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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四章 翻江倒海

    慕流云看了看手里的两根钗,摇摇头:“那倒也不是,只有怀疑死者是遭人毒害的时候,才会用到这种验证的方法,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怪好玩儿的!”沈傜回答。

    真是个怪咖,虽然自己不介意验尸,也喜欢在尸体上面寻找隐藏的真相,但是……好玩儿?慕流云摇摇头,对沈傜的反应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了,眼下她的心思可没有闲工夫放在这事儿上。

    “你方才为何不将另一支钗插进吴荣志的腹中?”袁牧这会儿也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开口问,“过去提刑司的仵作从未见从魄门验查的。”

    “没错,寻常仵作的确是习惯于喉咙一支钗,腹部一支钗,以此来断定死者究竟是不是中毒而死,若是喉咙里的没有变色,腹中那一支银钗变黑了,说明死者的确乃中毒身亡。

    若拔出来一看,只是喉咙里的银钗变了颜色,腹中的没有,则说明死者并非中毒而死,而死死后被人灌了毒药。我说的是这样吧?”慕流云问袁牧。

    袁牧点点头,他所见仵作验尸的流程,的确是这样的。

    “之前我也是这样做的,但是后来发现不妥。”慕流云摇摇头,指了指一旁的吴荣志,“若是被人用别的法子害死,趁着将死未死之时将毒药灌下去,那时人的喉头还没有关闭起来,甭管是茶汤还是药汤,照旧可以顺着嗓子流进腹中,银钗插进肚子里也会发黑。

    这样一来,若是有人存心想要伪造一个畏罪自杀之类的场景,就没法子验出来了。

    所以后来我想,若是真的下毒,能够须臾之间要人性命的东西少之又少,往往都要入了腹之后,再往下走,随着那毒性发作起来,伤及脾胃,之后才会夺人性命。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验两头,再验中间,这样不就更加稳妥,可以避免濒死之时被人灌了东西下去的伪造假象?

    若上下两头如今日这般,上面不变下面变,则是自己服下了毒物死掉的;若是上面变了下面没变,那还有腹部可以作为复核,更容易还原事情真相。”

    “那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沈傜在一旁问,很显然她对这些因因果果的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趣,更想看慕流云实际去摆弄死尸的过程。

    慕流云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我若是你,我就趁现在到外面去等着。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我验尸的手法与常人不大相同,吓人得很。”

    “腿长在我身上,我若觉得该出去,便出去了。”沈傜不当回事地摆摆手,“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种天天蹲在屋子里头绣花的娇娇女!我见过的大场面你都未必见过!”

    慕流云耸耸肩,对于沈傜是不是说大话这件事也并不是很在意,反正她说得也在理,这么大的人了,两条腿长在自己身上,难不成害怕了还不知道躲出去么?

    于是她也不再多跟沈傜浪费口舌,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江谨。

    江谨和她虽然熟悉,交情也深,但是这么多年来,跟着她验尸还是头一遭,慕流云十分怀疑他是否能够承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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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谨感受到了她投向自己的目光,意识到这几个人里面,慕流云居然最担心的是自己无法承受验尸的场面,一时之间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应该觉得恼火她看扁了自己,还是感谢她这种时候有考量到自己的感受。

    关键是,她可一眼都没朝袁牧那边看呐!

    经过一番短暂的纠结,最后江谨选择了假装看不出慕流云的担忧,坚决不能被人看扁了。

    慕流云见他无视了自己投过去的目光,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人都是要面子的,再说多了也不合适,于是便由着他,转身又回到吴荣志的尸体跟前。

    她从工具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刀,熟门熟路地抵在吴荣志的胸口位置,锋利的刀刃就好像划开了一块豆腐一样,一直划到肚脐下方才停下来。

    吴荣志已经死去几日,这会儿自然是不会有什么血流出来,被割开的皮肉向两边翻开,露出白花花和绛紫色交错的剖面。

    这样一个人,CHI条条的躺在那里,腹部剖了一个大口子,即便站在几尺开外,依旧看得到腔子里面的那些一滩滩一坨坨的。

    沈傜估计也没有想到画面会这么刺激,一下子有点呆住了,脸一阵红一阵白。

    江谨就比她表现得纯粹多了,他那脸白的,就好像是一张上好的宣纸一样,不带一丝丝别的颜色,再白一点恐怕就要发青了。

    他这会儿也不敢逞强,忙不迭把眼睛移开,不让自己再去开被慕流云开膛破肚的吴荣志,同时又觉得自己的腿肚子一阵阵发紧,膝盖又偏偏好像被人抽了筋一样,软得不得了。

    这还不算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刚刚坐了船,这会儿还在海上飘着,起起伏伏,胃里面也跟着翻江倒海,一阵一阵地往上涌。

    大概坚持了一盏茶的功夫,江谨终于撑不住了,转身夺门而出,跑到院子一角,一手扶着墙,大吐特吐起来。

    袁甲站在门口,斜眼看了看吐得一塌糊涂的江谨,又扭头看了看屋子里面正在认认真真验看吴荣志尸首的慕流云,心想,虽然说看起来都是百无一用的书生,不过他们慕推官可比这江司户有胆识多了!人家有那本事验尸,哪像江司户,光是围观都受不住。

    江谨吐了一会儿,连胆汁都快要吐了出来,这才终于缓过来了一点,但依旧头昏眼花,实在是没有勇气再返回去,只好晃晃悠悠在一旁院子里的凉棚下面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小风一吹,一阵透心凉,江谨摸了摸自己额头和前襟,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出了好多冷汗。

    呆坐了一会儿,他余光感到有一个人影朝这边走了过来,一撩袍子坐在了自己旁边。

    江谨扭过头去,看到了袁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