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包裹大脑
正源眼前白茫茫一片，他以为来到了天国，但这光源只是手术台上的无影灯。
无影灯大亮着，驱散创口里所有的阴影，驱散那些看不清看不见的阴暗。
手术的收尾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主刀医生拿着从正源颅骨上切割下来的一块头骨，准备完成闭合。
“医生，能不能给我的大脑拍一张照片，我想看看是什么样子的。”正源从手术台上清醒过来，他全身肌肉还处于松弛的状态无法动弹，局部麻醉没有麻痹他的意识，他小声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好。”主刀医生让旁观的学生拿出手机给正源的大脑拍摄了一张照片。
缝合好皮肤，正源被推出了手术室，正源的母亲就坐在手术室外的等候区。
母亲焦急的走过来，她看着病床上闭目养神的正源，又看向主刀医生，“情况怎么样啊，医生？”
“你儿子的情况真的比较复杂，有些发展的部位开颅之后才发现。”主刀医生摘下口罩，他还要赶下一台手术，身下的脚步不停，“的确是恶化了，而且比预想的发展要快，特别是顶叶区，正常的细胞也在癌变。不过手术是阶段性的，需要一步一步来，没办法一步清理到位。之前采用保守的方案，切除掉肿瘤三分之一的体积，避免它压迫正常的神经和血管，现在它又长成了原来的大小，必须要全部切除了。”
“那怎么办啊？”母亲带着哭腔，她听不懂其中的道理，但是她知道情况已经很紧急了。
“你不要着急，目前手术没有出现失误，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你儿子的病情，我们院方是很重视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救治的。”
医生停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件事。
“哦，对了。你的孩子要我给他的大脑拍一张照片，我直接把照片发给你，你介意吗？”
母亲愣了一下，“啊，哦，可以，他想看这个吗？好的，你发给我吧，我拿给他看。”
“嗯，我先走了，我还要去看其他的病人。”
医生说完，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母亲跟随着病床，走进病房，走到他们的床位，正源被推进病房，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妈。”正源开口说话。
母亲听到声音，连忙答应，“哎哎，妈在呢，什么事啊儿子？哪里痛吗？”
“妈妈，我想看一下，我的脑子长什么样子。”正源生硬的叫着母亲，说话有气无力的。他的语调不带什么起伏，就好像被抽离掉了所有的情感，只剩一条安静水平的情感基准线，情绪降到了最低能的状态。他对母亲的称呼，也仅仅只是出于血缘关系上的称呼，没有任何情感色彩。
“哦，好，医生发给我了，我拿给你看。”母亲积极响应着儿子的要求，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和医生的聊天界面。果然，有一张略显血腥的图片发了过来。
母亲看到大脑的图片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她强忍住恶心和恐惧，用微微颤动的手指点开缩略图，正源裸露在外的大脑，一瞬间就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
“儿子，你真的要看嘛？我怕你看了害怕。妈妈替你看过了，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你真的要看吗？”母亲嘴上说着正源别害怕，其实是自己在害怕，她害怕正源的反应和自己的反应不一样，她害怕正源的思维已经到达了自己无法理解的地步，她害怕正源已经彻底失控，脱离正轨了。
怎么会有正常的人，想要亲眼看到自己的大脑呢？
“妈妈，给我看吧，不让我会死不瞑目的。”正源平静的说。
母亲听见“死”字就有点崩溃，“正源，不要在妈妈面前提死的事，妈妈真的受不了。”
母亲含着眼泪，走近几步，把手机举到正源眼前，让他看着自己的大脑。
“正源，你不要放弃你自己，真的，你一定有机会的。院长都关注你的病情了，他说你是属于罕见病例，治好了是能宣传出去，打响医院名声的。医院会动用所有关系，全力救你的。这里没有人会放弃你，坚持下去好吗？”
正源如愿以偿看见了自己的大脑。手机上的照片是静态的，但是他却看见有一股黑色的流体从自己的大脑皮层中渗出来。
那黑色的液体像是乌贼逃生时喷射出的墨汁，又像是一团浓稠不化的深色沥青，把正源的大脑，细细密密的浇灌一遍。
它的流动轨迹也十分诡异多变，一会如同涓涓细流般润物无声，转瞬之间又能像一团烟雾一般，向四周辐射扩散，整个飘渺的姿态朦胧又迷离。
这黑色流体在千沟万壑的褶皱回路上蠕动，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它们在皱褶和皱褶之间跳跃，随意的切换自己的状态，仿佛在正源的大脑皮层上跳着蕴含诡异启示的舞蹈。
“好了吗？”母亲举着手机的手，有点累了。
“再拿近一些。”正源觉得自己还没有看清也没有看懂，他想再凑近一些，想要记住这些诡异的东西。
母亲又走近了一些，她似乎带了些报复心理，屏幕快贴在正源脸上了，“可以了吗？看清楚了吗？”
正源没有说话，他只是认真的看着那些黑色的液体。
他好像已经清晰地听见了，这些黑色流体在他脑子上缓慢蠕动的声音，他慢慢感觉自己的头皮之下，有滑腻的东西在移动。它的粘性很强，头皮和脑仁被那诡异的东西缓慢带动，轻轻的拉扯。
“咕叽咕叽”的声音在脑子里清晰的响起，粘性液体的流动使一些狭窄的角落形成负压，液体流速的快慢差异引发振动，导致正源的脑子里发出细微的声响。
那东西冰冰凉凉的，很清爽，仿佛腺体的分泌物里有薄荷的成分。它并不恒温，带走了正源颅内的部分温度。
触感很奇妙，好像有绒毛和肉垫在大脑皮层上搔刮按压做着大脑深度按摩。
那些手机画面里的黑色流体，如同外星怪物一般变得鲜活起来，它们突破了手机屏幕的屏障，一点一点从画面里，飞溅到正源脸上。
然后在他的皮肤上弹跳，从他的七窍钻进脑子里。
正源并没有觉得痛苦，也没有多少抗拒。他甚至感觉到了一种安逸和舒适，他觉得这些黑色液体原本就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现在它们在做的，只是回到属于它们自己的巢穴而已。
“看到了吗？这是你想看到的吗？你被诡异的存在操控了大脑，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一个声音没有通过空气介质传播，直接在正源的脑子里响起。
“好的，我明白了。”正源放弃了探索，好像什么都是徒劳无功的。这里真的是混沌一片。
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解释，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答案，哪里都有答案，哪里都不是答案。
正源觉得困倦，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的头颅也被那怪异的只有他能看见的黑色液体，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了。
无影灯大亮着，驱散创口里所有的阴影，驱散那些看不清看不见的阴暗。
手术的收尾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主刀医生拿着从正源颅骨上切割下来的一块头骨，准备完成闭合。
“医生，能不能给我的大脑拍一张照片，我想看看是什么样子的。”正源从手术台上清醒过来，他全身肌肉还处于松弛的状态无法动弹，局部麻醉没有麻痹他的意识，他小声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好。”主刀医生让旁观的学生拿出手机给正源的大脑拍摄了一张照片。
缝合好皮肤，正源被推出了手术室，正源的母亲就坐在手术室外的等候区。
母亲焦急的走过来，她看着病床上闭目养神的正源，又看向主刀医生，“情况怎么样啊，医生？”
“你儿子的情况真的比较复杂，有些发展的部位开颅之后才发现。”主刀医生摘下口罩，他还要赶下一台手术，身下的脚步不停，“的确是恶化了，而且比预想的发展要快，特别是顶叶区，正常的细胞也在癌变。不过手术是阶段性的，需要一步一步来，没办法一步清理到位。之前采用保守的方案，切除掉肿瘤三分之一的体积，避免它压迫正常的神经和血管，现在它又长成了原来的大小，必须要全部切除了。”
“那怎么办啊？”母亲带着哭腔，她听不懂其中的道理，但是她知道情况已经很紧急了。
“你不要着急，目前手术没有出现失误，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你儿子的病情，我们院方是很重视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救治的。”
医生停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件事。
“哦，对了。你的孩子要我给他的大脑拍一张照片，我直接把照片发给你，你介意吗？”
母亲愣了一下，“啊，哦，可以，他想看这个吗？好的，你发给我吧，我拿给他看。”
“嗯，我先走了，我还要去看其他的病人。”
医生说完，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母亲跟随着病床，走进病房，走到他们的床位，正源被推进病房，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妈。”正源开口说话。
母亲听到声音，连忙答应，“哎哎，妈在呢，什么事啊儿子？哪里痛吗？”
“妈妈，我想看一下，我的脑子长什么样子。”正源生硬的叫着母亲，说话有气无力的。他的语调不带什么起伏，就好像被抽离掉了所有的情感，只剩一条安静水平的情感基准线，情绪降到了最低能的状态。他对母亲的称呼，也仅仅只是出于血缘关系上的称呼，没有任何情感色彩。
“哦，好，医生发给我了，我拿给你看。”母亲积极响应着儿子的要求，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和医生的聊天界面。果然，有一张略显血腥的图片发了过来。
母亲看到大脑的图片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她强忍住恶心和恐惧，用微微颤动的手指点开缩略图，正源裸露在外的大脑，一瞬间就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
“儿子，你真的要看嘛？我怕你看了害怕。妈妈替你看过了，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你真的要看吗？”母亲嘴上说着正源别害怕，其实是自己在害怕，她害怕正源的反应和自己的反应不一样，她害怕正源的思维已经到达了自己无法理解的地步，她害怕正源已经彻底失控，脱离正轨了。
怎么会有正常的人，想要亲眼看到自己的大脑呢？
“妈妈，给我看吧，不让我会死不瞑目的。”正源平静的说。
母亲听见“死”字就有点崩溃，“正源，不要在妈妈面前提死的事，妈妈真的受不了。”
母亲含着眼泪，走近几步，把手机举到正源眼前，让他看着自己的大脑。
“正源，你不要放弃你自己，真的，你一定有机会的。院长都关注你的病情了，他说你是属于罕见病例，治好了是能宣传出去，打响医院名声的。医院会动用所有关系，全力救你的。这里没有人会放弃你，坚持下去好吗？”
正源如愿以偿看见了自己的大脑。手机上的照片是静态的，但是他却看见有一股黑色的流体从自己的大脑皮层中渗出来。
那黑色的液体像是乌贼逃生时喷射出的墨汁，又像是一团浓稠不化的深色沥青，把正源的大脑，细细密密的浇灌一遍。
它的流动轨迹也十分诡异多变，一会如同涓涓细流般润物无声，转瞬之间又能像一团烟雾一般，向四周辐射扩散，整个飘渺的姿态朦胧又迷离。
这黑色流体在千沟万壑的褶皱回路上蠕动，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它们在皱褶和皱褶之间跳跃，随意的切换自己的状态，仿佛在正源的大脑皮层上跳着蕴含诡异启示的舞蹈。
“好了吗？”母亲举着手机的手，有点累了。
“再拿近一些。”正源觉得自己还没有看清也没有看懂，他想再凑近一些，想要记住这些诡异的东西。
母亲又走近了一些，她似乎带了些报复心理，屏幕快贴在正源脸上了，“可以了吗？看清楚了吗？”
正源没有说话，他只是认真的看着那些黑色的液体。
他好像已经清晰地听见了，这些黑色流体在他脑子上缓慢蠕动的声音，他慢慢感觉自己的头皮之下，有滑腻的东西在移动。它的粘性很强，头皮和脑仁被那诡异的东西缓慢带动，轻轻的拉扯。
“咕叽咕叽”的声音在脑子里清晰的响起，粘性液体的流动使一些狭窄的角落形成负压，液体流速的快慢差异引发振动，导致正源的脑子里发出细微的声响。
那东西冰冰凉凉的，很清爽，仿佛腺体的分泌物里有薄荷的成分。它并不恒温，带走了正源颅内的部分温度。
触感很奇妙，好像有绒毛和肉垫在大脑皮层上搔刮按压做着大脑深度按摩。
那些手机画面里的黑色流体，如同外星怪物一般变得鲜活起来，它们突破了手机屏幕的屏障，一点一点从画面里，飞溅到正源脸上。
然后在他的皮肤上弹跳，从他的七窍钻进脑子里。
正源并没有觉得痛苦，也没有多少抗拒。他甚至感觉到了一种安逸和舒适，他觉得这些黑色液体原本就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现在它们在做的，只是回到属于它们自己的巢穴而已。
“看到了吗？这是你想看到的吗？你被诡异的存在操控了大脑，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一个声音没有通过空气介质传播，直接在正源的脑子里响起。
“好的，我明白了。”正源放弃了探索，好像什么都是徒劳无功的。这里真的是混沌一片。
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解释，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答案，哪里都有答案，哪里都不是答案。
正源觉得困倦，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的头颅也被那怪异的只有他能看见的黑色液体，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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