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事不好
回到侯府，天色已经不早。
史朗让婆子打来水，准备洗漱睡觉。
还没来得及脱鞋，就见四喜匆匆跑来，对史朗急呼道：
“少爷，大事不好了，福伯被人给打了！”
“他被谁打了？”
史朗大吃一惊，福伯再怎么说也是侯府管家，敢打他的人，恐怕不是什么善茬。
“听说是小王庄的那些泥腿子，具体是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
“我去看看。”
史朗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也没工夫问更多细节，飞快去了荣福堂。
堂中，福伯浑身脏兮兮的，正坐在椅子上，用毛巾捂着左脸。
他的儿子刘泉站在一旁，在小声抱怨着什么。
见史朗进来，刘泉忙不迭上前，哭诉道：“少爷，您可得替我爹做主啊，他眼睛被人打瞎了！”
福伯忙站起来，踹了刘泉一脚，骂道：
“狗东西，你嚎什么丧呢，不过是被人打了一拳罢了，哪里就瞎了？”
听福伯这么说，史朗松了口气，问道：“真的是只被人打了一拳？”
“少爷放心，真没事。”
待福伯取下毛巾，史朗拿蜡烛照了照，见他除了眼眶乌青，还有些红肿外，倒也没有流血的现象，这才松了口气。
扶着福伯坐下，史朗皱眉道：“不是去看地界吗，怎么还跟人动起手了？”
“少爷我跟你说，那小王庄真是一群刁民！”
提起这个，福伯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气呼呼的道：
“中午我到了庄子，还没来得及去看地，就被一二十人拦下，死活不让我从村里过，我没办法，只好从河边绕远路过去。
不成想，我刚到地头就被先前一个庄户撞见，对方见我又来，二话不说就给我来了一拳，我当然不服气，就跟对方厮打起来。
谁知，那庄户竟不讲武德，又叫了一大帮人来，追着我跑了好几里地，累的我差点回不来了。”
“这帮人简直欺人太甚！”
史朗气的不轻，大家无冤无仇，有话好好说就是，何苦见面就动手。
难怪人都说，穷山恶水生刁民，这话果然不假。
让刘全端来凉水给福伯冷敷后，史朗才和父子俩探究对方这种态度的原因。
据他们估计，这皇庄先前是由宫中太监打理，他们不敢造次。
如今皇庄过户到了史家，那些庄户想借机拿捏新主子，好给自己争取些利益，这才故意给福伯下马威。
确定了原因，福伯问道：
“少爷，那些刁民难对付，咱们该怎么办啊，总不能撂着不管吧？”
史朗指着地契，对堂中二人道：
“地契上写的清清楚楚，小王庄那一千亩地已经在史家名下，也入了县衙的黄册，便是天王老子来了，这地也是我史家的，谁敢不让咱们去看地？”
“要来硬的吗？”
刘泉心里担忧：“那庄子好几百人呢，人家要拦着，凭府里这些人手，怕是还没进村就被全撂倒了。”
“容我想想。”
史朗在堂中踱了几步，转头看向福伯：
“咱们直接报官吧，让宛平县的衙役去拘押嫌犯，敢殴打主家的管事，起码杖他三十，再关一个月，我看谁还敢造次！”
“那就依少爷的意思办。”
福伯父子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这样即避免和小王庄的刁民直接冲突，又能给他们一点教训，何乐而不为？
商量好办法，史朗拿了父亲的帖子给福伯，让他去跟宛平县县令通通气，最好恩威并施，让那些刁民主动服软，这样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
次日，福伯一早就了县衙。
直到中午时，他才匆匆回到府里。
史朗一直在等消息，见福伯回来，忙问道：“怎么样，宛平县县令是否派人去拘押那些刁民了？”
“唉！”
福伯重重叹了口气，摇头道：
“那王县令说，小王庄的那些庄户凶悍无比，先前就打死了皇庄的管事，他哪敢派衙役前去拿人……”
“什么，皇庄管事被那些庄户打死了？”
史朗惊呼一声，直接跳了起来。
福伯忧心忡忡道：“少爷，这次您赢的这个皇庄，可是个烫手的山芋，搞不好咱家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快说说怎么回事。”
直到这一刻，史朗终于意识到了不妙，连忙拉着福伯坐下详谈。
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福伯才一一说了发生的事。
今日他去报官时，那县令听说是小王庄庄户犯案，根本不敢接状子。
直到福伯拿出史鼐的名帖，那县令才透露了一些原委。
据说，那皇庄的管事太监为了给隆德帝进贡，把夏税都收到了明年。
前不久，他还想提前征收明年的秋税。
可由于今年夏天天旱，秋粮少收了两三成，庄户交完今年的秋税，剩下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更别提还要交明年的秋税了。
可那管事太监一点也不体恤民情，竟带着豪奴登门，挨家挨户的抢粮食，这下直接惹怒了小王庄村民，两方人发生了激烈冲突。
不成想，那管事太监倒了八辈子血霉，竟在混战中被人失手打死。
宛平县得到消息后，不敢处置，连忙上报顺天府。
皇帝的亲信太监在自己地界被打死，府尹谭颂被吓了个半死，连忙调拨三班衙役去小王庄，将打死太监的那个庄户抓起来。
不想，这小王庄的庄户还挺团结，竟将顺天府的衙役给堵在了小王庄里，强烈要求放了那个庄户。
带队的捕头见势不妙，一边安抚庄户，一边派人上报，以免激化矛盾，无法收拾。
谭颂收到消息后，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跟两个师爷商量后，三人都认为这事根子还在隆德帝身上。
毕竟，皇庄管事是隆德帝的亲信，如今这太监苛敛百姓反被人打死，他也难辞其咎。
自己只要上报，该如何定夺全凭隆德帝做主，万一将来有言官弹劾，自己也有推脱之词。
进宫面圣后，谭颂把事情原委跟隆德帝说了一遍。
隆德帝得知亲信为了帮他搜刮银子，提前征收了明年的粮税，顿时被气的暴跳如雷，恨不能亲手掐死这管事太监。
可管事太监是他派去的，银子最后也进了他的腰包，如今这管事已经被打死，那责任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为了尽快平息事态，不让御史言官们抓住把柄，隆德帝当机立断，让谭颂把庄户放了，并授意他以管事太监贪污粮税事发，怕被问责而自杀结案。
可惜，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这事虽然被按下去，办成了一桩铁案，但又如何堵的住悠悠众口。
在铁网山围猎前几天，都察院的御史接到匿名举报，小王庄的事终于被曝光。
几年前，隆德帝以内帑不足为由圈建皇庄时，就被御史们喷了许久。
可惜隆德帝一意孤行，将这些劝谏的奏折留中不发，根本不予回应。
最终，几个皇庄陆续建成，御史们无可奈何，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这次，小王庄爆出皇庄管事压榨百姓的事发生，立马让御史们意识到这是个废除皇庄的好机会。
于是，在铁网山围猎前，御史们就开始串联，打算等隆德帝回京后，以小王庄案为由，要求隆德帝还田于民，废除皇庄。
作为皇帝，隆德帝在京中自然有耳目，得知御史又要对自己发难，立马决定断尾求生，把小王庄这处皇庄以奖励的名义赏出去。
这样御史们想要抨击他，效果也会大打折扣，那废除其他皇庄的提议，正当性就减弱了许多。
隆德帝说干就干，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结果就是，这座皇庄落到了史朗手里……
史朗让婆子打来水，准备洗漱睡觉。
还没来得及脱鞋，就见四喜匆匆跑来，对史朗急呼道：
“少爷，大事不好了，福伯被人给打了！”
“他被谁打了？”
史朗大吃一惊，福伯再怎么说也是侯府管家，敢打他的人，恐怕不是什么善茬。
“听说是小王庄的那些泥腿子，具体是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
“我去看看。”
史朗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也没工夫问更多细节，飞快去了荣福堂。
堂中，福伯浑身脏兮兮的，正坐在椅子上，用毛巾捂着左脸。
他的儿子刘泉站在一旁，在小声抱怨着什么。
见史朗进来，刘泉忙不迭上前，哭诉道：“少爷，您可得替我爹做主啊，他眼睛被人打瞎了！”
福伯忙站起来，踹了刘泉一脚，骂道：
“狗东西，你嚎什么丧呢，不过是被人打了一拳罢了，哪里就瞎了？”
听福伯这么说，史朗松了口气，问道：“真的是只被人打了一拳？”
“少爷放心，真没事。”
待福伯取下毛巾，史朗拿蜡烛照了照，见他除了眼眶乌青，还有些红肿外，倒也没有流血的现象，这才松了口气。
扶着福伯坐下，史朗皱眉道：“不是去看地界吗，怎么还跟人动起手了？”
“少爷我跟你说，那小王庄真是一群刁民！”
提起这个，福伯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气呼呼的道：
“中午我到了庄子，还没来得及去看地，就被一二十人拦下，死活不让我从村里过，我没办法，只好从河边绕远路过去。
不成想，我刚到地头就被先前一个庄户撞见，对方见我又来，二话不说就给我来了一拳，我当然不服气，就跟对方厮打起来。
谁知，那庄户竟不讲武德，又叫了一大帮人来，追着我跑了好几里地，累的我差点回不来了。”
“这帮人简直欺人太甚！”
史朗气的不轻，大家无冤无仇，有话好好说就是，何苦见面就动手。
难怪人都说，穷山恶水生刁民，这话果然不假。
让刘全端来凉水给福伯冷敷后，史朗才和父子俩探究对方这种态度的原因。
据他们估计，这皇庄先前是由宫中太监打理，他们不敢造次。
如今皇庄过户到了史家，那些庄户想借机拿捏新主子，好给自己争取些利益，这才故意给福伯下马威。
确定了原因，福伯问道：
“少爷，那些刁民难对付，咱们该怎么办啊，总不能撂着不管吧？”
史朗指着地契，对堂中二人道：
“地契上写的清清楚楚，小王庄那一千亩地已经在史家名下，也入了县衙的黄册，便是天王老子来了，这地也是我史家的，谁敢不让咱们去看地？”
“要来硬的吗？”
刘泉心里担忧：“那庄子好几百人呢，人家要拦着，凭府里这些人手，怕是还没进村就被全撂倒了。”
“容我想想。”
史朗在堂中踱了几步，转头看向福伯：
“咱们直接报官吧，让宛平县的衙役去拘押嫌犯，敢殴打主家的管事，起码杖他三十，再关一个月，我看谁还敢造次！”
“那就依少爷的意思办。”
福伯父子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这样即避免和小王庄的刁民直接冲突，又能给他们一点教训，何乐而不为？
商量好办法，史朗拿了父亲的帖子给福伯，让他去跟宛平县县令通通气，最好恩威并施，让那些刁民主动服软，这样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
次日，福伯一早就了县衙。
直到中午时，他才匆匆回到府里。
史朗一直在等消息，见福伯回来，忙问道：“怎么样，宛平县县令是否派人去拘押那些刁民了？”
“唉！”
福伯重重叹了口气，摇头道：
“那王县令说，小王庄的那些庄户凶悍无比，先前就打死了皇庄的管事，他哪敢派衙役前去拿人……”
“什么，皇庄管事被那些庄户打死了？”
史朗惊呼一声，直接跳了起来。
福伯忧心忡忡道：“少爷，这次您赢的这个皇庄，可是个烫手的山芋，搞不好咱家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快说说怎么回事。”
直到这一刻，史朗终于意识到了不妙，连忙拉着福伯坐下详谈。
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福伯才一一说了发生的事。
今日他去报官时，那县令听说是小王庄庄户犯案，根本不敢接状子。
直到福伯拿出史鼐的名帖，那县令才透露了一些原委。
据说，那皇庄的管事太监为了给隆德帝进贡，把夏税都收到了明年。
前不久，他还想提前征收明年的秋税。
可由于今年夏天天旱，秋粮少收了两三成，庄户交完今年的秋税，剩下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更别提还要交明年的秋税了。
可那管事太监一点也不体恤民情，竟带着豪奴登门，挨家挨户的抢粮食，这下直接惹怒了小王庄村民，两方人发生了激烈冲突。
不成想，那管事太监倒了八辈子血霉，竟在混战中被人失手打死。
宛平县得到消息后，不敢处置，连忙上报顺天府。
皇帝的亲信太监在自己地界被打死，府尹谭颂被吓了个半死，连忙调拨三班衙役去小王庄，将打死太监的那个庄户抓起来。
不想，这小王庄的庄户还挺团结，竟将顺天府的衙役给堵在了小王庄里，强烈要求放了那个庄户。
带队的捕头见势不妙，一边安抚庄户，一边派人上报，以免激化矛盾，无法收拾。
谭颂收到消息后，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跟两个师爷商量后，三人都认为这事根子还在隆德帝身上。
毕竟，皇庄管事是隆德帝的亲信，如今这太监苛敛百姓反被人打死，他也难辞其咎。
自己只要上报，该如何定夺全凭隆德帝做主，万一将来有言官弹劾，自己也有推脱之词。
进宫面圣后，谭颂把事情原委跟隆德帝说了一遍。
隆德帝得知亲信为了帮他搜刮银子，提前征收了明年的粮税，顿时被气的暴跳如雷，恨不能亲手掐死这管事太监。
可管事太监是他派去的，银子最后也进了他的腰包，如今这管事已经被打死，那责任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为了尽快平息事态，不让御史言官们抓住把柄，隆德帝当机立断，让谭颂把庄户放了，并授意他以管事太监贪污粮税事发，怕被问责而自杀结案。
可惜，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这事虽然被按下去，办成了一桩铁案，但又如何堵的住悠悠众口。
在铁网山围猎前几天，都察院的御史接到匿名举报，小王庄的事终于被曝光。
几年前，隆德帝以内帑不足为由圈建皇庄时，就被御史们喷了许久。
可惜隆德帝一意孤行，将这些劝谏的奏折留中不发，根本不予回应。
最终，几个皇庄陆续建成，御史们无可奈何，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这次，小王庄爆出皇庄管事压榨百姓的事发生，立马让御史们意识到这是个废除皇庄的好机会。
于是，在铁网山围猎前，御史们就开始串联，打算等隆德帝回京后，以小王庄案为由，要求隆德帝还田于民，废除皇庄。
作为皇帝，隆德帝在京中自然有耳目，得知御史又要对自己发难，立马决定断尾求生，把小王庄这处皇庄以奖励的名义赏出去。
这样御史们想要抨击他，效果也会大打折扣，那废除其他皇庄的提议，正当性就减弱了许多。
隆德帝说干就干，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结果就是，这座皇庄落到了史朗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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