道:“哥,你放了我吧,我今后会报答你的。”

    尹明杰眼中流露揶揄神色,“放你可以,不过我要让你现在就报答我。”

    她站在那儿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尹明杰一脸狞笑,一步、一步靠近她……她终于知道了他的意图。她害怕彷徨到了极点,浑身发抖……但女人自我保护的天性让她立马变得勇敢起来——眼中充满愤怒,脸绷得紧紧的,泛着骇人的红光,紧攥着拳头,挺直身躯作出誓死防卫的姿势。

    尹明杰愤恚异常,那慑人的目光如同地狱的魔怪,用阴冷的声音说道:“你不愿意也行,那就跟我走!把你偷的玉米棒子倒在生产队的场上,罚你家二百斤小麦!”

    二百斤小麦,这可是她们一家人半年的口粮,她的反抗终于溃败——不由自主坐在地上哭泣……

    泪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禽兽不如的尹明杰,最终还是夺走了她的童贞。

    他向她保证:绝不把这事说出去,并表示将来一定娶她。可最终他却娶了别人,并把这事漏了出去。

    她名声坏了,人也坏了。为了寻找“伴侣”,只要周围村庄有放电影的她都要去赶场。在那露天电影场,只要有人拉她手,认识的或不认识的都跟人走——有的连人家名子都叫不出来。

    前面那妇人说的是真的:一天晚上,电影散场后,她随着纷乱的人群向前行走。突然手被人拉住,于是跟随那人一阵小跑,直到就剩下他俩时,她才问道:“哎,你又不认识我,拉我手干什么?”

    那人如同大梦方醒,停下脚步,用恐惧的目光看着她,“我还以为你是钢头呢。怎么是……你哪庄的?叫什么?”

    “我上尹家,叫尹束华。”她答道。

    那人一惊,“原来尹束华就是你?”

    “怎么啦?”她问,“你也认识我?”

    他摇摇头,“不认识,我是听别人说的。”

    她并没有意识到“听别人说的”意味着什么,而是指责道:“不认识,你怎么能随便拉我手呢?你把我带到这,我一个人怎么回家?你得把我送家去。”

    “我把你送家去,谁把我送回来啊?我一个人也不敢摸黑走路。”他非常为难地说。

    他们两个都不敢摸黑走路,在这漫天野外的黑夜,两人陷入了无可奈何的沉默。天越来越暗,夜静得出奇,田野似乎有一团团黑影在移动,是魔怪?是鬼魂?他的心“突突突”地跳,头皮发麻,很想拉着她一起往前跑。但他不敢——先前拉她的手是误会,现在拉就是耍流氓……

    他今年二十七岁,忠厚老实,是个有名的“老实头”。女孩子大都不喜欢他这样类型的,所以至今没有找到媳妇。今晚无意牵到人所不齿的女人,难道这是天意?他这个“老实头”也只能捡别人扔下的“破烂”。想到此,便试探道:“要不,你到俺家住一晚上吧?”

    她没说同意,也没反对。“老实头”没明白她的心事,问道:“你是不是担心:晚上不回家,你父母不放心?”

    “俺家人才不管我这些事呢。”她回道,“我经常和好姐妹二凤一起睡。她今晚不知疯哪去了?没等我。”

    “老实头”这才敢去牵她的手,一直把她牵到自己的房间……

    他父母想不到如此憨厚的儿子竟能领个女人回来,真是喜从天降。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女孩就是劣迹斑斑的尹束华。介于儿子太老实,没女孩子瞧得上,不得不“将就”。但条件是:只给尹束华半年时间,因为他们家是三代单传,若不怀孕就“退货”。

    谁知尹束华真的不争气,纵然两个男人同心协力,可半年时间过去了,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于是被人家“退”了回来。

    俗话说:“好话不出名,坏话行千里。”她的坏名声不胫而走,而且越走越远。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媒人登门。

    “小白鞋”觉得这女孩有点缺心眼,他俩正好一对。她一拍大腿说道:“这事搞定!有时间你们两个最好能见上一面。”

    ……

    “小白鞋”并没有把尹束华的真实情况全部告诉王运鸿,只是说:“那女孩在家有一点作风问题,人长得还可以,你要不嫌弃明天可以去她家看看。”

    “她在家如何我管不了,但跟了我以后能改就行。”他用恬淡的语气说,“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她能生孩子就行。我现在很忙,什么时候见面,我让俺妈告诉您。”

    ……

    王运鸿由于几次相亲失败,心里的阴霾依然没有散尽,便以手头活紧为由迟迟不去相亲。马氏等急了,又去找高现华。

    “婶,您就放心吧,这事好办。”他说,“现在都是新事新办,相亲也不一定要到女孩家里去相,花几毛钱,买两张电影票,到电影院去相,既时尚又不耽误事。”

    ……

    一天傍晚,一个上身穿着水红色短袖衬衫,下穿一条蓝色长裤,脚穿一双黑布鞋,嘴上涂着一层鲜艳口红的女孩走进了王运鸿的工棚。不用说,大家也都能认识她,这就是尹束华。

    但王运鸿却不认识她,依然拿着面罩在工作。尹束华见他没有和她打招呼,便用手遮住弧光,作出雍容闲雅的样子走到他面前说道:“你就是王运鸿吧?我叫尹束华,是来找你去看电影的。去吗?”

    他停下手头活计,看了一眼尹束华,见她人长得还可以,并带着几份流气,便点头说道:“去,你稍等一下。”他又搬过那只小凳子让她坐下。

    他收拾了一下东西,洗了洗脸上和手上的灰尘与铁锈,换上一身刚买的白色夏装,为了装饰那张大脸盘,特地带上一架墨色眼镜。他推出自行车,很洒脱地做了一个‘请’字手式——“走,请上车。”

    ……

    来看电影的人并不算多,后面的几排座位都空着。他们并没有对号入座,而是在最后一排靠近墙边的两个座位坐下来。

    他们坐在那儿,心猿意马,谁也没有说话。他心想:这个女人作风有问题,为何不试探试探,于是用那只粗粝的大手抓住她的手。她不仅没有缩回,反而用力握住他的手,并且举止行为不雅……

    她的放纵反而让他心里充满了鄙夷,一时难以接受……既而自己劝自己:老大不小了,孬孬好好娶了吧,多情自古空余恨,传递香火是责任。

    他把她假想成蒋小菡,试着去喜欢她——朦胧地寻找和体味曾经拥有的快乐,仿佛存在,恍惚之间又悠然消失……

    放映结束了,看的什么内容他全然不知,随着人流,牵着她的手,走出了电影院。

    ……

    到了他的铺子,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王运鸿再也不是以前的“生瓜蛋子”,知道她想干什么,于是邀请道:

    “到屋里坐会儿吧?”

    她没有说话,跟着他来到屋里。

    ……

    没有乞求,没有承诺,没有甜言蜜语,自然而然,简简单单。风起于青萍之末,止于草莽之间;不问花开几许,只为浅笑安然……

    一段情缘,平平淡淡,飘忽而来,悠忽而过。

    他带着几分奇异问:“想不到你在家还真的有点问题?”

    她对他的话不屑一顾,冷冷地说:“你不是也搞过对象吗?彼此、彼此。我要是黄花大闺女,还看不上你呢!”

    “怎么?你嫌弃我?”王运鸿很不高兴。

    “瞧你那张脸跟张簸箕似的。”她毫无心计,口无遮拦,“要不是看你能挣几千块钱一个月,我才看不上你呢?”

    她当面揭他疮疤让他非常震怒:“你现在要反悔也还来得及!”

    她感到很惊讶,“你什么意思?不喜欢我?”

    “我也无所谓喜欢和不喜欢,只是想让你给我生个孩子。”他极其平淡地说。

    他的话让她很不高兴:原来他只是把她当成生孩子机器,并不爱她,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她想到媒婆的话:“一是一,二是二……”免得以后再“退货”。自己曾“亲近”过那么多男人,却从来没有怀过孕,可能真的不能生孩子,于是毫不遮掩向他坦言:“这事你想都别想,因为我有可能真的不能生孩子,如果你要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抱养一个。”

    他听说她不能生孩子,点燃起来的一线希望顿时破灭,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腾到头顶,宽大的脸盘上挂满了浓浓的寒霜,“不能生孩子,那我要你干什么?”

    她一时错愕,“怎么?你不打算娶我?”

    “我本来也没说要娶你啊。”他用冷峻的目光向她进击。

    她勃然大怒:“臭流氓!不愿意你为什么还要那样?”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他诡谲奸猾,粗俗辩解。

    她气急败坏,用手指向王运鸿,“你——你……你这人怎么那样?……那你也不能白占我便宜吧?”

    “那你开个价吧?”他想很快和她做个了结。

    那时候农村人法律意识淡薄,不知道拿起法律武器维权,只能采取庸俗的做法。她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事情已然,争吵于事无补,唯一办法就是采取补救措施,于是漫天要价:“你毁了我的清白,赔我一百块钱青春损失费!”

    “你的清白早已让别人给毁了,我又不是第一个。人说:‘故半,故半。’那就打个折,五十块钱行了吧?”他论货还钱。

    “五十就五十!”她有些不耐烦地说,“赶紧给钱,让我走人!”

    ……

    尹束华边走边笑:想不到这个让人看着有点恶心的家伙,出手还满大方,我的第一次只挣了半拉筐玉米棒子,后来大都是“白送”,可他在这么多人之后却给了我五十块钱?真是赚大发了!这是一个多么愚蠢的理由,竟然让她笑得出来。

    王运鸿也在暗自发笑:想不到五十块钱就甩了这个烂货,心里像流过一股清凉的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