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山道琐事
陈家岭上山的路。
浩浩荡荡三百余人拉成长长的队伍，正井然有序地清理着阻碍山道的土石。
“每人许诺给两百文，你是嫌钱烫手啊？”
杜老二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杜老八咧嘴笑道：“我已拜入木神座下，俗世金钱于我已经没有用了。”
“何况花的钱也不多，不过蛐蛐60贯而已。”
“区区60贯而已。”杜老二啧啧摇头，“弟弟你口气可不小啊。”
“自家人打赌，你拿不出来，俺们也不会追着要。”
“可你许诺给了他们工钱，就不得不给了。”
“别到时候给钱不心疼，没钱了又来找老爹撒娇。”
杜老八霎时就不爽了：“俺最后一次找老爹要钱也是十二年前的事了，二哥你怎么记挂到现在！”
本来就是拿来调侃弟弟的，不较真还好，一较真老二就笑不停了。
杜老八哼了一声，指着山上露出半截的两根铜棍说：“看到那两根铜棍没，一根就够付工钱了。”
“这种玩意，木神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几十上百根。”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超脱了凡人。
“哈哈。好啊，等挖通了山路，你就跟那个骗子再要一些铜料。”
“也不用几十上百根那么多，拿出十根八根就成。”
“只要肯拿出真金白银赔罪，他们诓骗到你头上的事，俺可以既往不咎。”
“若是表现得好，把他们招安到我手下办事也不是不行。”
杜老二说完，杜员外跟着接话茬。
“不想受官府的约束，也可以招揽来村子。俺一直想见识见识传言中的迷魂术，多大的能耐才能让人想到什么就看到什么。”
父子俩认定了‘木神’就是个神棍，你一言我一句，让一直沉默陪同的乡勇队长忍不住了。
“杜员外，杜主簿，还请二位不要再说了。”
二人当即收了笑容。
不是因为听劝，而是变了一张脸：“你一个小小的乡勇，想教俺们做事？”
乡勇队长下意识退了半步，示弱道：“俺不是这个意思，俺想说木神就在天上看着。二位这样子议论神仙，恐怕会惹得木神不快。”
“在天上看着俺们？哈哈哈，可笑。”
杜老二指着前面清理土石的人说：“看到那些了吗。你们说的木神若是存在，怎么会让山体滑坡把路给堵了。”
“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敢自称神仙？”
乡勇队长不知怎么回答，只能劝：“主簿大人，您可千万不要再胡乱说话了。”
“闭嘴！”杜老二很不耐烦，警告道：“俺弟弟平日待你们不薄，他今个受了蒙骗，你们不加以劝阻也就罢了，还跟着山上的神棍一块骗。信不信老子回到县衙就把你队长之位给撤了。”
“正因为长官平日对俺们不错，俺才出言劝二位。换做别个，恁他怎么死俺都不会管。”
眼见杜老二还想发脾气，杜员外适时出来做和事佬：“二郎，想来那骗子骗术了得。这位壮士也是受了蒙骗。他说这番话也是好意，壮士是为了俺们着想，你可不要寒了壮士的心。”
“杜员外……唉。”乡勇队长不说话了，朝杜老八抱拳，退至一旁。
杜老八眼见父亲和二哥的变脸，和那以势压人的态度，这才想起来高位者对下位者不友善才是常态。
他的手下仅劝了两句，二哥就要撤了他的职。
那么自个用木神的事来打赌，父亲和二哥一直说祂老人家是神棍骗子。
杜老八换位思考了一下，假如自己是木神，铁定忍不住捏死自个三人。
他抱拳还礼，接过了话茬。
“爹啊，二哥啊。俺们已经上了山，不兴说这些话了。”
“俺知道你们不信，俺还是要再说一次。”
“木神是真神仙，住在九天之上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杜员外顺着他的意：“好好好，爹不说了。”
杜老二在父子二人的注视下，也答应配合。
一个时辰后，扦插在土石里的两根铜棍挖出来了，由杜老八身边这队乡勇们保管。
杜老二蹲在那仔细检查，确认了是纯度极高的上等铜料。
“这伙人很有本事，手底下肯定掌握着一座品相极佳的铜矿。这样的人恐怕不会轻易接受招安。”
潜台词是：授予的官太小，对方可能会看不上。
有人急吼一声：“二哥！！！”
杜老二揉着耳朵，敷衍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杜老八差点炸毛，平时挺老谋深算的一个人，怎么越到关键时刻越不靠谱。
……
天色有转暗的势头，可越接近陈家村，堆积的土石就越多。
加之天气开始起风，这里愈发冷了。
先是有人发起了牢骚，然后演变成所有人的不满。
说好剿匪，结果把人骗过来清理路障。
眼看就要天黑了，这都没喊停，是要让人在外边过夜？
大冬天的，这不是遭罪吗。
干活的人推举了个姓白的代表出来，跟杜员外反应这事。
那卑微的姿态，迫于无奈的态度。
杜老八哪里不知道他们的想法：“所以你们是想……加钱？”
白代表既不谈钱，也不说要回去，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
杜老八听他鬼扯半天憋得难受，忽而想起木神与自己的对话。
我说你做，给钱，简单直白，多么令人舒服。
于是他打断了还想继续拉扯的白代表，说：“俺只给你一次机会，想加到多少直接说出来，否则就按我说的给。”
白代表立马收住了飙到十万八千里的话题，犹豫了会，面露纠结地说：“五百、不，只要杜员外肯把工钱加到四百文，俺们保证大伙不会有怨言。”
呵，就这？
对世俗金钱已经毫无欲望的杜老八不经意间露出了不屑，使得白代表的腰自觉弯了些。
“看这天色，忙活完天也黑了。这样，每人400文，再管你们到明早的饱饭，如何。”
杜老八故意说得大声，不是特别远的人都听得到，顿时激起一阵欢呼声。
白代表连连感谢，昂首挺胸回到自己的岗位。
超额完成任务了嘛，不得自豪一把？
原本商量是加到300文，想着报高点给对方砍价，还动了点小心思，没想到直接答应了。
管饭？
呵呵。
能有个地方过夜就不错了。
漂亮话罢了，谁不会说。
白代表不禁设想：如果刚才俺报的是五百，杜八郎是不是也会一口答应下来？
杜老八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他，只知道二哥又要开口了。
“每人400文还管饭到明早，弟弟你可真是个大善人。做哥哥的本该支持你，不过俺们此前有过约定，这笔钱和管饭的事，你都要自己头疼咯。”
杜员外过来出主意：“八郎，钱的事倒是好说，管饭这事不好办。不如给他们加到四百五，吃的让他们自己解决。”
杜老八自信道：“放心吧爹，木神不光有钱，还有粮，还是混了油盐糖调味的上等干粮。随手拿出来一块，都能让俺们所有人吃上好几天。”
说完他提前摆手打出禁言牌：“爹、二哥，你们什么话也别说。总之这事你们不用担心，看着就行。”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
“好！就听你的。”
“不过晚些出了问题，也要你自己解决，并且从此和那个木神断绝往来。”
浩浩荡荡三百余人拉成长长的队伍，正井然有序地清理着阻碍山道的土石。
“每人许诺给两百文，你是嫌钱烫手啊？”
杜老二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杜老八咧嘴笑道：“我已拜入木神座下，俗世金钱于我已经没有用了。”
“何况花的钱也不多，不过蛐蛐60贯而已。”
“区区60贯而已。”杜老二啧啧摇头，“弟弟你口气可不小啊。”
“自家人打赌，你拿不出来，俺们也不会追着要。”
“可你许诺给了他们工钱，就不得不给了。”
“别到时候给钱不心疼，没钱了又来找老爹撒娇。”
杜老八霎时就不爽了：“俺最后一次找老爹要钱也是十二年前的事了，二哥你怎么记挂到现在！”
本来就是拿来调侃弟弟的，不较真还好，一较真老二就笑不停了。
杜老八哼了一声，指着山上露出半截的两根铜棍说：“看到那两根铜棍没，一根就够付工钱了。”
“这种玩意，木神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几十上百根。”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超脱了凡人。
“哈哈。好啊，等挖通了山路，你就跟那个骗子再要一些铜料。”
“也不用几十上百根那么多，拿出十根八根就成。”
“只要肯拿出真金白银赔罪，他们诓骗到你头上的事，俺可以既往不咎。”
“若是表现得好，把他们招安到我手下办事也不是不行。”
杜老二说完，杜员外跟着接话茬。
“不想受官府的约束，也可以招揽来村子。俺一直想见识见识传言中的迷魂术，多大的能耐才能让人想到什么就看到什么。”
父子俩认定了‘木神’就是个神棍，你一言我一句，让一直沉默陪同的乡勇队长忍不住了。
“杜员外，杜主簿，还请二位不要再说了。”
二人当即收了笑容。
不是因为听劝，而是变了一张脸：“你一个小小的乡勇，想教俺们做事？”
乡勇队长下意识退了半步，示弱道：“俺不是这个意思，俺想说木神就在天上看着。二位这样子议论神仙，恐怕会惹得木神不快。”
“在天上看着俺们？哈哈哈，可笑。”
杜老二指着前面清理土石的人说：“看到那些了吗。你们说的木神若是存在，怎么会让山体滑坡把路给堵了。”
“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敢自称神仙？”
乡勇队长不知怎么回答，只能劝：“主簿大人，您可千万不要再胡乱说话了。”
“闭嘴！”杜老二很不耐烦，警告道：“俺弟弟平日待你们不薄，他今个受了蒙骗，你们不加以劝阻也就罢了，还跟着山上的神棍一块骗。信不信老子回到县衙就把你队长之位给撤了。”
“正因为长官平日对俺们不错，俺才出言劝二位。换做别个，恁他怎么死俺都不会管。”
眼见杜老二还想发脾气，杜员外适时出来做和事佬：“二郎，想来那骗子骗术了得。这位壮士也是受了蒙骗。他说这番话也是好意，壮士是为了俺们着想，你可不要寒了壮士的心。”
“杜员外……唉。”乡勇队长不说话了，朝杜老八抱拳，退至一旁。
杜老八眼见父亲和二哥的变脸，和那以势压人的态度，这才想起来高位者对下位者不友善才是常态。
他的手下仅劝了两句，二哥就要撤了他的职。
那么自个用木神的事来打赌，父亲和二哥一直说祂老人家是神棍骗子。
杜老八换位思考了一下，假如自己是木神，铁定忍不住捏死自个三人。
他抱拳还礼，接过了话茬。
“爹啊，二哥啊。俺们已经上了山，不兴说这些话了。”
“俺知道你们不信，俺还是要再说一次。”
“木神是真神仙，住在九天之上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杜员外顺着他的意：“好好好，爹不说了。”
杜老二在父子二人的注视下，也答应配合。
一个时辰后，扦插在土石里的两根铜棍挖出来了，由杜老八身边这队乡勇们保管。
杜老二蹲在那仔细检查，确认了是纯度极高的上等铜料。
“这伙人很有本事，手底下肯定掌握着一座品相极佳的铜矿。这样的人恐怕不会轻易接受招安。”
潜台词是：授予的官太小，对方可能会看不上。
有人急吼一声：“二哥！！！”
杜老二揉着耳朵，敷衍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杜老八差点炸毛，平时挺老谋深算的一个人，怎么越到关键时刻越不靠谱。
……
天色有转暗的势头，可越接近陈家村，堆积的土石就越多。
加之天气开始起风，这里愈发冷了。
先是有人发起了牢骚，然后演变成所有人的不满。
说好剿匪，结果把人骗过来清理路障。
眼看就要天黑了，这都没喊停，是要让人在外边过夜？
大冬天的，这不是遭罪吗。
干活的人推举了个姓白的代表出来，跟杜员外反应这事。
那卑微的姿态，迫于无奈的态度。
杜老八哪里不知道他们的想法：“所以你们是想……加钱？”
白代表既不谈钱，也不说要回去，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
杜老八听他鬼扯半天憋得难受，忽而想起木神与自己的对话。
我说你做，给钱，简单直白，多么令人舒服。
于是他打断了还想继续拉扯的白代表，说：“俺只给你一次机会，想加到多少直接说出来，否则就按我说的给。”
白代表立马收住了飙到十万八千里的话题，犹豫了会，面露纠结地说：“五百、不，只要杜员外肯把工钱加到四百文，俺们保证大伙不会有怨言。”
呵，就这？
对世俗金钱已经毫无欲望的杜老八不经意间露出了不屑，使得白代表的腰自觉弯了些。
“看这天色，忙活完天也黑了。这样，每人400文，再管你们到明早的饱饭，如何。”
杜老八故意说得大声，不是特别远的人都听得到，顿时激起一阵欢呼声。
白代表连连感谢，昂首挺胸回到自己的岗位。
超额完成任务了嘛，不得自豪一把？
原本商量是加到300文，想着报高点给对方砍价，还动了点小心思，没想到直接答应了。
管饭？
呵呵。
能有个地方过夜就不错了。
漂亮话罢了，谁不会说。
白代表不禁设想：如果刚才俺报的是五百，杜八郎是不是也会一口答应下来？
杜老八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他，只知道二哥又要开口了。
“每人400文还管饭到明早，弟弟你可真是个大善人。做哥哥的本该支持你，不过俺们此前有过约定，这笔钱和管饭的事，你都要自己头疼咯。”
杜员外过来出主意：“八郎，钱的事倒是好说，管饭这事不好办。不如给他们加到四百五，吃的让他们自己解决。”
杜老八自信道：“放心吧爹，木神不光有钱，还有粮，还是混了油盐糖调味的上等干粮。随手拿出来一块，都能让俺们所有人吃上好几天。”
说完他提前摆手打出禁言牌：“爹、二哥，你们什么话也别说。总之这事你们不用担心，看着就行。”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
“好！就听你的。”
“不过晚些出了问题，也要你自己解决，并且从此和那个木神断绝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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